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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神秘之塔

脚受了伤对于多拉来说是很倒楣的事情,不过我们轮流陪着她,她对脚伤也表现得很得体。戴西陪她时间最多。我并非不喜欢戴西,不过我希望她学过怎样去玩。因为多拉天生就是那个脾气,有时我觉得戴西使多拉的脾气变得更糟了。

有一天,我把这个告诉了阿尔伯特的叔叔,当时其他人到教堂里去了,我因为耳朵疼而没去。他说那有几分是读了不好的书造成的——她读了《救死扶伤的孩子们》、《安娜·罗丝》、或是《滑铁卢的孤儿》,还有《勤快者的现成工作》、《埃尔希》,或者《像一根小蜡烛》,甚至还有一本关于什么《小小的罪过》 的令人讨厌的蓝皮小书。这次谈话过后,奥斯瓦尔德很注意让她有很多的适合书读,有天早上她为了读完《基督山伯爵》 而起得很早,这使奥斯瓦尔德很惊奇,也很高兴。奥斯瓦尔德觉得,他给戴西看一些不是全都是教人学好的书,是对正在受罪中的同伴的真正帮忙。

在多拉卧床几天后,爱丽斯召开了“想学好的孩子”会议,奥斯瓦尔德和杰克愁着眉头来参加。爱丽斯拿着记录本,那是个练习本,里面没写什么东西。她从底下开始记。我自己讨厌那么做,因为和从正确的方向相比,上方的地方太小。

多拉坐在沙发上,被抬到了草坪上,我们坐在草地上。天气又干又热。我们喝着冰冻果子露。爱丽斯读道:

“‘想学好的孩子’协会。”

“我们做得并不多。迪克修了一扇窗户,我们从沟里捞出了牛奶锅,它是从迪克修好的窗户掉下去的。多拉,奥斯瓦尔德,迪克和我在沟里翻了船。这不是什么善行。多拉的脚受伤了。我们希望下次能做得好一些。’”

接下来是诺埃尔的诗。

“我们是‘想学好的孩子’协会

我们还未学好,但是我们要努力,

假如我们努力了,假如我们没成功,

那一定意味着我们真的很坏。”

这听上去比诺埃尔平时写的诗有水平,奥斯瓦尔德是这么说的,诺埃尔解释说是丹尼帮了他。

“他似乎知道诗句的恰当长度。我想这是因为在学校学了那么多东西的,”诺埃尔说。

然后,奥斯瓦尔德提议说应该允许每个人都可以往记录本里写,要是他们发现其他人做了好事的话,但是不能是那些属于集体行动的事情。不许写自己,或者任何其他人告诉他们的事,只能写自己发现的事。

在简短的讨论之后,其他人赞成了提议,奥斯瓦尔德着感到他将来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外交高手,携带信函,以智谋战胜对方,在他年轻的生命中他并非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眼下,他使得记录本不会变成《救死扶伤的孩子》的读者们所期望的那样。

“还有,要是有人把自己做过的好事告诉其他人,那么在那一天的其余时间里,我们大家谁都不准理他。”

丹尼评论说:“我们要在暗地里做好事,要因为被发现而脸红。”

在那以后,有相当一段时间记录本里什么也没写。我四处寻找着,其他人也是如此,可我从未撞见任何人在做特别之事。不过,从那以后,倒是有几个人把他们做的事情告诉了我,但十分惊讶竟没人注意到。

我想我以前说过,讲故事的时候不能什么都说出来。那样做是很愚蠢的。因为那些普通的游戏读起来很乏味。唯一的其它事情就是吃饭,不过详细叙述你所吃的东西是很贪婪的,而且一点儿也不像个英雄。英雄总是满足于一块鹿肉饼和一鹿角杯的白葡萄酒。但不管怎么说,饭菜仍然非常诱人,有些东西是在家吃不到——塞了奶油和葡萄干的斋饼、夹香肠的小面包和菲德饼、葡萄干饼和苹果卷饼、蜂蜜和奶油葡萄酒,还有鲜牛奶,随便你喝多少,不时还有奶油,奶酪是一直摆在桌上,供喝茶时吃的。老爸告诉帕蒂格鲁弄顿她喜欢的饭菜,于是她就准备了这些新奇而诱人的食物。

