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中成了凶手 |
第十六章 |
原本外面就有很多人等着,所以产婆一叫,立刻有数人冲了进来。
“女儿”“夫人”无数惊呼声响起,却没有人敢靠近。
岑守拙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刀。
最让他痛苦的是,他不能扔了这把刀,因为上面除了他留下的痕迹,说不定还有陷害他的人也就是真凶留下的线索。而那个人尚在附近也不一定。若是他扔了的刀被那人捡走,他就真的不得翻身了。
他只能尽力比划出一个温和善良的微笑:“你们别怕,人不是我杀的。”
只是这句话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那些亲属们顾不得悲伤,惊恐尖叫又纷纷退了出去。
怕他们出去一说,他就更说不清了,所以岑守拙立刻追着他们跑出去,却忘了自己手里还举着刀:“莫慌,你们听我说。”
他这副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拿着刀在追着人砍。
家丁们拿着家伙冲进来,一晃眼就把岑守拙团团围住。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做这样丧净天良的事情,太嚣张了,打死他。”
“对,打死他!打死他,省得他再去祸害别人。”
家丁们愤怒地叫着,一个一个凶神恶煞,像是要吃人一般。
岑守拙有些为难了。
若是硬扛,且不说他一个人打不过这么多人,就算是真打得过,他自己也会受伤还难免伤及无辜。
可是不反抗,看这情形,他估计是等不到官府审判就直接完蛋了。
岑守拙看见三文钱出现在墙头,忙暗暗招手叫它下来想办法。三文钱却一点也没有反应,坐下来悠然梳理毛发。
混蛋,他还以为这家伙追上来是来救他的,原来是来看热闹的。岑守拙哭笑不得。
“本将军倒要看看,谁敢乱用私刑?”闵汯安冷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虽然不大,却足够震慑所有人。
家丁们齐刷刷回头。
无数重装荷甲的士兵在那一瞬冲了进来,把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吼,这家伙来得怎么这么快,不过还好他来得及时。’岑守拙松了一口气。
闵汯安慢悠悠地踱了进来,冷冷扫了一圈,问:“怎么回事?”
家丁们忙把手里的东西扔了,低头往后缩。
产婆跪下来说:“禀告大人,今日这家的少奶奶生孩子请我来接生。方才少奶奶生下一个健康男婴,我出去把孩子交到这家主人的手上,然后要了盆人水进来,就看见这个贼人把少奶奶给杀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家属们又开始哭天抢地。
闵汯安微微皱眉看了那些人一眼,那些人立刻又改成了小声啜泣。闵汯安这才问产婆:“你亲眼看见他拿刀刺杀产妇?”
“没。”产婆声音小了下去,远没有方才那股气势了。
闵汯安的人已经进去搜了一圈出来,对闵汯安拱手说:“少将军,没有发现有人藏匿。”
这家主人跪了下来:“大人明鉴。产婆只离开了片刻,房中只有他一人,他手里还拿着刀。不是他杀的人还有谁?”
闵汯安淡淡问:“这房间有几个门?”
主人家回答:“一个。”
“窗户呢?”
“产婆说不能进风,所以都是封死了的。”
“可有暗道暗格?”
“没有。所以凶手只有可能是他,没有人能从我们面前逃离而不被我们发现。”
闵汯安嘴角抽了抽,指着岑守拙问主人:“此贼什么时候混进你家的?”
主人犹豫片刻之后回答:“自然是在产婆出来的那一会儿功夫,因为其他时间,都有产婆在房中。”
“你不曾看见,对吧?”闵汯安冷笑,转头问,“可有其他人看见?”
家丁的头目摇头:“不曾有人看见。因为家中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们日夜轮班巡逻。若是我们看见陌生人进来,肯定要盘问一番。”
“既然没人看见他进来,又如何肯定没有人在不被你们发现的情况下跑出去呢?”
