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长安吃饭睡觉傻乐的日子没有维持多久。很快,我就收到了一条来自老家的消息——父母要来长沙了。
上次我爸住院,我托医生给他做了一次全身检查,血液检查有些地方不对劲,医生建议他来长沙做详细的检查。没想到这次我爸十分听话,长年不肯离开那个小山窝的他,这会儿主动提出要和我妈来长沙看看了。
来长沙就意味着肯定要来我住的地方“视察”。我一下就慌了神,赶紧打电话给小月。小月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青苏正在我家啊,现在说你住在我家也不合适啊,怎么和叔叔阿姨解释啊。”
最后两相权衡,青苏和长安住在小月家里,小月暂时搬过来住在我和长安住的小公寓。
我开车送长安,顺便接小月,长安全程黑着一张脸。这个青苏也是不省心的,偏偏这时候还往他伤口上撒盐,“安哥,感情忙活半天,还没转正呢?”
还是小月够仗义,瞪了青苏一眼,“瞎说啥呢,非要把白叔叔再次气住院才行?!”
“你们两在家好好的,别吵架,别拆家。”就像在交代两只二哈一样。
青苏倒是十分潇洒,估计巴不得小月早点离开,他好放飞自我。长安那眼神就让人十分难受了。虽然黑着脸,但是眼睛里写满了不舍。我要走了他还动了动脚想跟上来,青苏一把将他抓住了。
我和小月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那一刻,我还听青苏在那里安慰他,“哎呀,小别胜新婚,没有她们在更好,今晚通宵吗兄弟?”
我突然理解小月刚才为什么要那样交代了,看来这青苏,妥妥一个二哈转世啊。
“你确定,他们俩在家不会把家拆了?”
小月耸耸肩,摊摊手,一脸无奈。
父母是晚上的火车,我给他们在医院附近宾馆开了一个房间。因为挂的专家号在第二天下午,所以上午我爸妈一大早就来我的住处视察了。
我妈一进门就进厨房忙活,我爸则到处逛逛打量着环境。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生怕他发现什么端倪来。
我爸逛了一圈之后问我,“你这房子,每个月不少钱吧。”
我赶紧把锅甩给小月。“没多少,没多少,我这都是借小月的光,房租都是小月出的。”
小月赶紧附和:“是的,是的,我就喜欢住大房子,但是一个人住又害怕,所以拖着白沁陪我。”
我爸脸一僵,开始训我了。“那你也不能白占人便宜啊,房租该结的要给人结。”
我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连连称是。还好这时候,我妈在招呼我们吃饭,总算让我躲过一劫。
吃完饭,爸妈就开始整理行李了。
爸妈每次来都会带很多东西,这次也不例外。他们背了一个比他们人还高的旅行包,打开一看,里面都是给我准备的东西。晒好的干菜,现杀炸好的土鸡肉,甚至还有一床崭新的棉絮。
“马上要入秋了,新棉花弹的被子,睡起来才舒服。”
我妈一边利落地收拾着,一边已经开始找地方塞被子了。
我被她带过来的家乡小零食吸引,正一口一个吃得不亦乐乎呢,等她抱着被子走进卧室我才想起不对劲,连忙冲进去,已经迟了。
我妈打开衣柜的门,里面一排排的男士衬衫长裤。最要命的是,在这排男士衬衫的最底层,放着长安找人定做的那床四件套,我和他的大头合照正面朝上,一开衣柜门就能看得见。
我当时脑袋一黑,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我妈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淡定,她将被子放在柜子的空处,瞥了眼那个印着大头照的花被子,说道:“你这被子花色不错,以后你结婚的时候,也搞这么一套。”
什么?我妈居然和长安的审美达成一致了?这是个什么魔幻的世界啊。难不成是我的审美不正常了吗?
不对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我赶紧关好柜子门,打着哈哈想把这事糊弄过去。
走到卧室门口,我妈突然回头问我:“你和杨阳,把话说清楚了吧。”
知道这事瞒也瞒不住,我只能点头,“嗯。”
同时,小心翼翼地求饶:“妈,你别告诉我爸,他那臭脾气,我害怕。”
我妈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先看看你爸的体检结果再说。”
看体检结果再说,什么意思?我妈这话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我知道,以我妈的脾气,这事是断然不可能轻易翻篇的。
果然,当天晚上,我妈就开始向我打听消息了。
“他哪一年生的,哪里人?做什么的?”
涉及具体几时几刻生的细节问题,我只能去求助本人了。
长安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问我,“你要知道这些干什么。”
“我妈要问的。”
“阿姨要知道这些干什么?”
这人一看就是还没有经历过岳母盘问的单纯少年。
我只能给他科普:“合八字。”
他一开始没想明白,给我发了一个“啊?”,几秒过后,他赶紧发了一个:“啊!”
很快,他的出生年月日时、家庭住址都发过来了。
“阿姨还需要什么?需要看照片吗?我现在让青苏帮我拍一个。”
我赶紧制止他,“不需要,不需要,这些够了。”
长安又开始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状态了。
“阿姨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定婚期啊,哦对哦,要先见双方家长,我赶紧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找机会回国来。”
“喂!”我赶紧叫住他。“哪里就婚期了。”
“不是要合八字吗?难道不是要定婚期才合八字吗?”
“我妈问八字就是想看看我们俩合不合。”
他立马化身为季神棍。“合的,很合。”
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问道:“要不你去问问阿姨,什么八字和你最合?我想办法,改改出生时间。”
这种事情也能弄虚作假?
