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安西娅请老保姆允许她把“有学问的穷先生”的早餐端上楼去。他起初没有认出她来,但是当认出来之后,他含糊不清地表示很高兴见到她。
“你瞧,我把护身符挂在脖子上了,”他说。“我在保管它,就像你告诉我们的那样。”
“这就对了,”他说。“你们昨天晚上玩得开心吗?”
“你还是把早饭趁热吃了吧,”安西娅说。“开心,我们很开心。护身符把天变得全黑了,然后发出绿光,然后它说话了。啊!我希望你听见了就好了,声音真好听。它告诉我们说它的另一半丢失在‘过去’了。所以,我们当然得到那里去找它了!”
博学先生用双手擦了擦头发,忧虑地看着安西娅。
“我想这是很自然的——年轻人的想像力,等等,”他说。“不过,一定有什么人……是谁告诉你们护身符的某些部分不见了的?”
“我不能告诉你,”她说道,“我知道这似乎非常无礼,特别是在你那么好心地告诉了我们那个有法力的名字还有其它事情之后。可是,说实在话,人家不让我告诉任何人有关……有关告诉我的那个人的任何事情。你不会忘记你的早餐吧?”
博学先生微微一笑,然后皱起眉头,不是由于生气,而是由于困惑。
“谢谢你,”他说,“不论你什么时候路过,只要你来顺路看看,我都是会很高兴的,你知道,至少……”
“我会的,”她说,“再见。只要是我能说的,我都要告诉你的。”
他和这些孩子们接触不多,不找到是否所有的孩子都像他们一样。他用了整整五分钟时间来琢磨,然后坐下来,写他那部巨著《太阳神祭司的秘密礼仪》的第五十二章。
孩子们一想到要通过护身符进入‘过去’,就非常兴奋,对此假装不知道是没有用的。但是想到他们或许会留在‘过去’,再也会不来了,这让人高兴不起来。可又没有人敢于提出不要使用护身符。所有,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怕得要死,但如果他们之中的任何人提出那个胆怯,但很自然的建议:“咱们别去吧!”,他们还是会一起去嘲笑他胆小。
似乎有必要为出去一整天而作出安排,因为没有理由去认为吃饭铃声会传回到‘过去’。而激起老保姆的好奇心似乎是不明智的,因为不论他们说些什么,哪怕是说出真相,也不能丝毫地满足这种好奇。一想到自己对于护身符和萨米亚德所说的关于时空等等的话理解得多么好,他们全都非常自豪。他们绝对肯定,要让老保姆弄明白哪怕是一个字,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只是请她让他们把午饭(有冷羊肉和番茄)带到摄政公园去吃,她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你们可以买一些小圆面包,或松糕,或者你们喜欢的随便什么东西,”老保姆一面说,一面给西里尔一个先令。“不要买果酱馅饼,就算餐具齐全,也会吃得到处都是的,而现在没有叉子和盘子,会把你们的衣服弄脏的。还有,你们吃完后也不能洗手和洗脸。”
于是西里尔结果那个先令,大家出发了。他们绕道走托特纳姆宫路,去买一块防水布,如果当他们到达‘过去’时,那里在下雨,他们可以把它盖在萨米亚德身上,因为萨米亚德如果被雨淋湿了,几乎必死无疑。
在灿烂的阳光下,甚至连伦敦城也显得美丽了。女人们在兜售装得满满的大篮子里的玫瑰,安西娅买了四支,每人一枝,包括她自己和其他人。这是些红玫瑰,带有夏天的气息,这是你在圣诞节前后非常非常想得到的那种玫瑰,可在那时你只能买到香味很淡的槲寄生和凑近了去闻时会扎你鼻子的冬青。于是,现在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扣眼里插上了一枝玫瑰。不久,大家就坐在摄政公园里树下的草地上,那树叶要是在乡下就会是干净的碧绿色,而在这里却布满了灰尘,有些发黄,边缘处呈现褐色。
“我们得继续了,”安西娅说,“因为老大必须第一个去,那你就必须是最后一个了,简。你很清楚在你通过的时候要抓住护身符,对吗,猫咪?”
