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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法国女教师

他们是3个孩子:杰瑞、吉米和凯思琳。当然,不管你怎么认为,杰瑞的名字是杰拉尔德而不是杰里迈亚;吉米的名字是詹姆士;至于凯思琳,他们根本就没叫过她的名字,她的两个弟弟高兴时就叫她凯西、凯蒂或普丝·凯特,不高兴时就叫她斯克拉齐·凯特 。他们在英格兰西部的一座小城里读书,当然,两个男孩在一所学校,而女孩在另一所学校——我希望有一天人们会形成一种明智的习惯,让男孩和女孩在同一所学校里读书,不过眼下人们还很少这样做。他们星期6和星期天常在一位和蔼的未婚女士家见面;但跟有些人的家里一样,在那里也是不可能玩耍的。你们知道那种家庭,不是吗?在这种家庭里存在着某种东西,使你们单独在一起时甚至连相互交谈都几乎办不到,而玩耍似乎就成了既不正常又不自然的事。因此他们盼望着假期到来,那时候他们都要回家去,可以整天呆在一起,在那儿玩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他们也可以随便交谈了;那儿,汉普郡 的森林和原野里充满各种有趣的事情任他们去做、去看。他们的表妹贝蒂也要回去,大家还有很多打算呢。贝蒂就读的那所学校比他们的先放假,所以她最先回到汉普郡的家里,可一回去就患上麻疹,因此我这3个小伙伴根本就不能回家去了。你可以想象到他们心里的滋味。他们一想到要在赫尔维小姐家呆7个星期就难受,3个孩子都写信这样告诉家人。这使父母非常吃惊,因他们一直认为对孩子们来说,能到可爱的赫尔维小姐家去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不过,正如杰瑞说的,他们“把这事处理得好极了”,通过寄发许多信件和电报后,他们被安排到凯思琳就读的学校里去暂时呆一段时间,这儿现在除了那位法国女教师外,没留下一个女生和女教师了。

“这总比呆在赫尔维小姐家强。”两个男孩前来问他们什么时候来住才方便时,凯思琳小姐说。“而且,我们学校远比你们的美观。我们的餐桌上毕竟有桌布,窗户上还有窗帘,而你们却只有杉木板、书桌和墨迹。”

他们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凯思琳把鲜花插在果酱罐里,尽可能把所有房间都布置得漂亮一些,那些鲜花主要是万寿菊,因为后园里别的花很少。前园里有天竺葵、蒲包草和半边莲,孩子们当然是不准去摘这些花的。

“这个假期我们应该怎么玩耍一下。”仨姐弟吃完下午茶 后凯思琳说,她打开弟弟们的行李并把衣服放进油漆过的五斗柜里;当她将衣服分别整洁地一小叠一小叠放进柜里时,她感到自己已经很成熟很细心了。“咱们写本书怎样?”

“你是写不出书来的。”吉米说。

“我当然不是指我,”凯思琳有点委曲地说,“我说的是我们。”

“那太辛苦了。”杰拉尔德简短地说。

“如果我们写一本,”凯思琳坚持道,“关于学校里真正是个啥样子的书,人们就会读它并说我们是多么聪明。”

“更有可能把我们开除。”杰拉尔德说道。“不,我们要去外面玩抓强盗或者类似的游戏。要是我们能找到一个洞穴,把东西藏在里面并在那里用餐的话,那会是很不赖的。”

“根本没有什么洞穴。”吉米说,他喜欢与每一个人对着干。“而且,你们那个宝贝法国女教师很可能不会让我们独自出去。”

“噢,咱们走着瞧!”杰拉尔德说。“我会像一位父亲那样去跟她谈这件事。”

“像那个样子?”凯思琳嘲笑地用拇指指一下他,但他却盯着镜子。

“眼下重要的是给我们的英雄梳头发和刷衣服,并给他洗干净脸和手。”杰拉尔德说,然后去照说的话行动起来。

一个头发十分光滑,皮肤褐色,样子有趣的瘦削男孩敲响了客厅的门,法国女教师小姐正怀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坐在那里读一本黄色封面的书。杰拉尔德总是随时都能让自己看起来有趣,这是一个对付陌生成年人非常有用的技能——把灰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让嘴角下垂,装出一副文雅恳求的神情,像已故的方特勒罗伊小爵爷一样;顺便说一下,那个人要是活到现在,一定相当老了,而且是个非常一本正经的人。

“Entrez(进来吧)!”法国女教师用刺耳的法国口音说道。于是他走进了屋子。

“Eh bien(怎么)?”她相当不耐烦地问。

“希望我没有打扰您。”杰拉尔德说,好像嘴里含着没有融化的黄油似的。

“没有。”她说,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你有啥事吗?”

“我想我应该来向您问声好,”杰拉尔德说,“因为您是这里的主妇。”

他伸出刚刚洗过的仍然潮湿红润的手。她握住了它。

“你是个很有礼貌的小男孩。”她说。

“不用客气,”杰拉尔德说,显得更有礼貌。“我非常抱歉。让你在这个假期里照看我们一定糟透了。”

“你也不用客气。”法国女教师也这样说。“我敢肯定你们都会是很好的孩子。”

杰拉尔德的样子使她深信,他和另外两个孩子也会同人世间的其他孩子们一样,差不多像天使一般可爱。“我们会努力做好孩子的。”他真诚地说。

“能为你做点什么吗?”法国女教师和蔼地问道。

“噢,不,谢谢您。”杰拉尔德说。“我们一点儿也不想给您添任何麻烦。我在想,要是我们明日全天都到那片树林里去,并带些冷食去当午餐——您知道这样做会省去煮饭的麻烦,会让您更加省心的。”

“你考虑得真周到。”法国女教师冷静地说。然后杰拉尔德的眼里洋溢出笑意来;他的两只眼睛常常在他严肃地闭紧双唇的情况下耍这样的把戏。法国女教师注意到他眼中那种喜悦的光芒,她笑起来,杰拉尔德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这个小骗子!”她说。“你为什么不直说你们想摆脱管束呢,你怎么能假装说是想让我高兴呢?”

“因为跟大人打交道你得小心,”杰拉尔德说,“但那也不全是装的。我们确实不想打扰您,而且也不希望您——”

“——打扰你们。Eh bien(怎么样)!你们的父母准许你们这些天到森林里去吗?”

“噢,是的。”杰拉尔德如实地说道。

“那我可不愿当一个比你们的父母更严厉的人。我会预先通知厨师的。你满意了吗?”

“当然!”杰拉尔德说。“老师,您真是个可爱的人。”

“一头鹿?”她重复道。“我是头公鹿 ?”

“不,您是个可爱的人。”杰拉尔德说。“一个非常可爱的人。您不会后悔的。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们帮您干吗——帮您绕毛线,或者帮您找眼镜,或者?”

“他把我当成我一位老祖母啦!”法国女教师说,比刚才笑得更厉害了。“那么去吧,别太淘气呀。”

“嗨,运气怎么样?”其他两个孩子问道。

“一切进展顺利,”杰拉尔德满不在乎地说,“我告诉过你们事情会很顺利的。咱们这些单纯的少年赢得了那位外国女教师的尊重,她年轻时可是她自己那个小村庄里的美女。”

“我认为她以前并不怎样。她太严厉了。”凯思琳说道。

“哈!”杰拉尔德说,“那只是因为你不知道怎样去对付她。她对我并不严厉。”

“不过,喂,你真是一个骗子,不是吗?”吉米说。

“不,我是个外——那名字叫什么来着?就像大使之类的那种称呼。外交家,对,我是个外交家。总之,我们有了一天属于自己的日子,要是在这天找不到洞穴,我就不叫杰克·鲁滨逊。”

法国女教师并不象凯思琳先前看到的那样严厉,她招待他们吃晚餐,那是几个小时前就摆在了餐桌上的面包和糖蜜,现在已经比你能想象到的其它任何食物都更僵硬干涩了。杰拉尔德非常礼貌地把黄油和干酪递给她,并极力劝她尝尝面包和糖蜜。

“呸!吃在嘴里干得像沙子一样!你们会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不,”杰拉尔德说,“不会,但孩子们对自己的食物品头论足是不礼貌的!”

她笑起来,但从那以后晚餐上再没有干面包和糖蜜了。

“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他们互道晚安的时候,凯思琳钦佩地小声问。

“噢,只要你让一位成年人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这就会非常容易。从此以后,我要用一根棉线牵着她的鼻子走,你走着瞧吧。”

第2天早晨杰拉尔德早早地起了床,从他发现藏在万寿菊中的一丛花苗里采了一小束粉红色的康乃馨。他把它用黑棉线扎好放在法国女教师的盘子里。她微微一笑,把花别在腰带上,那样子看起来非常漂亮。

吉米后来问:“送别人鲜花和其它东西,帮着把盐递给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去贿赂他们,使你可以为所欲为——你认为这种做法很体面吗?”

