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蘅的腔中像是腾地着火,烧得血滋滋作响。杀害进宝的凶手来过这里,这么近在咫尺,竟然擦肩而过。他还动用了从进宝那里夺去的异能……阿步是遭遇不测了吗?
她慌张地抬头寻找,又生怕看到附近有人形的树木。
然而没有。
一番折腾之后,她全然忘记了计较自己是怎么从山坡来到槐树林的。
很快,他们在这片林中拣到了一枚黑月铁符。与阿步的银星钉相对应的黑月符!在隶州县时阿步就把它交给银山保管了,阿步就算是隐着形跑到天涯海角,银山也能把他找出来。
这个代表着阿步的全部信任的物件,银山一直以黑绳穿着挂在身上,保管得无比妥善,现在它为何离了主人,独自跌落尘埃?
是银山故意丢弃的吗?阿步付给银山的信任,是不是也跌落尘埃了。
有黑月符就能找到阿步。
一念及此,九蘅扑上去捡起黑月符之前,动作迟滞了一下,心中充满了恐惧。如果银星钉的拥有者活着,它就有热度。如果不在人世了……黑月符会凉透。
只犹豫了一下便一把抓住了符。
热的。
她呜咽一声,紧紧握着符贴在了心口,忍了很久的泪夺眶而出。还好,阿步活着,活着。樊池见她哭泣,吓了一跳。待接过符来感觉到热度,这才松一口气。可是同时也注意到,穿着符的黑绳断了,而且是湿的,捻一下,粘腻的深色染在了指上。
是血。
九蘅默了一下,打起精神问:“先找阿步。你快读一下符,在什么方位?”
樊池握住黑月符,凭热度潜心感应,忽然抬头望向一个方向,眼睛微微眯起,低声道:“风声堡。”
虽然以符判断的方位要越近才能越准确,此时提示的只是个大概方向。但是那个方向……是风声堡无疑了。
早春多风,尘沙四起。
樊池的脸色忽然一变:“不好。”
她一怔:“什么?”
他蹙眉道:“符在慢慢变凉。”
“是指阿步被人带着越走越远吗?”
他摇摇头:“好像是……他的身体状况在变得越来越虚弱。”
九蘅恐惧得睁大眼望着他,声音都颤了:“你是说阿步在……在慢慢地……”
慢慢地死去。她没有勇气说出来。
拉了一下樊池:“我们快走。要快些赶去。就我们两个了,你驭云带我吧。”
樊池没有点头,而是说道:“你知道吗?乌泽是在用阿步逼迫我们前去。”
她答道:“我知道。他必是知晓了近焰会来,在阻挠我们与她汇合,用阿步逼我们先一步进风声堡。”
“他要的是你身中的碎魄,所以你不能去。”他说,“你留在外面等近焰,我自己去。”
她摇了摇头:“他要的是我,所以我不去的话他,阿步没有生还希望。”
他知道她说的有道理,默然了一下。
她又问:“如果是白泽,明知这是圈套,它会选择去是不去?”
阿步命悬一线,不入圈套他必死无疑。入了圈套,可能全军覆没,此役一败涂地。
樊池想了一想,看住她的眼睛:“白泽会去,也不会让他得逞。”
她平静地问:“有不让他得逞的确切手段吗?”
“有。”他说。眼眸忽然深沉如潭,伸手抚过她的发际。
九蘅的嘴角浮出一丝笑,眼中是决然怆然的无可回顾。
樊池紧紧揽着她的腰驭风而起。半空中,风声凛冽掠过。九蘅的心中有如被被充斥的烈火席卷。好。就这样,像白泽那样去战斗吧。
樊池这次云驭得极快,很快就落到了风声堡大门口。他一脚踹开了厚重的大门。这个神族人暴烈的脾气这些日子已被压抑到极点,不想再有一点克制。既然步步都在对方算计之下、监控之中,那就正面冲突吧。
两人并肩闯入了风声堡,看似轰轰烈烈,其实也是绷足了谨慎警惕。
天尚未亮,残月渐沉天际,堡内一盏灯也没点,阴沉暗黑。幸好两人目力非比寻常,仍能视物。堡内建筑回廊还是老样子,只是寂静得没有一丝生机,全没了昔日热闹。来此避难的人们全不见了,每个屋子都空空的。樊池扬手放出千百萤蝶,古旧庄园被微蓝萤光的照映下尤显阴森。
九蘅大声喊道:“黎存之!不是催着我们来吗!你给我出来!”
没有回应。
樊池感应着黑月符的温度,忧心愈重。读符的结果在告诉他,阿步就在这里,可是生命在迅速地流失。
忽然锁定了方位,道:“在最里面,是那个洞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