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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文化:相信自己的口号

2002年5月一个周五的下午,拉里·佩奇在谷歌网站上闲逛。他键入搜索词条,想看看会搜出什么样的页面和广告,而得到的结果让他非常不满意。他键入一个搜索请求,虽然谷歌弹出许多相关的自然搜索结果,但有的广告却与搜索词条完全不沾边。 如果你搜索的词条是“川崎H1B”,搜索结果中会包括许多律师帮助移民申请H-1B美国签证的广告,但没有一条是有关搜索词条所指的川崎老款摩托的。如果你键入的词条是“法国洞穴绘画”,那么你会搜出标题为“在某某处购买法国洞穴绘画”的广告,广告中出现的网上零售商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拥有法国洞穴绘画的主儿(甚至连复制品都不会有)。谷歌的关键词广告搜索引擎本应按照搜索词条筛选出最搭配的广告,谁知却偶尔会为我们的用户搜出如此无用的信息,这让拉里不寒而栗。

当时,埃里克仍觉得谷歌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初创公司。但是,之后的72小时发生的事却完全颠覆了他的这种感觉。在一家普通的公司,如果首席执行官看到某款产品有问题,便会把负责人叫来问责,还会召开两三次会议,商讨可行的解决方案,然后决定应该采取的行动。大家会就解决方案的实施制订出一份计划,经过一系列的质量保证测试之后,再将方案付诸实施。在一家普通的公司,这个过程一般会花去几周的时间。然而,拉里并没有这么做。

拉里把自己不喜欢的搜索结果打印出来,把存在问题的广告特意做了标记,又将打印出的文件贴在台球桌旁厨房墙壁的公告板上。他在纸张上端用大写字母写了“这些广告糟透了”几个字,然后便回家了。他没有打电话,也没有给任何人发电子邮件;他没有召开紧急会议,也没有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第二周的周一清晨5点零5分,一位名叫杰夫·迪安的搜索引擎工程师寄发了一封电子邮件。他与其他几位同事(包括乔治斯·哈里克、本·戈麦斯、诺姆·沙希尔以及奥尔坎·塞尔奇诺格鲁)都看到了拉里在墙上的留言,也觉得拉里评价这些广告糟糕在情理之中。但是,这封电子邮件不仅是对创始人的意见表示附和,也不仅仅是发表督促大家深入调查这种不痛不痒的陈词滥调。杰夫在信中详尽地分析了问题出现的原因,提供了一份解决方案,并给出了五人利用周末时间编写出的解决方案模型以及超链接,还附加了测试结果,证明新模型与当时通用的系统相比有哪些优越性。这份解决方案的细节烦冗且专业性强,但其大意就是:我们准备计算出“广告相关度数值”,以此来评估广告与搜索请求的相关性,然后根据得出的数值来决定广告是否出现,以及出现在页面的什么位置。广告的先后排列应以其相关性为判断标准,而不是只以广告商愿意支付的费用或每条广告所获的点击量为依据,这个核心理念成为谷歌AdWords引擎赖以生存的基础。由此,一项价值几十亿美元的业务应运而生。

这件事最重要的细节是什么?广告根本就不属于杰夫及其团队的管辖范畴。他们只是碰巧在那个周五的下午来到办公室,看到了拉里的留言而已。他们明白,既然谷歌的使命是“整合全球信息,使人人皆可使用并从中受益”,那么糟糕(也就是无益)的广告(即信息)就自然是个问题了。因此,即使牺牲周末时间,他们也决定解决这个问题。

这几位员工并不直接负责广告业务,即便广告业务出了问题也不会归咎到他们头上,但他们竟然贡献出周末时间,不仅解决了别人的问题,还在解决过程中为公司赢利。这个例子,将谷歌企业文化的力量彰显得淋漓尽致。杰夫及其同事对谷歌的当务之急熟谙于心,也明白自己可以放手解决任何阻碍谷歌成功的严重问题。如果他们失败了,没有人会以任何方式斥责他们;如果他们成功了,也没有人(包括广告团队的成员)会对他们的成绩起嫉妒之心。实际上,并不是谷歌文化将这五位工程师在短短的周末变身拯救公司的“忍者”,而是一开始谷歌文化就吸引了这五位“忍者”加入公司。

在考虑一份工作时,许多人首先关注的是职位、职责、公司以往的业绩、行业的整体情况以及薪酬福利。接着往下数,我们或许会在“通勤用时”和“餐厅咖啡品质”这两项之间找到企业文化这一项。然而,创意精英却会将企业文化放在首位加以考虑。要办事有效,员工必须在乎工作环境。因此,在新加入一家企业或一项事业时,文化是最应重视的因素。

对于多数企业而言,企业文化是自然生发的,不是人工植入的。这样的做法或许有效,但这意味着,你将对成功至关重要的因素交给了命运。我们虽然在书中提倡尝试的益处以及失败的价值,但是对于一家尝试失败而遭受重创的企业而言,文化或许是最应重视的因素。企业文化一旦形成,想要改变绝非易事,因为企业在成立之初容易受“自我选择倾向”的影响。也就是说,与企业秉持相似理念的人会被吸引而来,而与企业理念相左的人则不会。 如果一家企业的文化支持员工拥有发言权,也支持由委员会来制定决策,那么便会吸引持相似观点的员工。但如果这家企业后来又试图采取专制或强硬的作风,那么员工就会很难适应。这样的改变不仅违背了企业的初衷,也违背了员工的个人理念,因此注定走不下去。

在企业成立之初就认真考虑并且确定你希望的企业文化,这才是明智之举。最好的方法就是询问构成企业核心队伍的创意精英,因为他们不仅了解企业秉承的信条,也与你一样信奉这些信条。创始人是企业文化的源头,而创始人为实现大计而物色并信赖的团队,才是企业文化的最佳体现。所以,你要问一问你的团队:我们重视什么?我们的信念是什么?我们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企业?我们希望企业在实际行动和制定决策时采取什么样的方式?然后,把他们的回答记录下来。毋庸置疑,答案中一定包含着创始人的价值理念,但同时也会掺入不同的视角和经验,为创始人的价值观锦上添花。

多数企业都没能重视这一点,它们往往在成功之后才意识到记录企业文化的必要性,因此这项任务就落到了人力资源或公共关系部门肩上。这些部门的人员大多不属于企业的创始团队,他们的任务只是编纂出一份凸显企业精髓的使命宣言。他们写就的宣言中,往往堆砌着“顾客满意”、“股东权益最大化”以及“富有创新精神的员工”等陈词滥调。而一家企业是否成功,要看员工是否信服使命宣言中的说辞。

我们来做一个小小的思想实验:请想象一家你曾经工作过的企业。然后,试着背诵这家企业的使命宣言。怎么样,背得出来吗?如果能,宣言中的话让你信服吗?宣言里有让你觉得真诚的内容吗,它是企业和员工实际行为的真实写照吗?抑或,这宣言一看就是营销和宣传部门的人在某天晚上喝着啤酒、照着同义词词典杜撰出来的?比如:“我们的使命,是通过企业成员的知识、创意及努力,为客户建立起坚韧无比的合作关系,为客户带来无可匹敌的价值,为股东创造可观的利益。” 这句话可谓面面俱到,客户、员工、股东统统写了进去。这则使命宣言的“主人”是雷曼兄弟公司,或者说至少这是2008年雷曼破产前的使命宣言。不可否认,雷曼拥有自己的理念,但其理念在这则企业宣言中是遍寻不到的。

与雷曼的领导者相反,大卫·帕卡德严肃对待企业文化。1960年,在一次面对惠普管理者的演讲中,他提出,企业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为社会做一份贡献……放眼四周,我们仍然能看到那些只盯着钱的人,但是多数人之所以有动力前进,是因为他们想要做一番事业:制作一款产品,提供一种服务。一言以蔽之,就是想要做些有意义的事”。