“不是那回事,”凯思琳立即说道。“我知道杰拉尔德的意图是什么,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瞧,要是你想让成年人对你好,你至少应该对他们好,并且想出些小事情来让他们高兴。我自己从来没想到这些事情,但杰瑞想到了,这就是老妇人们都喜欢他的原因。这不是贿赂,而是一种真诚,就像花钱买东西一样。”

“好啦,不管怎么说,”吉米说,他把道德问题撇在一边,“我们争取到了绝妙的一天可以去森林里了。”

确实如此。 5Gd+vhHeYtfexz4v1uHVwSSKnW6Zl/pe154VX3Xg4/hXjhs334ytyEQrUPhAO2BA



第2章

神秘城堡

宽阔的大街沐浴在阳光里,即使在早晨繁忙的时刻,这里也差不多像梦中的街道一样安静;头天晚上的一场雨使树叶清新发亮,不过道路已经干了,路上的尘土在阳光里像钻石般闪烁。那些漂亮的老房子坚固地耸立着,就好像在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似的。

“可这里有森林吗?”他们走过市场时凯思琳问道。

“有没有森林并不很要紧,”杰拉尔德满怀梦想地说,“我们肯定能找到点什么。一个家伙告诉我,他父亲说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索尔兹伯里路’附近一条巷里的银行下面有一座小洞穴;但他又说那里还有一座中魔的城堡,所以那座洞穴也许不是真的。”“要是我们带着喇叭,”凯思琳说,“一路上使劲地吹,我们就有可能找到一座魔法城堡了。”

“要是你有钱白白浪费在喇叭上……”吉米不屑地说。

“啊,巧得很,我真有钱,瞧!”凯思琳说。于是他们到一个窗户外突,杂乱无章地堆满了玩具、糖果、黄瓜和酸苹果的小商店里买了几支喇叭。

他们把喇叭吹得又长又响亮,声音在城镇尽头教堂所在的宁静的广场上,以及在那些最有名望的人居住的房屋之间回荡起来。但这些房子没有一座变成魔法城堡。他们沿着索尔兹伯里路往前走,街上非常热而且满是灰尘,所以他们都同意把姜啤 拿一瓶出来喝。

“把姜啤装在瓶里带着还不如装在我们的肚里。”吉米说。“我们可以把瓶子藏起来,回来的时候再来取。”

不久他们来到一个地方,在这儿,那条大道像杰拉尔德所说的一样突然一分为二。

“这看起来像是在探险。”凯思琳说,他们走上右边的那条路,第2次分路时他们走上了左边的那条路。“这样才算很公平。”吉米说,然后又走右边的路,接下来再走左边的路,他们就这样走着,最后彻底迷路了。

“彻底迷路了,”凯思琳说,“好棒哦!”

现在,树在头顶上形成一道拱顶,路两边的土埂高大而且长满灌木。这些冒险家们早就不再吹他们的喇叭了。边走边吹实在太累,虽然他们谁也没有感到心烦。

“噢!”吉米突然说,“咱们坐一会儿,吃点东西吧。你们知道,我们可以把这叫作午餐了。”他很有说服力地补充道。

于是他们在树篱中坐下,吃起本该用作餐后甜点的熟透了的红醋栗来。

他们坐在那里休息,希望靴子别那样紧紧地箍在自己鼓胀的脚上时,杰拉尔德身子往后靠在灌木丛上,把灌木丛压倒了,他几乎向后跌倒在地。有什么东西被他的背压塌了,发出重物坠落的声音。

“噢,吉米!”他说,立刻稳住了身子,“这里面有个窟窿之类的东西,刚才那块石头我一靠就掉下去了!”

“我希望是座洞穴,”吉米说,“但它当然不是。”

“要是我们吹吹喇叭,它或许就会变成洞穴了。”凯思琳说,然后连忙吹起自己的喇叭来。

杰拉尔德把手伸进灌木丛中。“除了空气以外我什么也摸不到,”他说,“它只是个空洞。”另外两个孩子拨开灌木丛。埂上的确有个洞。“我要到洞里去。”杰拉尔德说。

“噢,别进去!”他妹妹说。“我希望你不要进去。万一里面有蛇怎么办!”

“不可能。”杰拉尔德说,向前探出身子,然后划燃一根火柴。“是个洞穴!”他叫道,用一只膝盖跪在他一直坐着的那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爬了过去,然后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寂。

“你没事吧?”吉米问道。

“没事,进来吧。你们最好脚先伸进来,有个小坎儿。”

“我先下去。”凯思琳说,然后按照建议脚先伸了下去。两只脚发疯似地在空中乱舞着。

“当心!”杰拉尔德在黑暗中说道。“你会把我的眼珠踢出来的。把脚放下来,姑娘,别往上抬。想飞是没有用的,这里没有足够的空间。”

他用力帮她把脚拉下去,架住了她的两只胳膊。她感觉到靴子下面沙沙作响的干树叶,然后站好准备去接吉米,吉米就像跳进一片深不可测的大海里一样头朝下栽了下来。

“是个洞穴。”凯思琳说。

“刚开始的时候,”杰拉尔德用肩头挡住入口解释道,“年轻的探险家们被黑暗的洞穴弄得眼花,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不会让人眼花。”吉米说。

“要是我们有一支蜡烛就好了。”凯思琳说。

“它就是让人眼花,”杰拉尔德反驳道,“确实什么也看不见。”不过他们这位无所畏惧的领路人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就在其他两个人笨拙的身形堵住入口的时候,他有了一个新发现。

“噢,什么!”其他两人习惯了杰拉尔德一边表演一边讲故事的方式,但他们有时候确实希望在激动时他别把故事讲得太长,像是在说书一样。

“在每个人都向他作出保证一定要保持安静之前,他是不会对自己忠实的追随者讲出那个可怕的秘密的。”

“我们肯定会保持安静。”吉米不耐烦地说。“那么,好吧。”杰拉尔德说,然后突然不再是个说书人,而变成一个孩子了。“那边有亮光,瞧你们身后!”

他们一看,果然有光线。一束灰白色的微光照在褐色的洞壁上,另一束更亮一些的灰白光线被一黑道突然切断,说明在洞里拐过一道弯或者一个角落就会见到阳光。

“Attention!”杰拉尔德说道,至少他是这个意思,尽管他说的是“Shun !”——这跟他作为一名军人的儿子的身份相称。其他两人机械地服从了。

“你们要保持立正姿势,直到我下令‘慢步走!’为止;听到这个命令,你们要跟着领队以疏开队形 小心前进,注意别踩到死尸和伤员。”

“我希望你别踩到他们!”凯思琳说。

“哪有什么死尸和伤员啊。”吉米说,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她的手。“他只是说,要当心别被石头什么的绊倒了。”

这时他摸到了她的手,她尖叫起来。

“是我,”吉米说,“我以为你想让我抓住它。你真是个女孩子家。”

现在,他们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都看清了自己置身于一座凹凸不平的石洞穴里。他们一直向前走了三四码,然后向右转了个急弯。

“不成功便成仁!”杰拉尔德说。“现在,慢步走!”

他小心地往前走,在洞穴里满是松土和乱石的地面上择路而行。

“一艘帆船,一艘帆船!”他拐过弯的时候叫道。

“多么美妙啊!”凯思琳出了洞穴走进阳光里,深深地吸一口气说道。

“我什么帆船都没看见。”吉米说,跟着走了出来。

狭窄的通道在一个边缘长满蕨草和攀缘植物的半圆拱中到了尽头。他们穿过那道拱门,走进一条又深又狭窄的壕沟,壕沟两壁全是石头,上面长满青苔,石缝里长着更多的蕨类植物和长长的青草。生长在一侧沟壁顶上的树木的枝桠伸过来形成一道拱顶,斑驳的阳光从中透射下来,使壕沟变成一道呈现金绿色的走廊。堆积着成堆树叶的灰绿色石板路陡峭地倾斜而下,小路尽头是另一个半圆形拱门,里面非常黑,拱门上面是岩石、野草和灌木丛。

“它就像个铁路隧道口一样。”吉米说道。

“这是到魔法城堡去的入口,”凯思琳说,“我们吹一吹喇叭吧。”

“安静!”杰拉尔德说,“勇敢的队长要训斥他喋喋不休的愚蠢下属——”

“我喜欢那样!”吉米愤愤不平地说。

“我想你会喜欢那样的。”杰拉尔德继续说道,吩咐下属小心前进,不要作声,因为毕竟附近可能有人,那道拱门里也可能是一座冰屋或者有什么别的危险东西。”

“什么?”凯思琳不安地问道。

“或许是熊。”杰拉尔德简短地说。

“无论如何,在英国如果没有bar也就没有bear(熊)。”吉米说道。“美国人把bear叫做bar。”他心不在焉地补充道。

“快步前进!”这就是杰拉尔德作出的唯一的回答。

于是他们向前行进。他们拖着脚在坚硬的石头路上走着,路上堆满了潮湿树叶。他们在那道黑暗的拱门前停下来。

“有台阶下去。”吉米说道。

“是座冰屋。”杰拉尔德说。

“咱们别下去吧。”凯思琳说。

“我们无所畏惧的英雄,”杰拉尔德说,“对什么也不会感到惊慌,他说自己很愿意继续下去,以此唤起他可怜的部下们迟疑不决的希望,他们想怎么做都行。”

“要是你骂人,”吉米说,“你就自己去吧。”然后又说道:“就这么回事!”