在一个关于想学好的孩子们的故事里,去讲述我们当中只有部分人淘气的那些时候,是不合适的,因此我将略过那一次发生的事,当时诺埃尔从厨房的烟囱里向上爬,结果掉了下来,连带着三块砖、一个旧八哥窝、和约有一吨的煤灰。那个大烟囱在夏天从来不用,人们在洗衣房里做饭。我也不想过多讲述赫·沃到牛奶场里干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他的动机。但帕蒂格鲁太太说她知道。她把他锁到了里头,还说要是他想吃奶油的话,他现在可以吃个够了,在茶点时间之前她是不会放他出来的。那只猫也因为它自己的一些理由钻进了牛奶场。赫·沃对自己到牛奶场去干的不论什么事情感到厌烦了,他把所有的牛奶倒进了牛奶桶里,想教猫在里面游泳。他准是拼命要那猫去学,而猫根本就没有要学的意思。于是,赫·沃的手有好几个星期都挂着疤。我不想说赫·沃的事,因为他太小了,不管做什么事,他总是要挨骂。不过我只想顺便提提,我们被警告不要吃园子里青梅。我们没吃。而不论赫·沃干了些什么,那都是诺埃尔的错——因为诺埃尔告诉赫·沃说,要是不咬到核的话青梅还会再长出来,就好比伤口不会致命,除非你刺穿心脏。于是他们两个在每一个够得着的青梅上都咬了一口。当然这些青梅并没再长出来。

奥斯瓦尔德没干此类的事,那时他比弟弟们要成熟一些。他那时做的唯一一件事是给帕蒂格鲁太太设了个陷阱,那是在她把赫·沃锁在了牛奶场里之后。不幸的是,那天她穿着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正要出门,而陷阱的一部分是一罐水。奥斯瓦尔德并不是有意作恶;这只是一个不太严重、考虑不周的行为,过后他有充分的理由为此感到抱歉。而且就算没有那些原因,他现在也很后悔,因为他知道了捉弄一个女人是没有绅士风度的。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告诉多拉和我,对仆人应当非常和气和有礼貌,因为他们必须努力工作,而且不像我们有这么多的快乐时光。我在莫特府时比在布兰克思之屋更多的想起母亲,特别是在花园里的时候。她很喜爱花,常常向我们描述她以前住过的大花园。我至今都记得多拉和我帮她播种。但现在祝愿是没有用的。不过她会喜欢这个花园的。

女孩子和白鼠们没有做什么特别淘气的事,不过她们常常借帕蒂格鲁太太的针,这让她很不高兴。借针和偷针没什么两样。不过我不多说了。

我告诉你这些事仅仅是为了说明那些我没有讲给你听的在那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总的说来,我们过的好极了。

我们散步走了很远的那一次是打枕头仗那天发生的事。不是去朝圣,那是另一件事了。我们本来没想打枕头仗。早饭过后搞这种活动是不常见的,但奥斯瓦尔德上楼去从他的伊顿校服口袋里拿刀子,去割一些铁丝,用来做捕兔的罗网。这是一把很好的刀子,带有有一把锉刀、螺丝锥和其它东西。他并没马上下来,他非要给迪克做个“苹果馅饼床 ”,因此而耽搁了。迪克跟在他后面上楼来,看看他在忙什么,当他看个清楚后,就拿个枕头冲着奥斯瓦尔德猛扔过去,于是战斗开始了。

其他人远远地听到战斗喧闹声,赶紧来到战场,除了多拉以外,她因为脚伤在卧床,戴西也没来,因为当我们都聚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害怕我们。她认为我们很粗鲁。这就是只有一个兄弟的结果。