在面对商业用语的时候,人们的“测谎仪”已经被磨炼得异常灵敏了。也就是说,言不由衷的漂亮话躲不过他们的火眼金睛。因此,当你把企业使命写在纸上的时候,还是实话实说为好。一个检验方法是,如果表述企业文化的使命宣言有所变化,看看结果如何?以安然公司的宣言“尊重、正直、沟通、卓越”为例。如果安然高管决定将这句话“改头换面”,变成“视钱如命,见钱眼开”,这虽然可能会引得笑声四起,但却不会产生什么实质上的影响。与此相反,一直以来,谷歌都将“聚焦用户”奉为自己的信条之一,如果我们把这个信条改成“以广告商或发行商为重”,那么管理者的收件箱非要爆炸不可,而我们恼羞成怒的工程师一定会在每周五的TGIF大会上(大会由拉里和谢尔盖主持,鼓励员工大胆发表对企业决策的反对意见,而员工们也通常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慷慨陈词一番。员工都有判断能力,因此,如果你歪曲事实,无异于玩火自焚。

先思考一下你理想中的企业文化或现有的企业文化。然后,让我们把时间快进几个月或几年,想象一下这样一个场景:一位员工为了一个困难的抉择纠结许久,一直熬到深夜。 他走到厨房里去拿一杯咖啡,回想起企业的价值观。这些价值观,领导在会议上传达过,同事们在午餐休息时议论过,德高望重的公司前辈也身体力行过。那么对于这位员工或者所有员工而言,这些企业价值观应当简明扼要地阐述出企业最为重视什么以及企业成员最为关注什么。否则,这些价值观宣言就毫无意义,根本无法帮助创意精英们做出正确的抉择。在这个例子中,你希望让这位迷茫的员工考虑到哪些因素呢?把答案言简意赅地表述出来,然后把所得的内容与大家分享。注意不要通过海报或手册形式分享企业价值观,而要进行不厌其烦、推心置腹的交流。正如通用电气公司的前首席执行官杰克·韦尔奇在《赢》 一书中写道的:“如果你不能时常传达你的目标,不能通过奖励巩固你的目标,那么,你的愿景还不如打印愿景的纸有价值。”

谷歌于2004年上市,谢尔盖和拉里决定,趁着首次公开募股这个绝佳的机会,将指导企业决策和行动的价值观编成条文。这些价值观不仅涉及企业最重大的决策和行动以及领导者的决策和行动,还包括每个人在日常工作中的一举一动、一思一念。这套价值观深深扎根于创始人的个人经验,从谷歌6年前成立之初就一直引领公司前进。受沃伦·巴菲特致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股东信的启发,两位创始人起草了一份“创始人公开信”,附在招股说明书中。

起初,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认为这封信中不含有对投资者有用的信息,因此不应纳入公司的招股说明书。我们据理力争,最终还是把信附在了说明书里。然而,信中的一些内容惹得律师和银行家们忧心如焚,在一次会议上,他们联手对乔纳森展开围攻。乔纳森援引两大论点对信中的言论坚定地做了申辩:第一,这封信的内容大部分是拉里和谢尔盖亲自写的,只参考了少数谷歌人的意见,他们二人不会改变信的内容(在谈判中,如果你所代表的一方决意不妥协,那么你的立场就很容易守住);第二,信中所写都是至诚不昧的肺腑之言。

2004年4月,这封信公之于世,引发了一片好奇,也引来一些批评。让许多人匪夷所思的是,谷歌创始人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来斟酌这封信的内容呢?(他们也不理解,为何银行家或律师想要修改信的内容,乔纳森却坚决反对、寸步不让?)这封信的主要内容并不涉及荷兰式拍卖和股东表决权,也无意挑衅华尔街的规矩。要是我们有拂华尔街的尊意,还请见谅。 两位创始人并不想追求短期利益的最大化,也不关注公司股票的变现能力,因为他们知道,记录谷歌独特的价值观以备未来的员工和合作伙伴参考,才是决定企业长远利益的重要因素。回望过去,10年前那次公开募股中一些鲜为人知的细节已成历史,但“着眼于长远”、“为用户服务”、“不作恶”以及“让世界更美好”,依旧是谷歌行事方式的真实写照。

除此之外,谷歌文化的许多其他细节,比如拥挤的办公室、“河马”、“恶棍”以及以色列坦克指挥官等都没有在这封信中出现。但是我们可以通过接下来的内容发现,这些都是营造和维持谷歌文化的要素。在这样一种文化中,一切改变仅仅需要短短的一句“这些广告糟糕透了”。

拥挤出成绩

第一次参观谷歌的访客,一眼就会注意到谷歌员工享有的五花八门的娱乐设施:排球场、保龄球场、攀岩壁、幻灯片放映室、带有私人教练的健身房、小型游泳池、供人在办公楼间代步的彩色自行车、免费的高档餐厅,以及配有各式小食、饮品和顶尖意式咖啡机的厨房。这些配置会让访客毫不怀疑谷歌的员工整天都过着“小资”生活,从而错误地认为奢侈享乐是企业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给予努力工作的员工额外的奖励,是硅谷自20世纪60年代起传承至今的做法。当时,比尔·休利特和大卫·帕卡德在加州圣克鲁斯山区买下了数百英亩的土地,建成了“小盆地” 露营地,作为员工及家属的休闲娱乐之地。 20世纪70年代,ROLM通信等企业纷纷开始在办公区域周边设置娱乐设施,其中包括配套齐全的健身房,以及可使用津贴补助消费的美食餐厅。后来,苹果公司凭借著名的周五啤酒狂欢活动加入了潮流。谷歌在斯坦福大学学生宿舍里成立,我们的娱乐设施建造风格与大学校园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拉里和谢尔盖努力打造出一派大学气氛浓厚的环境,为“学生们”提供了世界顶尖的文化、体育以及学习设施,让“学生们”花时间充实自己。多数的来访者都忽略了谷歌的办公场所,谷歌人的大部分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如果你能跟随一名谷歌人(领英、雅虎、推特或者脸谱网的工作人员也行,但是上次我们俩的跟踪计划被保安打破了)的行迹,跟着他们从排球场、咖啡厅或厨房走出来,回到办公室里,你会发现怎样一番情景呢?映入你眼帘的,是一排排物品堆积、混乱不堪的隔间。这里,就是培育创意的温床。

你现在在办公室里吗?你的同事是不是就在你旁边?在椅子上转一圈,挥挥你的双臂,你有没有打到谁?坐在办公桌旁打电话的时候,你的同事能否听到你的对话内容?我们猜,他们八成是听不见的。你是管理人员吗?如果是的话,你是否有条件关上门与人密谈呢?我们觉得,答案估计是肯定的吧。实际上,你所在企业基础设施的整体设计目标很可能就是(以最小的花费)提供宽敞和安静的环境,级别越高的人,工作空间就越宽敞,环境也越清静。刚入职的新人被硬塞进办公隔间,而首席执行官除了敞亮的大办公室以外,室外还拥有大片空间,一是用来安置助手,二是用来与其他人“划分界线”。

占领地盘是人的天性,职场中也不例外。在多数公司里,办公室的面积、摆设物的品质以及窗口的景致都是办公室主人成就与地位的象征。如果想要把机敏的员工变得牢骚满腹,用新的办公位置就能立马搞定。不少企业都会利用办公位置限制员工的自由发展。在贝尔实验室工作时,埃里克的一位上司因为办公室常年阴冷,于是买了一张地毯铺在水泥地上。但人力资源部的工作人员却强制要求他把地毯拿掉,原因是他的级别还不够格,无权使用这么高级的用品。在这样的环境中,所有特权都与职位挂钩,而不看员工的实际需求和具体业绩。