“这是游戏的一部分,傻瓜。”杰拉尔德温和地解释说。“明天你就能当队长了,因此现在你最好闭上嘴巴,动脑筋想一想轮到你当队长的时候你该怎样来骂我们。”

他们小心翼翼地慢慢走下石级。一块弧形的石头拱悬在他们头顶之上。他们发现最后一级阶梯没有边缘,事实上那是向左拐去的一条通道的起点,这时杰拉尔德擦亮了一根火柴。。

“这条通道会把我们引回大路上去的。”吉米说。

“或者引到那条路下面去。”杰拉尔德说。“我们下了11级阶梯。”

他们跟着队长继续往前走,他走得很慢,照他的解释是担心会有阶梯。通道里非常黑暗。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条通道!”吉米低声说。

接着通道里出现了一线天光,而且越来越亮,不久通道在另一拱门中到了尽头;向外望去,那景色极像书里的一幅意大利风景画,每个人都惊呆了,只顾默默地往前走着,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条短短的越走越宽的柏树林荫道,通向沐浴在阳光里的一座宽阔、洁白的大理石平台。孩子们把胳膊倚在又宽又平的栏杆上,惊奇地眨着眼睛注视着眼前这一切。就在他们下面有一座湖,它就像《意大利美景》中的湖一样,湖中有天鹅,一座岛屿,湖边长着很多垂柳;湖那边是几片点缀着树丛的碧绿的草坡,树丛中隐隐约约地闪现着几座雕像的肢体。左边紧靠一座小山的地方是一座带柱子的白色圆形建筑;右边,一道瀑布从长满青苔的石头中间倾泻而下,飞溅着流进湖里。一道阶梯从平台上延伸到湖水里,另一道则通向湖边的那片绿草地。鹿子正在长满青草的斜坡那边吃东西;远处,在树丛渐密、看起来差不多跟森林一样的地方,是那巨大的灰白色岩石,它一点儿也不像孩子们以前看到过的东西。

“那是一座中魔的城堡。”凯思琳说道。

“我没有看见什么城堡呀。”吉米说。

“那么,你把那些东西叫做什么呢?”杰拉尔德说,指着酸橙地带那边挡住蓝天的白色城堡和塔楼。

“周围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凯思琳说,“但它到处都是这样整洁。我相信一定是魔法——”

“——魔法割草机干的。”吉米指出。

“要是我们是在一本书的情节里,它无疑会是一座魔法城堡。”凯思琳说道。

“那是一座中了魔的城堡。”杰拉尔德用低沉的语调说。

“但世上哪有什么魔法城堡呀!”吉米非常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没有呢?你认为世界上除了你所看见的东西就什么都没有了吗?”他极为轻蔑地说。

“我认为当人们开始有蒸气机、报纸、电话和无线通讯技术的时候,魔法就消失了。”吉米坚持道。

“要是你细想一下,就觉得无线电相当像魔法。”杰拉尔德说。

“噢,那种魔法!”吉米很是轻蔑。

“或许不再是魔法了,因为人们不再迷信它。”凯思琳说。

“好啦,我们别因为以前愚蠢地不相信它,而毁坏了在眼前的东西。”杰拉尔德断然说道。“我打算尽最大努力去相信魔法。这是一座中了魔的花园,那是一座中了魔的城堡,我一定要去探究一下。”

于是这位无所畏惧的骑士率先走上前去,也不管无知的随从有没有跟着,一切由他们自己作出决定。他翻下栏杆,坚定地迈开大步向草坪走去,一路上靴子在地面发出十分坚定的咚咚声。其他两人跟了上来。没有哪幅画和哪个童话故事里有过这样的花园。他们从离鹿群很近的地方经过,它们只是抬起漂亮的脑袋看了看,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到惊吓。在草地上走了很长一段路程之后,他们穿过浓密的酸橙树丛,来到一座玫瑰园里;玫瑰园以剪短了的茂密的紫杉树篱为界,呈现出红色、粉红色、绿色或白色,像一张色彩斑斓、香气四溢的巨大手帕摊放在阳光里。

“我知道我们马上就会遇上一个园丁,他会问我们在这里干什么。到时候你们怎么说呢?”凯思琳把鼻子伸进一朵玫瑰花问道。

“我就说我们迷路了,事实的确如此。”杰拉尔德说。

但他们没有遇上园丁,也没有遇到其他人,魔法感越来越强烈了,最后,在这个非常寂静的地方,他们差不多害怕起自己的脚步声来。玫瑰园那边是一道紫杉树篱,上面开有一道拱门,那是一座像汉普顿宫 里的那种迷宫的起点。

“现在,”杰拉尔德说,“你们记住我这句话:我们会在这座迷宫的中央找到那种神秘的魔法。拔出你们的剑来,我快乐的下属们,一声不响地向目标跟去吧。”他们照办。在靠得很近的树篱之间的迷宫非常闷热,通向迷宫中心的道路被严密隐藏起来。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发现自己又回到通向玫瑰园的那道阴暗的紫杉拱门前,都很高兴自己随身携带着宽大干净的手帕。在他们发现自己第4次回到那个地方时,吉米突然叫道:“噢,我真希望——”说到这里,他突然短促地停顿了一下。“噢!”他用完全不同的语调又说,“食物到哪里去了?”接着,在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之中,他们全都记起来那只装着食物的篮子被遗留在那座洞穴的入口处了。他们还美美地想着那些冷羊肉片、6只西红柿、面包和黄油、1纸包盐、苹果卷饼和喝过姜啤的那只结实的小玻璃瓶。

“我们回去吧,”吉米说,“就现在。去把那些东西找出来然后吃午饭吧。”

“再在迷宫里试一次吧。我讨厌半途而废。”杰拉尔德说。

“我饿得厉害!”吉米说。

“你先前为什么不这样说呢?”杰拉尔德抱怨地问道。

“我先前又不饿。”

“那么你现在就不可能饿。你总不会一下子就饿了吧。那是什么?”

那是一道红光,像一根细线搁在紫杉树篱脚下,除非你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树篱中的那些树的根部,否则你根本就注意不到它。

那是一根棉线。杰拉尔德把它拾起来。线的一端拴在一只带有小孔的顶针上,另一端——

“线的那一端没有尽头。”杰拉尔德洋洋得意地说。“这肯定是一条把人引出迷宫的线。现在,冷羊肉还有什么价值呢?我总觉得有一天会发生某种跟魔法有关的事情,现在这样的事发生了。”

“我认为是园丁把它放在这里的。”吉米说。

“连同拴在它上面的一位公主的银顶针?瞧!这只顶针上刻着一顶王冠。”

那上面真的有一顶王冠。

“喂,”杰拉尔德用急切的语调轻声说,“你们要是冒险家的话,就拿出冒险家的样子来;我想,反正在几个小时之前肯定已经有人从那条路上经过把羊肉拿走了。”

他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把红线绕在指头上。那的确是一条把人引出迷宫的线,它一直把他们引进了迷宫的中央。在迷宫的最中心处,他们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奇迹。

那条红线引着他们登上两道石阶,来到一片圆形的草地边。草地中央有一只日规 ,而在紫杉树篱四周则是一排低矮、宽大的大理石椅子。红线笔直地穿过草地,然后从日规边经过,在一只每个指头上都戴着镶嵌有宝石戒指的棕色小手里到了尽头。自然,那只手长在一只手臂上,那只手臂戴着好几只手镯,上面的红宝石、蓝宝石和绿宝石闪闪发光。手臂上套着一只粉红色的织金锦缎袖子,袖子很多地方都有些褪色了,但仍然非常华丽。而那只袖子是一件衣服的一部分,衣服则穿在一位躺在阳光中的石椅里睡着了的小姐身上。粉红泛金的外衣敞开着,下面是一条色彩柔和的绣花绿裙子上。她脸上罩着黄色的旧花边(颜色像煮沸的奶酪)和一条银星闪烁的白色薄面纱。

“她就是那位中了魔法的公主。”杰拉尔德说,他现在真的被打动了。“我给你们说过的。”

“她就是睡美人。”凯思琳说道。“她的衣服看起来多老式啊,就像历史书里玛丽·安托瓦内特 的仕女画像一样。她已经睡了100年啦。噢,杰拉尔德,你的年龄最大,你一定是那位王子,我们还不知道这一点呢。”

“实际上她并不是一位公主。”吉米说道。但其他两个人嘲笑起他来,部分因为他所说的那种话足以毁掉任何游戏活动,部分因为他们确实一点儿都不相信像阳光一样静静躺在那里的人不是公主。这次冒险活动的每一个阶段——洞穴,奇妙的花园,迷宫,把人引出迷宫的线——加深了他们的魔法感,到现在为止,凯思琳和杰拉尔德差不多完全被魔法蛊惑住了。

“把面纱揭开,杰瑞。”凯思琳悄悄地说道。“要是她长得不漂亮,我们就知道她不可能是那位公主了。”

“你自己去揭吧。”杰拉尔德说。

“我想你们是不允许去碰那些塑像的。”吉米说。

“她又不是蜡做的,傻瓜。”他哥哥说道。

“是的,”他妹妹说,“太阳这么大,蜡不可能会这样完好。此外,你还能看见她在呼吸。她确实是那位公主。”

她非常小心地撩起面纱的边缘,然后把它揭开了。公主那乌黑的长发辫之间的脸又小又白。她的鼻梁直挺,描着优雅的眉。颧骨和鼻子上有几颗雀斑。

“这并不奇怪,”凯思琳悄悄说道,“因为她在这样强的阳光里睡了这么多年!”她的嘴唇并不像一朵玫瑰花蕾,但仍然多么可爱!”凯思琳低声说道。“还过得去。”杰拉尔德似乎这样回答。“瞧,杰瑞,”凯思琳态度坚决地说,“你的年龄最大。”

“当然啦。”杰拉尔德不自在地说。

“好,你得去弄醒这位公主。”

“她不是公主,”吉米把双手插在灯笼裤的口袋里说,“她只是个穿着别人的衣服闹着玩的小女孩罢了。”

“她穿的是长礼服。”凯思琳强调道。

“是的,但看看她的上衣都垂到离脚多近的地方去了吧。她站起来不会比杰瑞高。”

“得啦,”凯思琳催促道,“杰瑞,别傻了。你必须把那样。”

“哪样?”杰瑞用右脚踢着左脚上的靴子问道。

“嗨,当然把她吻醒了。”

“该去做这件事的不是我!”杰拉尔德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好啦,总有人得去做这件事。”

“她醒来时很可能会打我。”杰拉尔德不安地说。

“要是我的话,我就飞快地吻她一下。”凯思琳说。“但我想,我吻她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吻了吻她,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公主仍然熟睡着躺在那里。

“那么只好让你来试一试了,吉米。我敢说你会行的。要赶紧往后跳,以免让她打着。”

“她不会打他,他还是个这样小的家伙。”杰拉尔德说。

“你自己才小呢!”吉米说。“我不介意吻她。我不像‘有些人’,是个懦夫。只不过要是我成功了,在今天余下的时间里我就要当无畏的队长。”

“不,听我说,等一等!”杰拉尔德叫道。“或许我最好——”但就在这时,吉米在公主那苍白的面颊上响亮而且听起来非常令人愉悦地亲了一口,然后3个人屏住呼吸站在那里,等待结果。

结果公主睁开乌黑的大眼睛,伸出胳膊,用棕色的小手遮住嘴打了个小呵欠,相当清楚明白地说起话来,根本不会让人误解:

“那么,100年时间结束了?那些紫杉树篱长得多茂盛了啊!你们哪一位是把我从这么多年的沉睡中唤醒的王子?”

