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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别时不易见时难

温言心头本就压着父亲的事儿,出去闲晃了一趟,也未见轻松。回到璟苑,又听周庆余说孙茵的事情有了结果。她整颗心被提得老高,战战兢兢地问他,“结果是什么?”一开口,发觉嗓子生疼,眼眶发热,险些流下泪来。

她缓了缓情绪,继续道:“清禾,你听我说,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同属于一个国家。你清楚我们没有深仇大恨,孙茵纵然做了什么,也绝不该死。你一定三思……”她越说越激动,只感觉心脏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怕来不及说完,就听到周庆余说出什么让她不能接受的结果。

周庆余见她这模样,安慰地握了握她的肩膀,笑道:“我在你眼里,都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嗯?谁告诉你我一定会杀她?”

温言听了这话,不知作何反应,“你是说……”

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道:“阿言,我不能留她继续待在承平,所以安排了人送她去南垣跟孙永昌团聚。往后只要她不来掺和,我不会为难她。”

温言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周庆余答应放孙茵离开,只是不能留她在承平待下去。她以“吾生”为名写的那些文章,大约周庆余早已经查到了,所以有这个考虑倒也不出意料。温言提溜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她手心发汗,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劫难。早上董校长派学生来传话,说事情即将会有结果,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不论如何,只要孙茵平安就好。她露出笑脸,伸手环住他的腰,“我真高兴。谢谢你,清禾。”

周庆余亲亲她额头,“我知道你们情谊深厚。走之前,你再去瞧瞧她,这一别,再见不知什么时候。”

隔天一早,承平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温言醒的早,起身下床,掀开窗帘一角,看见外头白茫茫一片,园中精心雕琢的景致全被白雪覆盖,早已没了夏日里的沟壑嶙峋。

回廊上,两个佣人抄着手,正缩着脖子一路小跑回屋,隔着双层玻璃,就仿佛是两个世界。外头寒气扑人,室内温暖如春,壁炉炉膛里的火苗烧的正旺,即使光着脚也不觉得凉。

温言望着外面的大雪出神,没察觉周庆余什么时候也醒了,他手里拎了她的拖鞋,放在地上摆好,“地上凉,别光着脚随处乱跑。”说着便弯下腰握住她脚踝,将她的脚送到拖鞋里去。

温言扶着他肩膀,穿上拖鞋,道:“你看,外面下雪了。”

承平这地方其实并不常下雪,温言每次遇见,都觉得新鲜。周庆余则不然,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越军的棉衣棉鞋及过冬储备是否充足,何况下雪对他而言,实在没什么稀奇。

他对着窗外大雪,无意间回想起儿时的画面,“小时候同母亲住在乡下老家,每年冬天一到,大雪封路,山里缺吃缺喝。我们就像笼子里的困兽,哪也去不成,有什么要紧事都只能等来年开春。”他扭脸看她,笑道:“我从前并不觉得雪有什么好看,大约是因为那时身边没有你。”

这话倒并不是夸张,你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跟她看什么也觉得是世间美景,无可替代。

温言有些不自在,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掖了掖,抿嘴笑了笑,“周帅说情话的本领,温言领教了。”

两人一道用过早饭,周庆余有军务要忙,临走前告诉温言,已经叫人在茗香楼订了包间,沈副官会来接她过去见孙茵。

一切收拾停当,温言便出门了。沈副官早已等在车里,见了夫人,连忙下车为她开门。雪天路滑,汽车行驶缓慢,再加上温言急着见人,越发觉得难熬。

抵达茗香楼后,两人才进门就有人迎上前来引路。室内暖融融地,替她拂去一身风雪。左拐上楼,茶博士在前头打帘,顺着望过去,温言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包间里的人,于是脚下紧走了几步,留沈副官在门外候着。

孙茵听见动静,收了收神,目光正迎上温言的,两人数月不见,心中皆是百般滋味,一时竟然无话。

温言仔细打量孙茵,发觉她仍是瘦得很,脸色却比上回见时要好些,可到底问不出诸如“近来可好”此类的话来。

倒是孙茵先开口,“阿言,你最近好吗?”

她点了点头,“我很好,你不必担心我。反倒是你,在里面受了这些罪,想想就让人心疼。”

“你放心,他们没有为难我。这些日子,难为你和董校长,为我上下奔波。”

温言摇头,“我实在没帮上什么,是董校长花了不少心思。”

孙茵握了握她的手,“后天我就走了,周庆余派人送我去南垣跟他团聚。往后山长水远,你我相见无期。阿言,你多保重。”

温言到现在还没法接受孙茵即将离开的事实,听了她的话,只是木然点头,“你也保重。”顿了顿仍是不放心道:“你确定要离开吗?我实在舍不得你。何况那个人怎么肯痛快接纳你?”

