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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好景不长

周庆余难得提早回家,于是便一个人在亭子里喝茶闲坐。不多时,接送温言的汽车驶进璟苑大门。

周庆余放下茶水,瞧着一抹浅色淡影下了车,跟身边的佣人说了句什么,之后便将手里的包递给对方,独自朝小亭走来。

温言一抬头便撞上了亭子里某人的目光,她步子顿了顿,然后穿过拱桥,登上石阶。

转眼间,人就到了跟前,周庆余伸出手,“过来坐。”

温言走近他身边坐下,开口道:“林记者得救了。”

周庆余微微挑眉,“哦?是吗?好事一桩。”

温言点了点头,“的确是件好事。听乔老师说,是董校长动用关系将人救了出来。”

周庆余笑了笑,“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们这个董校长,倒是有些门路。”

温言继续道:“乔老师辞了职,打算与林记者一同离开承平。”

周庆余一听乔立文要和林怀仁一起离开,页就对他往后的动向有了大概的预测,看起来保不齐哪一天又能遇上,到时候是个什么光景,却不好说了。

警察署对几个涉事工厂再次进行突击检查,依旧一无所获。几次三番地折腾下来,有问题的工厂大概也意识到危机降临,抓紧时间做了整顿。可这难坏了急着给周庆余答复的警察署署长,查来查去,仍旧一无所获,百般无奈之下,只得引咎辞职。

新警察署署长上任,立即召开发布会,说罢工运动是由工厂之间的恶性竞争引发,期间警察署被反复利用,部分工人更是受到煽动,因此对涉事工厂进行罚款,责令整改。希望工人们尽早回归岗位,今后将会尽力保障工人权益。一番声情并茂的讲演,这场风波才算得以平息。

警察署一连串动作,让温正元手底下的两间工厂也遭了损失,先是因为检查而误工,再是被罚了款,所幸金额不算高,到不了倾家荡产的地步。但联阳纺纱厂却损失巨大,刨除误工和罚款,因为接受整顿而将工人的做工时间缩短到合理范围,导致几个大的订单无法按时交货,流失了一批客户。

藤原靖为此大发雷霆,将损失归咎在岳父徐大年身上,斥责他身为承平商会会长,理应熟知本地状况,并且能压制住对手,没承想是高估了他。

锦程躲在门外,木然地听着藤原训斥自己的父亲,心中已经掀不起一丝波澜。

藤原靖训斥完徐大年,缓了缓语气,“岳父,我刚才话说重了,但我希望您能体谅我作为两国友好使者,内心所受到的煎熬。”

事到如今,哪由得徐大年不理解。这就是一艘贼船,登上去容易,下来却是难上加难。他只得赔着笑脸,将苦楚咽下肚,完了又要拉个垫背的,“这回风波闹的这么大,可全是拜温正元所赐。照我说,倘若不解决了这个麻烦,往后他指不定还要兴风作浪,届时损失的恐怕不止客户和订单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徐大年说到这,脸上露出一丝阴森笑意,“只是他这个身份,怕是不太好下手。”

藤原靖心头火起,初来承平时本以为收服周庆余是易如反掌,没承想任务接连受阻,尤其是这个温正元,仗着周庆余的势力,气焰嚣张,丝毫不把帝国放在眼里。藤原靖暗自握拳,仁慈只会让敌人越来越猖狂,他勾着嘴角一笑,“岳父是在长他人志气。您尽管放开手脚去做,帝国永远是您坚实的后盾。”

徐大年没承想点了炮仗炸了自己,本想撺掇女婿去整治温正元,却被他顺手将难题抛了回来。买卖做了大半生,黑心钱也没少赚,可真让徐大年去杀人,实在有些难为他。

他犹豫着想说点儿什么,好打消女婿的念头。

藤原靖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岳父不必害怕,帝国的实力您难道还不清楚吗?有什么问题,我也会帮您的。”

藤原靖说完,便打发佣人送徐大年离开,然后又叫来秘书,“明吉,岳父若是心慈手软,你就帮帮他。”

明吉低头行礼,“哈依!”

锦程见明吉也走了,才推门进来。

几个月后,她将为人母。可乍看之下,她自己还是个孩子,脸上稚气未脱,眼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不解。

她颤声道:“藤原,你在借我徐家之手,为你杀人。”

藤原看了一眼锦程,目光中并无怜爱可言,语气也算不得温和,“你既已嫁入藤原家,就该改姓藤原。何况这是男人的事情,无需你操心。你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生下我藤原家的孩子。”说罢便叫了佣人来,“扶太太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到前厅来。”

半个月转瞬即至,乔立文从正德高中离开,与林怀仁一起奔赴伟大理想。

温言看着那个已经空了的座位,一时竟觉得不适应。时间和境遇是雕刻人生的两把利刀,每个人都因此而成长,继而变成不同模样。只需珍惜从前的时光,然后祝他在远方安好。

温正元上回接收了部分从联阳纺纱厂跳槽的工人,如今在工人之中人缘不错,他也在做好事上尝到了甜头,所以越发享受被人爱戴的感觉。东郊兵工厂眼下正忙着造一批新的武器,他得了空便去自己手底下的工厂视察一番,听完工人们的奉承话,再满意地离去。