“是我,”吉米勇敢地说,因为看起来她似乎并不准备打任何人的耳光。

“我崇高的保护人啊!”公主伸出手来说道。吉米用力握了握它。

“但是,瞧,”他说道,“你并不真是一位公主,对吗?”

“我当然真的是公主,”她回答,“我还会是别的什么人吗?你们看我的王冠!”她把饰有银星的面纱拉到一边,露出下面的一顶小王冠来,就连吉米都不禁留意到它是用钻石做成的。

“可是——”吉米说。

“啊,”她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们先前一定知道我在这儿,否则永远也不会到这里来。你们是怎样经过那些龙的呢?”

杰拉尔德没有理睬这个问题。“我说,”他说道,“你真的相信魔法以及所有类似的东西吗?”

“要是任何人都相信的话,”她说,“我也应该相信。瞧,这就是我被纺锤刺破手的地方。”她把手腕上的一个小伤疤拿给他们看。

“那么这真是一座魔法城堡了?”

“当然是,”公主说,“你们多么愚蠢啊!”她站起来,粉红色锦缎礼服的下摆在她脚周围形成鲜明的波浪形皱褶。

“我说过她的衣服太长了。”吉米说。

“我刚刚入睡时,它的长度刚好合适。”公主说。“它肯定是在这100年时间里长长了。”

“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是一位公主,”吉米说,“至少——”

“要是你不愿意相信,就别为这事操心了。”公主说。“你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不很重要。”她向其他人转过身去。

“我们回到城堡里去吧,”她说,“我要把所有漂亮的宝石等等东西给你们看。难道你们不想去看看吗?”

“想,”杰拉尔德显然非常犹豫地说,“但是——”

“但是什么?”公主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们已经饿极了。”“噢,我也是!”公主叫道。

“自从早饭以后,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吃。”

“现在已经是下午3点,”公主看着日规说,“啊,你们有很多很多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但想想我吧!我已经有100年时间没有吃任何东西了。跟我到城堡里去吧。”

“老鼠大概把所有东西都吃光啦。”吉米沮丧地说。现在,他发觉她真的是一位公主。

“没有,”公主快活地大声说,“你一定忘记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施了魔法。时间完全停止了100年。跟我来,你们哪一位得把我的裙裾托起来,否则我迈不开步子,它现在已经长到一个可怕的长度了。”

你年幼的时候,有很多事情很难让你相信,然而最迟钝的人都会告诉你那样的事情是真实的,比如说,地球绕着太阳旋转,地球不是平的而是圆的。但童话故事和魔法之类似乎真的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却根本不是真的——大人们都这样说。然而它们很容易让人相信,特别是当你亲眼看见它们发生的时候。而且,正如我常常告诉你的,那些最神奇的事情经常发生在各种各样的人身上,只是你从未听说过罢了,因为人们认为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的故事,因而除了我他们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他们之所以告诉我,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会相信任何事情。

当吉米唤醒了沉睡的公主,而且公主邀请3个孩子跟她到宫殿里去吃东西的时候,他们全都深信不疑自己来到了一个充满魔法事件的地方。他们排成一队顺着草地慢慢地向城堡走去。公主走在最前面,凯思琳在后面托着她那闪闪发光的裙裾,接下来是吉米,杰拉尔德走在最后。他们全都深信自己完全走进了童话世界之中,而且他们更情愿相信这一点,因为十分劳累饥饿。事实上他们太饥饿疲倦了,以致几乎没有注意到在往哪里走,也没有注意到身穿粉红丝绸衣服的公主领着他们穿过的那些布置得井井有条的花园是多么美丽。他们处在一种梦幻般恍恍惚惚的状态里,只是半梦半醒地发现自己来到一间巨大的大厅,大厅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套盔甲和几面旧旗帜,地板上铺着兽皮,周围安放有一些笨重的橡木桌子和许多凳子。

公主缓慢而庄重地走了进去,一进大厅就把她那光亮的裙摆从吉米手里扯下来,然后转身面对着3个孩子。

“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她说,“我离开的时候你们要注意别说话。这座城堡里到处都施上了魔法,要是你们讲了话,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说着,她提起厚重的、粉红中透着金黄的裙摆皱褶,把它夹胳膊下,跑了出去——正如吉米后来所说的“那样子最不像公主”——跑的时候,露出了黑色的长袜和黑色的搭扣鞋。

吉米很想说他不相信会发生任何事情,只不过害怕自己一说话就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因此他只是吐出舌头扮了个鬼脸。其他两个人装着没看见,这比他们无论说出什么来都远更让人受不了。因此他们安静地坐在那里,杰拉尔德在大理石地板上磨着他靴子的后跟。随后公主回来了,她走得非常慢,每走一步都要踢到长裙的前摆。此刻她没法把裙摆提起来了,因为她双手端着托盘。

托盘并不像你们所预料的那样是一个银盘,而是一个长方形的锡盘。她把它咣当一声放在长餐桌的一端,然后舒了一口气。

“噢!好重啊。”她说。我不知道在孩子们丰富的想象中仙境中的盛宴是个什么样子。总之,这些东西跟它完全是两码事。这个笨重的托盘里装着一条面包、一块干酪和一棕壶水,其它就只是盘子、杯子和餐刀了。

“来吧,”公主殷勤地说,“除了面包和干酪以外我什么都找不到了;不过没关系,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魔法变出来的,除非你们有某种可怕的不可告人的过错,否则面包和干酪就会变成你们所喜爱的任何东西。你喜欢吃什么?”她问凯思琳。

“烤鸡肉。”凯思琳毫不犹豫地说。

一身粉红的公主切下一片面包放在一个盘子里。

“给你,”她说,“烤鸡肉。要我帮你切开还是你自己来切?”

“请你切吧。”凯思琳说,拿到一片装在盘子里的干面包。

“要绿豌豆吗?”公主切下一片干酪放在面包旁问。

凯思琳就像你吃鸡肉那样用餐刀和叉子把面包切碎吃起来。承认自己除了干酪和干面包以外,根本没看见任何鸡肉和豌豆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是没有益处的,因为那就会承认她有某种可怕的不可告人的过错。

“如果我有那样的过错,那它就是个秘密,即使对我自己来说也如此。”她心想。

其他两个人要了烤牛肉和甘蓝,她想他们一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那些东西看起来只像是干面包和荷兰干酪。

“我真不知道我那可怕的不可告人的过错是什么。”她想,因为公主说她可以想象自己在吃烤孔雀肉。“这一块,”她用叉子叉起又一口干面包说道,“味道好极了。”

“这是一场游戏,不是吗?”吉米突然问道。

“什么是游戏?”公主皱着眉问。

“我是指把面包和干酪假装成牛肉。”

“那是游戏?它确实是牛肉啊。你仔细看看它吧。”公主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说道。

“是的,当然,”吉米有气无力地说,“我只是在开玩笑。”

或许面包和干酪不如烤牛肉、烤鸡肉或烤孔雀肉味道鲜美(烤孔雀肉的味道如何,我不敢肯定。我从来没有尝过孔雀肉,你尝过吗?)。无论如何,在你吃过早饭后走了一整天都没有吃任何东西(醋栗和姜啤根本算不了什么),而且在早就过了吃晚餐的正常时间的情况下,有面包和干酪吃比什么吃的都没有强多了。每个人都吃着,喝着,感到舒服了许多。

“现在,”公主拂去自己绿丝绸衣服下摆上的面包屑说,“要是你们真的再也吃不下肉了,就可以跟我去看我那些珍宝。你们肯定不想再吃上最后一片鸡肉了吗?不想了?那么跟我来吧。”

她站起来,他们跟着她走过那间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这里,巨大的石阶梯从两侧往上升起,然后汇合成一道宽阔的楼梯通向楼上的走廊。石阶梯下面挂着一幅挂毯。

“这幅挂毯下面,”公主说,“是那扇通向我私人房间的门。”她双手掀起挂毯,因为它很沉重重,露出被它遮掩起来的一扇小门。

“钥匙挂在上面。”她说。

它果然挂在那里,在一枚生了锈的大钉子上。

“把它插进锁孔里,”公主说,“然后扭动一下。”杰拉尔德照办,大钥匙在锁里发出吱吱嘎嘎的摩擦声。

“现在推门吧,”她说,“使劲地推,你们都推。”于是他们全都使劲推起门来。门被推开了,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前面的黑暗中走去。

公主放下挂毯,跟了进去,在身后关上那扇门。

“当心!”她说道,“当心!下面有两级阶梯。”

“谢谢,”杰拉尔德在阶梯底部揉着膝盖说,“我们自己已经发现了。”“真抱歉,”公主说,“不过你们不会伤得很厉害。一直往前走。前面再也没有阶梯了。”

他们在黑暗中一直往前走去。

“走到门边的时候,就转动门把手走进去,然后站在那里别动,直到我找到火柴为止。我知道火柴放在哪里。”

“他们100年前就有火柴了吗?”吉米问道。

“我说的是火绒匣,”公主忙说,“我们一直把它叫做火柴。你们不这样叫吗?喂,让我走前面。”

她走在了最前头,当他们走到那扇门边的时候,她已经手持蜡烛在等着了。她把蜡烛递给杰拉尔德。

“把它拿稳。”她说,然后打开一扇长窗上的百叶窗,因而窗上先是出现一道黄色的光线,之后一片巨大的长方形的强光照在他们身上,使房间里充满了阳光。

“在阳光里点蜡烛显得非常愚蠢。”吉米说。“确实如此。”公主说,她吹灭了蜡烛,接着从门外取来钥匙,把它插进屋里面那个锁孔里,然后扭动钥匙。

他们所在的房间很小但很高,圆形的屋顶呈深蓝色,上面绘着金星。墙壁是木制的,上面装着镶板,刻着雕饰。房间里什么家具都没有。

“这就是我的珍宝室。”公主说。“但是珍宝在哪里啊?”凯思琳礼貌地问道。

“你们没看见吗?”公主问。

“是的,没看到。”吉米坦率地说。“你别再拿那个面包和黄油的游戏来骗我了,别再骗我了!”