硅谷也难逃这种风气的侵袭,毕竟,艾龙(Aeron)办公椅就是在这里被打造成为地位的象征的。(“我选这种椅子,是因为这椅子对背好。”互联网老总都这样说,但事实真是如此吗?这种至少500美元一把的椅子,最好能让你的肚子和侧腰也都舒舒服服的。)这种“办公设施至上”的风气必须纠正,这种风气必须予以根除。办公室的设计应本着激发活力、鼓励交流的理念,而不要一味制造阻隔、强调地位。方便的交流可以为创意精英们提供灵感,把创意精英聚集在一起,你就能引爆他们的思想。因此,我们必须为他们提供一个拥挤的环境。

如果你轻松伸手就能拍到同事的肩膀,那么你们之间的交流和创意的互动就是畅通无阻的。传统的办公空间设有独立的办公隔间和办公室,让员工在办公时享受到安静的环境。员工之间的互动要么需要提前计划(比如在会议室里开会),要么纯属偶然(比如在走廊里、饮水机旁或是停车场偶遇)。而我们的理念则完全相反,我们认为,办公状态应鼓励大家多多交流,让大家在喧闹拥挤的办公室里畅所欲言、激情碰撞。在参与完团队活动后,员工可以到清静之地换换脑子。正因如此,谷歌的办公室里设置了许多休闲设施:咖啡馆和小型厨房里有僻静的位子,另外还有私密的会议室、露天阳台和院落,甚至还有睡袋呢。然而,休整完毕后,他们应当回到同事中间继续办公。

乔纳森在Excite@Home就职的时候,公司的办公设施部门租了一幢房子,想用作客户支持中心的办公室。但是,在工作人员即将搬入新办公室的时候,公司的管理团队否决了办公设施部门的提议,让客户支持中心的工作人员在原先拥挤的办公室里多待几个月的时间,而用新办公室来供大家在午餐时间举行室内足球赛。足球比赛为大家提供了一个聚在一起的机会,而把员工安排在宽松的办公空间则会让大家日渐疏远。另外,让员工挤在一起还可以消除因办公设施的好坏而起的怨气与不平。如果人人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那么也就不会有人抱怨了。

一起吃住,一起工作

那么,哪些人应该在这种挤得满当当的办公空间里办公呢?我们认为,不同职能的团队应该整合在一起。许多企业都会将员工按不同职能分隔开来,这可能造成产品经理和工程技术人员所在的办公楼在马路两旁“遥相呼应”。这样的格局比较适合传统的产品经理,他们通常对“网络图”以及“甘特图” 驾轻就熟,在看过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PPT(幻灯片)演示后,他们看着投射出的高于投资门槛收益率的财务回报率,对管理团队认可的“正式计划”的具体实施方案大加评论。他们的任务,就是按照制订好的计划行事、带领大家克服一切困难、用所谓的“发散思维”思考问题、对首席执行官的朝令夕改阿谀逢迎、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的团队迎合高层的决定。在这样的模式中,只要产品经理和工程技术人员能够经常通过工作总结和详尽的现况报告来为产品把脉,那么二者分开工作不仅不会造成负面影响,有时反倒是上策。我们对此并没有强烈的反对意见,只是觉得这种模式比较适合20世纪产品经理的工作,但对当今社会却已显落后。

在互联网时代,产品经理的任务是与设计、策划以及研发人员通力合作,共同打造高质量的产品。这样的模式要求产品经理通过涉足一些传统概念中的管理工作来影响产品生命周期、制定产品营销结构图、为消费者说话,并把这些理念传递给自己的团队和管理层。最重要的是,创意精英式的产品经理还需要从技术入手,让产品质量更上一层楼。这就要求这些经理对消费者使用产品的方法有所了解(也要把握科技发展对消费者的使用方法带来的影响),也就是说,他们不仅要学会解读和分析数据,还要看懂科技潮流,预见这些潮流对他们所在的行业带来的影响。这就要求产品经理与工程技术人员(或是化学家、生物学家、设计师以及公司其他负责产品设计研发的创意精英)一同吃住、并肩工作。

别听父母的:杂乱是种美德

办公场所一旦拥挤不堪,就容易变得乱七八糟。如果真是如此,就顺其自然吧。2001年,埃里克第一次踏入谷歌大门时,他曾要求办公设施部门的负责人乔治·萨拉帮他把办公室清理干净。乔治照做了,可谁知他得到的“奖励”却是拉里·佩奇翌日发给他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的东西都哪儿去啦?”原来,那堆看似胡乱堆砌的杂物,实际上正是谷歌员工辛勤工作、才思泉涌的结果。 加入谷歌后,谢丽尔·桑德伯格(脸谱网的首席运营官)曾发给她的销售支持团队成员每人50美元,让大家用这笔经费装饰自己的办公空间。乔纳森在全球范围内发起了“谷歌艺术墙”比赛,参赛的谷歌团队使用魔方、照片以及彩弹枪射出的彩弹(彩弹是谷歌芝加哥分部的点子,真有芝加哥黑帮教父阿尔·卡彭的风格)等形式将谷歌的标识拼接了出来。已故的卡内基–梅隆大学教授兰迪·鲍许在他著名的“最后的演讲”中,用照片为大家展示了他童年时在卧室墙壁上手写的满满一墙的公式。 他告诉听讲座的各位家长:“如果你们的孩子想要在卧室里信手涂鸦,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让他们画吧。”制造混乱并非目的(如果这真是我们的目标,那不少青少年一定能成为绝好的员工),但是,混乱往往是自我表达和创新的衍生品,因此可以算是一种好事吧。 我们看到,许多企业对工作环境的凌乱往往竭力反对,而这种做法常常会带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极影响。其实,你完全可以抛开顾虑,让你的办公室潇洒地乱一回。

虽然办公室可以杂乱拥挤,但办公室要为员工提供工作所需的一切条件。拿谷歌为例吧,谷歌是一家计算机公司,所以计算能力是我们的创意精英们最需要的。出于这个原因,谷歌向工程师们提供世界上最强大的数据中心和谷歌的整个软件平台。慷慨向员工提供工作中必须用到的资源,不失为一种根除职场办公资源相互攀比风气的方式。在奢华的办公设施和宽敞的办公室等无足轻重的资源上,我们能省就省,但对于那些关系重大的资源,我们则不惜倾力投入。

这种疯狂举动背后自有其道理。我们购买办公室,是因为我们希望员工在办公室办公,而不是家里办公。许多人认为,正常上班时间在家办公代表了一种进步文化的“高境界”。但正如乔纳森常说的,在家办公其实无异于一种会在整个公司内蔓延、让员工士气萎靡不振的瘟疫。已故的贝尔实验室前董事长默文·凯利就是本着鼓励员工相互沟通的理念来设计公司办公格局的。 走过长长的走廊,贝尔实验室的工程师和科学家们要么会与同事打个照面,要么就直接被拽进某间办公室里去了,而这种偶遇的机会是在家办公者绝对不会碰到的。谷歌的AdSense 服务已成长为一项价值数十亿美元的业务,而这项服务,就是不同团队的几位工程师在办公室打桌球时突发奇想的结果。就算你的配偶或室友机智过人,就算你家真有台球桌,你们在下午茶时间在家想出一个价值几十亿美元大计的概率也小得可怜吧。所以,还是在你的办公室准备好各种设施,然后欢迎员工来使用吧!