孙茵重重点头,“我确定要走。你知道我的心思,不管他待我如何,我还是想去他身边,你就当我不死心吧。”

温言明白她看重亲情,也不再多劝她什么,“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倘若有朝一日,你对他完全失望,记得回承平找我。无论如何,这里一定有你的安身之所。”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说的再多,也没法道尽心中的不舍。这场会面异常平静,没有谁为孙茵即将获得的自由喜极而泣,也没有谁为了她几个月来身陷囹圄的遭遇痛哭流涕。颠沛流离不过是动荡不安的时代背景下,最平常不过的一笔。

大片的静谧令包间里的氛围变得微妙难言,孙茵经历的一切,就仿佛是一场任重道远的修行,到最后千疮百孔,蚀骨钻心,留下的唯有遗憾。而她和温言,出了这道门,就等同于站在了对立面。

桌上的点心没人动过,冒着热气的茶水转冷,变的一丝温度也无。两个人就这样干坐着,仿佛时间停滞。

窗外的雪片越发密集,簌簌落下的雪片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茫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望了出去,仿佛茫茫虚空里尽是这几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于是你一言,我一语,打捞起往日回忆,再细细拼凑,慢慢品酌。

隔天,《承平晨报》刊登了一则新闻,“六福街伤人事件”再出新消息,主谋竟是孙永昌的亲生爱女。维护承平安定是周部之本分,但处置一个妇孺,却有违越军守护一方之初衷。望孙永昌尽力配合,将女儿尽早接回南垣。

这则新闻在百姓间引起不小的舆论,温言也看了报纸,虽说不知道报社怎么得到消息的,但心想孙永昌身为孙部统帅,就是为了顾及自己颜面,也必然会将孙茵平安接回南垣的。

孙茵离开承平当天,温言没有相送,整个人却神不守舍地站在窗前一整天,像个吊着魂儿的小鬼儿。外头天寒地冻,她托沈副官带足了保暖衣物给孙茵。就这么,两个人天各一方了。

孙茵的离去仿佛一缕烟云,风过了无痕。因想到他远赴异地,相见无期,温言心有不舍。但古人也说“此心安处是吾乡”,既然是她心之向往,也合该是冷暖自知的。

饶是如此,温言却少不得挂怀。她平时最爱读书,闲暇时就抱本书在怀中,如今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就连娉婷到府上陪她,也没提起兴致来。

周庆余从繁忙的军务里抽身,少不得要开解几句,“聚散离合终有时。温老师教书育人,应当最懂得才是。”又凑上前,与她鼻尖对着鼻尖,道:“古诗有云,‘不如怜取眼前人’。”

温言一怔,说了这许多,原来在这等她,她弯了弯嘴角,“对不住,我冷落你了。”

他摇头,手扶上她腰际,“这倒不打紧。左右我是个大男人,想在你跟前‘邀宠’,厚着脸皮就贴上来就是了。倒是你,该放下的总要放下。”

这些温言自然都懂,只不过一时间想不开罢了。既然她和孙茵站在对立面已是既成事实,那么只要她过的安好,也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下月初是温正元寿辰,温言本打算回娘家,问问父亲打算如何操办,顺便回绝了上回他交代下来的事。巧的是温宅隔天就差了人过来,请温言回去叙话。她心里头直打鼓,料想是父亲等不到她的回话,叫她回去上紧箍咒呢。

也罢,左右这话是要说开的,择日不如撞日!

温宅四进的院落,也算得上是深宅大院。温言与听差一行刚过了穿堂,就有佣人火烧屁股似的回去禀报给温正元,说小姐回来了!

温正元一听女儿回来了,立刻理了理长衫,迈开阔步迎了出去。温言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心道不妙,父亲竟然出来亲自捉人。

温父三两步上前,握住女儿的手便往正厅去了,边走边吩咐,叫厨房备饭。

温言暗自捏了把汗,竟还有“鸿门宴”等着她。

两人进了正厅,甫一落座,佣人就端上茶水点心伺候了起来。温正元面上笑呵呵地,兴致极佳,“怎么样?当初听为父的,嫁给我那好女婿没错吧?往后咱们温家的好日子且长着呢。”

温言听的一头雾水,半晌没回过味儿来,“父亲是指什么事?”

“自然是指翡翠楼的事,这回徐大年算是栽了个大跟头。”温父拿手指虚点了点她,“你呀你呀,温吞水一般的性子,为父哪能在这干等你的消息。”

话里虽说带着嗔怪,但很明显父亲并不真的责怪她,倒似乎带了些宠溺。这是多少年没从父亲这里体会过的感受了,看样子他是真的心情不错。

“您亲自去找他了?”温言问道。

说到这,温正元有些得意,“清禾实在是个灵透人,阿言你到底是没有白嫁一场。”他跟温言提过这事儿之后,总觉得不踏实,干脆亲自跑了一趟督军署。周庆余是个聪明人,只需稍提那么一言半语,他立即就明白你要什么。这不才半个月不到,事情就办妥了。

温言听到这,心里头“咯噔”一声,这段日子周庆余怕是将她的纠结看在眼里了,他竟然不动声色地把父亲的事情给办了。 miO5hAhdhwU6XaPJHIVUXaQkK/GLsrMMFFUMk+NuOigT3o84zG3xyI0FgKftfp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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