“要是你们真的没有看见它们,”公主说,“那么我想我得念一下咒语了。请闭上眼睛,然后向我许诺在我叫你们看之前决不偷看,并且决不把你们所看见的东西告诉任何人。”

他们许的诺言是孩子们当时很不情愿许的,但他们还是许诺了,并且紧紧地闭上眼睛。

“威格的尔 由格嘟 比格底 里格底唔 老格斗?”公主飞快地念着。他们听见她的丝绸裙摆从房间里扫过时发出沙沙声,接着又听见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在把我们锁起来!”吉米叫道。

“记住你的诺言。”杰拉尔德屏住呼吸说。

“噢,请快点!”凯思琳呻吟着说。

“你们可以看了。”传来公主的说话声,于是他们睁开眼睛。房间已经改变了模样,不过,是的,那繁星点缀的深蓝色的拱形圆屋顶还在那里,在它下面6英尺的地方是颜色深暗的镶板,房间的镶板下面是被白、蓝、红、绿各色宝石和金银照耀得熠熠生辉的墙壁。房间四周布满搁板,搁板上摆放着金杯银碟,镶嵌着宝石的大浅盘和高脚杯,金银饰物,钻石冠冕,绿宝石项链以及翡翠和珍珠串,全都无比辉煌地陈列在褪色的蓝天鹅绒衬底上。它们很像你仁慈的叔父带你到城堡里去时你所看到的那些王冠宝石,只不过这里的宝石,似乎比你或任何人在城堡里或任何地方看到过的宝石的总和还要多得多。

3个孩子张大嘴巴,盯着周围那些璀璨夺目的宝物喘不过气来,而公主却站在那里,伸出手臂打了个指挥他们的手势,嘴唇上带着自豪的微笑。

“好家伙!”杰拉尔德低声说道。但没人大声说话,他们像着了魔似的等待公主开口。

她终于开口了。

“现在,面包和干酪的游戏有什么价值吗?”她洋洋得意地问。“我会魔法,还是不会?”

“你会,噢,你会!”凯思琳说道。

“我们可以——可以摸一摸吗?”杰拉尔德问。

“所有属于我的东西都是你们的。”公主慷慨地挥了挥她那棕色的手说,然后又迅速地加上一句:“只不过你们当然不能拿走任何东西。”

“我们又不是贼!”吉米说。其他两个人已经在翻看蓝天鹅绒搁架上那些绝妙的东西了。

“也许不是,”公主说,“但你是一个非常多疑的小男孩。你以为我看不透你,但你错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吉米问。

“噢,你心里清楚得很。”公主说。“你正在想我变成了牛肉的面包和干酪,正在想着你不可告人的过失。喂,让我们全都装扮起来,你们也来当当王子和公主吧。”

“目前要做的,”杰拉尔德举起一只顶部有个十字的金王冠说,“是为我们的英雄加冕。”他把那顶王冠戴在自己头上,并戴上了一只纳粹党卫军的项圈和一条熠熠生辉的翡翠腰带,腰带围在他腰上扣不住。他巧妙地调整一下腰带,把它扣了起来,之后转过身去发现其他两人已经用王冠、项链和戒指把自己装扮起来。

“你们看起来多么美妙啊!”公主说,“我真希望你们的衣服能够穿得漂亮一些。现在人们穿的衣服真是丑陋!100年前——”

凯思琳手里举着一只钻石手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嗨,”她说道,“国王和王后呢?”

“什么国王和王后?”公主问。

“就是你的父亲和母亲,你那两位可怜的双亲。”凯思琳说。“他们现在一定已经醒来了。你知道,在睡了100年之后,他们不想看看你吗?”

“噢,啊,是的,”公主慢吞吞地说,“我在取面包和干酪时拥抱过自己满心欢喜的父母了。他们正在吃晚餐,还不会盼着我去。喂,”她忙把一只红宝石镯戴在凯思琳的手上说,“你看这只镯子多漂亮啊!”

凯思琳本来非常愿意一整天都去试戴各种各样的宝石,照公主从搁架上取下来的那只银框小镜子,但男孩们不久就对这种娱乐感到厌倦了。

“瞧,”杰拉尔德说,“要是你肯定你父亲和母亲不会需要你,我们就出去玩某种快活的好游戏吧。如果你不会施展别的魔法,你可以在那座迷宫里痛痛快快地玩一下城堡被围困的游戏。”

“你忘了,”公主说,“我是个成年人。我不玩游戏。而且我不愿意一次施展太多的魔法,那太累人了。而且,我们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把所有这些东西放回原位。”

事实确实如此。孩子们本想把那些宝石随便放在哪里就行了,但公主指给他们看每一条项链、每一枚戒指、每一只手镯都在天鹅绒上有它自己的“家”——天鹅绒下的搁架上的一个浅坑,这样,每一块宝石都刚好能放进它自己小小的巢穴里。 30L0YwfQLWKip5pJNf0VhWYTFS3uujtwxMZ5fvMyTtO2fJIOwUwJLP5P8HZEUNXl



第3章

隐身公主

当凯思琳把最后一件闪亮的饰物放进专门存放它的位置上时,她看见饰物旁边那部分搁架上陈列着的不是闪闪发光的宝石,而是一些戒指、胸针、项链以及很多不知名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它们全都是颜色暗淡、形状奇特的金属制品。

“这些破铜烂铁都是些什么玩艺儿呀?”她问道。

“破铜烂铁?真是的!”公主说。“啊,那些东西全都是魔法宝贝!这只手镯任何人戴上它都得说真话。这条项链可以使你跟10个男人一样强壮;要是你戴上这只马刺,你的马一分钟就能跑上一英里,不然要是你走路的话,它就会跟7里格靴 没什么两样。”

“这只胸针是干什么用的?”凯思琳问,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公主抓住了她的手腕。

“千万别碰它们,”她说,“除了我以外,任何人一碰到它们所有的魔力就会释放出来并且再也收不回去了。那枚胸针能让你实现任何愿望。”

“那这只戒指呢?”吉米指着一只戒指说。

“噢,那样东西可以使你隐身。”

“这是什么东西?”杰拉尔德指着一只古怪的扣子问。

“噢,它能把所有其它的魔力解除。”

“你说的是真的吗?”吉米问,“不是在开玩笑吧?”

“开玩笑?真是的!”公主轻蔑地重复着他的话。“我真想施展出足够的魔法来让你们瞧瞧,好让你们别再那样对一位公主说话!”

“嗨,”杰拉尔德显然很兴奋地说,“你可以给我们展示一下这里的一些东西是怎样产生魔力的。你不能让我们每个人都实现一个愿望吗?”

公主没有立即回答。他们突然间得到了一个可以实现自己3个愿望的机会,于是3个人的脑子飞快地思索着自己想要实现的非同寻常但又完全合理的愿望——也就是童话故事里似乎永远也不会发生在人身上的那种愿望。

“不,”公主突然说道,“不,我不能让你们实现愿望,它只能让我实现自己的愿望。但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看这枚戒指使我隐身起来。只是在我用它隐身的时候你们必须闭上眼睛。”

他们闭上了眼睛。

“数50下,”公主说,“之后就可以睁开眼睛看了。接着你们必须再次闭上眼睛,再数50下,我就会重新出现在你们面前。”

杰拉尔德大声数了起来,这当中我们能听见一种吱嘎声和沙沙声。

“47、48、49、50!”杰拉尔德数道。于是他们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3个人。那些宝石消失了,公主也不见了。

“她当然是从门里跑到外面去了。”吉米说。但那扇门紧锁着。

“是魔法。”凯思琳屏住呼吸说。“马斯基林和迪旺特都会玩那种把戏。”吉米说。“我想吃下午茶了。”

“吃下午茶!”杰拉尔德的语气里充满轻蔑,继续说道:“我们的英雄一数完50,那位可爱的公主就会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1、2、3、4……”

杰拉尔德和凯思琳都闭上了眼睛。但吉米不知何故没有闭上眼睛。他并不是不老实,只是忘了闭上。当杰拉尔德数到20的时候,他看见窗户下面的一块镶板慢慢地打开了。

“是她,”他心里说道,“我知道那是个骗局!”他立刻像个诚实的小孩一样闭上了眼睛。

“50”这个数字一数出来6只眼睛就睁开了。那块镶板已经关上,但公主并没有出现在眼前。

“这一次她没有把戒指取下来。”杰拉尔德说。“或许你应该再数一遍。”凯思琳说。“我想那扇窗户下面肯定有个橱柜,”吉米说,“她躲在橱柜里去了。你们知道,就是那种镶板暗门。”

“你偷看了!那是在作弊。”传来公主的声音,那声音就在他耳边,他着实吓了一大跳。

“我没有作弊。”

“不管怎样,你到底在哪里呀?”3个人齐声说道。他们还是没看见公主在哪里。

“恢复成我们看得见的那个样子吧,亲爱的公主。”凯思琳说。“要我们重新闭上眼睛数数吗?”