东郊兵工厂完成卢行知下的订单时,已是九月中旬。温正元协助周庆余将这批武器运送出承平,也打心底里松了口气。

前几天报纸上登了一则新闻,说国民革命军攻取汉阳,占了汉阳兵工厂。自打七月份发表了“北伐宣言”,到如今仅两个月有余,革命军就对南方多地发动进攻,并且势头凶猛。

不过这么一来,东郊兵工厂倒成了周庆余手里的一张好牌。温正元心里头有些得意,女婿当真是高瞻远瞩。只是手里握着“摇钱树”,不趁机大赚一笔,却接些个费力不讨好的订单,着实让人迷惑。

但兵工厂终究是周庆余的兵工厂,温正元虽说表面上是个负责人,实际上没什么话语权。何况如今他自己的生意也正红火,就不去胡乱掺和兵工厂的决策问题了。

温言近来也发觉父亲身上起了些变化,虽说他仍是爱面子胜过一切,但似乎又与以往有些不同,偶尔回娘家,温宅也总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温言与父亲之间的隔阂也逐渐地淡了。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与父亲和睦相处的时光竟如此短暂。

中秋将近,本该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温宅上下为了过节忙的热火朝天,得知小姐和女婿回来过节,佣人们更是一刻不闲,连温母都推了牌友的邀约。留下亲自把关,吃的喝的,每一样都马虎不得。

忙了半晌,温母总算得着空坐下喝口茶,谁承想刚端起茶碗就见管家匆匆忙忙地冲进正厅,嘴里连道:“夫人,不好了,老爷受伤了!”

温母心头一惊,手也跟着一颤,滚烫的茶水洒了大半,她顾不得被烫的发红的手背,连忙问清状况。待管家说完,她只觉得血冲脑门,眼前一片茫白,什么也看不清了。佣人连忙上前扶了一把,温母稳了稳身形,一张口声音都走了调,“老爷人呢,还不送医院!”

管家忙答,“老程开车送老爷去了医院。”

温母眼眶发红,可是顾不得哭,嘶喊道:“老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看顾好老爷?”又指着管家,“快去通知女婿和小姐,让他们赶紧来。”

温母说着便动身去了医院,将一片兵荒马乱甩在身后。

温言的国文课才讲了一半,沈副官便行色匆匆地敲响了教室的门。

她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于是跟学生们打了声招呼,便随沈副官到走廊上说话。

沈副官也不拐弯抹角,开口道:“夫人,是坏消息。”

温言脑子轰地一声,“是不是清禾他……”

沈开摇头,“是您的父亲温老先生……今早遭遇刺杀,受了伤,眼下正在圣利恩教会医院抢救。周帅人应当已经在医院了,他派我来接您。”

温言一时难以消化沈副官带来的噩耗,整个人怔在原地,仿佛有人拿着一张破锣在她耳旁敲的山响,让她无法思考。温言的心脏越跳越快,跟着胃里便翻江倒海地一阵,她扶墙干呕了一阵,便硬撑着往医院赶。

汽车驶离正德高中,沈副官看着脸色煞白的温言,忍不住出言安慰,“夫人,身体要紧。温老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挺过难关。”

温言坐在汽车副驾驶位,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半晌开口问道:“刺杀我父亲的是什么人?”

沈副官道:“尚不清楚。这件事需得进一步调查,才好下结论。夫人放心,不论元凶是谁,一定跑不了。”

汽车抵达圣利恩教会医院,尚未停稳,温言就打开车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沈副官连忙下车跟上,问过护士,得知温老先生仍在手术室抢救,二人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温言拐过走廊,老远就瞧见手术室门前忙乱的一幕。母亲在一旁兀自抹着泪水,一副悲痛欲绝模样。周庆余一边安慰岳母,一边跟警察署交代案子,让其务必尽快找到真凶。

温母瞧见女儿,扑上来又是大哭一通,“阿言,你可算来了。你爸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留妈一个人可怎么活?”

温言也伤心,来医院的路上,她整个人都恍惚着,可瞧见母亲哭的泪人一般,便不自觉地理性许多,她不能倒下,否则母亲可怎么办?

周庆余走上前安慰,“阿言,别担心,岳父会没事的。”

温言握了握他的手,重重点头,又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司机程叔,他头部受了伤,医生给包扎过,缠了几层的纱布仍是被血迹洇湿。他红着眼眶,似乎比谁都着急温正元的安危。

温言跟他询问温正元遇刺的来龙去脉,程叔抹了抹眼角,说老爷今晨往工厂视察完毕,正准备返家时,突然有陌生人向他开枪。老爷避闪不及,被打中要害,对方为了赶尽杀绝,又接连开了三枪。

程叔见自家老爷受了伤,也顾不得其他,立即托人去温宅给太太报信,然后扶着温正元上了车便往医院赶。路上心慌意乱,汽车险些开进人家店里,他猛地一个急刹车,脑袋直接磕在方向盘上,顿时血流如注。程叔伸手抹了一把,晃了晃脑袋,又发动了车子直奔医院。

程叔老泪纵横,“老爷就倒在我身边,是我无能,没保护好老爷。”

温言忙安慰他,“程叔,不是您的错。”又问,“那凶手呢?可看清他什么长相?”

程叔摇头,“他蒙着脸,身手敏捷,见老爷倒地,他立即就逃了。不过看得出是个年轻男人。”

温言思前想后,不记得父亲提过又跟谁结仇。自打两个月前的罢工事件平息,承平鲜有的风平浪静,以至于让人萌生错觉,仿佛之前的惊涛骇浪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P1wIEpGDS0yLredTLLtEknWMwpIdmSeOPt9MB+XoRCYUq8pXt8Bl8J2uY9sMS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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