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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情在心间口难言

周庆余从军械库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支瓦尔特PP手枪。温言的婚纱是随军械一起运回来的,德国人听说这位中国统帅要成婚,送了把枪给他的新婚夫人作为小礼物。

他一边走,一边掂了掂手里分量不轻的“礼物”,跟身后的沈副官道:“德国人听说我要成婚,送了把枪给温小姐,预祝我们百年好合。这东西拿到她跟前,还不吓着她?何况块头太大,也不适合她。”

沈副官点头道:“温小姐温婉娴静,卑职也觉得她不会喜欢这些。”

周庆余若有所思,随即哼地一笑,“依我看,不如送给赵大小姐,她性格热情泼辣,兴许会喜好这个。上回叫你送柯老板去火车站的事儿不是还没解决吗?拿这个回去定能讨她欢心。”

沈副官脚步一顿,“周帅,娉婷那性子,送把枪到她手上,是让她一枪毙了我吗?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毕竟是德国人的心意。”

一直拖到成婚前三天,温言才在父亲的催逼之下,磨蹭着跟校方请辞。

温老师是一早就跟学校打过招呼的,所以辞职来的倒也不算突然。但短期内物色到合适人选接替她怕是不容易,校方经过考量,决定由同组的杨老师暂代她的课。

温言一大早便去了学校,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头发呆。手指摩挲过教案教材,棱角分明的书本似乎也变得温柔可亲。案牍正中是批改好的作业,待会儿要拿回教室的。桌角上是她批改作业的钢笔和墨水瓶,墨汁已经见了底。对桌乔老师的座位空空,变着法子逗她开心的话语却犹在耳畔。还有斜对面孙茵空了许久的座位……

她瞧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鼻子发酸。按理说她教书的时间不算长,不该这样舍不得的,可莫名地,泪水慢慢上涌。记得念书时,老师常讲读书之用意是铲除蒙昧,唤醒意识。她也常感佩古时读书人宁折不弯的气节,满以为苦读十余年,即便不能效仿古人嬉笑怒骂,将死生置之度外。但当被权柄按压头颅,她至少可以仰头说一个“不”字。可笑的是,斑斑现实面前,这十余年的苦读不过让她更加清楚地感受到了在权柄之下受制的痛苦罢了。

一双翻云覆雨手,只需轻轻拨弄,你的命运竟然就此改写,连呼痛也要面带微笑。

给学生们上完课,温言心情已然平静,跟同学们讲,这是她的最后一堂课,明天开始,她的课将由杨老师暂代。

话到这,下面就炸开了锅,问温老师要去哪,温老师为何不教大家了,温老师何时回来?

她不得不装出一副心向往之的模样,告诉他们,她要成婚了,婚期就在三天后,必须暂离课堂。

同学们更是来了劲头,追问温老师要嫁给谁,还嚷着要去观礼。温言截住话头,嘱咐大家以学业为重,心里头却也在问,周帅这样权柄在手的大人物,可愿意“与民同乐”?

温言不敢多留,匆匆回了办公室,搬了私人物品就走。不料一转身便撞见了立在门口的乔立文,他正一脸哀哀地瞧着她。

温言心里“咯噔”一声,上回同他提了她要成婚的事,他就一直回避她,之后两个人几乎没什么交流。想必他是很伤心的,但事已至此,她没法安慰他什么,只能期盼着时间能抹平一切。

温言觉得应该同他告个别,于是抱着怀里的东西往前挪动了两步。

乔老师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温老师要走?”语气里难掩颓败之气。

温言自知多说无益,只答:“是。乔老师,感谢你这一年多的照顾,再会。”

说完,便绕过他出了办公室。温言甩开步子,只想快点儿离开。乔立文却三两步追了上来,“我送你。”

温言拒绝无效,只得任他跟着。

由办公室到校门口这一小段路,乔老师走的异常艰辛,千言万语盘踞在心头,只可惜还没开口,已经没机会了。

温言步子慢下来,半低着头走路,生怕一不小心将怀里的东西摔出去。乔立文也微低着头,似乎顺着她的目光就能看见什么转机似的。没承想一抬头就瞧见校门外不远处停着一辆美国汽车,汽车旁立着一个人,身形挺拔,虽说穿着常服,但看站姿就是一副军人作派。

那人似乎也正瞧着他们。

隔着老远,乔立文仿佛看到那人凌厉的目光横扫过来。他心里头明镜似的,这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周帅,温老师的未婚夫。

直到两人出了校门,温言才瞧见汽车旁站着的周庆余。她顿了顿步子,眼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几乎想拔腿逃跑。

好在她理智尚存,止住了步子,扭回头来跟乔立文告别,“乔老师,你回吧,再见。”

乔立文见温老师要走,急道:“温老师,难道你看不出我对你……”

话说了半截,顿住了。乔老师灰心丧气,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真应了孙茵的话,温老师被人追了去,他连哭的地方也无。于是只留了一声叹息,转身而去。

温言瞧了一眼乔立文的落寞背影,也只能在心里头说抱歉。扭过脸发觉周庆余人已经到了跟前,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周帅,您好。”

周庆余顺理成章地去接温言怀里的东西,见她退后两步以示拒绝,解释道:“才刚去府上看望小姐,结果被告知小姐今天来学校辞职,于是过来瞧瞧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温言摇头,“多谢周帅。只是办个手续,做个交接,并没什么需要帮忙。”

两个人停在他的汽车前,周庆余为她打开车门,温言犹豫道:“家里离学校不远,实在不敢劳烦周帅送我。听闻您军务繁忙,就不耽误您了,再会。”说罢转身就要走。

周庆余挪了半步,堪堪挡住她去路,劝道:“阿言,你我就要成婚了,这么生分做什么?”

