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士兵摆脱象草的掩护,向直升机的着陆点飞奔。他们从直升机两边蜂拥而上。其中一人大喊:“快上,快上,快上啊!”——好像其他人还需要被催促,还需要被提醒这是生命中最危险的时刻似的。
直升机旋翼的下冲气流压弯了青草,发动机向四周散发着浓烟。涡轮加速运转准备起飞时,直升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机枪手扯着同伴们的背包带,把所有人拉上直升机,飞机像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就重新起飞了。
直升机上升开始朝岸边飞去以后,战士们通过两侧的舱门看到了树林的边际线。很快榕树林里发出开火的亮光。有人大喊:“我们被狙击了!”直升机上的机枪手像是必须被提醒才知道外部有威胁似的。
他们遇到伏击了。三个明确无误的闪光点,三位狙击手。狙击手等飞机起飞后才猛烈开火,六百英尺 的距离对狙击来说非常合适。
机枪手用M60机枪开火,把一连串子弹射向榕树林。但狙击手还是持续不断地向直升机射击。直升机机身没装甲板,这是九千多英里 外的设计人员为了在载重和掩护的同时维持直升机的速度和灵活性做出的决定。
一发子弹射中涡轮的整流罩,在机舱里一位无助的士兵听来,那仿佛是投偏的棒球砸到停车场一辆车的护罩上。后一发子弹打穿驾驶舱,传出玻璃破碎的声音。这发子弹非常神奇,同时击中驾驶舱里两位飞行员。机长被子弹击中后当即死亡,副驾驶本能地用双手抱住脖子,却无法止住鲜血往外流。直升机开始呈顺时针方向旋转,并很快失去控制。飞机旋转着离开树林,倾斜着落向稻田。后舱的士兵们开始绝望地大喊。刚才想到棒球的那位士兵试着把身体坐直。但机舱外的世界却在快速地旋转着。他的双眼一直盯着机舱和驾驶舱之间那堵金属墙上仅有的那个单词。这个词是“Advance”(先行者)——字母“A”上画着一个指向前方的箭头。
即便尖叫声在不断加剧,那位士兵也没挪开视线,可他知道直升机还在不断下坠。在侦察营的七个月就这样到头了。他知道一切都已结束,再也回不去了。
最后他听见有人在喊:“抱紧!抱紧!抱紧!”——好像尽管马上会火势滚滚,尽管越共的人会拿着砍刀到直升机坠地处查看,后舱的人依然可能在坠地的撞击中活下来似的。
别人恐惧地尖叫时,他却在自言自语地轻声喊着一个名字。
“维比亚娜……”
他知道再也见不到她了。
“维比亚娜……”
直升机撞进一块稻田,炸裂成无数块金属。没一会儿,外溢的油起火了,火势贯穿飞机残骸,蔓延到稻田上。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像着陆点标志物一样标出飞机残骸的位置。
狙击手重新上膛,等待着接踵而至的急救直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