‘妙啊!’岑守拙暗自在心中喝彩,‘闵汯安果然有点本事,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
不过,他也迷惑自己是怎么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便换了地方了,跑到杀人现场来了。
“既然不能肯定他便是凶手,就不要信口雌黄。”闵汯安见主人家不再闹了,才说,“本将军要将此人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就算是闵汯安硬要把人抢走,他们也没有办法,更何况闵汯安还给了承诺。主人家心里知道再纠缠也无用,只能拱手:“多谢大人。”
闵汯安的亲兵上来给岑守拙带了个镣铐。
岑守拙无比顺从,任人摆布。
进了将军府,闵汯安让人把岑守拙直接押解到他住的院子里,然后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闵汯安自顾自地解甲,换鞋,然后坐下来慢悠悠地喝茶,好像忘了岑守拙的存在。
‘这厮分明是在报复我。’岑守拙在心里暗骂着,举起手里的镣铐直叫嚷:“喂喂喂,我说你差不多就行了。我也是凡胎肉体,铐坏了可干不了活了。”
闵汯安这才扔了把钥匙给他。
岑守拙立刻解了镣铐走到桌边,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
“说吧,有什么线索?”闵汯安问。
“你那日都怀疑我了,现在我被抓了个现行竟然相信我没杀人?”岑守拙斜乜着闵汯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虽然变态,却不至于杀人。”闵汯安嘴角抽了抽。
“你这算是夸我呢,还是骂我?”
“我没有夸你。”
“你想知道什么?”
“首先,你怎么进去的,用了符咒吗?”其实刚才那些话是闵汯安哄苦主的让岑守拙脱身的。他知道岑守拙要真想干点什么,有无数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
“我要是告诉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信吗?”他不知道,三文钱一定也中招了,不然那时三文钱不会不在他身边。
“不信。”
岑守拙现在仔细回想,觉得只有可能是那个香气的问题。路过他身边的人,从步态上来看是个女人。此人既无妖气也没有法力,就算是把他迷晕了,也没有力气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把他弄进去。也就是说,她还有个帮手。
其实闵汯安早上一直跟着岑守拙。他只看到岑守拙走着走着就不见了,然后便听到里面传来惊恐大叫的声音。为了保证安全,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叫随从去调人来,才冲进去。
在这期间,他跟三文钱一直分别守在前门和后门守,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出。如果凶手不是岑守拙,那会是谁?那人又是如何逃掉的?
如果是岑守拙用了某种障眼法,这一切就说得通了。三文钱原本就是跟岑守拙一伙的,看得见也未必会说。
闵汯安想了想,又问:“你不会是有什么梦游的毛病吧?杀了人,自己不知道?”
岑守拙哭笑不得:“你还说相信我?!”
“我只相信证据。”
“我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过,你要想想看,如果我真的是凶手,又用隐身法躲开所有人进去了,那么杀人之后,我大可以依旧隐身又出来,干嘛要这么如此蠢地留在那里等着被人赃并获?”
“所以呢?”
“你闻到一股香气没有?”
闵汯安没回答。若是他说闻到了,等于承认他在跟着岑守拙。若是说没闻到,又不知道岑守拙到底要问什么。
“我觉得,是那股香气作怪。说起来,我曾在李家少奶奶和张小姐房中也闻到过这种香气。”
闵汯安眯眼:“你是说,凶手就是用一样的迷香迷晕所有人然后进去作案?”
“我还不能肯定。不过再好的迷烟也只能把人迷晕,没法像现在这样让人站着却对身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毫无记忆。而且,我现在既然有嫌疑,就不方便出去到处乱晃,只能辛苦你去查查看了。”
“我可以帮你查,不过,你必须答应帮我,尽快送我舅舅和士兵的尸体回乡安葬。”
“你这叫趁火打劫。”岑守拙一瞪眼睛。
闵汯安忽然朝岑守拙使眼色,嘴里却还是接着说:“就打劫你,怎么了?”他忽然悄无声息拔地而起,掠过院子猛得把门打开。
靠在门外的人不曾提防,便站立不稳直接滚进了院子。
此人红着脸站起来低头整理衣服,原来是个面色略显苍白的年轻男子。他看着不过十七八岁,身材单薄,五官俊美如女子。
岑守拙有些惊讶:方才闵汯安防止有人偷听,叫随从们都远离了院子。这人也不像是武林高手,如何怎么突破了随从靠近院子的?