别听“河马”的话

河马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动物之一,它们的速度比人类想象得快许多,只要有敌人挡路,它们便会把对方踩扁(或是咬死)。职场中的“河马”同样可怕。我们所说的职场中的“河马”,指的是“高薪人士的意见”。 从本质上来讲,薪金的高低与决策能力完全无关,而只有在决策人使用个人经验作为有力凭据时,我们才能说经验的多寡对决策有所影响。但遗憾的是,在多数企业中,个人经验就是最有力的论点。我们说这样的企业使用的是“年资制”,他们将权力与任职时间挂钩,而不看个人具体能力。网景公司前首席执行官吉姆·巴克斯代尔有一句话让我们觉得非常有趣,放在这里很贴切:“如果我们手上有数据,那就依数据行事。如果大家只有想法而没有数据,那就按我的想法办。”

如果把“河马”的声音屏蔽掉,有价值的观点就会受到重视。我们的同事肖娜·布朗说这是一种“提议不问出处” 的做法。这句话听起来很简单,但实则不然。“河马”一言九鼎,主导着公司,而勇敢的创意精英们则冒着被河马踩死的风险捍卫质量和业绩,只有河马与创意精英平等参与,才能打造出任人唯贤的环境。

在一次会议上,谷歌的一位广告主管斯里达尔·拉马斯瓦米讲了一则故事,放在这里非常恰当。当时,谷歌主打的关键词广告产品AdWords尚处在研发早期,谢尔盖·布林有一个构想,希望斯里达尔的工程技术团队帮助他把构想付诸实施。毋庸置疑,谢尔盖是在场各位中薪酬最高的人,但他给出的论点并不是非常充分,因此斯里达尔没有同意采纳他的构想。当时,斯里达尔还不是高级主管,因此,作为“河马”的谢尔盖完全可以强迫斯里达尔服从。但谢尔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妥协:他让斯里达尔一半的团队负责将他的构想付诸实施,而另一半仍归斯里达尔指挥。但斯里达尔对这样的决定仍不满意,在对双方的理由进行了深度探讨之后,谢尔盖无奈放弃了自己的构想。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是因为谢尔盖本人也是一位创意精英。他对摆在面前的数据、技术平台的成熟度以及他的决策所处的大背景均有深刻的了解。那些对业务生疏的“河马”常常靠恐吓施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身处要职的你被工作搞得焦头烂额,那么你就容易抱着“我说了算”的态度威慑他人服从你。你不仅需要对你的团队抱有信任,也必须有足够的自信,这样,你才能给员工自由,让他们自己去寻找更好的答案。

谢尔盖并不介意将控制权拱手让给斯里达尔,因为他知道,之所以聘用斯里达尔,就是因为斯里达尔的很多构想都比他自己的想法更好。作为“河马”,谢尔盖的任务就是在自己的构想有所欠缺时把机会让给别人。但在这件事中,斯里达尔必须大胆说出自己的观点,不能只是旁观。要营造任人唯贤的环境,我们必须创造一种强调“质疑”的文化。如果员工对某个问题存在疑义,就必须把自己的顾虑提出来。如果因为员工三缄其口而让不尽如人意的构想占了上风,那么这些员工也难辞其咎。依经验来看,多数创意精英都有很强的个性,无法把想法藏在心里。这种将提出疑义当作个人义务的文化正好给了他们一个自由表达的渠道。也有一部分人在提出反对意见时会觉得磨不开面子,在公开讨论场合更是如此。正因如此,我们才应当把“提出质疑”作为一种硬性规定,而不是可做可不做。这样一来,那些生性含蓄寡言的人也必须动起来,与“河马”相抗衡。

这会促使人们做出更好的决策,营造每个员工都觉得受重视且有自主权的环境。“河马”肆无忌惮,而质疑权威正是这种环境的克星,还能消弭那些阻碍伟大事业的偏见与不公。我们的同事埃伦·韦斯特与我们分享了她从“谷歌同志群”(谷歌的这个同性恋群体包括男女同性恋、双性恋以及变性人)成员那里听到的一件事。原来,“谷歌同志群”曾经讨论过谷歌是否算是他们就职过的第一家“后同性恋”公司,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谷歌是一家“不看身份地位,只看实干成绩”的企业,因此离“后同性恋”已经非常接近了。说对了!

7的法则

在企业词典里,“重组”估计是最惹人厌恶的词条。而“重组”二字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外包以及大大小小的会议。有的高管认为企业问题的源头来自组织结构,觉得一旦调整了结构,一切问题就会不攻自破。因此,原本权力集中的企业立即忙着权力下放,或者按职能划分的架构改成事业部。通过整改,有的高管如愿以偿,有人则悔不当初。而与此同时,全体员工几乎一片茫然,担心饭碗不保,又猜测未来的新老板是哪种风格,也不知自己还能否保住靠窗的办公隔间。又过了一两年,另一批高管(或者可能还是同一任高管)逐渐意识到企业的问题仍没有得到改善,于是又发起了另一波整改。这可以说是计算机编程语言中有名的“for循环”语句在企业的表现。

企业的结构设计绝非易事。有的模式可能适用于只有一个办公场所的小型企业,但随着企业的扩大以及全球分部的设立,老模式就不再有效了。一劳永逸的答案并不存在,因此,企业才会在不尽如人意的备用模式之间反复调整,也就造成了企业重组现象的风靡。要跳出这个怪圈,最好的方法就是剔除头脑中对企业应有组织结构的先入之见,并遵守以下几条关键原则。

首先,保持扁平。有一种矛盾,几乎所有的企业都难逃其扰:虽然人人都声称希望通过扁平式结构拉近与上层之间的距离,但实际上,多数人仍然从心底希望等级制度延续下去。而创意精英们却不然,他们之所以渴望扁平的企业结构,并不是因为他们想与上层平起平坐,而是因为他们希望多干实事,因此需要加深与决策者之间的沟通。为了满足创意精英们的这一需求,拉里和谢尔盖曾经尝试过取缔整个管理层,还将这次改革称作“解散组织”。改革过后,有一次,工程负责人韦恩·罗辛竟一下子收到了130份直接报告。其实,创意精英们与正常人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他们也需要在正规的企业结构下工作。“无管理层”实验结束后,韦恩终于又有时间和家人团聚了。

我们最终敲定的解决方案虽然与上文中实验的措施一样简单,但没有那么极端。我们将这个解决方案叫作“7的法则”。我们之前供职的企业虽然践行过“7的法则”,但这个原则在他们那里指的是,管理者的桌上堆放的直接报告数不能超过7份。不过在谷歌,我们要求每位管理者的桌上至少要放7份直接报告(在管理谷歌产品团队的时候,乔纳森的桌上通常会堆放15~20份报告呢)。谷歌虽然依然保留有正式的企业组织结构,但这一原则(不如说是指导方针,因为我们例外的现象也时有出现)会让企业的组织结构趋于扁平,减少管理层的监督并赋予员工更多自由。桌上堆着这么多直接报告(许多管理者面对的报告要远远多出7份),管理者哪还有闲工夫对你的工作事事插手呢?