嗯,战斗非常精彩。爱丽斯作我的后盾,诺埃尔和赫·沃则支持迪克,丹尼举着一个还是两个枕头,但是他扔不准,所以我不知道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战斗进行到白热化,帕蒂格鲁进来了,夺走了枕头,而且摇晃那些身材矮小、她晃得动的战士。她可真够粗野的,还用了一些我会认为不适合她使用的语言。她说“讨厌”、“讨你厌的”,后面这种骂法我以前从没听到过。她说:

“有你们这些小孩在,日子就别想太平。讨厌的小鬼!楼下那位可怜的、亲爱的、耐心的绅士头痛,还要写东西,而你们却像小公牛一样在他头顶上狂蹦乱跳。我奇怪怎么连你也这么不明白事理,像你这样了不起的姑娘。”

她这句话是冲爱丽斯说的,爱丽斯轻声地回答,就像人们告诉我们应当去做的那样:

“我真的非常抱歉,我们忘了头痛的事。别生气,帕蒂格鲁太太,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没想到。”

“你们从来都想不到,”她说,她的口吻虽然不满,但已不再那么激烈。“我不知道你们到底为什么不能离开一天。”

我们一起说:“可是我们可以离开吗?”

她说:“你们当然可以。现在穿上你们的靴子出去好好走一走,走远一些。这样吧——我给你们戴上一顿便餐,你们可以在喝茶的时候吃一个鸡蛋,补上错过的中饭。现在不要在楼梯和走廊上走得格格响,那才是好孩子。就这一次,看看你们能不能保持安静,给这位好绅士一个抄写的机会。”

她走了。她的大叫大嚷可不如她的饭菜那么好吃。对于写书,她一点儿也不懂。她认为阿尔伯特的叔叔在从印刷好的书里抄东西,而其实他的确在写新书。我不知道她认为印好的书最初是怎么造出来的,许多仆人都像她这样。

她给我们“便餐”是放在篮子里的,还有六便士,用来买牛奶。她说任何一个农场都会卖给我们的,只是最有可能的是脱脂乳。我们礼貌地谢过了她,她催促我们出了前门,好像我们是在三色堇苗圃上的小鸡。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没关农场的门,母鸡钻进了花园里,这些长着羽毛的两足动物对堇菜属的植物表示了极大的偏爱,这些植物遭到了它们毁灭性的破坏。这是园丁告诉我的。为了确保他没说错,过后我在园艺书里查了查。在乡下你的确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我们穿过花园,一直来到了教堂,接着我们在门廊里休息了一会儿,正好看看篮子里面装着什么“小吃”。原来是夹香肠的小面包和夹有葡萄干的心形小软饼,还有一个放在圆罐头里面的斋饼,一些煮得很老的鸡蛋,还有一些苹果。我们马上吃光了苹果,这样就不用再拿着它们了。教堂墓地上闻着很香,是长在坟上的野生百里香的味道。这是我们在来乡下之前所不知道的另一件事。

教堂塔楼的门半开着,我们全都上去了。在我们上次试着进去之前,门一直都是锁着的。

我们看到了敲钟人的阁楼,一条条钟绳的尾端在那里垂着,带着长长的毛皮做的把手,像大毛毛虫,有的是红色的,有的是蓝白色,不过我们没有拉它们。接着我们爬到了那些钟所在的位置,钟很大很脏,位于又大又脏的横梁间;有四扇窗户没玻璃,只有像活动百叶窗似的窗板,不过它们拉不上去。窗台上有一堆堆的稻草和棍子。我们认为那是猫头鹰的窝,但我们没看见一只猫头鹰。

