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情难自抑,也在意料之中。
对成年人而言,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了。
有了肌肤之亲,我和长安的感情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变化。
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不断告诉自己姐弟恋不可能发生。偶尔也会忍不住去想——哪怕他比我小,是不是未来真的可以试一试呢?
最先感受到我们变化的是小月。她一针见血:“睡了?”
瞒不过她,我只能全招了。
小月则是一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了然。
“说吧,是不是你故意把沙发弄坏的。肯定是你主动勾引的。”
我就是怕长安会这么想,所以才不敢承认的。小月戳中了我的痛脚,我赶紧反驳:“我才没有勾引呢!”
我一时不注意,没有控制住音量,正在厨房里做饭的长安听到了,举着锅铲探出头来。
“小月,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勾引的,不关卿卿的事。”
我的脸更红了。
然后感觉到我们情绪变化的就是那群徒弟们了。
我觉得这里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白沁,人送外号:电竞孔子,收的徒弟不计其数,有个颇为庞大的师门群。里面大多数都已经不再玩游戏了,但还是会在群里聊天水群。一觉醒来,他们叫长安“师娘”已经叫得很顺口了。
前段时间才加入师门群,很少开口说话的万花谷绿某突然私下找到我,问,“师父,你和长安是已经奔现了吗?”
剑三里的奔现就是由网恋变成了现实男女朋友的意思。
我想了想,现实男女朋友算吗?因为疫情,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我们谁都没有表白,但是情侣之间该发生的我们都发生了。
我想了想,回道,“应该……算吧。”
毕竟对我而言,那些虚幻的过程已经不重要了,人现在在我身边,哪怕可能只是短暂地在一起,也好。
万花谷绿某沉默了很久,才回复我:“师父,祝你幸福。”
这个平时要么不说话,一开口必是骚话的徒弟怎么今天奇奇怪怪的。
他不仅找了我,还去找了长安,居然是半带着威胁的语气。
“你要对我师父好一点,不然我会揍死你的。”
一向好脾气的徒弟居然会威胁人,这个倒是令我吃惊。
至于长安的回答,我则一点都不意外了。
“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我回头看了看他,他的脸上还挂着我刚刚给他抹上不许他擦的奶油,盘子里堆满了我拨给他还不许他丢掉的青椒,一副被欺负了不敢还手,委屈巴巴的样子。
真想让故里的帮众看看,他们威风八面的帮主真实的样子。
这场面,想想都刺激。
回复完徒弟的消息之后,长安突然抬头,正眼看着我。
“卿卿,你不给我一个名分吗?”
我装傻。“名分?什么名分?”
“你看,你徒弟都叫我师娘了,我是不是可以做你男朋友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货昨天晚上趁我睡了偷偷给徒弟们发红包来着,我翻了几百条聊天记录才看到。
每次都用这招!更可气的是,百用百灵!
哼,周围的人都叛变了,我要坚守我的立场。
“我要是说不行呢。”
他的脸明显地垮下去了。“是我还不够努力吗?”
“喂!”想到昨晚凌乱的画面,散落满地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枕头和衣服,我赶紧打住他,“大白天的,认真点。”
“我很认真啊。”长安看着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念着:“我对卿卿你,一直都是认真的。”
我心里一颤,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我不是不想让他做我男朋友,我不是不喜欢他。相反,我知道自己很喜欢他,才会愿意迈出这一步。可是,让我害怕的是:我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过我,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怎么做。
我当然,知道长安想要的答案不过是一句“我愿意”,可是这句话对我的分量太重了。
我很害怕亲密关系,这些年来,母亲的遭遇,在头条新闻里看到的家暴等新闻,在我的心里一次又一次敲响警钟,别信男人,靠人不如靠自己。
这些年来,我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没有过正式的男朋友,表面上一副老司机的样子,但某些方面的经验为零。我很难走进一段亲密关系。
长安已经算是走得最久的了,走得最近的了。
当然,我不是灭绝师太,也不是没有心动过,也不是没有不顾一切过,可是结果我跌得很惨。
那次我失去了所有,那次留下的伤疤至今都没能修复。
从那时候我就明白了,童话其实是没有什么好结局的。
所以那些贩卖童话的人,才会让童话故事在婚礼上叫停,省去了婚后的柴米油盐,一地鸡毛。
我避开长安的目光,那目光太过炙热,烫得我心乱如麻。
心里又忍不住惴惴不安,忍不住胡思乱想:他应该会生气吧?其实白沁你就开口,哄哄他嘛。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都走到这一步了,还差这个口头的承诺吗?
就在我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尴尬局面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长安已经率先开口了。
“那,你可以让我继续做你的跟宠吗?”