“别装傻了!”又传来公主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生气。

“我们没装傻。”吉米说,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气愤。“你为什么不能出来把游戏做完呢?你知道你只是躲起来了。”

“别那样说!”凯思琳轻声说道。“你知道她是看不见的。”

“要是我躲到那只橱柜里去,我也能那样隐身。”吉米说。

“噢,是的。”公主用轻蔑的口吻说道。“我敢说,你自以为非常聪明。但我不会介意的。要是你们喜欢玩装着看不见我的游戏的话,那我们就玩吧。”

“啊,我们确实看不见你,”杰拉尔德说,“发火也没有用。要是你像吉米说的那样躲了起来,那你最好还是出来吧。要是你真的隐起身来了,那你最好再次显出身形来吧。”

“你真的是说,”一个声音说道,那仍然是公主的声音,但语气完全变了,“你们看不见我了?”

“难道你不明白我们看不见你了吗?”吉米相当不理智地问。

烈日从窗户上照进来,那间八边形的屋里非常闷热,每个人都暴躁起来。

“你们看不见我吗?”隐身的公主带着哭腔问道。

“告诉你吧,是的。”吉米说。“我想去吃下午茶,而且——”

他的话突然被打断了,就像一个人折断了一根封蜡一样。接着,在那个金色的下午,一件真正非常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吉米的身子突然向后仰去,接着又向前倾过来,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大张着。他飞快而且唐突地前后摇晃,然后站在那里不动了。

“噢,他急病发作了!噢,吉米,亲爱的吉米!”凯思琳赶紧跑到他身边叫道。“怎么了,亲爱的,怎么了?”

“不是发病了,”吉米喘着气说,“是她在摇晃我。”

“是的,”公主的声音说道,“要是他再说看不见我的话,我还要摇他。”

“你最好来摇我吧,”杰拉尔德生气地说,“我的个子和你更接近。”

于是她立即摇晃起他来,但没摇多久就停下。就在杰拉尔德感到有一双手放在他肩膀上的一瞬间,他伸出自己的手,抓住了那两只手腕。他站在那里,双手抓住两只看不见的手腕。那是一个可怕的感觉。一种看不见的重踢使他退缩了一下,但他仍然紧紧地抓着那两只手腕。

“凯茜,”他叫道,“快来抱住她的腿,她在踢我。”

“在哪里?”凯思琳叫道,她很想帮他。“我根本看不见什么腿。”

“我抓住的是她的手,”杰拉尔德叫道,“她确实隐起身来了。抓住这只手,顺着它往下摸就能摸到她的腿。”

凯思琳照办。我真希望自己能使你们明白,在大白天去摸看不见的手和胳膊是一件多么多么不舒服和恐怖的事情。

“我是不会让你抱住我腿的。”隐身的公主猛烈地挣扎着说。

“你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呢?”杰拉尔德相当平静地说。“你说你会隐身,而且确实隐起身来了。”

“我没有。”

“你真的隐起身来了。照照镜子吧。”

“我没有,我不会隐身。”

“照照镜子吧。”杰拉尔德心平气和地再次说道。

“那么,你松手吧。”她说。

杰拉尔德松了手。就在他松开手的那一瞬间,他发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抓住了一双看不见的手。

“你们只不过是在装着看不见我罢了。”公主不安地说。“不是吗?快说是吧。你们跟我开了个玩笑。别再开玩笑了,我不喜欢这样。”

“我们用神圣的誓言担保,”杰拉尔德说,“你仍然隐着身。”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然后公主说道,“喂,我要让你们出去,你们可以走啦。我不想跟你们玩了。”

他们跟随着她的声音走到门边,接着走了出去,然后沿着那条小通道进入走廊。没有人开口说话。每个人都感到很不安。

“咱们到走廊外面去吧。”当他们来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吉米低声说道。

这时传来公主的声音:“从这条路出去吧,这样会快一些。我觉得你们非常讨厌。我真后悔跟你们玩。我妈妈总是告诫我别跟陌生的孩子玩。”

一扇门突然打开,虽然并没看见有谁的手去碰过它。“从门里出去吧,难道你们出不去了吗!”公主的声音说道。那是一间小小的前厅,那又高又窄的窗户之间装着一些又高又窄的镜子。

“再见,”杰拉尔德说,“谢谢你给了我们一段如此快乐的时光。让我们友好地分手吧。”他伸出手又说道。

一只看不见的手慢慢地放进他的手里。他牢牢地握住它。

“现在,”他说,“你一定要去照照镜子,然后承认我们并没有说谎。”

他把看不见身影的公主领到一面镜子旁,搂住她的双肩把她带到镜子前。

“现在,”他说,“你只需看看自己就行了。”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然后一阵绝望的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噢,噢,噢!我的身子看不见了。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把那枚戒指取下来。”凯思琳说,她突然能干起来。

又是一阵沉默。

“不行!”公主叫道,“我取不下来。不可能是因为这枚戒指,戒指是不会让人隐身的。”

“你说过这枚能让人隐身,”凯思琳说,“而且确实如此。”

“它不可能让人隐身,”公主说,“我只是假装在施魔法。我只不过藏在那道镶板暗门里了,那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噢,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一场游戏?”杰拉尔德慢吞吞地说。“可是你能对那些看不见的宝石施魔法,使它们显现出来。”

“噢,那只是一个秘密的机关而已,可以让镶板就滑上去。唉,我该怎么办啊?”

凯思琳走向那个声音,摸索着在一件看不见的粉红色丝绸背心旁抓住了她的两条胳膊。那两条看不见的胳膊搂住她,一张看不见的热面颊贴在她的面颊上,看不见的热泪湿辘辘地在两张脸上流淌。

“别哭,亲爱的,”凯思琳说,“我去把这件事告诉国王和王后吧。”

“国——?”

“就是你的父王和母后。”

“噢,别嘲笑我了!”可怜的公主说。“你们知道那也只是个游戏,就像——”

“就像面包和干酪一样,”吉米得意洋洋地说,“我就知道那是个游戏!”

“可是你的礼服、在迷宫里沉睡,还有——”

“哦,我是打扮起来闹着玩的,因为这里的人全都到集市上去了,我放上那根线只是为了显得更真实。起先,我在罗莎蒙德市场上玩,然后听见你们在迷宫里说话,我就想到跟你们开那个玩笑。现在我的身子看不见了,我永远也不能恢复正常了,我知道,我永远也不能了!我说了谎,这是我应得的报应,但是我真的以为你们根本不会相信我的话,也就是说——”她急切地补充道,尽量使自己显得诚实一些。

“你不是公主,那又是什么人呢?”凯思琳仍然抱着那个看不见的人问道。

“我和姑妈住在这里,”隐身的公主说,“她随时都可能回家。噢,我该怎么办啊?”

“她或许会施魔法——”

“噢,胡说!”那个声音厉声说道,“她不相信魔法。她会被急死的。噢,我不敢让她看见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急得快发疯似地补充道。“也不敢让她看到你们这几个人呆在这里。她会非常生气。”

孩子们深信不疑的这座漂亮的魔法城堡此时仿佛在他们耳边轰然倒塌了,剩下的只有那位形影皆无的公主。但你得承认这已经足够了。

“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那个声音呻吟道,“不想却变成了现实。真希望我没有装着施魔法,真希望我什么都没有装。”

“唔,别那样说。”杰拉尔德诚恳地说。“我们到外面湖边那座花园里去吧,那里很凉快,咱们要举行一次严肃的会议。你们都同意,不是吗?”

“噢!”凯思琳突然叫道。“那只扣子,它能解除魔法!”

“事实上它不能。”那个声音含糊地咕哝道,好像从没有嘴唇的嘴里说出来的一样。“我只是把它说成了那样而已。”

“对那枚戒指你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杰拉尔德说。“无论如何,我们去试一试再说。”

“你们别去,我自己去。”那个声音说道。“你们到湖边那座花神庙去,我独自回那间珍宝室,否则姑妈会看见你们的。”

“她看不见你。”吉米说。

“别去揭人家的伤疤。”杰拉尔德说。“花神庙在什么地方?”

“走那条路。”那个声音说道。“走下那些阶梯,然后顺着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穿过灌木林,你们就一定能找到它。那是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建筑,里面有一座女神像。”

3个孩子来到位于一小山脚下的那座大理石砌成的洁白的花神庙,在阴凉的神庙里坐下来。除了雕像后面靠小山那一方外,神庙四周都开着拱门,里面既凉爽又宁静。

他们来到那里还不到5分钟,碎石路上就响起一个人跑过时发出的响亮的脚步声。一个很黑、很清晰的影子印在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

“无论如何,你的影子没有被隐去。”吉米说道。

“噢,我的影子真讨厌!”公主的声音回答道。“我们把钥匙留在了屋里,风把门吹过去关上了,那扇门上装的是弹簧锁!”

接下来是一阵发自内心的沉默。

然后杰拉尔德极其认真地说道:“坐下来,公主,我们得就这件事好好谈判一下。”

“要是我们醒来发现这是一场梦的话,我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奇怪。”吉米说道。

“哪有这样的运气啊。”那个声音说。

“好了,”杰拉尔德说,“首先,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你不是公主的话,你又是谁?”

