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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好友问我：绿茶，你是从哪一刻开始感到老的？
我想了想，说，当我和女儿一起走在路上，迎面而来的人都看我的女儿而不看我的时候。
好友笑。
我也笑。
曾经的我是多么不喜被人看到，尤其年轻时，曾经希望自己如一滴水汇入河流，在人群中做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对于那时的我，没有存在感反而是无比自适的存在。
可是，现在，我竟然开始为别人的目光旁视而感到失落。我由躲避别人的目光，变为可以坦然直视。如果能从别人的眼中看到对自己的欣赏，我会心生欢喜。
这是我的成长、自信所带来的成熟，而成熟，通常也意味着老的开始。
某晚，和女儿在一家新开张的店等菜上桌，坐在我斜对面的一对父女已经开始在吃，那个小女孩吃得无比开心，并且专注，她一边大口大口地吃，一边眼睛还盯着锅子里的菜。
我好喜欢。
我对女儿说，你看你身后的那个小妹妹，看她吃饭的样子就觉得享受。
女儿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见我还在看人家，用手在我面前挥了挥，说，好了啦，被人发现你在盯着人家看是不礼貌的啦。
我赶紧收回了目光。
看着对面的女儿，我笑着说，那我现在开始看你啦，反正菜还没有上来。
她笑了。说，讨厌。
如果是你男朋友这样看着你呢？
那可以。她笑着说。
曾几何时，她还是一个小婴儿的时候，我是可以长久地凝视她的，而她也喜悦地看着我。
那时候，她还不会说讨厌两个字，我还拥有长时间凝视她的特权。
法国结构主义文艺理论家托多洛夫曾经有一段文字写到，小孩试图抓住他母亲的眼神，不光是为了母亲喂他东西吃或者哄他，更是他经由母亲的眼神而肯定了他自己的存在。所以，父母和孩子会长时间地互相凝视对方的眼睛，而这在成年人之间是罕见的，是有所顾忌的。
据说，超过10秒钟的对视意味着两件事情：两个人将要开始斗殴，或者开始亲吻。
对视，是深度相处的开始。
而斗殴和亲吻，是深度相处的两极——极恨，或者，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