“我真希望我用不着必须是最后一个,”简说。
“如果愿意,你可以带着萨米亚德,”安西娅说。“也就是说,”她想起了那怪兽的怪脾气,又加上一句,“如果它让你带的话。”
可萨米亚德却出人意料地和蔼可亲。
“我倒是不在乎谁带我,”它说道,“只要别把我掉了就行。我可受不了被掉了。”
简用发抖的双手接过萨米亚德和装它的放鱼篮子,挎在胳膊下面。栓护身符的常常的细绳套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他们全都站了起来。简把护身符伸出去有一臂距离远,西里尔庄重地念了咒语。
就在他念的同时,护身符变得又高又宽,他看见简抓着一个模样非常奇怪的巨大红色拱门的边缘。拱门的入口很小,但西里尔看得出他能够过去。拱门的四周是摄政公园褪色的树木和被践踏的草地,衣衫褴缕的小孩子们在草地上玩转圈游戏。但是在拱门入口的那一边,闪耀着一片蓝色、黄色和红色。西里尔长吸了一口气,绷紧双腿,好不让其他人看见他的膝盖抖得几乎要碰到一起了。“走了!”他说道,迈步穿过拱门,不见了。然后是安西娅。接下来是罗伯特,他按照安西娅的提议,牢牢地揪住了简的袖子,简就这样被安全地拽着穿过的拱门。他们刚到达拱门的另一边,拱门就无影无踪了,摄政公园也不见了,只有简手中的护身符,它有恢复了原来的大小。他们现在处于非常明亮的光线之下,照得他们直眨眼睛,揉眼睛。在这耀眼的片刻之间,安西娅摸到了护身符,把它塞进了简的上衣里,确保它绝对安全。等到眼睛适应了这新的令人惊奇的光线之后,孩子们朝四周望望。天很蓝很蓝,闪烁着光芒,就好像在老家时被太阳照耀的大海一样。
他们正站在一片茂密、低矮的森林之中的一块小空地上。森林里有各种树木、灌木丛和纠缠在一起、带刺的茂密矮树丛。在他们前面延伸着由奇怪的黑泥构成的堤岸,然后是一条黄褐色的河流,好像闪光的丝带。然后又是干燥的块状泥巴和绿褐色的丛林。唯一能够说明曾有人到过这里的东西就是这块空地、通向空地的一条小路、以及在河里排列成奇怪样子的被割下来的芦苇。
他们相互望望。
“好了!”罗伯特说道,“空气变了!”
的确是变了。空气比他们想象的要热,甚至比8月份的伦敦还要热。
“我要是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就好了,”西里尔说。“这儿有条河,不知道是亚马逊河 ,还是台伯河 ,还是什么河。”
“是尼罗河 ,”萨米亚德说,一面从鱼篮子里向外张望。
“那么这是埃及了,”罗伯特说,他曾获得过一个地理奖项。
“我没看见有鳄鱼,”西里尔反驳道。他得的奖是自然历史。
萨米亚德从篮子里伸出一只毛绒绒的手,指着水边的一对泥巴。
“你们管那个叫什么?”他说。在它说话时,那堆泥巴滑进了河里,就好像一块潮湿的、混合得不好的灰泥从砌砖匠的泥铲上掉下来一样。
“哎呦!”大家说道。
对岸的芦苇中传来噼啪的声响。
“有河马!”萨米亚德说,一只大怪兽出现了,好像深蓝色的巨型鼻涕虫,它身后是河对岸的黑色堤岸。
“是一只河马,”西里尔说,“似乎比动物园里的真实多了,不是吗?”