接着,塔楼的楼梯变得非常狭窄、非常黑暗,我们继续向上走,来到了一个门前,猛地打开了它,好像脸上被打了一下,阳光来得这么突然。我们到了塔楼顶,这里很平坦,有人在这里刻上了自己的名字,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炮塔,四周环绕着一道起伏的矮墙,像城堡上的城垛。我们向下望去,看到教堂的屋顶、加了铅皮平顶屋、教堂墓地、还有我们的花园、莫特府、农场、沙姆金太太的屋子,看起来非常小。其它农场看起来就像从盒子里拿出来的玩具,我们看到了玉米田和草地、牧场。牧场和草地不是同一样东西,不管你怎么想。我们还看到了树和篱笆的顶部,看上去像美国地图,一座座村庄,还有一座似乎就在附近的塔,孤零零地站在一座小山顶上,爱丽斯指着它说:

“那是什么?”

“那不是教堂,”诺埃尔说,“因为那儿没有教堂墓地。也许它是座神秘的塔,遮盖着通往一个装有财宝的地下室的入口。”

迪克说:“地下室就太没劲了!”还说,“更有可能是个自来水厂。”

爱丽斯认为或许那是个荒废的城堡,它那些倒塌的墙的剩余部分被生长多年的长春藤覆盖着。

奥斯瓦尔德拿不定主意它到底是什么,于是他说:“我们去看看!反正我们也要去个什么地方,还不如就去那里吧。”

于是我们从教堂塔楼上下来,拍拍身上灰尘,出发了。

我们知道了到哪儿去找那神秘塔,从路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它,因为它就在一座小山顶上。我们开始走了,但塔似乎并没有离我们更近一点儿。天气很热。

我们在一块草地上坐下来,那里的沟里有条小河,吃起“便餐”来。我们用手捧着小河里的清水喝,因为那块地方没有能买到牛奶的农场,而且去找一个农场太辛苦了。此外,我们想还不如省下这六便士。

然后我们又出发了,那塔看上去仍然是那么远。丹尼开始拖拖拉拉地走,尽管他带了一根其他人没有的手杖,他说:

“我希望会有一辆大车过来。我们可以搭个便车。”

他以前曾在乡下呆过,对搭便车知道当然最清楚。他不完全是那种我们当初以为的白鼠。当然,如果你住在莱维沙姆或布兰克思之屋,你学会的是些别的事情。要是你在莱维沙姆、高街请求搭便车,回答你的只有嘲笑。我们坐在一堆石头上,决定请求搭下一辆马车的便车,不管它要去哪儿。我们等车的时候,奥斯瓦尔德发现车前草的种子可以吃。

听到车轮的声音传来,我们都高兴地说这车正是驶往神秘塔的。一个男人赶着那辆车,准备带一只猪回家。丹尼说:

“我说,你可以让我们搭个便车吗?”

那个要去拉猪的男人说:

“什么?所有这些小家伙?”但他冲爱丽斯眨了眨眼,我们明白他的意思是帮助我们走路。于是我们爬了上去,他抽了马一鞭在,问我们要到哪儿去。他是个很和善的老人,有一张胡桃壳一样的脸,和像玩具木偶一样的白头发和白胡子。

“我们想到那座塔那儿去,”爱丽斯说,“它是不是个废墟?”

“它不是废墟,”那个男人说;“不必担心那个!那个建塔的人每年都留下一大笔钱,用来修整它!这些钱原本可以用来养活诚实的人。”

我们问它是不是个教堂。

“教堂?”他说。“不是。照我看,它更像块墓碑。人们都说那个建造它的人受了诅咒,使他在陆地或是海洋里都不得安生。所以,他就被埋在了那塔的半腰上,如果你们能把那算做埋葬的话。”

“你能上去吗?”奥斯瓦尔德问。

“唉呀,真是的!当然。他们说从塔顶上看,风景很不错。我自己从来没有上去过,尽管我在看得见它的地方住了六十三年了,从男孩长成男人。”

