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拖了这么久才完稿——却仍不够完整和完备——是完全说不过去的。我唯有如此自我安慰:这段过程,不仅引人入胜,使人感叹“学然后知不足”,它更像所有淋漓尽致的探险旅程一般,给我带来过一种脱胎换骨的畅快。
1994年5月20日,我首度公开发表我的修正论缠足史观,那时,总是先知先觉的康无为老师(Hal Kahn)就坐在前排的位子上。当我忐忑不安地回到座位之后,若不是他带着赞赏的眼神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定我早就裹足不前了。
一路走来,我并不觉得孤独。曼素恩(Susan Mann)总是在那里陪伴我、支持我,并且以她对妇女生命的研究,在前方为我引路。费侠莉(Charlotte Furth)全方位地推敲如何靠文字论述去认识感性身体,而这正是身体史的一大难题。柯素芝(Suzanne Cahill)从诗学的角度探讨唐代道姑的身体经验;就我所知,没有人能像她那样雅致地思索重力问题。蔡九迪(Judith Zeitlin)提醒我们注意,悬念和欲望,产生一种刹那即逝的美感,此一洞见,带领我们更接近真实。邦妮史密斯(Bonnie Smith)介绍19世纪法国依赖吸食鸦片寻找历史真实的女性业余史家,用意在提醒我们,所谓“绝对客观”的历史,是男性专业史家排挤女性入行的借口。如果不是她们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我可能还身陷在丛木蔓草之中。
缠足虽已不在,却又无所不在。每位历史学家以及人类学家,尤其后者,在他们的档案和田野笔记里,似乎都埋藏着有关小脚的雪泥鸿爪。所以,当我有意研究这个课题的消息传开之后,旧雨新知,纷纷送来一叠又一叠的资料。他们包括:康依娜(Ina Asim)、白梅瑞(Mary Buck)、张勉治、定宜庄、董玥、欧立德(Mark Elliott)、冯素珊(Susan Fernsebner)、傅佛果(Joshua Fogel)、傅葆石、葛以嘉(Joshua Goldstein)、韩嵩(Marta Hanson)、何刘咏聪、艾敏慧(Jacqueline Armijo-Huessein)、柯瑞佳(Rebecca Karl)、关文斌、劳柳萍(Nhi Lieu)、梅尔清(Tobie MeyerFong)、钱南秀、罗友枝(Evelyn Rawski)、罗芙芸(Ruth Rogaski)、苏成捷(Matthew Sommer)、末次玲子、王安(Ann Waltner)、王政、徐学清、柳田节子、杨碧芳(Judy Yung),以及张恩华。缠足史研究旅途上的同行者林秋敏和坂元ひろ子,则慷慨地让我分享她们自己的研究成果。
在许多不同的场合里,我有幸可以跟神情专注、令人感动的听众们讨论我的研究:耶鲁大学、“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台湾大学、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American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圣路易华盛顿大学、哈弗福德学院(Haverford College)、匹兹堡大学、亚瑟·沙可乐美术馆(The Arthur M. Sackler Gallery)、普林斯顿大学、芝加哥大学、华盛顿大学、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密西根大学、普林斯顿高等研究中心、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多伦多大学、富兰克林与马歇尔学院、布朗大学彭布鲁克中心(The Pembroke Center at Brown University)、华美协进社(The China Institute)、乌兹堡大学(Wüerzburg University)、北京大学、南京大学等研究机构。感谢所有曾经邀请我到这些研究机构参加研习会、研讨会和演讲会的学长同事们。
在这些场合里,同仁先进们总是不吝拨冗,分享他们的洞见。我也曾遇到一些女士先生,对于我提议无需把谴责当成我们对缠足的唯一反应,他们很明显地表现出他们的不解与不满。我虽然难免会遭遇挑战,但却从未受到攻击;对于听众的包容和纵容,我总是心存感激。他们督促我澄清自己的论点,有时甚至改变了我的想法。但愿本书因为这一层转折而更臻完善。我在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罗格斯大学(Rutgers),以及现职的哥伦比亚大学巴纳德学院(Barnard College)任教时,参与研讨课程的学生们,教了我不少东西,特别是身体如何作为一种既具体又朦胧的历史主体。在他们之中,Sean Hoffman、Stephen Singer,以及Samantha Pinto,尤其影响了我对此一问题的研究方式。
加州大学校长办公室、古根汉纪念基金会、普林斯顿高等研究中心,以及国家人文基金会(The 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Humanities)提供给我优厚的研究经费,让我在研究的最初与最终阶段,可以抽出一段较长的时间,心无旁骛,全力以赴。罗格斯大学文理学院院长Richard Foley与人文学院院长Barry Qualls,以及哥伦比亚大学巴纳德学院教务长Elizabeth Boylan,都从许多方面对我的工作表示支持。
我所敬重的同事和朋友周蕾(Rey Chow)、熊秉真、艾尔曼(Benjamin Elman)、韩书瑞(Susan Naquin)、白馥兰(Francesca Bray),以及路易莎(Louisa Schein),给了我适时的忠告和可靠的支持,特此志谢。费侠莉和罗威廉(William Rowe)是书稿最先与最后的读者,他们提出的意见,精辟、中肯而和善。在我的修正文稿过程里,他们的回应珍贵无比。感谢张慧光、罗南熙(Nancy Norton Tomasko)、赵丰、高建中、提里耶(Régine Thiriez),以及史坦(Lewis Stein),他们提供了一些艺品和文物,并同意本书拍摄引用。提里耶博士以其专业能力,帮忙辨认了某些摄影作品的年代,谨向她再次致谢。叶娃、斯蒂尔(Valerie Steele)、梁其姿、魏爱莲(Ellen Widmer)、孙康宜、华玮、林维红、李孝悌、刘静贞、李贞德、胡晓真、岸本美绪、大木康、库恩(Dieter Kuhn)、杜芳琴、邓小南、张宏生、贺云翱,以及徐艺乙等世界各地的朋友们,不但惠赠他们极具启发性的著作,而且也都对我热情相待;我很开心能借这个机会聊表我的感激之意。
柯基生医生、巴塔鞋履博物馆(the Bata Shoe Museum)的Sonja Bata女士、杨韶荣、Glenn Roberts、谢言芳、龚丹(Don J. Cohn),以及乔迅(Jonathan Hay),他们的精致品味和令人叹为观止的丰富收藏,引领我遨游于鞋履等物件的世界之中。在我写作产能最丰的期间,得力于两位研究助理,她们是台北的赖滢玉和南京的梅玫。自始至终,加州大学出版社的Sheila Levine女士,都支撑着这项研究计划的编辑出版工作。
双亲给予我的绝对支持,至关重要——遗憾的是,母亲等不及见到本书,即已与世长辞。最后,我想向我的朋友Lauren Lazin、傅秀玲和Cynthia Perry——她们全是纵横专业领域、牢牢掌握现实人生的坚强女性——说一句话: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
本书第三章的一个删节版本,曾以中译形式出版,其标题为《档案·缠足史·欲望:游戏〈采菲录〉》,收入熊秉真、余安邦合编的《情欲明清——遂欲篇》(台北:麦田出版,2004),第105—140页。〔译按:为求行文统一,本译本包括第三章整章在内,全为新译。〕另外,第四章的一个较早和较短的版本,曾于德国出版,即:“The Presence of Antiquity:Ming Discourses on Footbinding's Origins,”in Die Gegenwart des Altertums,ed. Dieter Kuhn and Helga Stahl(Heidelberg:Edition Forum,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