“我很高兴它真是在河对岸,”简说。
现在,从他们身后传来芦苇和小枝噼啪声。太可怕了。当然,也可能是另一只河马,或鳄鱼、或狮子,或者几乎可能是任何东西。
“抓住护身符不要松手,简,”罗伯特赶紧说道。“我们应当准备好退路。我完全肯定在这种地方,我们任何事情都可能碰上。”
“我相信我们要碰上的是一只河马,”简说道,“很大很大的河马。”
他们全都转过身去面对危险。
“真是些小笨蛋,”萨米亚德友好、不拘礼节地说道,“那不是河马,是个人。”
真是个人。那是个女孩,和安西娅的年龄大约相当,虽然皮肤被晒黑了,但是能够看出如果有机会的话,那皮肤原本也会是很漂亮的。她有一切机会来被晒黑,因为她身上没有什么衣服可言。而这四个英国孩子却很认真地穿戴齐全:有外衣、帽子、鞋子、袜子、外套、领子、等等等等。他们对她羡慕地不得了,其程度超过了他们或者我能够用语言来表达的。毫无疑问,在对于那种气候,她的服装才是最适合的。
她头上顶着一个罐子,是用红黑粘土制成的。她并没有看见缩回到丛林边缘的孩子们。她走向朝河边去把水罐装满。她一边走,以便发出一种奇怪的低沉单调的哼哼声,一种只有两个音符的令人悲伤的声音。安西娅禁不住心想或许这女孩子以为这声音就是唱歌了。
女孩将水罐装满了水,放在河岸边。然后,她走进水里,朝着一圈被割过的芦苇俯下身去,从芦苇中间的水中捉出来五六条漂亮的鱼,在捉出来的同时把它们一条一条地杀死,穿在她随身带的一根长柳条上。接着,她把柳条打个结,挂在自己的手臂上,拿起了水罐,转身回来。她转过身来后,看见了这四个孩子。在黝黑的森林背景衬映下,简和安西娅的白色衣服就好像是雪一样显眼。她尖叫一声,水罐掉了下来,水溅在了坚硬的泥地上和也掉在地上的鱼身上。然后,水慢慢地流进了深深的地缝里。
“别害怕,”安西娅喊道,“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你们是谁?”女孩说。
现在,我只说一遍,我懒得告诉你们女孩怎么会听得懂安西娅的话的,而安西娅有怎么会听得动女孩的话的。就算我想解释,你们反正也不会明白我的意思的,就好像你们不明白时间和空间只不过是思维方式。或许孩子们发现了那种每个人都听得懂的世界语,而这是聪明的人们至今还没有发现的。你们在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这些孩子运气好得异乎寻常,他们或许就是交了这份好运,就像其他人一样。或者,也可能是……可是为什么再追究这个问题呢?事实就是,在他们的所有冒险经历中,他们从来就没有为我们称之为外语的那些愚蠢的发明而丝毫操心过。他们总是能够听懂别人的话,而别人也能听懂他们的话。如果你能够把这个解释清楚,那就请便吧。我敢说我能够明白你的解释,而你绝对不明白我的解释。
所以,当女孩说:“你们是谁?”的时候,每个人马上都听懂了。安西娅答道:
“我们是小孩,就和你一样。别害怕。你给我们看看你住在什么地方好吗?”
简把脸探进萨米亚德的篮子,嘴巴伸进它的毛里小声说:
“这样安全吗?他们不会把我们给吃了吧?他们是食人族吗?”