爱丽期问是不是必须得经过埋掉的死人才能到塔顶,会不会看见棺材。

“不,不,”那男人说;“那都藏在一片石板下,石板上面还有字。你用不着害怕,小姐。一路往上都有阳光照着。不过天黑以后我可不去那儿,我不去。它的门总是开着的,不论白天还是晚上,人们说流浪汉偶尔会在那儿过夜。任何人只要乐意都可以睡在那儿,但那绝不会是我。”

我们认为那也不会是我们,不过我们更想去了,特别是当这个男人说道:

“我母亲家的舅老爷,他是建造那块石板的泥瓦匠之一。在那以前,它是块厚玻璃,你们可以看见那个死人躺在里面,这是他在遗嘱中交代的。他躺在玻璃棺材里,穿着他最好的衣服——蓝色的银缎,我舅舅说,就像他活着的时候一样,带着他的假发,身边放着他的剑,都是他以前常带着的东西。我舅舅说他的头发从假发下面长出来,胡子一直长到脚尖。我舅舅常常坚持说那个死人看起来并不比你我更像死人,只是有点儿像昏迷或是睡着了,我想他们是这样说的,在等着他某天醒过来,但医生说不是。那只是埋掉他前对他做了些处理,就像《圣经》里面的法老王在被埋葬之前一样。”

爱丽斯冲奥斯瓦尔德耳语说我们喝下午茶要迟到了,现在直接回去不是更好。但是他说:

“要是你害怕的话,就直说。你可以不必参加——不过我要去。”

那个要去拉猪的男人让我们在一个离塔很近的大门前下了车,至少它看上去是很近,但在我们又开始走路,才发现它其实离塔并不近。我们谢过了他,他说:

“不用客气,”然后就驱车离开了。

在穿过树林时我们非常安静。我们听到的故事让我们更加急切地想看见那塔,除了爱丽斯以外,她一直在不停地说着下午茶,虽然她本质上并不是个贪吃的人。其他人没有一个支持她,不过奥斯瓦尔德自己认为我们最好在天黑前回家。

我们穿过林间小路往上爬,看见一个赤着一双脏脚的可怜的徒步旅行者坐在河岸上。

他拦住我们说他是个水手,问我们讨点小钱好让他回到船上去。

我自己不太喜欢他的长相,可爱丽斯说:“噢,这个可怜人,咱帮帮他吧,奥斯瓦尔德。”于是我们召开一个紧急会议,决定把买牛奶的六便士给他。奥斯瓦尔德把钱放在钱包里了,不得不把钱包里的东西都倒在手上,去找那六便士,因为不管怎么说他的钱不止那些。诺埃尔过后说他看到那个旅行者的眼睛贪婪地盯着闪亮的硬币,看着奥斯瓦尔德把它们放回钱包。奥斯瓦尔德必须得承认他是有意让那个人看到他有更多的钱,这样那人就不会由于接受六便士那么大数目的钱而不好意思。

那个人感谢了我们的好心肠,我们继续前进。

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我们走到神秘塔跟前,它看起来根本不像坟墓。塔的底层建立在一个拱形结构上,全打开着,底下长着厥类植物。中间有一架环形的石头楼梯直通上去。当我们上去的时候,爱丽斯开始采摘厥类植物,不过当我们大声告诉她这里和那位猪倌说的一样,一路往上都有阳光时,她说:

“好吧,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担心回家太晚。”然后就跟了上来。或许这不是男子汉的大实话,但你从一个女孩子身上所能够指望的也只有这些了。

