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你要去哪儿?”火箭机组成员经过,问他。
查理·威利斯没有回答。
他钻进真空管,沿着发出细微嗡嗡声的飞船肠道一路向下。他向下坠落,心想:伟大的时刻来了。
“查克 !你要去哪儿?”有人对他呼喊。
去见某个死了但仍活着,冰冷却依然温暖,永远无法被触摸但会伸手去触碰的人。
“白痴!傻瓜!”
讥笑声回荡。他微笑以对。
接着,他看见自己最好的朋友克莱夫正在对面的坡道向上浮行。他移开视线,但克莱夫通过贝壳形状的包耳无线电呼喊他:“我找你有事!”
“晚点儿再说!”威利斯应道。
“我知道你要去哪儿。笨蛋!”
威利斯双手颤抖轻轻降落时,克莱夫已经向上消失了。在靴子触到地板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全新的喜悦。
他沿路从飞船内部的机械设备旁走过。天啊,他想,太疯狂了。我们离开地球进入太空已经一百天了,而就在此时此刻,大多数船员正在像蚌壳一样合上的床铺里,欲火焚身地拨弄着他们的性玩具,用那些嗡嗡叫的东西触碰自己的身体。这会儿,我又在做什么?他想。就做这个。
他走到一个小贮存井前,往里看去。那里,在永无天日的昏暗中,坐着一位老人。
“先生。”他招呼道,等着对方回应。
“萧先生,”他低声说,“嘿,萧伯纳先生。”
老人突然睁大双眼,似乎刚吞下了某种观点。他抓住自己瘦削的膝盖,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神啊,我真的全盘接受了!”
“接受什么,萧伯纳先生?”
萧先生用亮蓝色的双眼凝视查尔斯·威利斯。
“这个宇宙!它思,故我在!所以我最好是接受,嗯?坐吧。”
威利斯坐在贮存井前面的阴影里,紧抱着膝盖,心中因为再次来到这里而升起一股温暖的、只属于自己的喜悦。
“小威利斯,需要我读读你的心,然后说出自上次我们聊过之后你都遇上了些什么事吗?”
“您会读心,萧先生?”
“不能,感谢神。如果我不仅是萧伯纳的模板机器人,而且能扫描你的大脑,透视你的梦,那岂不是太可怕了?简直无法容忍。”
“您已经这样做了,萧先生。”
“一针见血!好吧,接下来。”老人用瘦削的手指捋了捋自己的红胡子,接着轻轻戳向威利斯的肋骨。“你是这艘飞船上唯一来看我的人,怎么回事?”
“那个,先生,您明白的——”年轻人双颊红得似火烧一样。
“啊,是的,我确实明白,”萧伯纳说,“在上面,在这艘船的蜂巢里,所有快乐的雄蜂都躲在蜂房里,玩着他们甜蜜的、上好发条的、轻声吟唱的、会轻柔吮吸的玩具,他们快活的雌性玩偶。”
“我无言以对。”
“啊,好吧。并不总是这样。在上一趟旅程中,船长还玩拼字游戏呢!他希望只使用我戏剧里的角色、概念和思想名词。好了,古怪的男孩,你为什么坐在这儿陪我这个丑陋的老头?难道你不想要楼上那些温柔的陪伴吗?”
“这是一段漫长的旅程,萧先生,花两年时间跑到比冥王星更遥远的地方再返回,有的是时间享受楼上那种陪伴。但对于您与我之间的秘密活动,时间永远不够用。我怀着恶魔的梦想,却生有一颗圣徒的心。”
“说得好!”老人突然站起来,来回踱步,胡子一时冲着半人马座阿尔法星,一时冲着猎户座星云。“我们今天怎么安排,威利斯?要我从圣女贞德的故事开始吗?还是……”
“查克?”威利斯的无线电里传来呼唤声,“威利斯!我是克莱夫。你晚饭迟到了。我知道你在哪儿,我这就下去。查克——”
威利斯大力捶了一下耳朵,声音被掐断了。“快,萧先生!您能……嗯,您能跑吗?”
