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终难十全十美,老薛虽然看上去长得敦敦实实,但罹患高血压已经多年。
记得从部队复员那年体格检查,查出有高血压,当时还担心会不会影响工作安排,幸好被分配到工厂工作,后来结婚成家皆未受影响。人说高血压会头晕,老薛觉得自己头从来不晕,心中估量这血压高点对他来说是无妨的,20多年来还真连感冒都少有,更别说其他病了。知道自己血压高,他偶尔会到厂医务室请医生测一下血压,测下来没有一次是不高的,一般上压(收缩压)在160~170毫米汞柱、下压(舒张压)在90~100毫米汞柱,医生劝他吃降压药,老薛认为既不头晕又无其他不适,而且听说“是药三分毒”,所以即使配了药也不认真服用。
年度体检时,老薛查下来血压168/96毫米汞柱,医院诊断有高血压,嘱其就医诊治。体检报告由工会小王送到设备科,谁知这小王却像报喜一样,进门就嚷嚷:“薛师傅、薛师傅,你血压高!”
老薛恰好不在,科里两个小青年一听,来劲了:薛亚高、血压高!从此表面叫他薛科长,背后全叫他“血压高”了。后来老薛知道了,也不计较:血压高就血压高,他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体检查出血压高的人不少,听说连厂长血压也高的,不过,这老薛恰好名字叫薛亚高,大家觉得有趣,似乎命中注定他要血压高似的。
老薛的老婆是知道老薛有高血压的,不过跟老薛的认知一样:高血压都二三十年了,不痛不痒的,没有关系。一天偶尔说起,女儿知道了,年轻人到底敏感,说她们学校的老校长前年脑溢血(她没说“去世”两字),便是高血压引起的,这高血压一定要治!
老薛的女儿上网查找有关高血压的知识,又买了一本《高血压百事通》科普书和一只电子血压计带回家,教她爸妈测量的方法。测量结果:老薛血压162/94毫米汞柱,她妈是128/72毫米汞柱。
老薛的女儿解释说:“血压高出140/90毫米汞柱,两个数字都高或一个高、一个不高都是高血压。所以爸爸有高血压,妈妈没有高血压”。
她妈嗔了她一句:“鬼丫头会做医生了。”心里挺开心的。
老薛看到女儿这么能干,当然也开心,不过他心里想的是:我这高血压几十年了,不痛不痒的没关系,这回量下来比上回还低点呢,肯定是不要紧的。
不过她们母女同心,一起劝老薛看医生配药吃。老薛拗不过母女俩,心知她们也是一番好意,过了几天便去医院看病。医生量了血压、开了药,关照要认真服药,还叮嘱要吃得尽量清淡些。老薛回家便把要吃得清淡的话忘了。
老薛吃了两天降血压的药,不觉得有什么明显效果,只是觉得喉咙痒,总是咳嗽。又过了两天,咳嗽仍不见好,他老婆担心是肺炎,一定要他再去看医生。结果医生看了看病历,听了听肺部,说这可能是服高血压药的不良反应,可以换一种药服,又量了血压,数值和上次一样。
这次看病让老薛得出两条经验:一是吃不吃降血压药血压一个样,二是吃治高血压的药有副作用。既然如此,这药为什么要吃呢?老薛觉得既然血压高几十年了,不痛不痒,何必没事找事?于是决定停止吃药。
老婆看他不吃药,问其缘故,老薛解释给她听,她觉得也罢。女儿知道后,老薛作同样解释,却无法说服对方,女儿觉得有病不治总归不好。
老薛继续“享受生活”。过去他有时还会去医务室测量血压,现在对高血压一事自我感觉很明白了,何况微信文章上写道:高血压其实只是一个人为的指标,若是订得太高了医院里就没生意了。老薛想哥哥亚明、妹妹亚芳都有高血压,不都没事吗?过了一年老婆退休,他们就更“享受”了,夫妻两个最主要的生活期盼是希望女儿早点结婚,他们好抱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