“啊?”我没反应过来。
他不是应该生气吗,不是应该不要我,不是应该摔门而出吗?
长安的表情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轻松。
“不对,游戏里才叫跟宠,我们都奔现了,应该换个词,让我想想哈,一般被富婆包养的人叫啥来着,小白脸?”
他自说自话,想了想又摇摇头。“不行,小白脸太不好听了。小奶狗吧。”
他一如既往认真地看着我,眼神真诚得就像是一汪清水,没有任何杂质。“卿卿,让我做你的小奶狗好不好?你把我捡回家了,我会一辈子对你忠诚的。”
我知道他在哄我,可是他对我越好,我越有负罪感。原本就很沉重的心情,听到他这样说,更加沉重了。
我只能瞎找理由,“我不是富婆,我可包养不起你。”
“卿卿你放心,我很好养活的,我能挣钱,只要卿卿每天给我一个亲亲就好了。”
我有些着急,不知道怎么劝他,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说:“哪有人上赶着做小奶狗的。”
“那要是别人,我肯定不乐意。可是你不一样啊。”
他加重语气,郑重地重申:“我,季时安,愿意做白沁的小奶狗,一辈子。”
我眼眶再次不争气地红了,“你没必要为我付出到这个地步的。”
这摆明了就是一个单向选择,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认准了我,我可以不用对他负责。用时下比较难听的话来说,就是备胎,舔狗。
可是,他是季时安啊,是在游戏里会护着我,帮我挡住伤害,为我出头的长安;是会担心我吃不好穿不暖,是会在我脆弱的时候陪着我的,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季时安啊。我何德何能,值得他放弃尊严留在我身边。
我不得不坦白。
“季时安,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真的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这句话实在是太难了,真的太难了,难受到我压抑了许久,就像火山一样堆积着的情绪忍不住都要迸发出来了。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不应该没想好就走到这一步的。错了,一开始就错了,不该见面的,不该让你来帮我做饭的,不该在一起的。不对,当初在游戏里,我就应该狠心一点的。”
他放下筷子,走到我的身边,蹲身抱住了我。
明明我才是施害方,明明我才是感情中被捧着,呵护着,占尽了优势利益的那一方。可是他却在一遍遍地在我耳边说着:“对不起。”
我埋在他的肩膀上痛哭,听到他在我耳边说对不起,忍不住想拿拳头砸他。
这个榆木脑袋啊,我不值得啊。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比你大,我是姐姐,不该撩拨你的。以你的条件,你不用惯着我的臭脾气,你有大把的机会去找个温柔体贴的女朋友。”我强打起精神,推开他,劝他:“是的,我没关系的,我反正早就做好这一辈子不结婚的准备了,你不值得在我身上浪费一辈子。”
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我明明知道只要点个头再往前走一步就能抓住幸福,可是我却只想逃避。
我虽然说着我不准备结婚,他在我身上就是浪费时间。可是其实我内心的小人告诉我:白沁,你也不想单身一辈子啊,更何况你已经遇到了他。
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情况,我害怕自己受伤,也害怕伤害他。
我只想躲进龟壳里,谁也别来找我,我也不会去伤害到别人。
他强硬地将我扯回他的怀抱,身体相撞,发出了一声闷响。
这还是认识他这么久了,他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动作。
他的语气也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强硬。
“你是姐姐又怎样!我不在乎!”他不顾我的推拒将我抱住,直到双方都平静下来,才将我轻轻放开,抽出纸巾,轻柔地替我擦掉眼泪,就像是在呵护一件价值连城的珠宝一样。“白沁,你听好了。”
他语气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穷追不舍的人是我,我喜欢看你被我宠出小脾气,我不觉得和你在一起是浪费。让你如此有负担是我没想到的,没有考虑好的人不是你是我,该说对不起的人也是我。是我还不够成熟,不够强大,不能成为你的依靠,不能让你毫无负担地说‘我愿意’。”
“我也不喜欢体贴温柔的,我喜欢的人就是你白沁,你是什么样子,我喜欢的人就是什么样子。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你是姐姐我是弟弟的话,你比我优秀,比我成熟,该自卑的人是我。”
我劝他:“可是我们出身,家庭,社会环境都不合适。”
“把这些问题交给我。”他握住我的手,轻轻地说道:“我们合适,就足够了。”
我们合适,就足够了。
真的是这样吗?
他只是一个刚出社会的小牛犊,还有着没被生活消磨的满腔热情,很快他就会变的,会明白生活的压力有多重,会打退堂鼓的。
等等吧。
既然情已至此,我也已经放不下了。
那不妨等等吧。
等他放弃我了,我再自己离开,绝不给他添麻烦。
反正独自舔伤口这种事,我不是没有做过。
一回生,二回熟。
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