楼梯的小塔楼上有窟窿,使阳光能够照射进来。塔顶有道厚门,带有铁门闩。我们拔出门闩,奥斯瓦尔德非常缓慢和小心地推开了门,这并不是害怕,而是出于谨慎。

这当然是因为一只迷路的狗或是猫可能碰巧被关在这儿,要是它朝着我们跳出来的话,会吓爱丽斯一大跳。

门打开了,我们并看到什么狗啊猫的。那是一个有八面墙的房子。丹尼说这就是那种被称作“八角形”的形状,因为是一个叫“八角”的人发明的。里面有八扇巨大的拱形窗户,没有玻璃,只有石头的框架,像教堂里的一样。房间光线很足,你可以透过窗户看到蓝天,不过看不到其它东西,因为窗户太高了。塔里很亮,于是我们开始认为那个猪倌是在逗我们玩儿。在其中一扇窗户底下有个门。我们走进门去,里面有一条小走廊,接着是一座弯曲的楼梯,像教堂的一样,但由于窗户的缘故而很明亮。我们往上爬了一段路,来到了一个像楼梯平台的地方,那儿有一块嵌在墙里的石头,被打磨过的,丹尼说那是阿伯丁石墨,上面刻着金字。写的是:

“这里安放着理查德·拉瓦纳的遗体

生于1720年,死于1779年”

还有一首诗:

“我在此安息,

在大地和天空之间,

想一想我吧,亲爱的过路人,

还有看到我墓碑的人们

请好心地为我祈祷一声吧。”

“太可怕了!”爱丽斯说。“我们回家吧。”

“我们还不如到塔顶去,”迪克说,“以后也好说我们来过。”

爱丽斯不想临阵脱逃,于是也同意了,不过我看得出她并不喜欢这样做。

到了塔顶,感觉就像在教堂塔楼顶上一样,只是形状是八角的,不是四方的。

爱丽斯顺利上来了,因为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你是不会对鬼魂之类的东西考虑太多的。你可以从树木之间看到红色的农场屋顶,一条条安全的白色大路上,赶车的人们就像黑蚂蚁在爬。

这令人非常快乐,不过我们觉得该回家了,因为下午茶是在五点,我们不能指望来回都有便车搭。

于是我们开始下去。迪克打头,然后是奥斯瓦尔德,接着是爱丽斯。赫·沃刚刚在最高一级楼阶上绊了一跤,是爱丽斯的后背拯救了他,不过爱丽斯差点把奥斯瓦尔德和迪克给撞翻了。就在这时,所有人的心跳都停止了,然后就七上八下地猛跳起来,就像传教杂志的道德文章里写的一样。

因为在我们下面的塔里,那个埋着死后胡子还长到脚尖的人的地方,传来了响声,很大的响声,就像是门被“呯”的一声关上,上了门闩。我们相互冲撞着爬地回到塔顶的明朗阳光里,爱丽斯的一只手被门口边缘和赫·沃的一只靴子给夹了一下,弄得又青又紫,还有个地方流了血,但她直到很久后才注意到。

我们互相望望,奥斯瓦尔德用坚定的声音说(起码我希望它是坚定的):

“那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醒过了,”爱丽斯说。“噢,我知道他醒了。当然,他醒来后,要从一扇门出去。他会上这儿来的。我知道他会的。”

迪克开口了,他的声音一点也不坚定(我当时注意到了),“就算他活着,也没关系。”

“除非他又活过来,成了一个胡说八道的疯子。”诺埃尔说,我们都站着,眼睛盯着塔楼门口,屏住呼吸听着。

但没有再传来声音。

于是,奥斯瓦尔德说: “也许那只是风吹门的声音。我要下去看看,你来吗,迪克。”没人把这写进《善行录》里,不过大家都承认他的行为勇敢又高尚。

迪克只说了句——

“风不会上门闩的。”

“是老天上的门闩,”丹尼望着天空自言自语地说。他的老爸是个助理编辑。他脸色变得通红,一直紧握着爱丽斯的手。突然,他笔直地站起来,说道:

“我不害怕。我要去看看。”

