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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佳人魂断

温言步子顿住,转身看过去,几步开外站着一位故人。

竟然是谢铎。

温言定定地看着眼前人,看着他正缓缓朝自己走近,几年未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可走近了才发觉,是昔日的记忆出了差错,曾经爱恋的人早已面目模糊。而眼前人虽依旧投以殷切而专注的目光,却无法在她心底泛起丝毫波澜了。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欣喜,“阿言,真的是你?”

温言点了点头,“谢先生,多年不见,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巧遇。”

谢铎对“谢先生”这个称呼有一瞬的不适应,但想想也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扯了嘴角强笑,“听说你成婚了,过的好吗?”

温言再点头,“我很好。”

她没话跟他说吗?谢铎的眉头微皱,问道:“你不想知道我这些年去了哪,在做什么?”

温言礼貌回应,“我与谢先生的缘分早在七年前就尽了,两个不同路的人,何必再去打探彼此的消息,实在多此一举。”

她说完话,转身要走,却被谢铎伸手拦下,“你对我的去向漠不关心,我却十分清楚你的一切。”

温言当即冷了脸,刚要说话,却听见大堂接连几声枪响,众人瞬间乱作一团,尖叫着四处逃窜,守在外面的卫队立即将舞厅围的水泄不通,大堂里乔庄过的卫兵也开始清查现场。她担心周庆余安危,逆着人流往大堂里去寻人。谢铎紧跟在后面,拽她手臂,“阿言,别过去,危险。”

温言甩脱他,冷声道:“不劳谢先生操心。”

好不容易翻过人浪,大堂里的宾客已经散了大半,大约知道危险解除,场面也稳定下来。温言往前走几步,只见周庆余怀里抱着个女人。

白色的洋装流苏摇曳,温言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柯颂月,她胸口处溢出大片血渍,竟是中枪了!

周庆余拢了拢怀里的人,急急喊道:“沈开,沈开,备车去医院!”

众人立即让出一条路来,周庆余步伐有些混乱,绕开了地上躺倒的杀手尸体,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

柯颂月虚弱地笑了笑,开口道:“你停下,我有话跟你说。”

周庆余停住步子,将头放低了听她说话。

柯颂月嘴角溢出血丝,目光中充满渴盼,“如果……如果你没有遇见她,你会不会……爱上我?”

周庆余顿了顿,“都什么紧要关头了,还问这些有的没的?”

她眼角泛起泪花,“人之将死,你……连句好听话都吝啬给我吗?”

他继续迈开大步往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

柯颂月跟着却呕出一口鲜血,周庆余连忙蹲下,让她靠在他怀中,伸手替她接住呕出的鲜血,可是口中鲜血不断溢出,越来越多。周庆余突然感到绝望,他正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从指缝中流走。

柯颂月口中满是鲜血的铁锈味儿,她笑了笑,呼噜着嗓子道:“不必了,哪儿也不用去了。我……我已经闻见……死亡的味儿了。清禾……清禾,我从没这么……喊过你。你……你还没告诉我,你……会不会……爱上我?”

疼痛像是生出了利爪,在不停撕扯他的心肺,他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抬头望见悄然围上来的人群,仿佛每个人都期盼他给出一个答案。

温言就站在不远处,在他目光扫到之前,她突然回身隐没在了人群之中,然后听见他肯定的回答,“会,我会爱上你。”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温言的眼眶被泪水填满,仿佛用了半生听完一个故事,到最后得知故事里的主人夙愿得偿,故事外的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她抹了抹眼角,听见柯颂月满意的笑,“真好。下辈子,我也要投生成家世清白的姑娘。倘若有缘……我一定嫁你。”

话落,柯颂月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她嘴角绽放的妩媚笑容仿佛被时光定格,停在她的大好年华里。

周庆余将人抱在怀里,缓缓起身,伤痛仿佛要将人凿穿,他脑中不断闪回方才杀手枪口对准他时,柯颂月挺身扑上来时的场景,子弹从她后背射入,洞穿前胸,一瞬间白色的洋装上绽出一朵血色的花。前阵子还说让她早为自己打算,戏台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人前享尽风光,可又有几个人知道她背后的辛酸,没承想到最后还是被他拖累了。

他浑身是血,如同地狱里返回的修罗,红着眼眶,目光里仿佛带了利刀,扫过身边每个人,最后停在周显余的脸上,对方满脸无辜,“大哥别这么看我,这杀手可与我不相干。”

温言这才发觉,那个形销骨立的男人竟然是周显余,他还活着!一股巨大的阴影仿佛兜头罩了下来。平静的日子恐怕就要结束了……

柯颂月之死,如同向湖心投掷了一颗石块,激起层层涟漪后,终又归于平静,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而她对爱情的献祭却走向了终点。

她的葬礼定在七天后,周庆余准备亲自主持。

这件事仿佛没有对周庆余造成多大影响,他军务繁忙,与人相处时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表情。只是温言心里清楚,一连几天,他都没怎么合眼,也没吃什么东西,下巴长出了胡子不记得及时刮掉,人也清减了一圈。