切莫自扫门前雪

埃里克在太阳计算机系统公司就职时,这家公司正处于飞速扩张阶段。随着业务越发复杂,公司决定进行重组,分设业务单元。新设的业务单元叫作“行星”,因为这些“行星”是围绕着太阳公司的主业计算机服务器销售而设的,每个单元都自负盈亏。(太阳公司的员工经常会用“自扫门前雪”来形容每个单元各自为政的情况。)

这种做法的问题在于,整个企业的总收益几乎都来自硬件销售(也就是太阳,而非行星),因此公司需要专门聘请一个会计团队来评估公司的收益,再把收益分配给各个行星。具体的分配制度是保密的,因此就连各个单元的负责人也拿不到有关分配细则的文件,只能由别人读给他们听。

谷歌坚持按职能划分部门,将企业分为工程、产品、财务以及销售等部门,每个部门直接向首席执行官汇报。谷歌会把这种组织结构尽可能长期地延续下去,因为我们认为,以业务或产品线为基础的组织结构会造成“各成一家”的局势,从而对人员和信息的自由流动形成扼制。每个部门自负盈亏的措施看似有利于衡量业绩,却会使各业务部门的领导者把自己部门的盈亏置于企业整体利益之上,从而对部门的发展方向造成误导。如果你所在企业的分部各有自己的损益表,请确保让外部消费者和合作伙伴成为部门赢利的主要推动力。最终,太阳计算机系统公司的行星结构对企业的生产力造成了重创,因为这种制度使得各业务单元的领导者(以及会计)不再潜心研发那些能为企业真正赢利的高质量产品,而是一心盘算着如何提高会计等式结尾的那几个阿拉伯数字。

另外,也请尽量不要把企业组织结构文件作为秘密藏起来。

重组工作的关键

有的时候,企业重组工作势在必行,在这种情况下,谷歌会在重组过程中遵循几条原则。第一,留意不同团队的不同倾向:工程人员喜欢复杂,市场人员喜欢增加管理层,销售人员喜欢招助理。你需要从中做出权衡(实际上,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已经算是跨出一大步了)。第二,把所有重组工作安排在一天内完成。这听起来或许像是痴人说梦,其中却有意想不到的玄机。如果你的员工都是创意精英,那么你就应该容忍这种混乱。实际上,创意精英们会将棘手的任务看作大显身手的机会,而并不会因此不知从何下手。

2012年,尼科什·阿罗拉对谷歌的业务部门实施了重组,这项工程牵扯到销售、运营以及营销等团队的数千名员工。尼科什选择了速战速决的方式,在他敲定重组的具体细则之前就把决定透露给了他的团队。谷歌的产品线从AdWords这一主打业务起步,在短短数年内便扩充到了数项业务(包括YouTube广告、Google Display Network以及Mobile Ads),打造了数支新的销售团队,但与此同时也在业界造成了一些困惑。就像许多拥有多款产品的销售负责人一样,尼科什希望打造出“一个谷歌”,将企业的关注点再次放回用户身上。但与一般的销售负责人不同,尼科什在短短数周时间里就完成了整个重组的计划和实施工作(好吧,他虽然没能把全部工作挤到一天内做完,但克莱伦斯·丹诺可能会辩称,有的时候,一天的时间不一定指24小时)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团队一定会雷厉风行地把重组工作完成。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谷歌的业务部门的确进行了几处调整,不但实现了这次重组的初衷,还获得了比预期更好的效果。重组的关键,一是要速战速决,二是要在重组敲定前就开始实施。通过整改,业务部门的组织结构比预期的更加稳固,团队成员也因自己的融入和参与而更加关注集体的成败。完美的组织结构是不存在的,不必枉费心机去苦心设计,你只需尽力做出接近完美的设计,剩下的事就让你的创意精英们去完成吧。

贝佐斯的“两个比萨”原则

组织应由小规模的团队构成。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佐斯曾对“两个比萨”原则推崇备至,这个原则规定,团队人数不能多到两个比萨还吃不饱。 小团队要比大团队更有效率,他们不会花那么多时间钩心斗角。小团队亲如家人,大家可能会起口角、争对错甚至闹分裂,但往往能在紧要关头团结一致。随着产品的增加,小团队也往往会扩大规模,最初由一小撮人负责的业务渐渐发展到需要更多人的共同努力才能维持。这是可以接受的,只要较大的团队不阻碍原有的小团队进行突破性创新就行。在一家大规模的企业中,大小团队的存在都是必要的。

组织要以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为中心

一条至关重要的组织原则是:找出最有影响力的人物,组织就以此人为中心。不要把岗位或经验作为选择管理者的标尺,而要看他的表现和热情。工作表现比较容易衡量,但热情比较难以评估。热情是卓越领导者与生俱来的特质,这种人即便自己不主动请缨也会被别人推到领导位置上,他们身上的热情就像磁铁吸引铁屑一般把人们聚集在自己的身边。财捷公司的前首席执行官比尔·坎贝尔是埃里克和乔纳森长期以来的导师,他常常引用苹果公司前人力资源主管黛比·碧昂多利洛的话:“你的头衔可以让你成为管理者,但让你成为领导者的,是你的员工。”

埃里克曾经问过沃伦·巴菲特,在收购企业的时候,他看重的特质是什么。巴菲特回答说,他需要的是一位不依靠于他的领导者。如果一位领导者的斐然业绩是出于想带领企业走向成功,而不仅仅是想让企业攀上伯克希尔–哈撒韦这棵大树,那么巴菲特就会投资。在面对企业内部的团队时也应抱有这种态度:那些无论你是否批准都按自己的想法做事的人,才值得你投资。你会发现,这样的人往往会成为企业最为宝贵的创意精英。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应该打造一个明星体系。实际上,最好的管理体系都是以某个群体为中心而建立的,这个群体并不是一组超级明星,而更像一个舞蹈团。这样的组织原则有助于建立长期稳定的人才储备,使大量表现出众的板凳队员在机遇来临时能担当领袖。

在管理层的顶端,最有影响力的人(也就是执掌企业运营大权的人)应该是产品负责人。在首席执行官召开的会议上,至少有一半与会者应是产品与服务方面的专家,负责产品研发。这样可以确保领导层将注意力放在卓越的产品质量上。对于一家企业的成功而言,财务、销售以及法规等运营要素当然不可或缺,但会议探讨的重点不应放在这些方面。

在物色领导者的时候,要挑选那些不会将一己之利置于企业整体利益之上的人。就像我们在上文中写的,在不少企业中,业务单元或事业部的利益竟然会凌驾于整个企业的利益之上。有一次,还在太阳公司任职的埃里克想要换一台新的服务器。当时正值假期,因此他没有通过公司内部的购货系统,而是直接来到仓库,从货架上拿了一台服务器。打开包装盒,他发现里面竟然装着6份“使用说明”,每一份都是部门“河马”认为重要的信息。

这是许多政府部门的网站常犯的错误。(电视机遥控器也难辞其咎。要不然,我们真不知道遥控器的设计为什么这么恼人。认真地想想,遥控器上的静音键为什么又小又难找,但点播键不仅大而且颜色还很醒目?原因就是,点播业务的负责人有必须完成的指标,但谁也没法从广告静音上赚到钱。)一款产品的设计绝不应该带有企业组织结构的痕迹。打开iPhone手机的包装盒,你能推测出苹果公司的大权掌握在谁手里吗?当然能。苹果公司地位最高的人就是你们这些消费者,而不是负责软件、制造、零售、硬件、应用程序的主管,也不是签署支票的头头儿。所有的产品都应如此。

一旦找出了最有影响力的人,就应当赋予他们重任。把担子交到你最出色的员工手里时,你要相信他们会乐于承担,达到极限时他们会如实告诉你。有句话说得好:要把事情办好,就把任务交给忙人吧。

驱逐恶棍,保护明星

还记得小时候有关骑士与恶棍的谜题吗?在一座小岛上,有一位只说实话的骑士,还有一个总是撒谎的恶棍。你走到一个岔路口,一条岔路通往自由,另一条通向死亡。你面前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是骑士,一人是恶棍,但你无法分辨。你只能问一个问题来决定往哪儿走,那么,你该怎么问?

