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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再相见,换了人间

两人进了正厅,先后落座,小环换了新茶水过来。周庆余端起茶碗,刚送到嘴边要喝,就听温言道:“我听娉婷说,你们之间有过一段缘分。”

周庆余听到此,险些被茶水呛住,赵娉婷时有时无的分寸感真是害人不浅!他内心里再风起云涌,也要维持住面上的镇定,于是将茶碗放在手边,开口解释道:“年少时,她表哥连诚与我同在日本军校念书,有多年同窗之谊,回国后又投身越军,情谊深厚。他是闲极无聊,乱点鸳鸯谱罢了。阿言你别往心里去。”

温言自然没有往心里去,下午娉婷跟她提到这一段,说两人被表哥连诚撮合姻缘,她却偏偏瞧上了沈副官。言语间坦坦荡荡,毫不忸怩,时不时还要自我打趣几句,温言越发觉得她直爽可爱。

娉婷本来还怨怪表哥,转脸又说没他这么乱撮合,恐怕还认识不了沈开,所以说万事皆有缘法,一切早有定数。

晚饭过后,温言同周庆余在园子里散步消食,天气转凉,一阵风刮过,带走了全身的热气。周庆余拢了拢她肩头,“天凉,回屋里吧。”

正巧佣人来报,说卢先生打来电话。周庆余怕有要紧事,便快走了几步。

温言没有跟去,独自回房窝在软榻上看书,沈复的《浮生六记》,虽说是只有四卷的残本,却让人看了一遍又一遍。

周庆余那厢接完电话回来,见温言正埋头书本,问道:“总见你抱着这本书不放,这么好看?”

温言突然红了眼眶,“沈复和芸娘之间的感情叫人羡慕,只可惜二人命途多舛。”

周庆余将温言的几根碎发别到耳后,安慰道:“生不逢时,也是没法子的事。”

温言不禁想到自己,“如今时局动荡,我们又能比他们好到哪去?”

周庆余握了握温言的肩膀,“总有一天,我们会过上太平日子。”

他话语里的坚定,并未给温言带来多少信心,她抬眸望向他,“强敌环伺,各个野心勃勃,国内几方军阀势力胶着在一起,为了扩大地盘甚至不惜联合外敌,对内大打出手,消耗巨大资源。倘若不能齐心对外,那我泱泱华夏就如同砧板上的一块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她目光锁定他,脸上神情异常严肃,“清禾,我知道你不屑于那些小人行径,但要想还百姓太平日子,这远远不够。”

周庆余有所动容,阿言只是表面柔弱,其实心系家国天下,并不输给任何男人。她的话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我,世道混乱,拥兵以自保固然没错,但到底结束乱世才是正道。

他有些为难,“阿言,你的话的确有理。只是眼下情况复杂,须得徐徐图之。”

温言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淮东舒大帅对你压迫已久,若不脱离他的摆布,你再有抱负也难施展。”她不想多说,免得叫他太过为难,只得转移话题,“卢先生打电话来,是私事还是公事?”

周庆余闻言道:“没什么要紧的,他特意来电话就是为了告诉我,他对旧爱已经忘情,不再做那些个累人累己的傻事了。”

二人之间迂回辗转的过往,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他及时刹住话题,道:“别谈他们了,说说咱们两个。我准备了个礼物送你,只是今天从进家门就没得着闲,到现在还没送出去。再不送你,我怕天都要亮了。”

温言好奇,“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突然要送礼物给我?”

周庆余笑道:“不是什么特别日子,只是预备了东西送你,又等不及到过节那天。”说着就伸手进裤袋里,作势要将东西拿出来,“来,你先将眼睛闭上。”

温言笑他神秘兮兮,但仍是依言闭上眼睛,伸出手来等着收礼物,片刻后,只感觉一个留着他些许体温的凉物件被放在掌心,于是好奇问道:“是什么?”

周庆余离她很近,低声道:“你睁开眼,自己瞧瞧。”

温言发觉手里握着的是一支精致的手枪,“这……”她望向周庆余,眼神间尽是疑问,“为什么送我这个?”

周庆余解释,“别误会,送你这个不是为了让你杀谁。你也知这动荡年月,我这身份早给自己树了无数死敌。本来我是不大将生死放在心上的,但自打有了你,这一切就不同了。阿言,我惜命了,但我更怕不能护你周全,你拿着这个,只当是防身用。”

温言掂量着这个冰冷的武器,没多少分量,却能在顷刻间取人性命,这就像一块压在她心头的千斤大石,让人没法喘息。但周庆余的话没错,她即便不能帮他什么,也该学着自保,不至于拖累他。她握了握枪身,“你教我怎么用它。”

周庆余将手枪放到一旁,握住她的手,“好。”然后将她拢入怀中,嘴唇吻住她额头,“阿言你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护你周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叫你见识人间丑态。

但温言也知,她已算是这乱世中的宠儿,不缺吃喝,甚至还有人乐意给她依仗,为她挡住背后的暗流,让她眼前尽是安乐。战乱之下,多少人流离失所,就死在敌人甚至是自己人的枪口之下。那些人何其无辜,却没得选。生在这个时代,谁都没得选,谁都没法置身事外。她即便没有同周庆余成婚,也不见得就安全。焦土之上,安得喜乐?