沈副官接连几天的调查有了结果,酒会当晚潜入大堂刺杀周庆余的杀手,是舒敬章的心腹,因感念他曾经的知遇之恩,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这人本来随着舒敬章一起上山了,老狐狸一死,他的主心骨也没了,于是决定下山刺杀周庆余,为老狐狸报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舒敬章虽然奸猾,但有一两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倒也不稀奇。

葬礼头天晚上,周庆余靠在床头放空自己,酒会当晚柯颂月为他挺身挡枪的一幕再次闯入脑海之中,像一部默片,不断重演。温言与他相依偎,两人静默不语。半晌,她起身看着他的眼睛,目光诚恳,“给她一个名分吧,也不枉她爱你一场。”

周庆余不禁坐直了身体,反应了一会儿,紧握了她的手,哑然开口,“阿言……”

温言扯着嘴角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吃她的醋,更加不会怨恨她。我只是感激她挺身护你,不知如何报答罢了。”话没说完,泪水已漫上眼眶,她没法想象,倘若中枪的是周庆余,她该如何过完余生。

周庆余沉默半晌,最终摇了摇头,“阿言,我替她感激你。但……还是算了,她因为错爱了我,才落得如此收场。我既然回报不了她,就别再用一个虚有的名分绑住她了,倒不如放她自由,但愿她下辈子不再遇见我。”

柯颂月被葬在了承平西山的墓园里,前来吊唁的人不多,昔日里趋之若鹜的男人们此刻都没了身影。一个交际花的死亡,顶多让交际场上少了一抹靓丽身影,伤怀也是一时的,但很快这个圈子里便会有更加美丽曼妙的人前来补位。

浮华过眼,不过一个转瞬间,已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兴许多年后,还会有人偶尔提起,越州名伶柯老板,仙林舞皇后黛西,也不过是一时谈资罢了,又有几分真的怀念?

自打周显余现身承平,便高调结交权贵名流,有上司唐维森做后台,他如今成了交际圈中炙手可热的红人,人人都想攀附。

沈副官顺藤摸瓜,查到了他过往两年的经历,汇报给周庆余,“前年初跳海侥幸逃过一死,但海水太冷,上岸后落了一身伤病,再加上被打废了的右手,他在医院里整整住了大半年,每逢旧病发作,便疼痛难忍,最后无奈只得以吗啡镇痛续命。”

周庆余想起酒会那晚,明晃晃的灯光照的他仿佛一具行走的枯骨,吗啡成瘾,想必现如今他还是没能断了那东西。

沈副官继续汇报,北伐出师前,唐维森一直驻守仰州棋山一带,一年前周遭闹起匪患,进城一通打砸抢之后便钻进棋山消失的无影无踪,唐维森不堪其扰,于是出兵围剿棋山乱匪,可周遭地形复杂,他的兵不擅长进山作战,几次出击皆无功而返,甚至还损失了几百兵力。周显余在这个节骨眼找上了唐维森,并为他出谋划策,一举端了土匪老巢,解决了心腹大患。

沈副官最后补充了一句,“棋山匪首正是孙永昌。”

周庆余心头一动,他这个弟弟会对昔日的合作伙伴下手,这一点儿都不稀奇,当初双方因利益结盟,本就无情分可言,后来又因各自利益厮杀,也是顺理成章。

再说起周显余后来的路,便是一帆风顺,成功围剿孙永昌,使唐维森对他极具好感,再加上他一副淡泊名利的模样,对唐维森给予的好处一概不接。周显余说自己走投无路,能得唐维森援手已是感恩戴德,情愿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一番自我剖白之后,唐维森便接受了他,北伐出师,也就将他带在了身边,身份大概就是个幕僚军师之类的。打了一路的胜仗,不能说全然没有周显余的功劳。于是他越发被唐维森信任。

沈副官说完,停了一瞬,又道:“还有一件事,卑职深挖了仙林舞厅的背景,发觉其幕后真正的老板……叫谢铎。”

周庆余抬眼看他,“谁?”

沈副官重复道:“谢铎,就是您心里想的那个。还有,那间舞厅,二少也占了股份。”他一向这么称呼周显余,至今改不了口。

谢铎与温言的过往,周庆余都清楚,但这人回承平又什么目的?想再续前缘怕是没机会了,只不过他如今身价不俗,若是周显余与他联合起来,恐怕会更加难对付些。

周庆余拧着眉头,当初唐维森现身承平,邀他在仙林舞厅会面,他就派人查过舞厅的底,当时并未查出什么。也是他疏忽大意了,只当是一间新开的舞厅,无非为了赚钱,才刚在承平落地,不至于藏什么秘密。

唐维森与他几次会面,也都选在了仙林,现在想来,恐怕并非偶然。这间舞厅,实际上算是唐维森的地盘。

周庆余脊背发寒,仿佛看见前方有一张张开的大网,正等着他钻。 7WT67xq/15P5M0dV/ZcZST38jHW8apIlBSXnHYRUEiqJwJknnU7rXFE3DuMt5Tv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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