阿言……温言怔了怔,两个人什么时候熟络到这个份儿上了?

温言到底没坐他的汽车回家,实在是觉得与他“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进了家门,才刚一入正厅,就见父亲乐呵呵地迎了上来。追问她是否遇见他的准女婿,顺势又瞧了瞧她身后,见她是一个人,难掩失落之色。

为免父亲不快,她只得答道:“见是见了。只是他军务缠身,才刚聊了几句又要走。公事要紧,我也不好耽误他。”

温父听了才算有了笑脸,接连夸赞女儿识大体。

晚间,温母拉了女儿到房中叙话。做母亲的到底心疼女儿,左叮咛右嘱咐,仍是怕她过门受了委屈。

“周庆余双亲过世,倒是不必担忧你受公婆欺负。只怕当兵的性子不够温和……”想到这又是一叹,“乖女,嫁过去就是人家的人了,可不能由着性子来了。”

温言低眉顺目,面上也无悲喜,只道:“母亲放心,我都记下了。”

“也不能一味退让。这位姑爷若是待你不好,咱们温家总是有你的安身之处的,可千万别委屈了自个儿。”

“母亲,女儿都知道。”眼睛一眨,一串泪珠子滚落,她连忙去拭。

温母见状,也抽了帕子跟着抹泪,“出嫁的时候,带上小环吧。这丫头周到体贴,人也机灵,阖府的佣人里头,她跟你最亲近。让她过去陪着你,妈也放心。”

温言摇头,“小环待人贴心,还是留在家伺候母亲的好,女儿不在身边,您和父亲要多加保重。”

母亲坚持,“听话。到了那边,连个体己人也无,有她陪着说说话,总不至于太闷。我和你爸爸身子骨都还硬朗,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温言默然,半晌才道:“也该问问小环的意思,这样平白地带她走,总归不大好。”

清早,周庆余去了一趟驻军营地。上个月一批新兵入伍,他偶尔过去充当教官,亲自操练。回到督军署不久,沈副官敲门进办公室,说舒大帅那边来了消息,他本人忙于军务,不能亲自来承平,派了两个人代表他参加贤侄婚礼。话里满是遗憾。

其实全在周庆余意料之中,他哼笑一声,“老狐狸修养不错,听说我要成婚,还能维持风度派人来观礼,倒是难得。”

舒敬章一直有心跟周家联姻,只是女儿脾气太犟,看上了个一文不名的青年人,他不同意,她就三番五次离家出走。眼看着周庆余带兵拿下承平,就要脱离他的掌控,他越发有了紧迫之感,想着赶紧给二人完婚,好除去他一块心病。谁想到被周庆余捷足先登,抢先下了请柬。

为了表示对舒大帅的尊崇,周庆余派了可靠之人前往淮东送请柬。那人也极会说话,周帅并非不乐意迎娶舒大小姐,只是二人无缘。舒大小姐既然心有所属,也实在不能勉强,希望舒大帅不要为难舒大小姐。再加上周帅早已到了婚娶年龄,而周家现如今人员凋零,他更需承担起责任,为周家开枝散叶,以告慰老督军在天之灵。

该说的都已经说尽,舒敬章想必也知道他亲闺女的脾气。只是周庆余率先成婚,到底让他心里有个疙瘩,这怨恨怕也就此种下了。

早几年,周庆余年少气盛,为了达到目的,保不住真就跟舒大小姐成婚了。这几年他经历了太多,也将所有心血都投入到军中,却越发觉得婚姻和家庭成了他唯一能期待的东西。时局动荡,他不能将自己的幸福也押到“赌桌上”。尤其是见了温言之后,这想法便越发地稳固。

周庆余岔开话头,“新房布置的怎么样了?”

沈副官道:“周帅放心,都已布置妥当。”

璟苑的修葺工作已结束,恰逢周庆余定了婚期,于是决定布置成新房,等成婚时,他跟温言一起搬过去。这大半个月来,调派了不少人手过去忙活,周庆余也偶尔抽出空来去亲自监工。

“有寒亭的消息吗?”寒亭是卢行知表字。

沈副官答道:“卢先生应该已经搭上往承平的火车。”

半个月前,远在沪都的卢行知接到周庆余电话,听闻好兄弟即将成婚,还怪他通知的太晚,拿腔拿调道:“清禾兄,您这电话再晚些,说不准我已经去英国了。”

周庆余解释道:“月初才定的婚期,确实有些仓促。你就别挑那些酸理儿了。”

卢行知倒也不是真的挑理,听他这么说,立即笑道:“得得得,我不挑。”顿了顿,又言语暧昧地开口,“怎么突然就想着成婚了?莫不是你小子做了什么越礼的事?”

周庆余笑,“这话你敢当着我的面说?”

“小弟我不敢。知道你枪口不认人。”玩笑开完,卢行知问道:“我倒是好奇,这舒大小姐怎么突然就想通了,竟乐意嫁给你?”

“谁跟你说我要跟舒大小姐成婚?”

卢行知这才明白过来,惊诧道:“合着全是我一厢情愿了。那跟你成婚的是谁?我就更加好奇了。”

“等你来了,我介绍给你认识。” N0tjS8oz4D5M9uVh8pDgt9f3q4VUDSHDUp/fE6YhY2v3d2aKoM5YGE/SbxME23m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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