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男人——斯文,羞涩——出差时总会带一本齐奥朗的书,通篇都由短小的段落组成。在酒店里,他会把书搁在床头柜上,每天早上醒来后,他都会随意翻到一页,找寻能为他这一天做出指引的箴言。他坚持认为,欧洲的酒店都应该尽快把房间里的《圣经》替换成齐奥朗的书。从罗马尼亚到法国,一路换过去。要说预言未来,《圣经》已经没多大用处了。比方说,四月的某个周五或十二月的某个周三冒出来的这段话:“帐幕各样用处的器具,并帐幕一切的橛子,和院子里一切的橛子,都要用铜做。”(《出埃及记27:19》)到底能有什么用呢?我们该怎样领会其意呢?他说,反正该换,但也不一定要换成齐奥朗的书。但他继续说的时候,眼神里分明有挑战的意味。“欢迎推荐别的书。”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翻旧了的薄薄的小书,随意翻到一页,面露喜色。
“我不注意过路行人的脸,相反,我看他们的脚,匆忙的各色人等缩略为匆忙的脚步——走向何处?我很明白,我们的使命就是摩挲尘埃,去探寻一种尽除严肃性的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