“伊卡洛斯会从太阳旁坠落吗?起来!我能用这双细长的蟋蟀腿赶上你!”
他们跑起来,走螺旋梯而没用管道。跑到顶层平台时,他们回过头,刚好看见克莱夫的影子冲进萧伯纳死而复生的那座坟墓。
“威利斯!”他大叫。
“让他下地狱去吧。”威利斯说。
萧伯纳笑了笑。“地狱?我很熟悉地狱。来,我带你参观一下。”他们笑着,跳进羽管,向上坠落。
这是群星的世界。
也是所有飞船上都有的一个地方,在这儿,只要你愿意,就能真正看见宇宙,亿万颗星星从中倾倒下来,无穷无尽,仿佛诸神疯狂牧场中生产的奶油。这是美味的恐惧,或者你也可以把它们想象成耶和华吐出的秽物,他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因创造天地,因孕育围绕着邪恶太阳旋转的恐龙世界而感到恶心。
“一切尽在思考中。”萧先生说着,看了一眼他的小跟班。
“萧先生!您真的会读心?”
“胡说,我只是会察言观色。你的脸就是一块透明的玻璃,我只瞥一眼就看到了痛苦的工作、摩西和燃烧的树丛。来,让我们来看看这片深渊,看神在与自己冲撞并孕育出虚空世界后的一百亿年里,都做了什么。”
他们站着,审视这片宇宙,数出十亿颗星。
“哦,”年轻人突然发出一声低吟,眼泪落下,“多希望我活在您活着的时候,多希望我能真正认识您。”
“现在的这个萧伯纳才是最好的,”老人反驳说,“有了充实的内心,皮囊不重要。外表是具有欺骗性的。记住这一点,生存下去。”
空间向四面延伸开来,如同神的第一个念头般开阔,如同主初次呼吸般深远。
他们站在观察窗旁,一个高些,一个矮些,这里能够清楚地看见仙女座星云,并随时可以按下按钮放大倍数,拉近视野。
沉醉于这片星海,良久,年轻人呼出一口气。“萧先生,说吧,您知道我想听什么。”
“我知道吗,小伙子?”萧伯纳目光熠熠地说。
整个太空就在他们身边——整个宇宙,仙后座的整片夜空,群星以及群星之间的空间。飞船静静地在航线上前进,船上的人员忙着工作、玩游戏,或者摆弄情趣玩具。只有这两人在对话,他们站着观看这片神秘的宇宙,只说该说的话。
“说吧,萧先生。”
“好吧,那么……”
萧伯纳将目光定在一颗大约二十光年以外的恒星上。
“我们是什么?”他说,“我们是一场奇迹,是力与物质将自己转化为想象与意志。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生命之力以不同的形式开展实验,你是其中一种,我是另一种。宇宙怒吼着证明自己的存在,我们就是其中一声呐喊。万物在深渊中辗转,我们搅动深渊,通过做梦将自己塑造成型。虚空被沉睡填满;光与物质无穷无尽地连续轰炸,在睡眠中前进再前进,终于生出了一只眼睛,自己醒来。在这么多无知的飞行中,我们是一股盲目的力量,像拉撒路从亿万光年外的坟墓中摸索着爬出来。我们召唤自己。我们说,哦,拉撒路生命之力,出来。于是,宇宙——亡者的运动——笨拙地穿越时间,感受自己的肉体,并且知道那将是我们的肉体。我们互相触碰,感觉对方如同奇迹,因为我们本就是一体。”
萧伯纳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年轻朋友。“都说出来了。满意吗?”