这事后来被收入了《善行录》里。结果是奥斯瓦尔德、迪克还有丹尼一起去了。丹尼走在最前面,因为他说他宁愿如此,奥斯瓦尔德明白这一点,就随他去了。要是奥斯瓦尔德冲在前面的话,那就会像兰斯洛特爵士拒绝让一个年轻骑士出头一样。不过,奥斯瓦尔德很注意地让自己走在第二位。其他人永远都不明白。你无法期望女孩子会明白,不过我的确认为老爸能明白的,即便奥斯瓦尔德不告诉他,当然他不会不说。

我们都走得很慢。

在回转楼梯的地步,我们停住了脚。因为那儿的门被牢牢地锁上,推不开,不管我们怎样拼命地一起推。

只是到现在我们才觉得理查德·拉瓦纳先生还在安静地好好躺着,但另外有人把门给插上了的,或者是出于恶作剧,或者可能是不知道上面还有人。于是我们冲上塔顶,奥斯瓦尔德对其他人说了几句很仓促,但很恰当的话,于是我们都俯在城垛之间大声呼喊道:“嗨!有人吗!”

这时,从塔下面的拱形底下现出了一个人影,就是那个曾经接受了我们六便士的水手。他向上看着,对我们说话,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我们听清每一个字。他说:“把那个扔下来。”

奥斯瓦尔德说:“扔什么?”

他说:“那个祸根 。”

奥斯瓦尔德说:“为什么?”

他说:“因为要是你不仍,我就上来强迫你扔,而且马上上来,我告诉你。”

迪克说:“是你把门闩上的吗?”

那个男人说:“是我干的,我的小公鸡。”

爱丽斯说(奥斯瓦尔德宁愿她不曾开口,因为他看出来这人不友好)“噢,一定要来把我们放出去啊!求你了。”

当她说话的时候,奥斯瓦尔德突然醒悟到他不想让这个人上来。于是他急忙冲下楼梯,因为他觉得曾看到门顶上有个什么东西,真的有两个门闩,他把它们插到了插孔里。这个英勇的举动并没有被收入《善行录》里,因为当爱丽斯想写进去时,其他人却说奥斯瓦尔德想到它并不是善行,而只是机智。我有时想,在危急的时刻,机智和善良一样好。可奥斯瓦尔德不屑于去为此事争辩。

当他回来时,那个男人仍站着,朝上看。爱丽斯说:

“噢,奥斯瓦尔德,他说要是我们不把所有钱给他就不让我们出去。那样我们就得在这儿呆好多好多天了,晚上也要呆在这儿。没人知道我们在哪儿,也就没人来找我们了。噢,我们把钱都给他吧。”

她以为英王狮心查理的那颗从没尝过失败滋味儿的心,会在她哥哥的胸膛里狂跳。但奥斯瓦尔德保持着平静。他说:

“好吧,”他让其他人把口袋都翻出来。丹尼有一个损坏了的先令,两面都有人像,还有三枚半便士。赫·沃有一枚半便士。诺埃尔有一个法国便士,这只有在火车站的巧克力机上才能用。迪克有十便士外加半个便士,奥斯瓦尔德有两个先令,那是他自己攒下来要买枪的。奥斯瓦尔德把所有的钱都包在自己的手绢里,从城垛上望下去,他说道——

“你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牲。我们自愿给了你六便士。”

那男人看上去的确有些羞愧,但他咕哝着说自己总得活下去。奥斯瓦尔德接着说:

“给你。接着!”他把装着钱的手绢扔下去。

那个男人没接住,笨手笨脚的白痴!不过他捡起手绢,打开来,一看到里面的东西便破口大骂。这个无赖!