看清楚那人之后,闵汯安的脸色越发阴沉。
那人拱手低头向闵汯安打招呼:“兄长。”
哦,原来这就是闵汯安口中唯一的兄弟—闵汯广了,难怪侍卫会放他进来。岑守拙暗暗点头。
站在冷峻修长的闵汯安身边,闵汯广越发显得瘦弱和阴柔。
闵汯广是闵良忠侍妾所生。因为是庶出,性格又柔弱,所以一直不被闵良忠所喜爱。于是,他分明出身在将门,闵良忠却从没让人教他刀剑骑射,只让他学文,摆明了要把他排除在家族权力之外。听说在将军府里,闵汯广的地位还不如管家。外人都对闵汯广十分同情。
闵汯安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在外面这样偷偷摸摸的,到底有什么事?”
闵汯广站直了身子:“听说兄长今日成功抓获行凶之人,并亲自审理,所以来看看。方才见你们正说得热烈,所以没敢打搅兄长。”他一边说,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岑守拙。
闵汯安淡淡地说:“这些事我会处理,你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
闵汯广尴尬地笑了笑,退了出去。
等门再次关上,闵汯安淡然说:“这几日,你就不要回伞铺了,就住在这里,省得有人说我包庇你。”
岑守拙意识到他和闵汯安之间的关系忽然倒了过来,脸皱成一团:“我一个大男人,住在你的院子里不太好啊。”
闵汯安冷冷哼了一声:“呵呵,你想多了。我没打算让你住在院子里,而是打算让你住在牢里去。”
闵汯安押着岑守拙去牢房的时候,隔着花园远远看见一队人路过。闵汯安立刻扯着岑守拙改变方向。
岑守拙瞥见那是一群拿着扇子和女人用品的丫鬟,猜想被众人簇拥的大概是个女子。
诶?奇怪,闵汯安什么时候这么躲着女人了?这莫不是闵汯安的未婚妻,或者类似未婚妻的人?若是这样,杜纤纤如何是好?岑守拙想到这里,立刻抬手朗声叫道:“这边,美女,看向这边来,闵少将军在这边。”
那队人似是看见岑守拙了,停了停便立刻改变了方向,朝这边而来。
闵汯安却不慌张,只斜着眼睛望着岑守拙:“你自己要找死,怨不得我。”
“嗯?”岑守拙一脸茫然,“我找死……什么意思?”
闵汯安也不解释,只闲闲等着那队人靠近。
岑守拙这才看清楚原来被众人簇拥的是个五六岁粉嘟嘟的小女娃娃。
“大哥,大哥。今日又有什么好玩的?”那女娃娃尚未到跟前,就迫不及待地一连声问闵汯安。
这一定是闵汯兰,闵家的掌上明珠,闵汯安的妹妹。啧啧,闵汯安也太小看他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娃,能把他怎么样?况且,他从来都是老少通杀!看他如何把这小女娃娃哄得心花怒放。岑守拙有些不以为然,暗暗摩拳擦掌。
闵汯兰发现了闵汯安身后的岑守拙,立刻眼睛一亮,走过来围着岑守拙打转:“这是什么人?”
“杀人犯。”闵汯安似是想把岑守拙说得尽量凶恶一点,好吓住闵汯兰。
闵汯兰不但没有退缩,眼睛还越发亮了。
岑守拙笑嘻嘻地俯下身对她说:“不要听他说吓唬小朋友的鬼话。我可是好人。”
闵汯兰嘻嘻一笑,忽然伸出手狠狠戳了一下岑守拙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