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10月11日
海丁顿宅
最亲爱的罗兰:
不用说 ,你一定收到了我那封在波托菲诺口述、签名, 至少 三周以前就已经寄给你的冗长无比的信了吧? 如果没有,那就太不可思议了。就像布赖恩和阿弗丽达[·厄克哈特] 可能已经告诉过你的,我差不多整个夏天得了一种可怕的传染病,还被当地的意大利医生误诊——更别指望他有可能会治好我了[……]。
其他人似乎个个都过得相当不错。传说斯帕洛会作为反对方出席即将开庭的审判,指控由D. H. 劳伦斯所写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这本黄书的出版商(我支持出版,是因为我反对所有的审查;但必须承认它的确不是一本好书),不过这并非实情——我认为这只是由他自己发起的一个传闻,来看看它会传播得多远,产生多大影响。
亲爱的斯图尔特 显然很乐意待在伦敦,正准备发表教授就任演讲,恰好是关于“情感与表达”,或诸如此类的话题,听上去更像是他自己的性格,而不是哲学。[……]
戴安娜·库珀 的回忆录你读了吗?[……]我觉得读起来十分有趣,尽管她提起某位挚友的死亡时说了句“真叫人难过”,在令人羡慕的真诚之下,透露出某种冷漠。说明她并没有比此言更多的感受,于是只能那么说。当然,一些老生常谈的习惯性表达会让人生厌,偶尔却也会产生冲击效果。总之,在以下场景中,普鲁斯特把这一切都描绘得非常真实,令人震惊。斯旺告诉盖尔芒特公爵和公爵夫人他得了致命的疾病,当时他们正在为晚宴盛装打扮,虽然很难过,但还是必须继续为晚宴盛装打扮并出门赴宴。整个场景中,他的情感变化被分析得十分到位。 如果你还没有读过这卷,我可以寄给你,没问题,除了《星期日泰晤士报》上的选段之外,我自己也没有读过。我现在不再去见戴安娜了,因为她变得非常苛刻,我不可能为她牺牲掉艾琳、我的工作以及其他所有事情,而毫无疑问这是她对所有朋友的要求;不过,我还是喜欢她并仰慕她。肖——斯图尔特 曾经这么评价:“她缺乏真心,但她的大脑安放在正确的地方。”此言离事实不远,却未免有失公正。她容易心血来潮,对世界是怎样的、人是怎样的并没有概念,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演员,把每件事情都弄糟,自己受苦,把感情放错地方,误解别人对它的反应,等等。这并不像是一个冷酷无情、自作聪明的人的行为,而是“水女神” 之类的人物,生性脆弱,不堪一击,被放置于一个压根儿就不属于她的世界,通过发明一个用来应对不可能应对之局面的高超技巧,展现她的存在,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得停笔了,此刻我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了,能做点儿事的就这么半小时的时间,差不多得回到床上去了。有点儿担心你并未收到我早先写的一封信。请务必回信让我放心。
你永远的
以赛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