我故意逗他:“我妈说了,我要和比我大一岁的结婚,八字才最合。”
季时安的语气有点为难:“差三岁啊,有点困难,容我想一想。”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笑他:“傻瓜。”
“哎呀,正经事,万一阿姨算出来我们俩八字不合,她不支持我们在一起怎么办。刚才我的资料你还没给过去吧,让我改一改。”
“放心吧,如果八字算出来相合,那当然最好。”
“要是算出来不合呢。”
“没事,反正我这辈子,已经被你赖上了。”
这个傻子,又乐呵呵地笑开了,“也是,反正你也跑不了了。”
他一个人傻笑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我,“阿姨,是怎么知道我的?”
我只能把那被子的事如实说了。
长安听完,居然还颇有一番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慨:“没想到英雄所见略同啊,下次见到阿姨了,我一定要和阿姨好好讨论一下怎么挑选被套。”
我:“……”
完了,这家子的审美以后不会好了。
我爸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老年病,不算什么大病,调养调养就好了。
我妈让我叫长安出来一起吃了一顿饭。我爸心理素质还算不错,我给他换了一个女婿,他也只是黑着脸愣了几分钟,很快就接受了长安。
其实他们会喜欢长安我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一个经常跟大爷大妈跳广场舞的男人,对付我爸我妈这样的中老年人,很有一套。
几杯酒下肚,他已经让我爸非常满意了,一口一个小季,叫得比我这个亲女儿还热乎。
我看到长安偷偷地松了口气,“好险好险,还好过了,广场舞没白跳。”
“感情你天天跑去学广场舞,是为了搞定我爸我妈啊。”
“对啊,”长安挑挑眉“那些阿姨叔叔们可传授了我不少秘方呢。”
“……”
居然那时候就开始想着要攻略我爸妈了?佩服佩服。
我想开车送两老回家,被他们拒绝了。我和长安送他们去了火车站。长安主动帮他们领票,我们在入站口等他。
我妈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道:“小季这个人是不错,不过我昨天测了八字,还是杨阳好一点。”
我爸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们女儿什么怂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人要就知足了。她和杨阳八字倒是合,结果呢?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和我妈相视一眼,这可不像我爸能说出来的话。
我妈推了推他,逗道:“咋地,医院走了一遭,就转性了?这会儿就能看开了?”
“什么转不转性,我以前为什么催她,还不是怕她以后老了没人要,一个人孤苦伶仃,你看我们隔壁那些孤老头,孤老太太一辈子多可怜,无儿无女无依无靠的。我看啊,小季这个人就挺好的。”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次你要是再敢骗我们,看我……”
“不会的,不会的。”我赶紧认错。“这次绝对,百分百是真的,您二老就放心吧。”
这时候,长安已经拿着火车票过来了。
我们送他们到了安检口,在快要穿过安检口前,我妈突然回过头来,悄悄地问我,“闺女,妈明年能抱上小外孙不。”
这话被长安听到了,我还没回话呢,他先乐呵呵地答上了,“阿姨放心,我会努力的。”
“努力你个大头鬼!”我赶紧拉住他,把我妈送了进去,免得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我们刚回到家,就收到了妈妈的电话,他们平安上车了。
他们上车后才知道,长安偷偷地给他们改成了卧铺。
长安知道我和我妈要聊天,主动去厨房了,给我们腾出说话空间来。
“你爸呀,一边念着你们乱花钱,一边笑得哟,嘴都合不上来了。”我妈打开视频通话,将我爸口嫌体正直的样子拍给我看。
“这次我爸怎么想开了?”我看着他们高兴,嘴角也自然地浮起了笑容。
“你爸来长沙之前,杨阳给他打过电话了。杨阳说,错都在他,馊主意是他出的。你爸虽然生气,但是也没办法。其实啊,杨阳这孩子的确没话说,你们没有在一起太可惜了。”提起杨阳,我妈很是惋惜。
我还没回话呢,我爸就已经插话进来了。
“人杨阳不喜欢你闺女你还能强塞给人家不成?我就喜欢小季一点,实诚。趁着人小季还没反悔,赶紧把闺女嫁了。”
嗯?爹果然还是那个一心想把我送出家门的亲爹。亏我之前还觉得他通情达理,可爱了一些呢。
这时候,原本应该在厨房忙活的长安突然蹦了出来,热情地回应着我爸的话。
“叔叔您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反悔的。”
我爸在视频那头也笑出了满脸褶子。“诶诶诶,好好好。”
和我妈挂断了视频通话,我走到厨房,主动帮长安择菜。偷偷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如常,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我壮着胆子说:“那个杨阳……”
他没有理我。这是生气了?
我过去,在他伸手去头顶的柜子拿面粉的时候,钻到他的面前。
“我妈这人就这样,心软,又念旧,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突然低下头来,望着我。
“那你呢?”
我的小心脏被他盯得心里一颤,没什么底气地问道:“你是指对你,还是对杨阳?”
“都有。”
“对杨阳,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过去,也没什么好念的。至于对你嘛……”
我赶紧抱住他,施展撒娇大法:“我跟我妈一样,既心软,也念旧。”
好说歹说,这醋坛子才算是消停了。
他一边在厨房里炸面团,一边念叨着:“不行,我今晚还得去跳广场舞,问问王阿姨,李阿姨,怎么搞定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