“满意!我——”年轻人停下话语。
克莱夫就站在他们身后,在观察舱的门边。他们能听见一阵阵音乐从远处的小隔间里传来,那是船员们和他们的大玩具正沉迷于情爱游戏中。
“好吧,”克莱夫说,“这里是怎么——”
“怎么回事?”萧伯纳轻声插话,“只是两种能量混合在一起,凑合着来解决问题。这种新奇的装置——”他碰了碰自己的胸膛,“懂得计算过的喜悦,而那种基因组合,”他冲年轻的朋友点点头,“会以自然而真实的热情给我回应。我们加在一起,就像享用下午茶时在松饼上涂抹酱料,然后一口吞食。”
克莱夫把目光移到威利斯身上。“该死的,你疯了吗?晚饭时你该去听听他们的嘲笑!他们说你和这个老人聊个没完!聊啊,聊!听着,傻瓜,十分钟后轮到你当值。快过去!我的神啊!”
门边没人了,克莱夫走了。
静静地,威利斯和萧伯纳乘坐下行管道回到这堆巨型器械下方的贮存井。
老人又坐到地板上。
“萧先生。”威利斯摇摇头,哼着鼻子说,“真是见鬼了,为什么和我认识的其他人比起来,您更像一个活人?”
“哦,亲爱的年轻朋友,”老人轻声回答,“你喜欢用思想来暖手,对吗?我是一座行走的思想纪念碑、一件概念的工艺品、一阵哲学与奇迹的电动狂热。你热爱思想,我是它们的容器;你热爱活动的梦幻,我就会走动;你热爱闲聊,我最会谈天说地。你和我一起咀嚼着半人马座阿尔法星,谈论宇宙的神话,我们探讨哈雷彗星的尾巴、马头星云,直到它大声求饶,献身于我们的创造。你热爱图书馆,我就是一座图书馆。你挠挠我的肋骨,我就会吐出一头梅尔维尔的白鲸;你挠挠我的耳朵,我就能用舌头建造出柏拉图的理想国,让你在里面奔跑居住。你热爱玩具,我就是玩具,一个精美的玩物、一个计算机化的——”
“——朋友。”威利斯轻轻说。
萧伯纳露出一种仅亚于壁炉温度的火热眼神。“朋友。”他说。
威利斯转身离去,又停下,回头看着那位靠在黑暗贮存井墙壁上的古怪老人。
“我——我不敢走。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你会出事。”
“我死不了,”萧伯纳自嘲道,“但前提是你得警告你们船长,一场大规模流星雨将要袭来。他得把航向偏移几十万英里才能躲开。明白吗?”
“明白了。”但威利斯还是没动。
“萧先生,”他最后说,“当我们其他人在睡觉时,您……在做什么?”
“做什么?我会听听音叉,然后在脑海里写写交响曲。”
威利斯离开了。
黑暗中,老人独自低着头。在他甜蜜的呼吸下,流淌着一阵轻柔的蜂鸣。
四个小时后,威利斯值班结束,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小隔间。
昏暗的灯光下,克莱夫在等着他。他双唇微张,低声说:“大家议论纷纷,说你跑去看一个两百岁的老古董知识分子,真是蠢爆了。你呀你,神啊,明天让心理医生给你那个榆木脑袋好好照个X光。”
“总比你们这些人每晚都忙的事情好。”威利斯说。
“我们只是在做自己。”
“那为什么不让我做我自己?”
“因为那太不正常了。”他喋喋不休,“我们都挂念着你。今天晚上我们把那些大玩具堆到房间中间,然后——”
“我不想听!”
“好吧,那么,”克莱夫说,“也许我该跑到下面,把这些话跟你那位老绅士朋友说一说——”
“不准靠近他!”
“这不好说。”黑暗中的那张嘴说道,“你不可能永远守着他。很快,等哪天晚上你睡着了,某人可能会去跟他玩玩,嗯?把他的电子卵蛋弄出来炒炒,然后他就会谈论舞娘而不是圣女贞德了吧?哈,没错。想想吧,这漫长的旅途,船员们都百无聊赖。那么棒的恶作剧,能把你气得七窍生烟,真是千金难买。小心,查理,你最好跟我们一起混。”
威利斯闭上眼,一片黑暗。
“要是谁敢碰萧伯纳先生,神啊,请助我一臂之力,我会大开杀戒!”