人生就好像那座小岛,只是情况更加复杂一些。因为现实生活中的恶棍不仅品行不端,还自私自利,能够悄然潜入任何企业之中。举例来说,自高自大就是成功常见的一种副产品,毕竟,要想成功,你必须有过人之处。原本谦逊的工程师如果认为下一个全球性科技突破的钥匙就握在自己手中,就会自信心膨胀,令人难以接受。自负会让人产生盲点,因此非常危险。

想要辨别恶棍,我们还有其他依据。你会对同事的成功产生嫉妒之心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你就是个恶棍了。 你会抢占属于同事的功劳吗?你会推荐消费者购买不需要或对他无益的产品吗?如果你的午餐加热时把公司的微波炉弄脏了,你会不会不收拾就扬长而去?你会不会在大堂的墙壁上乱涂乱画?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你就是恶棍了。

一家企业的品格是所有成员品格的总和,因此如果你想打造一家高品格的企业,就必须要求员工也有高品格。你不能给恶棍留任何钻空子的机会。“一日为恶,终身为恶”,这是我的个人经验。(正如管理大师汤姆·彼得斯所说的:“所谓的‘小恶’是不存在的。”)

幸好,员工的行为大多是符合社会规范的。在骑士价值观主导的文化中,骑士们会对恶棍的恶行进行检举,直到恶棍端正品行或灰溜溜地逃走。(这也是我们倡导拥挤的办公环境的另一个原因:人们在社会约束下最注意自己的言行,而拥挤的办公室里处处都是社会约束!)这种震慑对于多数恶行都有抑制作用,因为恶棍通常要比骑士更渴望个人成功,所以一旦发现无法通过恶行取得成功,大多会选择逃离。作为管理者,一旦在团队中发现害群之马,最好的方法是减少其职责,并让骑士接手剩下的工作。对于极端败坏的恶行,你需要立即动手,把恶棍铲除出去。想象一下那些试图从其他海象妈妈那里偷奶吃的小海象(恶棍),它们不仅会被哺乳的海象妈妈撕咬,还会被其他雌海象(骑士)群起而攻。 绝不要放过那些有损企业利益的人,不必像海象一样撕咬他们,但一定要迅速果决地采取行动,把疯狂恶行扼杀在萌芽状态。

恶棍所占的比例有一个临界点。这个比例达到一定数值时(这个数字比你们想象的要小 ),大家就会认为自己必须迎合恶棍的做法才有出路,而这只能让形势愈演愈烈。创意精英或许具备许多优秀的特质,但他们并非圣贤,因此,切记要注意团队中恶棍的比例。

切记不要把“恶棍”和“明星”搞混。恶棍的恶行是人品不端的产物,而明星的行为是出类拔萃的结果。恶棍把私利置于集体利益之上,而明星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但对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同等重视。恶棍一经发现,就需要及时处理;明星对企业的贡献足以支撑其狂妄,你就需要对他们多加容忍,甚至悉心保护。伟大的人才往往不循常规且难以相处,他们的怪癖有时的确让人抓狂。文化遵从社会常规,而明星偏偏不循常规,因此企业文化的条条框框常会在扫除恶棍的同时把明星一并扫除。只要你的员工能找到与明星共处的方法,只要明星的成就足以抵消他们的大牌做派给企业带来的损失,你就应该努力为明星提供保护,而明星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回报。

“过劳”有道

工作与生活的平衡,是检验某种管理方式是否合理的试金石,但对于精明能干的员工而言,这个标准却缺乏合理性。其实,这个标准本身就存在问题,因为对于很多人来说,工作是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二者不可分割。最理想的企业文化会让员工无论在家或办公室都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去做,这是在鼓励大家以合理的方式“过度工作”。因此,如果你是一位管理者,便有责任将职场环境营造得生机勃勃、多姿多彩,但那种强迫员工每周40工时的工作强度就不大必要了。

在职场中,有些年轻妈妈在晚间与家人共处或哄孩子睡觉的时候会完全屏蔽工作。而晚上9点钟一到,随着她们的电子邮件或语音信息涌入办公室,便意味着她们的注意力回到工作上来了。我们都有过与这种女同事共事的经验。(当然,有的年轻爸爸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是这种情况在妈妈身上比较明显。)这些职场妈妈的工作担子重不重?当然重。她们在家里的担子是不是也很重?没错。她们是不是为了工作而牺牲了家庭生活?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是她们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有的时候,工作重于一切,迫使她们不得不牺牲休息时间,对此,她们会坦然接受。但是有的时候,她们也需要从工作中抽身一个下午,带孩子去海滩玩耍,或让孩子到办公室和她们共进午餐或晚饭。(夏季傍晚的谷歌主园区看起来就像家庭野营地,父母们怡然自得地享受晚餐,而孩子们则成群结队地在一旁跑来跑去。)工作紧张期可能会持续数周甚至数月时间,初创公司更是如此,但这种特殊情况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面对这种特殊时期,作为领导者,你需要给员工以自由和责任。不要强迫他们加班加点,也无须规劝他们早些回家陪伴家人。你只需让员工知道他们需要对自己的工作负全责,这样,他们就会全力以赴地确保完成工作。给他们足够的空间和自由,让他们自己做主。2012年,玛丽莎·迈耶成为雅虎公司首席执行官,这让她成为硅谷最负盛名的职场妈妈。她说,疲惫不是因为工作过度而引起的,而是因为不得已放弃重要的事。 把控制权交到创意精英的手上,他们通常会自己找到工作和生活之间的平衡点。

控制团队规模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在小团队中,如果某个成员身心俱疲,需要早些回家或是请假休养,那么其他成员很容易就会有所察觉。在大团队中,请假的人可能会给别人偷懒的印象,但小团队却能理解成员偶尔的缺席。

谷歌鼓励员工享受假期,但这么做,并不是宣扬“工作与生活平衡”的理念。如果某个人对企业的成败至关重要,以至于如果他一旦抽身一两周,企业就运转不下去了,那么这个问题是绝对不容忽视的。没有人对企业来说是真正不可或缺的。有时候,有的员工会有意把自己打造成企业不可或缺的人物,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自负在作祟,也可能是因为他们错以为“不可或缺”意味着工作上的保障。给这种人安排一个假期,让别人填上空缺。这样一来,不仅骨干人物会因休假而神清气爽、干劲十足,其代班人也得到了锻炼。(这也是产假和陪产假的隐性好处。)

营造说“好”的企业文化

我们都有孩子,因此这几年来,我们亲身体会到了家长条件反射般说“不”的习惯有多恼人。“我能喝瓶苏打水吗?”不行。“一勺冰激凌不够,给我两勺好吗?”不行。“我知道作业还没写完,但我能不能玩会儿电脑游戏?”不行。“我能把猫咪放到烘干机里烘干吗?”不行。

这种“万事都说不”的毛病也悄然蔓延到了职场上。在给出否定答案时,企业往往会精心设计出层层障碍,通过烦冗的程序、层层的审批还有一场场的讨论会,用“冷暴力”的方式说“不”。“不”对于创意精英而言犹如当头一棒,这表明企业已然失去成立之初的活力,披上了过于形式化的外衣。在遭遇一次次“不”的重重打击后,创意精英们便不再多费口舌,开始盘算另谋高就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们应该营造一种乐于说“好”的企业文化。成长中的企业会出现混乱,而管理者大多会试图通过设置更多流程来加以控制。其中一些流程的确有助于企业的前进,但即便如此,不到必要时请不要轻易尝试。添加流程或增设门槛的前提条件一定要严格,如果不是出于能够让人百般信服的业务上的考量,就不要增设这些障碍。我们两人都很喜欢康涅狄格大学前校长、美国学者迈克尔·霍根说过一句话:“说‘好’,是我的第一条忠告。这个字说得越多越好。‘好’能够帮你打开大门,‘好’能够促进事物的发展,‘好’能带来新的体验,而新的体验能让你获取新的知识与智慧……在这个变化无常的时代,说‘好’的态度可以伴随你披荆斩棘。”

几年前,YouTube的前负责人萨拉尔·卡曼加亲身体验到了说“好”的益处。那是在他主持的每周员工大会上,大家就“高清重播”这一视频新添功能展开了讨论。功能测试进行得非常顺利,萨拉尔表示,如果没有反对的理由,这项功能马上就能投入使用。有人发言说:“按照计划表,这项功能还要等几周才能投入使用,我觉得我们可以继续测试,确保万无一失。”萨拉尔回答:“好的。除了计划表的规定之外,还有没有什么理由阻止我们马上把这项功能投入使用?”没有人能想出任何理由。翌日,高清版YouTube问世。没有任何差错,也没有任何纷争,就这样,一个人坚持说“好”,让几百万YouTube用户提前几周享受到了便利。