赵娉婷与温言极其投缘,闲来无事便来府上陪她闲聊。两人总有讲不完的话题,偶尔遇上周庆余早归,娉婷总会不阴不阳地来那么两句,让周庆余很是不自在,心想着往后不能再叫沈开去替他“挡刀“了,被赵娉婷这么揪着不放,实在得不偿失。

温言到底没把父亲想要翡翠楼的话说给周庆余,想着哪天有空回温宅回绝了他,只是到底怎么措辞,却很让人伤脑筋。

这天上午,娉婷来璟苑闲坐,见温言似乎心情不佳,二话不说就招呼小环伺候她换衣服拿包,然后拉着人去逛街。嘴里还一边念叨着,“来承平这些日子,也没捞着闲工夫好好逛逛,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劳烦督军夫人大驾,陪我出去见见世面。”

温言脸上有了笑模样,“越州这样繁华的地界不够你逛吗?跑到我这穷乡僻壤,还硬说是见世面。我只怕承平‘庙小’,怠慢了赵大小姐。”

娉婷听温言学周庆余,称呼她“赵大小姐”,不由得嗔道:“周少平日里爱奚落我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学他?你二人还真是伉俪情深。”

说着就将人塞进了汽车,自己也钻了进来。司机正要驱车离开,门房小权迎头小跑过来,在车窗外喊道:“夫人,门外有个学生嚷着要见您。”

司机把车停在门前,果真见旁边有个少年人等在不远处。温言跟娉婷打了声招呼,“是我原来班里的学生,我下去同他说几句话,你稍等一会儿。”

娉婷应了声,就见温言下车去了。那学生递给她一本书,又简单说了几句话,便跟温言道别离开了。

温言重新回到车上,“在学校任教时借给学生的书,没料想他还专程跑来一趟。”

女孩子家终归都是爱美的,话题总绕不开穿戴。温言领着娉婷到吴伯伯的吴记去看旗袍,她见了吴伯伯的手艺,赞叹不已,当即就选了几块好料子,然后量身裁衣。

出了吴记,再往其他去处,胭脂香粉,珠宝首饰,一样不落,两个人直逛到脚软,于是进了起士林西餐厅坐下。

座位靠窗,对面影院的新片广告异常醒目。娉婷伸手指了指外头,“有新片子上映,不如去看看?”

温言人疲马乏,正犹豫,又听她道:“去吧去吧,择日不如撞日。”

果真是没法反驳的理由。吃过饭,两人马不停蹄又转战电影院。

黑白默片中的爱情喜剧,虽别有一番味道,温言却更喜欢话剧演员的演绎与张力,他与你是从舞台到观众席的距离,多少难描难画的情意,在这触手可及的一方天地酝酿出了击穿人心的魅力。

时间过得倒快,转眼间一场电影结束。娉婷回味无限,嚷着改天要与沈副官同来。

两人在影院坐的久了,都乐意沿街散散步,于是汽车便在后头缓缓跟着。娉婷大约是有些想家了,总说起越州的好,还一心憧憬着日后与温言在越州的中央大街上闲逛的情形,“我敢保你会喜欢越州。”

温言不由得暗自叹息,娉婷也是不易,嫁了一个军人,不是长久两地分离,就是随他过风雨飘萍的日子。可转念一想,大约这种日子离她也不远了。谁又比谁更幸安稳幸福呢?

她笑着点头,“等回了越州,你只管带着我去中央大街上去撒野。”

正说笑间,温言步子一顿,抬眸看向不远处,目光落在某个熟悉的身影上,她笑容停在脸上。

娉婷的目光在温言与不远处的男人之间来回逡巡,直到温言抬步上前去跟对方打招呼,“乔老师,近来可好?”

乔立文脸上神色复杂,虽说前些时候,两个人有过一回碰面,可直到现在,他仍是不知怎么面对她已经成婚这事儿,下意识就喊了声“温老师”,然后发觉不对,又改了称呼,“周太太,您好。我……我也很好。”

与乔立文的会面,仍旧尴尬的很。温言遇事惯常喜欢逃避,能躲则躲,可人既然站在跟前,不说几句话就逃之夭夭显然不好。

问问彼此现状,问问家中长辈,再问问学校里的学生。好像可说的并不多,寒暄了几句,两方都没了话,气氛尴尬不已,连娉婷都瞧出端倪了,于是扯了个话题出来,解了围,携着温言离开。

等走远了,娉婷忍不住窃笑,“温老师,方才那位先生是谁呀?相貌出众,气质温和,是温老师从前的追求者吧?”

温言刚从困境解脱出来,还没等松口气,又要应付这个鬼灵精,顿觉头大如斗,“没影儿的事,就你爱拿我寻开心。” +LxhMMhuzEkxkTLb6QUQD0M7sYzSivTr8lP8Euu0FDn4P4bxS9XKOCVHg9u6hgx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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