萨米亚德耸耸自己的毛。
“你的声音别这样嗡嗡地响,弄得我耳朵痒痒的,”它挺生气地说。“如果你把护身符抓牢了,你们随时都可以及时返回摄政公园的,”它说。
陌生女孩怕得直发抖。
安西娅的胳膊套着一只手镯,是仿银的铜制品,只值7个半便士。手镯上挂着一个土耳其玉色玻璃制的心形装饰物,是在位于菲茨罗伊街家中的干杂活女工送的礼物。
“喏,”安西娅说,“这个给你。这是为了表明我们不会伤害你。如果你收下,我就知道你也不会伤害我们。”
女孩伸出手来。安西娅手镯套了上去,女孩的脸上变得喜气洋洋,露出因有所收获而感到的喜悦。
“来吧,”她一面说一面喜爱地看着手镯,“你们家和我家和平共处。”
她捡起鱼和水罐,带头从沿着她来时的狭窄小路走去,其他人跟在后面。
“这有点像冒险!”西里尔说道,努力想扮勇敢。
“是啊!”罗伯特说,他也摆出一副勇敢的样子,虽然他很害怕。“这真真正正地是冒险!这是因为在‘过去’,所以才和‘凤凰’还有‘地毯’那两次发生的事完全不一样。”
这一片茂密的刺槐和灌木似乎有半英里长,其中多数是有刺的,样子看上去让人不舒服。小路很狭窄,林子里又黑。终于,前面有阳光透过树枝和树叶照射进来。
一行人突然走出了树林的阴影,来到了照在一大片黄沙上的耀眼阳光下,黄沙上到处都是一堆堆灰色的岩石,那里有带刺的仙人掌,在沾满沙砾的破败叶子之中绽出绚丽的深红色和粉红色花朵。在右方,有一排什么东西,看上去好像是灰棕色的围篱一样。在它后面,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飘向更蓝的天空。阳光普照万物,衣服都几乎穿不住了。
“这就是我住的地方,”女孩指着说。
“我不去,”简对着篮子里面说道,“除非你说没有什么关系。”
萨米亚德原本应当受到感动的,因为这是对它抱有信心的表示。可是,或许它把这看作是怀疑的表示,因为它只是厉声说道:
“如果你们现在不去,我就再也不帮你们了。”
“啊,”安西娅小声说,“亲爱的简,别啊!想想爸爸和妈妈,还有咱们大家的愿望都能够得到满足吧!再说咱们随时都可以回去的。来吧!”
“此外,”西里尔低声说,“萨米亚德一定知道没有危险的,要不然它不会去的。它自己并也不是那么勇敢的。走吧!”
简终于答应了。
他们朝那褐色篱笆走近了一些,看见那是一道很大的篱笆,有大约8英尺那么高,是用堆起的多刺灌木做的。
“那是干什么用的?”西里尔问。
“用来防止敌人和野兽进入,”女孩说。
“我也认为它是应当用来干这个的,”他说。“嘿,有些刺有我的脚那么长。”
围篱上有一个缺口,他们跟着女孩从缺口进去。再往前走一点,又有一道篱笆,不过没有那么高,也是用多刺的干灌木做成的,刺非常多,看上去恶狠狠的。篱笆里面是一个由茅屋组成的村落。
没有花园,也没有道路,只有用木头、树枝和泥土建造的茅屋,屋顶盖的是大棕榈叶,这种叶子丢弃得到处都是。这些茅屋的门很矮,好像狗窝的门。茅屋之间的地面不是小路或者街道,而只是被踩踏得很结实、光滑的黄沙。
村子中央有一道篱笆,围住了一块地方,差不多有他们自己在坎登镇的花园那么大小。
孩子们刚进到内篱笆里面,就有几十男男女女还有小孩从茅屋后面和里面围拢过来。
女孩站在四个孩子们前面保护他们,说道:
“他们是奇迹孩子,来自沙漠的那一边。他们带来了绝妙的礼品。我已经说了,我们和他们之间要和平共处。”
她伸出带着手镯的胳膊。
孩子们来自伦敦,那里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使任何人感到吃惊了,但他们从未见过有这么多的人看上去这么吃惊的样子。