快乐工作强扭不来

在每周五举行的谷歌TGIF大会上,所有新入职员工都被安排在同一区,戴上彩色的螺旋桨帽子作为新人标志。谢尔盖热情地对大家表示欢迎,大家热烈鼓掌,然后,谢尔盖便抛出一句:“好了,回去工作吧。”这句话的确不是什么惹人捧腹的笑话,但加上谢尔盖那严肃的语调和淡淡的俄罗斯口音,总能引人拊掌大笑。作为创意精英的领导者,幽默感是谢尔盖的伟大天赋之一。在主持周五会议的时候,他常会即兴发挥一些小段子,逗得大家前仰后合。大家可不是为了博创始人开心而强颜欢笑,每个人的笑都是发自内心的。

一家初创的伟大企业、一个炙手可热的项目或者一份好工作,都应该充满乐趣。如果你忙得焦头烂额,却没收获快乐,那就有问题了。对未来成功的憧憬会令人振奋,但更多的乐趣却来自同事间的欢声笑语、幽默调侃。

多数企业都试图制造“快乐”。比如,这周五我们会举行每年一度的公司野餐会、节日派对或员工出游;我们会安排有趣的音乐,设置有趣的奖项,还会举行一些有趣的竞赛,让一些员工出出糗博大家一乐;我们安排了有趣的画脸活动,还请了有趣的小丑和占卜师,活动的小食也很有趣(但是我们不提供有趣的含酒精饮料)。大家都要参加,都必须玩得开心!然而,这样的游乐活动有一个致命伤,那就是,这些活动不能让人真正“快乐”。

其实,这些活动并非必需。只要组织有方,公司举办一些集体活动无可厚非。实际上,组织一次有趣的公司派对并不困难。有趣的派对与有趣的婚礼一样:有趣的人群(你招聘的人才应该都不错,对吧?)+美妙的音乐+可口的食物和饮料。这就行了。虽然那些天性无趣的客人有可能破坏活动气氛,但只要出动一支20世纪80年代金曲翻唱乐队或是搬出一打上好的啤酒,一切不快就会烟消云散。无论是谁,只要手拿一瓶啤酒,随着乐曲舞动起来,都会变成开心果。

除此之外,公司和团队还会组织拓展活动。拓展活动通常秉着“团队建设”的初衷,旨在让团队成员彼此磨合。活动内容往往包括绳索课程、烹饪课程、性格测试以及解决团队问题。一番训练之后,大家就像机器一样被微调到位了。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在谷歌,我们认为拓展活动不应考虑什么“团队建设”,让大家好好去玩儿就行了。乔纳森对远足的标准是:(在天公作美的前提下)选择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进行户外活动,地点要离办公室足够远,让人觉得自己真是在远行,又可以在一天内完成,还要给人独自无法收获的体验。

就这样,乔纳森带领他的团队把北加州游了个遍:我们游览了红木林和尖峰石阵国家公园,在新年岛公园目睹了著名的海象的真容,还徜徉在圣克鲁兹海滨步道。这些活动花费不多,因为乐趣并不一定来自高消费(但营造出来的快乐却往往很珍贵)。谷歌刚成立的时候,只要你有一根球棍和一双轮滑鞋,而且不介意在进球时让创始人用屁股顶你一下的话,那么你就可以免费参加拉里和谢尔盖举办的滚轴冰球比赛了。谢丽尔·桑德伯格为她的营销团队开设了一个读书俱乐部,这个俱乐部在我们的印度分公司人气极高,每位员工都加入了。韩国流行歌手“鸟叔”曾经到谷歌的韩国分公司参观,于是,埃里克便带领首尔分部全员跟随他一起跳了一曲《江南Style》。(舞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跳。)

乔纳森曾经和市场部的负责人辛迪·麦卡弗利打赌,想看看谁的团队参加谷歌年度员工调查问卷(Googlegeist)的积极性较高。作为惩罚,输的一方要为赢家洗车。结果,乔纳森输了,于是辛迪便租了一辆加长悍马,涂上厚厚的泥巴(我们至今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然后把自己的团队招来,一边观赏乔纳森清洗这辆庞大的SUV(运动型多功能车),一边往他身上砸注水的气球。还有一次,乔纳森带来几套拼装式篮球架,向几支工程团队发出挑战,看哪支队伍能在最短时间内把篮球架装好。这样,谷歌就有篮球架了。其中有些工程人员连扣篮是什么都一头雾水,但是一旦出现工程方面的挑战,他们的斗志就燃起来了。

快乐文化与创意文化有一个共同点:快乐无处不在。关键在于,要尽量放宽限制,没有什么是“神圣不可侵犯”的。2007年,我们的几位工程师发现埃里克在谷歌内部网站的头像照片被误放在了公共资料库里。他们在照片背景上放上比尔·盖茨的肖像,在愚人节那天,把修改过的照片放在了埃里克的个人主页上。这样,任何一个打开埃里克主页的谷歌员工都会看到以下这张照片:

这张头像照片,埃里克使用了整整一个月。

在这个例子中,谷歌员工把比尔·盖茨的头像放在墙上来开玩笑,然而,精英的玩笑可不总是这么“和谐”。这个时候,有一些底线还是有必要的。2010年10月,谷歌工程师科林·麦克米伦 以及乔纳森·范伯格发布了一个叫作Memegen的谷歌内部网站,谷歌员工可以在网站上创建meme吐槽图(配有简明吐槽文字的图片),并为同事的meme吐槽图投票。通过这个吐槽网,谷歌员工不仅可以用尖酸刻薄的语言对公司状况“大肆抨击”,也从中获得了无与伦比的乐趣。像歌手汤姆·莱勒和主持人乔恩·斯图尔特一样,吐槽网以诙谐的方式直击公司内部种种矛盾纷争的根源。比如:

很明显,埃里克是Memegen用户的热议人物。


(埃里克一张口,Memegen就炸开了锅。)

曾记否,正是因为大家的积极批评,谷歌才拥有如此的光辉岁月;这也不失为谷歌眼镜的一个新应用功能:

(欢迎来到谷歌!)



(自从你开始抱怨之后,谷歌变了很多是不是?那就赶紧表达你的不满吧!)

(眼镜啊眼镜,让我看到一只松鼠吧。)

在谷歌“热气球计划”(Project Loon,我们会在下文中为大家详细介绍)公布于世之后,一位谷歌员工觉得他的“OKRs”(目标与关键成果,Objective and Key Results,也就是季度业绩目标,我们也会在第五章详细介绍)也需要与时俱进了:

(跟“热气球计划”一比,我的季度业绩目标显然弱爆了。)

(热气球计划)

与韩国流行歌手“鸟叔”一起在首尔起舞。


(其中一位因为搞怪的舞蹈

这些都不是强扭的乐趣,这样的快乐是佯装不来的。信赖你的员工,不要因惧怕出纰漏而杞人忧天,真正的快乐只有在这样自由放任的环境中才能绽放。这样的快乐多多益善,员工越快乐就越能干。

别光着身子就行

出任诺勒公司首席执行官后不久,埃里克从一位熟人那里得到了一条中肯的建议。这位熟人告诉他:“在企业变革时期,你需要先找一批精明的人才。要找到一批精明的人,你就得先找到其中的一个。”几周之后,埃里克与一位他很看好的诺勒工程师一起搭乘飞机从圣何塞去犹他州(诺勒公司所在地),他猛然忆起熟人有关企业改革的建议,于是问他能不能列出几位诺勒最精明的人才的名字。几分钟后工程师的单子就列好了,之后,埃里克与单子上的每个人都安排了见面。