“我是,我是,”一个因抽泣而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我是这座城堡的女管家的侄女,我叫梅布尔·普罗斯。”

“这正是我所预料的。”吉米一点儿也不诚实地说,因为他怎么可能预料到这一点呢?其他人沉默不语。那是一个充满焦虑和杂乱无章的念头的时刻。

“好啦,总之,”杰拉尔德说,“你住在这里。”

“是的。”那个声音说,它是从地板上传来的,它的主人似乎无比绝望地倒在了地上。“噢,是的,我确实住在这里,但要是你的身形消失不见了,那么住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用呢?”

不用告诉我的读者们——你们与一个隐身同伴到处走动——整个事件是多么难以应付。首先,无论你怎样深信你的同伴隐去了身形,我敢肯定你都会发现自己时时会这样说:“这一定是场梦!”或者“我知道我马上就会醒来!”当杰拉尔德、凯思琳和吉米坐在那座洁白的大理石神庙里,透过拱门看那座阳光明媚的园林,听着中了魔法的公主的声音时,他们的情况正是这样。事实上她根本不是什么公主,而只是女管家的侄女梅布尔·普罗斯;然而,正如吉米所说的那样:“她确确实实中了魔法。”

“光说是没有用的。”她一遍又一遍地说,声音是从两根柱子间一个看起来空空如也的空地上传来的。“我以前从来不相信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现在事情终于发生了。”

“喂,”杰拉尔德诚恳地说,“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吗?要是没有别的事,我想我们应该走了。”

“是的,”吉米说,“我确实想吃下午茶啦!”

“下午茶!”看不见的梅布尔轻蔑地说。“你是说你们要在我惹上了这样的麻烦后,抛下我去吃你们的下午茶吗?”

“啊,你是我遇到过的最不公正的公主!”杰拉尔德开始道。但凯思琳打断了他的话。

“噢,别欺负她,”她说,“想想看自己的身形消失不见了该是多么可怕啊!”

“我觉得,”隐身的梅布尔说,“我姑妈实际上并不喜欢我。她不让我到集市上去,因为我把伊丽莎白女王穿过的一只一文不值的旧鞋从玻璃橱里拿出来试穿了一下,忘了放回去。”

“它合脚吗?”凯思琳很感兴趣地问。

“不合脚,太小了,”梅布尔说,“我想它以前也不合任何人的脚。”

“我确实想吃下午茶啦!”吉米说。

“我真的觉得我们或许应该走了。”杰拉尔德说。“你瞧,我们似乎不能为你做任何事情。”

“你得把这事告诉你姑妈。”凯思琳诚恳地说道。

“不,不,不!”梅布尔隐着身喃喃地说。“把我带走吧。我给她留张条子,就说我逃到海上去了。”

“女孩子是不会逃到海上去的。”

“她们可以去当不买票的乘船者。”两根柱子间的石地板上的声音说道。“我是说,要是没人想要船舱男侍的话就会要船舱女侍。”

“我敢肯定你不应该那样做。”凯思琳态度坚决地说。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说真的,”杰拉尔德说,“我也不知道这个女孩能做啥。让她跟我们回家,然后——”

“吃下午茶,是的。”吉米说,他高兴得跳了起来。

“然后好好地开个会。”

“在吃下午茶以后。”吉米说。“但她姑妈会发现她不见了的。”

“即使我留下来她也会发现我不见了。”

“噢,跟我们走吧。”吉米说。

“但她姑妈会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她确实出事了。”

“她会去报警,他们会到处找我。”

“他们永远也找不到你,”杰拉尔德说,“我是说你那不可思议的隐身伪装!”

“我敢肯定,”梅布尔说,“姑妈宁愿永远不再见到我也不愿看到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永远也无法接受这一点,那会急死她的,事实上她有痉挛症。我要给她写张条子,我们出去的时候把它放在门口那只大邮筒里。谁有一支铅笔和一小片纸吗?”

杰拉尔德有一本纸页有光泽的那种笔记本,你不能用石墨铅笔写,而必须用笔尖是真铅的象牙制品之类的铅笔写,这样的笔除了能在那种笔记本里写外,在其它任何纸上都写不现,这在你很匆忙的时候常常是很恼人的。接着,他们看见了一个奇异的景象:一根带有铅尖的小象牙棍倾斜成一个古怪的、看起来根本不可能的样子,然后像你们用普通铅笔写字时那样自动地移动起来。

“我们可以看看吗?”凯思琳问。

没有人回答她。那支铅笔继续写着。

“我们不可以看看吗?”凯思琳再次说道。

“当然可以!”纸旁边的声音说。“我点了头,不是吗?噢,我忘了,我点头你们也是看不见的。”

铅笔在从笔记本里撕下来的那页纸上写出一些工整、清晰的文字。这就是它写出来的东西:

“亲爱的姑妈:

恐怕您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我了。一位驾着汽车来的夫人收养了我,我们准备直接到海边,然后去坐轮船。想来找我是没有用的。再见吧,祝您快乐。希望您在集市里过得愉快。

梅布尔”

“但这全是些谎话。”吉米直言不讳地说。

“不,不是谎话,而是想像。”梅布尔说。“总之,要是我说我隐起身来了,她会认为那是在说谎的。”

“噢,跟我们来吧,”吉米说,“你们可以边走边争论。”

杰拉尔德像几年前一位印度女士教他的那样把便条折起来。梅布尔带着他们从另一条近得多的路走出了那座园子。回家的路比离家的路还要近得多。

他们还在花神庙里的时候,天空上就有了云块;回到住处时吃下午茶的时间早已过去,第一阵雨落了下来。

法国女教师正望着窗外,这时亲自打开了门。

“事实上,你们回来晚了,回来晚了!”她大声说。“没出事吧?一切都很顺利吧?”

“我们真的很抱歉,”杰拉尔德说,“走回家所用的时间比预料的长。我真的希望您没有为我们担心。在回来的路上,我老想着您。”

“那么,去吧。”法国女子微笑着说。“你们的下午茶和晚饭只能一起吃了。”

他们吃了下午茶和晚饭。

“你怎么能说你老在想着她呢?”当法国女教师让他们独自留在那里吃面包、黄油、牛奶和烤苹果的时候,杰拉尔德耳边的一个声音说道。“那正好像我被一位驾汽车来的夫人收养了一样是个谎话。”

“不,那不是谎话。”杰拉尔德说,嘴里塞满了面包和黄油。“当时我在想她是不是发火了。你看, 事情就是这样!”

只有3只盘子,吉米让梅布尔用他的,自己则和凯思琳合用一只盘子。看见面包和黄油显然在没有人的情况下于空中飞舞,并且一口接一口地消失,看见勺子舀着烤苹果升起来,倒空之后又回到盘子里,那情景让人感到相当可怕。就连勺子的前端放进梅布尔看不见的嘴里时也都消失了,因而有时候看起来勺柄以外的那部分仿佛断掉了一般。

每个人都非常饿,因而必须去取更多的面包和黄油。当盘子第3次被装满时,厨师叽叽咕咕地发起牢骚来。

“我告诉你们,”吉米说,“我那会儿确实是想吃下午茶了。”

“我告诉你们,”杰拉尔德说,“要给梅布尔早餐吃非常困难。那时候法国女教师也会在这里。要是她看见餐叉尖叉着熏肉消失了,然后餐叉重新出现在眼前,而上面的熏肉却永远消失了的话,会大吃一惊的。”

“我们只好偷偷买东西给我们和那个可怜的俘虏吃了。”凯思琳说。

“我们的钱用不了多久。”吉米忧心忡忡地说。“你带钱了吗?”

他转向一杯牛奶凭空悬浮在空中的那个地方。

“我没带多少钱,”从那杯牛奶旁边传来回答声,“但我有一大堆主意。”

“我们明天早晨必须讨论好每一件事情。”凯思琳说。“我们只须对法国女教师说晚安,然后,梅布尔,你可以在我那张床上睡觉。我把我的睡衣借一件给你。”

“我明天去把自己的睡衣拿来。”梅布尔高兴地说。

“你要回去拿东西?”

“为什么不呢?没有人能看见我。我想我开始看到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在发生了。隐身真不错。”

看见公主的衣服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凯思琳觉得非常怪异。先是轻薄的面纱悬在空中出现在她眼前,接着是那顶闪闪发光的小王冠突然显现在衣柜顶上,然后那件粉红礼服的一只袖子出现了,接着另一只袖子也出现了,最后,当梅布尔那两条看不见的腿从衣物里跨出来时,整件礼服形成一个闪亮的圈出现在地板上。因为梅布尔脱下衣服的时候,上面的每一样东西都会显现出来。那件睡衣从床上升起,然后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上床去吧。”凯思琳相当紧张地说。

床吱嘎吱嘎响起来,枕头上出现了一个坑。凯思琳关掉煤气灯上了床。所有这些魔法令人不安,她只是有一点点儿害怕,但她发现在黑暗中情况并不是那样糟糕。她一上床梅布尔的两条胳膊就搂住了她的脖子,两个小女孩在令人愉快的黑夜中亲吻着;在那种情况下,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人能够平等相处。

“晚安。”梅布尔说。“你是个很可爱的人,凯茜,你对我最好了,我是不会忘记这一点的。我不想在那两个男孩面前说这样的话,因为我知道要是你心存感激的话,男孩们会认为你是个笨蛋。但我确实是个笨蛋。晚安。”

有一段时间凯思琳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刚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早上要来喊她们起床的女佣会看见公主那些令人惊奇的公主服。

“我得起床去把它们藏起来。”她说。“真麻烦!”

她躺在那里想着那是一件多么烦人的事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而且伊莱扎正站在放着梅布尔的衣服的椅子前,直盯着放在她那堆衣服上面的粉红色的公主服,说道:“哇呀!”

