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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日,往游克虏伯炮厂

晓抵噫顺邑境,遥望烟筒数百如插箸,烟蔽数十里。全邑二十万人,皆此厂所属也。主人设大客舍,凡游厂者皆憩宿于是。是晓到店,店司事人通知厂主,厂主派司理人包尔见吾。译者谓,近来游厂冒称中国长官者多,未知然否,索取据认。又曰,若真为康有为、梁启超,则吾厂主甚愿周旋,请一面见。吾乃见之。包久居中国二十年,能京语,为此炮厂作代理人,于吾国权要皆结识,一见殷勒〔勤〕之甚,即派人导游全厂。工人四万八千,管理人三千,警察百二十人,厂内铁道千里,自成邑落。工人之家列屋而居,连比数十里。屋颇华饰,每人岁收租九十马克。其楼三层者,住中等工人,夹植林木,子女嬉游,别成国土。其工人、妻、子凡十四万七千人,子女皆设学以教,别成国土,有司治之。其上等司事人特设公馆,园林、花木、浴室、波房、食馆、戏园无不备,可容千余人,此如其国之士大夫而有勋劳才异者,故尤优异焉。

六年前创藏书楼,今凡四万四千余卷,各国文皆备,只许工人借阅,不收赀,惟不许出外,前后借一百万,失者只六本而已。来借者隔窗取焉,今借出三十万卷,岁费五万三千马克。此书楼、上等公园吾皆游焉。法、意皆良,诚美备矣。

此厂有土地、人民、政事,司理三千人如士大夫,工人五万如府史、胥徒,十五万子女如民,有若小国。昔吾著《大同书》,谓乱世之封建以部落农牧,平世之封建以工厂,于兹实见之。托辣斯行后,此理将弥纶大地矣。

观海军台舰之炮。炮衣三层,外衣名炮脑,不名炮窝。有诸机以内磨之,然不过三年管退矣。十六寸径之大炮,其用来复线,过三次即不准,故用小炮作把。然今通用者,以口十寸、八寸、六寸径为宜,过大则运转反不灵动云。其口十寸径者,长三丈;十一寸半径者,长四十尺,后围二三尺矣。其六寸径者,仅需三万六千马克耳。架大,皆丈余,高二丈。起落炮旋有新式,有螺旋者。发炮之机伸缩如意。露台容二炮,旧用压水力,新式皆以电为之。发炮有开掩二式,其转者带螺而走,一纵一横,此最新式者。包尔曰,此式吾国尚未有购也。视法国旧式太迟。夫炮之交攻,速者能令敌人措手不及,故速率为最要。其大弹中有小弹,所谓子母弹也。小弹长三寸,约二百余。其短炮但用于炮台,于舰队则无所用之。

观行营炮。用三寸径,长七八尺,重一千启罗,略二千二百磅也。打七千迈当至九千八百迈当,为至远矣,略二十启罗迈当也。其炮准在旁瞄准,一分时可打三十次,不瞄准则可增多。其过山炮长二尺余,口径亦三寸,重三百八十启罗。陆师接仗,以过山炮为最要,故今各国最讲之。

观炼钢法。以种种废铁入大炉而冶融之,倒出,又置尺小铁埕中细熔之,俟冻,又合投于大冶炉中。大炉凡七,每炉大丈余,高厂耸云,火焰烛天,轰声震地。其不净者则倒去,凡经七烧,大铁管烧十三分时。登楼而望,导者授碧眼镜视之,紫焰四方飞烁,以机运炉倒下,以方铁模长六尺广尺许者受之,即成一钢铁柱样。凡三炼而成,乃入于五千吨之制铁大机中,大小、短长、方圆、断续惟意,拍而扁之,截而断之,椎而圆之。一以机运之,如制纸布而切腐也。其制铁路轨也,以五六尺长尺余大之柱,人大机中而驶荡之,渐扁渐长,经八次而引长至五丈,乃以铁机剪之,即成铁轨。其制铁板也,以轮轴压至四五十次,入于上下机三十次,即成二丈余半寸厚之铁板矣,乃剪之,亦复长短任意。此铁板即以制炮,制舰略皆用此。吾以后遍观英、美、比、瑞、荷各国之铁厂无数,若美之芝加高、必珠卜,亦号称大厂,其为冶铸不出此法。吾国除汉阳一厂外,别无制铁之厂,又无制炮之厂。夫以岛国之日人新胜,欧美人敬之若神。竞争之世岂有所谓文明哉?但见为武明耳。管子谓,器械不精,以卒予敌。故普有得赉赐之后膛枪,故以七日大胜奥,有此厂而胜法。我昔之败于日本也,其由虽多,而日枪速而及远,我枪常不逮数里,故望风奔避。一枪炮厂而国威所系,亦大矣哉!而吾国之大,自同治中兴以来,尚武变法,经数十年,诸公未知经营及此。此厂有日人学工,亦无华人,何以立国?此事宜急,执政者不可不注意也。厂主赠图书十册,皆精甚。包尔请午宴,比夕,与导者送登车,所有旅舍及食赞皆赠而不受赀,殷勤而别。