“瞧着,”他叫唤道,“这行不通,小子。我要的是那些金币,我看见你钱包里有!快把它们扔下来。”

于是奥斯瓦尔德哈哈大笑起来。他说:

“我会在任何地方认出你,而且你会为此被关进大牢。金币在这儿。”他气得要死,把整个钱包都掼了下去。那些并不是真的金币,只是些从一面看起来像金币的筹码。奥斯瓦尔德常常把它们放在钱包里,以便看上去挺有钱的样子。他现在不这么做了。

这男人看清钱包里的东西,就在塔下消失了,奥斯瓦尔德很高兴他闩上了门,希望内门闩像另一侧的门闩一样牢固。

它们的确很牢固。

我们听到那个男人对门又踢又打,而且我毫不难为情地说我们大家相互靠得紧紧的。然而我得自豪地说没有人尖叫或哭泣。

时间漫长极了,像过了几年,门的撞击声停止了。不久,我们看到那个畜生消失在树林里。这时,爱丽斯真的哭了,而我并不因此而责备她。然后,奥斯瓦尔德说:

“哭是没用的。就算他打开了门,他也可能在埋伏着呢。我们必须守在这里,直到有人来。”

爱丽斯开口了,她声音哽咽,因为她还没哭完呢:

“我们来挥舞旗子吧。”

再幸运不过的是她穿着礼拜日的裙子,虽然今天是星期一。这个裙子是白的。她从打褶处把它撕开,我们把它系到丹尼的拐杖上,轮流挥着它。我们刚才还嘲笑他带了一根拐杖,可现在我们为自己的行为十分后悔。

那个用来烤斋饼的锡制盘子被我们用手绢擦得很亮,放到了太阳底下,那样阳光可以地照在上面,把我们的困境通知给远处的某个农场。

这或许是我们经历过的冒险中最可怕的一次了,即便爱丽斯现在已不再去想理查德·拉瓦纳,而只考虑那个埋伏起来的人。

我们都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的绝望处境。我得说丹尼表现得一点儿也不像一只白鼠。当轮到其他人挥旗子的时候,他就坐在塔檐上握着爱丽斯和诺埃尔的手,念诗给他们,一篇接着一篇的长诗。奇怪的是,那些诗对他们似乎有安慰作用。不过它们绝对安慰不了我。

他把《波罗的海之战》和《格雷的挽歌》从头背到尾,不过我认为他可能念错了几个地方,还有《复仇》,麦考利 关于克鲁西姆的波尔杉那以及九位天神的诗。当轮到他挥旗时,他表现得像个大丈夫。

我以后要尽量不再叫他白鼠。他那天是个好汉,不是老鼠。

天上的太阳已经很低了,我们厌烦了挥旗,而且很饿。这时,我们看见下面的路上来了一辆马车。我们像疯子一样挥着旗,大声呼喊,丹尼就像火车汽笛一样尖叫,在此之前我们没人知道他能做这样的事。

马车停下来。我们立刻看到树丛里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身影,是那个来拉猪的人。

我们把这件可怕的事情大声讲他听。他终于相信了(他一开始认为我们在开玩笑),于是上来把我们放了出去。

他拉到了猪,幸运的是它个头很小,而且我们也并不挑剔。丹尼和爱丽斯同拉猪人坐在车前面,我们其余的几个和猪呆在一起,那人赶车把我们一直送到家。你也许会想我们一路都在说这件事。我们没有。我们睡着了,和猪一起。不久,拉猪人停下来,让我们给爱丽斯和丹尼腾些地方。马车上面有个帐子。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困,不过,现在离睡觉时间也不远了。

一般来说,在经历任何令人兴奋的事情之后,你都会受罚,但这次不会,因为我们只是出去散步,完全是按照吩咐去做的。

不过,还是有了一条新规定:不许在公路以外的地方散步,而且随时都要带着猎鹿犬皮切尔或夫人,或牛头犬玛莎。我们一般都讨厌规定,但并不介意这一条。

老爸送给丹尼一个金质文具盒,因为他是最先下到塔里的。奥斯瓦尔德并不妒嫉丹尼,尽管有人认为他最低也配得上一个银的。但奥斯瓦尔德是不会为鸡毛蒜皮事情而嫉妒的。 0M8F0TXpE1oYhh9BPW3ZQey4T2LHKj1VaqClwMMN/24hwblRsbaqzj2e6/XsNeR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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