“噢,请你不要碰它!”伊莱扎正要伸出手去时,凯思琳从床上跳起来。

“你到底在哪里弄到这玩艺儿的?”

“我们准备用它来演戏,”凯思琳急中生智地说,“我把它借来演戏用。”

“你可以穿给我看看,小姐。”伊莱扎提议道。

“噢,请别这样!”凯思琳穿着睡衣站在椅子前面说。“我们装扮起来之后,你可以来看我们表演。好啦!你不会告诉任何人,是吗?”

“如果你是个好小女孩的话,我就不告诉任何人。”伊莱扎说。“但你们装扮好以后一定要让我瞧一瞧。你们在哪里——”

就在这时一阵铃声响起来,伊莱扎得离开,是邮差来了,她特别想见到他。

“这样看来,”凯思琳说,她正在穿第一只长袜,“我们只好举行这场演出了。每件事情办起来似乎都很困难。”

“演出可不难。”梅布尔说,一只没有任何支撑的长袜在空中舞动着,然后迅速消失。“我会喜欢它的。”

“你忘了,”凯思琳轻声说道,“别人看不见的演员是不能参加演出的,除非她们是魔法演员。”

“噢,”悬在空中的一条裙子下面的一个声音叫道,“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吃完早饭再告诉我们吧。”当脸盆里的水开始四处飞溅,然后又凭空滴回脸盆的时候,凯思琳说。“噢!我真希望你没有给你姑妈写下那样一个弥天大谎。我敢肯定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撒谎。”

“要是没有任何人相信你,说实话又有什么用处呢?”那个声音在一片溅泼声中说道。

“我不知道,”凯思琳说,“但我深信我们应该说实话。”

“要是你愿意,你可以去说实话。”一个声音在一张折叠起来的,在洗手架前独自飞来舞去的毛巾下面说道。

“好吧。到时候我们会的,我是说,等你吃完早餐后我们第一件事就是说出实话。你得在这里等着,我们偷到吃的东西后就给你送来。伊莱扎来整理床铺时,你一定要注意躲开她。”

隐身的梅布尔发现这是一个相当有趣的游戏,在伊莱扎没有看见的时候,她把折好的被单和毯子的几只角扯出来,使得这个游戏玩起来更加生动有趣了。

“那些该死的衣服!”伊莱扎说。“任何人都会认为那些东西被施上了魔法。”

她四处寻找一大早时看见的那些奇妙的公主服。但凯思琳把它们藏在了垫子下面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她知道伊莱扎永远也不会去翻那里。

伊莱扎匆匆扫掉地板上绒毛似的尘垢,天知道它们是从这些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房子里哪个地方掉下来的。梅布尔饥肠辘辘,对那几个吃早饭去了迟迟不归的人恼怒不已,这时忍不住突然在伊莱扎耳边低声说道:

“要经常把垫子下面打扫一下。”

女佣吓了一跳,脸变得煞白。“我一定是昏了头了,”她嘟哝道,“那正是我妈妈经常说的话。但愿我没有像艾米丽姑妈那样发疯。你可以想象这是多么让人惊奇啊,不是吗?”

她还是揭开壁炉边的地毯,把地毯和火炉围栏下面扫了扫。她打扫得如此仔细,脸色如此苍白,凯思琳拿着杰拉尔德从食品窗口偷来的一大块面包走进来时忍不住叫道:

“还没打扫完哪。我说,伊莱扎,你看上去确实像病了!怎么了?”

“我想我应该把这个房间彻底打扫一下。”伊莱扎说,脸色仍然非常苍白。

“没有发生什么使你心烦的事吧?”凯思琳问道,私下里有着自己的担心。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入非非罢了,小姐。”伊莱扎说。“我一直都很爱幻想,自幼就梦见了天国之门和那些身上一丝不挂,只在头上和翅膀上穿戴一些衣饰的小安琪儿。我一直认为,他们的衣饰比起孩子们的来是非常廉价的。”

摆脱了她以后,梅布尔吃起面包并从漱口杯里喝水。

“恐怕水里面有点樱桃牙膏的味道。”凯思琳满怀歉意地说道。

“不要紧,”那只倾斜的杯边的声音回答,“它比白水更有味儿。我认为民歌里唱的红葡萄酒有点像这个味道。”

“我们今天又要出去。”当最后一口面包消失以后,凯思琳说。“杰拉尔德觉得我在撒谎,因此我们打算去告诉你姑妈你真在什么地方。”

“她是不会相信你的。”

“如果我们说实话,她不相信也没关系。”凯思琳一本正经地说。

“我想你们那样做会后悔的。”梅布尔说。“得啦,瞧,你们出去时一定要小心别把我关在屋里了。你们刚才就差点儿把我关起来。”

在撒满大街的强烈的阳光中,3个孩子却有着4个影子,这似乎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一个屠夫的儿子非常认真地看着多出来的影子,他那条猪肝色的杂种猎狗嗅着影子主人的两条腿,并不安地呜呜叫着。

“走到我背后去,”凯思琳说,“这样我们那两个影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了。”

但梅布尔落在凯思琳背上的影子非常明显。戴夫南特·阿姆斯旅馆的马夫抬起头去看那个大影是什么大鸟投下来的。

一位赶一辆载着鸡和鸭的马车的妇女叫道:

“啊呀,小姑娘,你把你的背染黑了,真的!你在什么东西上靠过呀?”

他们走出镇子时,每个人的心里都很高兴。

对梅布尔的姑妈说实话,根本没有产生任何人包括梅布尔所预期的结果。他们发现梅布尔的姑妈正在女管家房间里那扇窗框上爬满铁线莲和翠绿的爬墙虎的窗子前,看一本粉红色的短篇小说。她向外望着一座漂亮的小庭院,梅布尔正领着一伙人向庭院走去。

“对不起,”杰拉尔德说,“但我想,你的侄女走丢了吧?”

“没有丢,朋友。”梅布尔的姑妈说,她又瘦又高,留着淡褐色的刘海,嗓音非常优雅。

“我们能告诉你一些有关她的事情。”杰拉尔德说。

“啊,”梅布尔的姑妈用警觉的语气回答,“请别抱怨。我侄女出去了,我敢肯定没有人比我更瞧不起她那些小小的恶作剧。要是她捉弄了你们,那只是她心情愉快罢了。去吧,孩子们,我很忙。”

“你看到她留的便条了吗?”凯思琳问道。

梅布尔的姑妈显得比刚才更有兴趣了,但她的手指仍然放在小说的字里行间。

“噢,”她说,“这么说来,你们亲眼看见她离开的?她看起来很乐意去吗?”

“十分乐意。”杰拉尔德诚实地说。

“那么,我只能为她有别人供养感到高兴了。”梅布尔的姑妈说。“我敢说你们会觉得惊讶。这些传奇式的经历在我们家族里时有发生。耶尔丁勋爵从11个申请者中选中了我来当这里的管家。我丝毫都不怀疑那个孩子一生下来就被调换了,而现在她那些富有的亲戚认领了她。”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比如说报警或者——”

“胡说!”梅布尔说。

“我是不会胡说的。”吉米说。“你的梅布尔隐起身来了,这就是全部事实真相。她现在就站在我身边。”

“我讨厌人家撒这样那样的谎。”梅布尔的姑妈严厉地说。“你们能行行好把那个小男孩带走吗?我对梅布尔的情况感到非常满意。”

“好了,”杰拉尔德说,“你的确是一位姑妈!但梅布尔的父母会说什么呢?”

“梅布尔的父母都去世了。”那位姑妈平静地说,杰拉尔德的耳边响起一阵轻轻的抽泣声。

“好吧,”他说,“我们会离开的。但到时候你别说我们没有向你说实话,我没别的话可说了。”

“你们什么也没有告诉我。”那位姑妈说。“谁也没有,除了那个小男孩以外,他向我说了一个愚蠢的谎话。”

“我们是出于一番好意。”杰拉尔德文雅地说。“你不介意我们从这些园子里经过,是吗?我们非常注意不去碰任何东西。”

“这里谢绝参观,”那位姑妈说,她有些不耐烦地低头看起小说来。

“啊!你不应该把我们算成参观者,”杰拉尔德非常有礼貌地说,“我们是梅布尔的朋友。我们的父亲是什么的陆军上校。”

“真的吗!”那位姑妈说。

“我们的姑妈是珊德琳夫人,因此你可以相信我们不会损坏这座庄园里的任何东西。”

“我相信你们连一只苍蝇都不会伤着。”那位姑妈心不在焉地说。“再见。要做好孩子。”

听到这话,他们立刻离开了。

“唉,”当他们走到那座小庭院外面的时候,杰拉尔德说道,“你姑妈简直是疯了。想想看她根本不关心你怎么样了,想想看她竟会相信有关那位驾汽车去的夫人的胡言乱语!”

“我写下那张便条时,知道她会相信的。”梅布尔谨慎地说。“她没有疯,只不过她总是在看小说,我看过那间大藏书室里的书。噢,那是个非常令人愉快的房间,里面有一种特殊的气味,闻起来就像靴子和边缘有点粉状物的旧皮革封面书的味道一样。哪天我带你们到那里去看看。现在,你们的良心对得起我姑妈了,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主意。咱们到花神庙去吧。我很高兴你们得到了姑妈的准许到那些园子里去。当有园丁出现的时候,你们老是不得不躲到灌木丛后去,这是非常难堪的。”

“是的,”杰拉尔德谦和地说,“我也这样想。” 30L0YwfQLWKip5pJNf0VhWYTFS3uujtwxMZ5fvMyTtO2fJIOwUwJLP5P8HZEUN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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