这些人挤在孩子门周围,摸他们的衣服和鞋子,摸男孩子上衣的钮扣和女孩子的珊瑚项链。
“说点什么啊,”安西娅小声说。
“我们来自,”西里尔说,他模糊地想起了一个讨厌的日子,当时他爸爸在见一个律师,而他不得不在外间办公室里等着,那儿除了《每日电讯报》之外没有别的东西看。“我们来自太阳永远不落的世界。我们要的是体面的和平。我们是伟大的盎格鲁—撒克逊族,或者叫征服一族。并不是我们想要征服你们,”他赶紧接着说。“我们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房子和你们的……这个,你们这里的所有东西。然后我们会回到我们自己的地方,把我们看到的都讲出来,这样你们就会声名远播了。”
西里尔的演讲并没能阻止人群围上来,热切地看着孩子们的衣服。安西娅认为这些人以前从没有见过纺织品。她看得出,对这些除了兽皮之外从没有穿过任何衣服的人来说,织物一定显得非常神奇和陌生。现代服装的缝制似乎也使他们感到非常吃惊。顺便说说,他们一定会缝,因为看上去似乎是头人的那些男人穿着用山羊皮或鹿皮做的灯笼裤,用扭绞的皮条扎在腰上。而女人们则穿着兽皮做成的难以遮体的长裙。这些人个头不是很高,头发很漂亮,不论男女,头发都很短。他们的眼睛是蓝色的,这在埃及似乎很奇怪。大多数人身上都有纹身,像水手一样,只是那些纹身要粗糙一些。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们不停地问,一面好奇地触摸孩子们的衣服。
安西娅赶紧摘下简那带有褶边的束带项饰,递给看上去似乎最友好的女人。
“拿着吧,”她说道,“看看吧。别管我们了。我们想自己商量一下。”
她用一种权威的口吻说道。她发现,在她没有时间去哄自己的小弟弟去照她说的去做时,这种口吻总是会奏效,而且现在就奏效了。孩子们自己留了下来,人群后退了,停在了十几码以外的地方,去查看那束带项饰,并继续地起劲地讲话。
孩子们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些人说了些什么,不过他们很清楚他们这四个陌生人是谈话的主题。他们记住那女孩关于友好相处的允诺,想以此来安慰自己,但是最令他们感到安慰的当然还是想到有护身符。他们在沙子上坐下来,躲在村中央被树篱围起来的这块地方的阴影里,现在第一次能够向四周望望,去看看除了那一群急切、好奇的面孔之外的东西。
他们从这里注意到,女人们戴着用各种不同颜色的石头珠子做成的项链,上面挂着奇形怪状的坠子,有些女人还戴着手镯,是用象牙和燧石做成的。
“我说,”罗伯特说道,“要是我们留在这里,能够教会他们多少东西啊!”
“我想他们也能教会我们一些东西,”西里尔说。“你注意到那个女人戴的燧石手镯了吗,就是安西娅她项饰的那个?做它准是花了好些功夫。喂,要是我们自己谈话,他们会起疑心的。而且我很想了解他们是怎样做事情的。咱们让那女孩带咱们到处看看吧,同时咱们可以想想怎样找到护身符。只是要注意,我们必须呆在一起。”
安西娅向女孩招手,她正在不远的地方,正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们。她很高兴地走过来。
“告诉我们你们是怎样做手镯的,石头手镯,”西里尔。
“用别的石头,”女孩说。“是男人做的,我们有具有特殊技能的男人来干这样的活儿。”
“你们没有铁制工具吗?”