六月廿六夕,复自英伦渡海来。二十七早,由佛拉乘海口登荷兰岸,十时入德境地名哥。吾道过荷境,车中仅一睡觉而已。在德国过都越国,有若历块,瞬息即达,比吾邻乡之过从尚为速焉,若吾邻县邻府邻省则未闻矣。道路之通,国土之小,皆吾国人所未梦见。以故交通灵便,政化易感,风俗易激,相师相忌,相扶相迫,而交相进化于无已也。盖周游之奇异,足以发扬意气、开张心颜者,未有若游欧洲者矣。自英京至法京七时,自法京至比京四时,自比京至荷京五时,自奥京至匈京五时,自德京至丹墨 京一夕,自丹京至瑞典京一夕,自瑞典京至挪威京一夕,自英、法京至德京一日,自德京至奥京、至瑞士京一日,自瑞、奥京至意京一日。若夫比邻接界之大城,即为异言殊文之绝国,教俗迥异,风化迥殊。此其触目生心,考阅得失,或明各保自立之美,或有相师改良之风。既知人道之本有万殊而不必强合,又知道化之必归一致,终多合辙,所以增益新理、开广意识多矣。吾尝行美,荡荡十日,文字、语言、俗化、物形莫不相同,则毫无□趣之触发矣。若吾国尤甚,国土之广大比于欧土,而铁路□通,舟车日行不逾百里,自省会至边县逾旬弥月,况于云南、甘肃程期半年,若西出伊犁,北逾兴安,非经年不能至矣。故进化极迟,改良极难,政治难行,农工难盛,士人难开见闻,商旅难为交通,生趣尤乏,神不王长。故我以数千年守旧不进,而维新大变之业让之欧人,此亦其一因也。盖众小竞争之与一统长治,其互有得失多矣。一日而历数国,不能无感于怀焉。

五时到汉堡,德之最大自立市也。控临北海,人口三十余万,环湖而居,穿桥而渡,其道广洁,冠绝各国。道中植林木,红花烂漫,芳草芊绵,左海右湖,楼阁伟丽,老树蓊郁,舟航交通。临湖人家,皆富豪之宅也,花气与波光相映。临湖多茶馆公囿,茶馆多以磁为之。茶旗拓展,士女如云,觉伦敦、巴黎之湫隘嚣尘,真有仙凡之别也。此湖自丫攎斯打河引入,故极长。泛湖船往游一公囿,蓄鸟兽甚多,盖兼动物园也。花木深幽,音乐娓娓,映照湖光。汉堡之佳丽,诚为过绝,惟瑞典类之耳。

夜十一时半,乘汽车往丹墨。汉堡车场大而极洁,各国少比。盖德之政治严整,故宫室、衢道、场市无在不冠绝各国,而汉堡为尤美也。至一时易车,德人甚少解英语者,以言不通迟误。吾与璧女先登,周国贤不及登车,而车票在国贤手,遂不能前。过前站为柯士秩邦之欹路市,止于旅舍以候国贤。下车无票,几不能行,幸国贤先电知汽车管事人,故仅得免。至天晓六时许,国贤从后车来焉。欹路人口二十八万,德之大海港也。海口小山环之,甚固。有大船坞,方修大舰二,吾游而摄影之。

是日为六月二十八日,恭逢皇上万寿,在旅舍行礼恭祝。于是违阙六年矣。回天无力,虚负衣带,惭悚交并,犹幸天祚圣躬,于今无恙耳。是日渡波罗的海,海甚窄,然暗涌甚大,呕者满船,盖船底多石也。 g3CBcb1AHbP20LPWeQliru7pUQyLBTEJKQCuH901lIMlGeWVci5EIbcyuzlB1E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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