几天后,清单上的第一个人如约来到了埃里克的办公室,他面色惨白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接下来的几场会晤也类似,每位人才来到办公室时都会满腹戒心。埃里克很快就意识到,诺勒的人员只有在被炒鱿鱼的时候才有机会与首席执行官进行一对一的会面。原来,他在无意中让诺勒最优秀的人才误以为自己要丢饭碗了,虚惊一场。

诸如此类的事件让我们很早就体会到,改变一家企业的固有文化有多困难。“寻找精明人才”的建议听上去的确在理,但在具体过程中,埃里克却出乎意料地遭遇了企业根深蒂固的文化阻力。为一家初创企业奠定文化基础并不困难,而让一家已处在经营阶段的企业改变文化却难上加难。可相比之下,对现有的企业文化做出改变对一家企业的成功更为关键,因为对于大部分创意精英而言,停滞不前、流于形式的企业文化就是他们的大敌。

2012年,谷歌将摩托罗拉移动公司收入麾下 ,我们亲身体验了企业文化改革的困难。要改变企业文化,首先要找出症结所在。请考虑一下,你所在企业的文化到底是什么(这不是指使命宣言或企业价值观中所写的企业文化,而是指员工日日践行的真正文化)?这样的企业文化为企业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注意,不要只是草草地对现行的企业文化大肆抨击,因为这对员工而言是一种侮辱。实际上,我们可以试着找出企业的问题以及企业文化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以此作为切入点。

接下来,阐明你希望塑造的企业文化。借用2010年世界杯上耐克的广告语,你应当“书写未来”,并态度明确、脚步坚决地向未来进发。支持部门之间的沟通和创意共享;把员工的日程公布出来,好让同事们知晓彼此的进度;多多召开公司会议,鼓励坦诚提问,而当问题指向你时,你也需要毫无隐瞒地如实作答。在谷歌的一次以摩托罗拉为主题的周五TGIF大会上,几位员工就摩托罗拉的产品提出了几个尖锐的问题,领导者尽量坦诚翔实地给出了回答。会议后,乔纳森偶尔听到几位摩托罗拉的员工在担心提问的人会不会被开除,他告诉这些员工,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在尝试重新定义企业文化时,参考原有文化有时会对你有所启发。曾参与IBM复兴计划的郭士纳在《谁说大象不能跳舞?》 一书中谈道:“有人说,一家公司就是某个领导人影子的延伸。 对于IBM而言,这个领导人就是托马斯·约翰·沃森先生。” 在书中郭士纳还提到,在重建IBM的同时,他秉承了沃森先生“精通各项业务”、“做优质客服”以及“尊重每一个人”的理念。但要注意,在弘扬前人理念的同时,我们也应大胆剔除糟粕。郭士纳废除了沃森制定的蓝西装、白衬衣的着装要求,因为当年这个规定是为了表示对顾客的尊重而制定的,但现在这个目的已不那么明显了。“我们没有用新的着装标准代替老标准,我只是借鉴了沃森先生的智慧,决定让大家参照当天的环境以及周围的人来自行决定着装。”

(在公司会议上,曾经有人要求埃里克阐述一下谷歌的着装标准。埃里克给出的答案是:“别光着身子就行。”)

上述措施实施起来非常费时。要想运用我们在本书中传达的理念来改变一家企业的文化,所用的时间要远远超出你的想象。这是我们在重组摩托罗拉时得到的最重要的经验,估计许多职场人士都能感同身受。

跟我来

如果你决心开创一番新事业(或是对现有的事业做出彻底改造),就要面对冗长的工作日、无眠的夜晚,甚至连参加生日派对的时间都要被砍去。另外,你还必须聘请那些跟你志同道合、甘愿与你做出同样牺牲的人。要做到这一切,你必须拥有坚信自己定会成功的激情,也要拥有为梦想而实干的理性。这不仅需要你潜心投入、坚韧不拔,更重要的是要心无旁骛。在迎战敌军的时候,以色列坦克指挥官们并不会大喊“冲啊!”,而是会用“Ah’cha’rye”来动员自己的部队。这句话是希伯来语,翻译过来就是“跟我来”的意思。任何有志于做创意精英领导者的人,都需要拥有这样的态度。

埃里克与马克·扎克伯格在脸谱网位于帕洛阿尔托的总部进行过一次会晤。当时,脸谱网和马克日后的大展宏图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两个人聊了几个小时,在大约下午7点时结束了会谈。埃里克正准备离开时,一位助理帮马克端来晚餐,放在他的电脑旁边。马克坐下来,没有吃饭却继续投入了工作。这件事充分表现了马克的敬业。

谷歌的一位资深工程师马特·卡茨回忆道,他经常看到负责谷歌数据中心基础设施的高管乌尔兹·霍尔泽在穿过办公室的途中一路捡拾垃圾的情景。首席执行官在公司大门收取大摞报纸,公司创始人擦拭前台……类似的现象在硅谷比比皆是。通过这些行为,领导者们践行了平等理念:我们同舟共济,职责共担。但实际上,他们这么做,主要还是出于对公司的热爱。热情对领导力不可或缺,如果你缺少热情,就马上走人。

不作恶

来到谷歌大约6个月后,埃里克深深参透了“不作恶”的意义。这句话是谷歌工程师保罗·布赫海特和阿米特·帕泰尔在公司成立不久的一次会议上提出的。可是,埃里克完全没有料到,这句简短的口号会如此彻底地渗透到企业文化的方方面面。一次会议上,大家讨论到对广告体制做出一项改变可能带来的好处。虽然这一改变有可能为公司带来丰厚的利润,但一位工程负责人却拍桌反驳道:“这是在作恶,这事我们不能做!”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让人不禁想起老西部片里打扑克的场景:一名玩家指责另一名玩家做了手脚,所有人从桌旁退开,等着看谁会先掏枪。埃里克暗自思忖:没想到,谷歌的这句话真不是开玩笑的。沉默过后,是一场相持不下的讨论,最终,做出改变的提案被否决。

“不作恶”这句广为流传的谷歌口号其实并不只是字面上那么简单。没错,这句话的确真诚表达了谷歌员工感同身受的企业价值观与目标。但除此之外,“不作恶”这句话也是给员工授权的一种方式。在做出决策时,谷歌的员工经常会以自己的道德指针作为衡量标准,因此埃里克在那次会议上的所见所闻并不罕见(除了拍桌子那个小插曲以外)。

在丰田公司发明的著名的“及时生产看板制度”(Kanban system of just-in-time production)中,有一条质量管理原则就是:在发现质量问题时,流水线上的任何一位员工都有权拉绳中止生产。 而谷歌这句简短的口号中也包含着同样的洞见。埃里克所说的那次会议中,那位工程师在对提案中的新改动冠以“作恶”之名时,其实就无异于拉绳中止了流水线。这样,所有人都要参与评估这项新改动,还要判定它是否与谷歌的企业价值观相符。每家企业都应“不作恶”,这句话就如北极星一般,为管理方式、产品计划以及办公室政治指明了方向。

营造根基扎实、深入人心的企业文化,最根本的价值就在于此。这成为你与企业行事的基础,也能防止企业偏离正确的轨道——因为,企业文化本身就是正确的轨道。最卓越的企业文化,都会立足高远。对于本章中的每一条洞见,我们都配以实例,来说明谷歌的洞见并非无源之水。其实,谷歌做得不好的例子也不少,但相比之下,超越标准的情况更为常见,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的标准也在不断提高。这就是伟大的企业文化的力量:它让公司的每一个成员不断进步,也会让整个企业变得更大更强。 NdqQnkHycbFzC1L/JePRDUdb57QGKCh7h30a9YZXgXDBRRk/T+0I/FJh2ZnE9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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