他狠狠地翻过身,咬着握成拳的手背。
昏暗中,他感觉到克莱夫的嘴还在张张合合。“杀人?哟,这么厉害呢?祝你好眠。”
一小时后,威利斯吞下两粒药丸,昏沉入睡。
午夜时分,他梦见他们将善良的圣女贞德架在火上烧,在火光之中,这位少女突然变成了一位老人,被绳索相成一团,但依旧泰然自若。火舌甚至还没碰到他,老人的胡子已是一片火红,一双明亮的蓝眼睛定定地凝视着永恒,对身下的灾难视而不见。
“公开认罪!”一个声音喊道,“坦白吧,公开认罪!认罪!”
“我没有什么可坦白的,因此也无须认罪。”老人轻轻说。
火焰像一群疯狂燃烧的老鼠,跳到他身上。
“萧先生!”威利斯大喊着惊醒,满脑子都是萧伯纳。
房间里一片寂静。克莱夫还在熟睡,脸上挂着微笑。看见这微笑,威利斯不忍下手。他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他似秋叶般从管道里落下,每一个漫长的瞬间,他都似乎变得更老、更沉重。
老人平时“睡觉”的贮存井不该这么安静。威利斯弯下腰,手在颤抖。终于,他碰到老人。“先生?”
没有动静。他的胡子没有竖起来,眼睛没有闪耀起蓝色的火焰,嘴巴也没有温柔地说出亵渎神灵的话。
“噢,萧先生,”他问,“您死了吗,神啊,您真的死了吗?”
这台机器不再开口讲话,不再思考,不能动弹,老人“死”了。他的哲思与梦想就在无声的嘴巴里,成了一片电视雪花。
威利斯把老人的身体翻来覆去地看,试图从皮肤上找到伤口或瘀青。
他想到未来还有长达数年的旅途,没有萧先生陪着一起散步、闲聊、说笑。储物架上的女体,是的,半夜床上的女体,发出预先录好的奇怪笑声,按照机器的设定做出奇怪的动作,在无数星球上的无数个夜晚里重复着同样的蠢话。
“噢,萧先生,”他喃喃地问,“这是谁干的?”
傻孩子,记忆中萧先生的声音轻轻说,你知道的。
我知道,威利斯想。他低声说出一个名字,跑开了。
“该死的,你杀了他!”
威利斯抓住克莱夫的床单,克莱夫像机器人似的突然睁大双眼,脸上是不变的微笑。
“他根本就不是活人,我怎么能杀了他呢?”他反问。
“浑蛋!”
他给克莱夫的嘴巴来了一拳,克莱夫站起来,古怪地大笑,擦掉唇边的血。
“你对他做了什么?”威利斯大叫。
“没什么,只是——”
他们的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各就各位!”一个声音喊道,“碰撞航向!”
