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6月26日[副本]
[海丁顿宅]
亲爱的乔治:
十分感谢你的来信。它不仅价值连城、意义重大,同时读来趣味盎然。希望能征得你的同意,让我可以在分委会成员中传阅这封信。[……]在我评论之前,我想先强调一句,如你所知,我们言论上的自由希望能保持不变,但我们行动方向上的自由却不可避免地将受到一位音乐总监 的限制。戴维总是警告我们这一点,就像以色列人想要为他们自己选举一位像扫罗一样的国王时,塞缪尔先知警告他们一样。然而也像以色列人民一样,我们并不会因此却步。我们将自己承担后果,不论是好是坏,日后终将见分晓。
我同意你的大部分观点,但并不是所有观点。按照你信中的顺序来说吧。我很清楚分委会那些漫不经心的指责性议论,一定(而且是一直)让管理层大为恼火。 如果你也被卷入这样一场痛苦与责任交织的精心策划中,那些来自目光短浅且几乎都是业余水平的人漫不经心的批评——即便他们心存善意——显然会令人感到厌恶至极。从这一点上来说,我真是相当的无辜(也就是最无辜)。(我应该牢记我对于《特洛伊人》充满厌烦的态度,事实上还包括萨瑟兰和《露西娅》——在我心里,这两部作品可笑至极,也许还有其他。)尽管如此,对我来说,这样的安排还是利大于弊。只要最终责任不是落在一位拿破仑式的主管或总监,而是落在一个由一半或者四分之一成员都是业余爱好者组成的团队——从我们目前在英国的总体安排来看这已不可避免——那么,任何能促成言论自由的事物都是(肯定是)有利的,而任何阻挠言论自由的事物则是有害的。对此,我已经做好准备,来捍卫这种极度的自由与放任,甚至无须依靠在这一领域无人能出其右的罗宾斯勋爵 的帮助。这种不经意的闲谈海聊不仅能催生偶尔的灵光闪现,同时也是聚集四方精英的唯一方式,让他们觉得自己和剧院的日常运营息息相关(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们会感觉自己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顾问团体,没有任何用处)。因此,要让他们参与到方方面面的细节中来。当然,不得不承认,对管理层而言,这么做会很烦人。[……]但说实话——不许分委会的任何人(尤其是主席)对细节小题大做,或只是提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建议——我觉得是不对的,尽管从功利角度出发,这么做会有明显效果。我完全理解你的看法,你所说的也都合乎常理,但是具体到实际情况,我实在无法苟同。
另一方面,关于你所说的其他内容,我表示热烈赞同,同时很高兴你能直言相告,我定当竭尽全力予以支持。我觉得有一点千真万确,我们总是时不时——起码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忘记在保留剧目、改编作品、新创作品,还有我们自己的制作人的诉求之间找到平衡点。我不认为我们就因此罪孽深重——我尚未看完过去全部的剧目,但不知你是否感觉到,在过去的三年间,这些剧目有着悬殊的差异?比如,一直以来,我们是否都太过侧重保留剧目,以至于忽略了所有的新创作品,或者未能将过去的重要作品进行改编翻新,因而损害了其价值,或与潮流格格不入 ?[……]
[……]你觉得谈论作品应该仅局限于作品本身,这一点我完全同意,但随后我发现根本做不到,因为某位歌手无法出演,或者公众的反应难以预料,这些都对剧院造成很大压力,使其经营难以为继。此外,这里还存在着一个永恒的问题,就是我们的歌手和观众,与佐尔蒂想要建立一个常设本地演出公司计划之间的平衡(我忍不住要为他祈祷,因为库贝里克 在大约七年前就信誓旦旦能完成这个计划)。这种平衡,必须要与新老之间的完美平衡相结合,好比面包奶油与鱼子酱之间的完美平衡。但从本质上来说,你当然是对的。我们要像斯卡拉剧院(我猜想维也纳剧院也一样)那样未雨绸缪,而不要像大都市剧院和巴黎剧院一样临渴掘井。仅这一点,就能使我们的设想更具有条理性、稳定性、连续性、方向性。不过我想,管理层必须要忍受对于昨晚演出的各种细节和反应的纷扰与折磨,忍受最受欢迎的和最惹人厌的歌手,忍受那些内行人十分熟悉但外行人知之甚少的细枝末节——因为如果放弃这一切,就谈不上即时性和自由度了,不过我必须承认,我是真的明白你的意思。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取决于佐尔蒂怎么做。回信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我会照办——是要把你的信(删掉某些句子)给分委会(以及/或者董事会)的人看,或者只是列个清单,由你或我写个前言,概括你的观点,给他们看?
再次感谢你的来信。
你的
[以赛亚]
〈附言: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主唱应该由我们负责推荐给伦敦。可是,如果完全不去关注什么样的作品对他们是合适的“剧目”,我们又如何能做到这点呢?〉
在尚未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伯林把哈伍德的来信给英国皇家剧院董事会主席加勒特·德罗希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