“铁?”女孩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是她不明白的第一个字。
“你们所有的工具都是用燧石做的吗?”西里尔问。
“当然。”女孩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真希望有时间把那次谈话的内容讲给你们听。这些英国孩子们想了解这个新地方一切,但也想讲述自己的国家。这就好比你休假回来后,既想了解一切,同时又想讲述一切。随着谈话的进行,女孩有越来越多的词听不懂了。孩子们开始明白,在他们一向认为是必不可少的那些东西里面,有些对于生活来说其实是根本不需要的,因此他们很快就不再试图去向她解释他们自己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了。
女孩给他们看了茅屋是如何建造的,那天正好有一间茅屋正在建造,她就带他们去看了。建造方式与我们的完全不同。男人们把一根根长木头插入一块地里,地的大小与需要建造的茅屋相当。木头的间距大约有8英寸。然后,他们插入另一排木头,距离第一排大约8英寸,然后再插入第三排。接下来,他们用小树枝填满木头之间的空间,再涂上黑泥。这些泥是靠脚踩来变成向灰泥一样柔软和富有粘性的。
女孩向他们讲述了男人们是怎样用燧石矛和箭去打猎的,他们怎样用芦苇和粘土来造船。然后她解释了河里的那个芦苇装置,她就是从那里面把鱼捉上来的。那是个捉鱼用的陷阱:在水里设置一圈芦苇,只留下一个小开口,在这个开口中,就在水面下面插上芦苇,使其朝着河水流动的方向倾斜。这样,鱼儿傻头傻脑地了进来,就傻头傻脑地再也出不去了。她给他们看了陶罐、陶壶、陶盆(其中有些带有红黑的花纹)、用燧石和其它各种石头做成的各种最奇妙的东西、珠子、装饰物、以及五花八门的工具和武器。
“真是了不起,”西里尔迁就地说道,“考虑到这些都是在八千年以前……”
“我不懂你的话,”女孩说。
“这不是八千年前,”简小声说。“是现在,这正是我不喜欢的。我说,趁还没有别的事情发生,咱们回家吧。你们自己也能看到,护身符不在这里。”
“中间的那个地方是干什么的?”安西娅问道,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手指着篱笆。
“那是个秘密的圣地,”女孩小声说。“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有很多墙壁,在最里面最里面的墙里,有个东西,但是除了头人们之外,没人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我想你是知道的,”西里尔盯着她说道。
“你要是告诉我,我就把这个给你,”安西娅说道,一面取下那女孩子早已非常羡慕的一串珠链。
“好吧,”女孩一面急切地抓过珠链,一面说,“我爸爸就是其中的一个头人。我知道有一种水法,能够让他在睡觉的时候说话。他说了。我会告诉你们的。但是如果他们知道我告诉了你们,他们会杀了我的。在最里面最里面,有一个石头盒子,里面有个护身符。没人知道它从什么地方来的。它来自很远的地方。”
“你见过它吗?”安西娅问。
女孩点点头。
“它和这个有什么地方像吗?”简轻率地拿出了护身符,问道。
女孩的脸色变得惨白,还略带一种病态的绿色。
“藏起来,把它藏起来,”她小声说。“你必须把它放回去。要是给他们看见了,他们会把我们全都杀掉的,杀你们是因为拿了它,杀我是因为我知道了有这个东西。啊,天哪!你们干嘛要来这里呀?”
“别害怕,”西里尔。“他们不会知道的。简,别再这么像个小傻瓜一样了,就这些。不然的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现在,告诉我……”他转向女孩,但是还没来得及提问,就传来一声大喊,一个男人从带刺篱笆的开口中跳了进来。
“大批敌人朝我们冲来了!”他喊道。“准备抵抗!”
他的呼吸只够他说完这句话,然后他就躺在地上直喘气。
“啊,咱们回家吧!”简说道。“喂,我不管,我就要回家!”
她举起护身符。幸运的是所有那些陌生、漂亮的人都太忙了,没人注意到她。她举起护身符。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还没有念咒语呢,”安西娅说。
简匆匆地念了咒语,但是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举起它朝着东面,你这傻瓜!”罗伯特说。
“哪面是东啊?”简说,她因恐惧而团团转。
没人知道。于是他们打开装鱼的篮子去问萨米亚德。
里面只有一张防水纸。
萨米亚德不见了。
“把那圣物藏起来!藏起来!把它藏起来!”女孩小声说。
西里尔耸耸肩膀,努力想装出一副勇敢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应当感到勇敢。
“把它收起来吧,猫咪,”他说。“我们现在被卷进来了,只好留下来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