铃响了,警报尖叫起来。
狂怒中的威利斯和克莱夫骂骂咧咧地从舱壁上取下紧急宇航服和头盔。
“该死的,啊,该死——”
话音未落,威利斯惊得倒抽凉气。他看着克莱夫就那么消失在飞船侧面突然出现的孔洞里。在十亿分之一秒内,流星雨来了,又走了。它离开时砸出一个汽车大小的洞,把飞船里的空气都带走了。
天哪,威利斯想,克莱夫就这样永远消失了。
急速流逝的空气要把威利斯压进太空,幸好旁边的梯子救了他。有一瞬间,他无法动弹也无法呼吸。接着,这种吸力停止了,因为船舱里的空气已经全部消失了。剩下的时间只够他调整宇航服和头盔里的气压,然后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飞船胡乱打转,像在太空战争中被炮火击中了似的。船员们奔跑着——准确来说是飘浮着——疯狂大叫,到处都是。
萧先生,威利斯没由头地想,忍不住苦笑。萧先生。
流星雨中的最后一颗击中了火箭的发动机,把船撞得支离破碎。萧先生,萧先生,哦,萧先生,威利斯想着。
他看着火箭像炸成碎片的气球一样飞散,内部的气体只会推动它们,让碎片变得更破碎。船员们随着这些碎块散开,被剥夺了生命,被剥夺了一切,再也没机会面对面说话,甚至没机会告别。这场事故来得如此突然,死亡与分离让人来不及惊讶。
再见,威利斯想。
但是,没有真正说再见的机会。他从无线电里没听见任何哭泣或哀叹声。所有船员中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因为他穿着宇航服,戴着头盔,他有氧气,奇迹般残留下来的氧气。活下来有什么用?就为了独自坠落?
独自坠落。
哦,萧先生,萧先生。
“收到信息请马上回复。”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这不可能,但是……
那个长着乱糟糟的红胡子和蓝色火焰的双眼的古老玩偶,在黑暗中坠落,飘浮,旋转,像被神的气息推动着。
威利斯本能地张开双臂。
老人微笑着落在他的双臂上,呼吸急促,或者说是假装呼吸急促,这是他的嗜好。
“哎呀,呀,威利斯!这待遇不错啊,嗯?”
“萧先生!您死了啊!”
“胡说!只是有人搅乱了我身体里的线路,这次碰撞又让线路恢复了。断线的地方在我下巴下面,被一个恶棍剪断的。所以,如果我又死了,晃一晃我的下巴就能把线路接好,好吗?”
“明白了,先生!”
“你现在带着多少食物,威利斯?”
“足以在太空中撑两百天。”
“很好,很好!那自循环氧气设备呢,也能撑两百天吗?”
“是的,先生。那么,您的电池还能维持多久,萧先生?”
“两千年!”老人高兴地大叫,“是的,我保证,我发誓!我身上装了太阳能电池,可以收集神的宇宙之光,直到电路老化。”
“这么说,您还能跟我说很多话。当我不再进食不再呼吸后,您还能说很久。”
“不然你就得一边吃饭一边谈话,靠呼吸过去分词存活。但是,我们要始终把自救的念头放在第一位。机会难道不大吗?”
“确实会有火箭经过,而且我身上的无线电信号——”
“它甚至现在就已在这深夜中呐喊:我和破破烂烂的萧伯纳在这里,嗯?”
我和破破烂烂的萧伯纳在一起,威利斯想到这一点,在严寒中突然感到温暖起来。
“好吧,那么,在救援来到之前,查理·威利斯,咱们现在做什么?”
“现在?怎么——”
他们在太空中寂寞地飘荡,但心中并不孤独害怕,而是兴奋。现在,他们突然安静下来。
“说吧,萧先生。”
“说什么?”
“您知道的。再说给我听听。”
“好吧。”他们牵着彼此,懒洋洋地旋转,“生命多么不可思议?物质与力,是的,物质与力将自身转变为想象与意志。”
“这就是我们的本质吗,先生?”
“是的,我拿一万个闪亮的锡勺打赌,这就是我们。还要我再多说点儿吗,小威利斯?”
“再来一段,先生,”威利斯大笑,“我还要听更多!”
于是,老人讲的时候年轻人在听,年轻人讲的时候老人在一旁大笑。他们掉落到宇宙某个不见光的角落,年轻人咀嚼着做成口香糖模样的食物,老人的太阳能电池吞食着阳光。最后一幕是他们打着手势交谈,直到声音消逝于时间中。太阳系在沉睡中翻了个身,把他们笼罩在黑暗与光亮里。至于蕾切尔号救援船到底有没有经过,到底有没有找到他们,谁知道呢,谁又真的想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