温言正在妆台前卸妆。
手上的动作没停,思绪却飞出老远。她没想过有生之年还会再结婚,并且是和同一个男人,连日子都选在了同一天。
八月初九,这一天值得她一再铭记回味。
不同于九年前,这场婚礼精巧而温馨,与她并肩站着的是失而复得的爱人,台下是前来祝福的亲友,简直再完美不过。直到此刻,她还处在一阵幸福的眩晕之中。
房门开了又关,是周庆余进来了。
温言问道:“良彦睡了吗?”
他点头,“睡了。临睡前,改口叫了我一声‘爸爸’。”
温言惊喜,“真的?”
“真的。”
她心里总算大石落地,本来还怕这样的关系变化会让小丫头心里有抵触,看来这些日子清禾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她眼眶发热,没想到还会有这样幸福美满的一天,老天待她不薄的。
周庆余握住她的肩膀,将人转过来面对他,看见她眼眸中水光潋滟,“怎么哭了?”
温言不禁笑了出来,“是高兴哭的。”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这一刻我幻想过无数次,却从不敢奢望能成为现实。”
他微叹一声,“抱歉,阿言,是我让你吃了太多的苦。”
她抬眸看着他,摇了摇头,“不要说这些。”
他轻笑一声,“那温老师想听什么?学生说给你。”
温言两颊染上绯色,低头掩饰自己,“没有正经。”
周庆余抚了抚她的长发,然后握住了她的后颈,他就这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不带任何一丝掩饰。她还是印象中那么脸皮薄,经不得一言半语的挑逗,此刻的她面若桃花,让他情难自已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轻拢慢捻,辗转深吻。失而复得的心情盈满心头,让他不禁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阿言,我爱你……”
我爱你,从未有一刻改变。
直到二人衣衫褪尽,温言才看到了他身上的几处旧疤,手臂上,腰侧,大腿上……她颤着手探过去,如同触碰往事,他曾经历的伤痛仿佛通过指尖抵达她的内心深处,画面如同过电影一样在脑中频频闪过,让她湿了眼眶。
“还疼吗?”温言问。
周庆余只笑着回答,“都好利索了,不疼。”说罢又有些遗憾,“只是看起来不太雅观,阿言别嫌弃。”
温言脑中“嗡”地一声,红着脸回嘴道:“关了灯,谁又看得见呢?”
周庆余却正正经经地开口,“别关灯了,我想好好看看你。”
“……”温言再次红了脸。
这是重遇后,两人第一次这样亲密。早前温言要照顾良彦,两个人在外界眼中又只是相亲认识不久的情侣,实在不宜过分亲密,更不要说在一起过夜。
所以这一晚甚至比他们第一次在一起时更令人心悸,也更刻骨铭心,都说久别胜新婚,何况今天对他们而言,是名副其实的“新婚之夜”。
月上梢头,白日里的闷热消退,凉风习习透窗而过。
温言感受着他周身的热力,身上发了汗,被侵袭而来的凉风吹的轻颤了颤。她仿佛置身一片怒海波涛中,由他引领着,开启一段陌生又熟悉的航程。索取与给予,是相互让渡和接纳的过程,也许是分离的太久,怎么缠绵都唯恐不够。
周庆余一遍遍地唤着温言的名字,一遍遍地说着“我爱你”。温言恍如溺水之人,紧紧地攀附着他。浪头打来,她被抛高再落下,如一场刺激而震颤心灵的冒险。越过最后一个浪头,周遭瞬间归于平静,波涛退去,风和日丽,她筋疲力尽地被人拉上了岸。
周庆余舒了口气,顾不得身上粘腻的汗水,将温言拥在怀里,多年分离之苦在今夜得到补偿。他摩挲着她光滑的肩头,沉吟着开口,“阿言,困了吗?”
累是累的,却并不想睡,她等待了太久,终于将人等了回来,以至于不想浪费一分一秒,生怕一觉醒来,发觉是黄粱梦一场。
“不困。”她答。
他收拢手臂,将人搂紧些。温言抬眸仔细端详他的脸,暖黄的灯光照着他线条分明的面庞,重逢后,好像从没这么仔细地看过他,她伸手碰了碰他鬓边的发茬,“清禾,你有白头发了。”
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亲吻,“不年轻了。”又叹,“阿言,这些年苦了你了。”
温言摇头,“不苦,我有孩子陪着,而且一想到你还活着,我就觉得有盼头。”
他心中顿时一阵揪痛,“可我却让你苦等了六年。”
是啊,六年,人生有多少个六年呢?可只要那个人值得,哪怕是等上一生,又有什么关系呢?温言只觉得庆幸,她不必等到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时候才与他重逢。
“你有你的不得已,我不怪你。”她摸了摸脸,“我老了吗?”
周庆余摇头,笑着夸赞,“一点儿也不。还是一样的美,温婉娴静,和从前的你没差。”
女人都乐意听这样的赞美,她自然也不能免俗,尤其这话是出自爱人之口,更让人倍觉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