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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造命运的不是神,

而是我们自己。

——苏格拉底

在被问到是否相信命运的安排时,蔡志忠表现出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中的哪吒一样的表情:“去他的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

命运不写在脸上,

命运不写在掌上,

命运不写在痣上,

命运不写在星相上,

命运写在每个人的心上!

每个人掌握自己的命运,

每个人走出自己的人生之道。

出生于贫穷的乡下,没有家世、没有学历文凭、没有显赫背景,又出生于百废待举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对蔡志忠而言,他唯一拥有的只是自己的小小梦想,梦想有朝一日能成为当时并不怎么令人羡慕期待、令人看得起的小小漫画家。

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大家都来不及长大,谁都没有背景与家庭支援,每个人都知道:一切都要靠自己,亲自主导自己的未来。

在蔡志忠位于杭州的家里,有一本用公文纸装订的册子,纸张已经发黄、变脆,封面上写着四个毛笔字——蔡宗族谱,字迹苍劲有力、丰润饱满。纸张的边上印着几个红色繁体字“彰化县花坛乡村办公所”,每页还有一行红色小字“实行节约 努力生产”。

这是蔡志忠的父亲抄录的蔡家族谱。“我们这一支蔡氏家族,在台湾已繁衍300多年了。”

《蔡宗族谱》

蔡家原籍福建泉州。康熙年间,长山祖公蔡乞渡海抵中国台湾,中间历经四代,到蔡志忠的父亲蔡长时,算是在台的第六代。经过300余年,先祖们开疆辟土的事迹已模糊淡远,不过整个家族的传承,家谱上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蔡宗族谱》内页是用钢笔字写的,字迹非常工整,就连“传承图”上的横直线条,也用尺子画得笔直。起落之间可以想象得出蔡爸爸下笔时恭谨慎重的心。

一棵自由伸展的小树

每个孩子都是一首诗,

但愿随着成长,也要永葆诗的气质。

1948年2月2日,也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第三年,蔡志忠出生于中国台湾彰化县花坛乡,花坛乡有一棵很高很大的茄冬树,所以花坛又称为茄冬下,蔡志忠称自己是“茄冬下的男孩”。

花坛地理环境十分特别,漫山遍野都是红色土壤,没有半粒石头掺杂。这种土质最适合制砖,所以烧窑制砖的人家特别多,中国台湾大概一半以上的红砖由这里生产。错落在青峦之间,红褐高耸的烟囱也成为花坛特殊的景观。蔡家属于三家春,这是个百余户的中型村落,民风淳朴亲切。

那时的中国台湾经济条件普遍不好,生活物资匮乏。最穷的是没有田地的人家,只好四处为人打零工来求得暂时的温饱。家境好一些的人家,则拥有旱田或山地。旱田可以种花生、甘薯等副食品,山地原本就杂生了果树,果实成熟后可以去采收,有龙眼、橄榄之类。拥有水田的人家是景况最好的,毕竟那时的人们以大米为主食,好米换钱,质量差一些留下来自家食用,至少解决了吃饭问题。蔡家的环境不算宽裕——但因为蔡爸爸在公家单位工作,每个月除了有一笔固定收入外,还有块旱田,种点甘薯、花生,补充食物的不足,生活也还算过得去。

蔡志忠的父母一共生了11个孩子,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物资匮乏,缺医少药,加上中国台湾当时流行霍乱、疟疾,孩子只要感染霍乱或疟疾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在他出生以前,家里已经夭折了4个哥哥、2个姐姐。

小时候的蔡志忠常听父亲说,母亲极力避免到山丘墓园,每逢清明扫墓时,母亲会在墓园哭一整个下午不肯回来。因为眼睁睁看着6个经由她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离她而去,每一个都曾吃过她的奶,依偎在她的怀里撒娇……如此6次重大的打击对于一个母亲意味着什么,这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蔡志忠曾在他的自传《天才与巨匠》中这样写道:

我相信:在每个孩子出生时,父母都曾为这个新降临的生命而欢喜、而期待,甚至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描摹小婴儿无限的未来……然而在那医药缺乏的时代,又偏处乡下,原本这6个小生命应像田间初抽的嫩秧,继续成长,由新绿而成饱满的金黄;可是他们却被猖獗的病魔硬生生拔断生命之茎,使得播种者只能徒然悲叹、无可期待。在一重又一重的打击后,到我踏上人生舞台时,父母已不妄想我扮演最伟大的角色,有最多的戏份儿发挥,他们只求我能够无灾无事地长大,继续驻留于人生舞台。这是我的幸运——在成长过程中,父母从来不会约束我,希望我这样那样做,告诫我这样不行那样不可。我拥有很大的自由空间,就像一棵自由伸展的小树,在乡下田野间恣意地生根茁壮。

在那时的中国台湾乡下,几乎家家户户都一样,每个小孩生下来就是家里的一分子,生而为主,每个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需要受大人管教。每年中秋节前都有人送月饼,小时候的蔡志忠每天回到家就去看书柜里有没有月饼。“终于有一天有一盒月饼,我一定先吃两个,第二天要上学,我又带了两个走,下课回来再把最后两个吃掉。这样十几年,从来没有人问我这个月饼是你吃的吗?”

5岁时他想要去彰化看电影,于是就告诉爸爸“我要去彰化看电影”,而不是问可不可以。当然,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一定要赶上白天最后一班车,在天黑以前回家。

平常村里的孩子们都在外面玩,中午蔡妈妈煮完饭就会站在晒谷场边上喊“回家吃饭喽”,然后把餐桌菜饭用竹罩盖好,孩子什么时候想吃,打开竹罩自己吃,吃完自己洗碗。小时候的蔡志忠非常贪玩,没玩够就不回家。

经过四伯的小商店时,四伯说:“你还不回家?肯定要被处罚,你妈妈半个钟头前就喊吃饭啦!”

他说:“哦。”

玩到十字路口,别人又说:“你糟糕了,你妈妈一个钟头前就叫你回家吃饭,你还在玩。”

他说“哦”,继续玩。

玩到隔壁家,邻居说:“哇,你糟糕了,你妈妈一个半钟头前叫你吃饭,你还在玩。”

他说“哦”。

玩够了他回到家,把竹笼的罩子打开,吃完饭再把罩子盖好,从来不曾因为太晚回家吃饭遭受责骂。

蔡志忠说自己的生日很特别,尽管“当日风和日丽,天空毫无异象”,但两年前的同一天,蔡家出生了一个女儿蔡丽华,很可惜几个月后便夭折了。蔡志忠说自己大概还附带替姐姐在世上活一次的使命。

蔡志忠一生专注的领域非常多,除了漫画、动画,佛学、禅宗、道家思想、中国智慧起源等,还研究物理、数学,精通桥牌、镏金铜佛收藏等,他说自己活出了普通人几乎十辈子的人生,就像替没机会长大夭折的兄姐们活出他们的一生一样。

小时候的蔡志忠很喜欢看书,也喜欢看电影,他常想象自己是故事的主角人物,想象着王度庐的武侠小说中《鹤铁五部曲》中玉娇龙于风雪中骑着白马,把她刚生下的小男婴放在一户人家的门口,而那个小男婴就是他自己。

蔡志忠总认为自己应该有着离奇的身世和背景,他经常想自己其实并不姓蔡,很可能是别人家的小孩,父亲应该是个大将军,会很多武功那种,他长大后要到山上去练武功,打败敌人……

于是他经常不止一次地问母亲:“妈妈,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妈妈总慈爱地回答他:“傻孩子,你当然是我亲生的。”

其实,他非常希望有一天能从母亲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期盼着自己的身世有那么一点点特别。但事实是,他一直都是那个茄冬下的平凡男孩。

父亲的毛笔

千万别做乖孩子,

如果你想做独立自主的个人。

——(德国)赫曼·赫塞
194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我从小就不是一个依世间规矩行事的听话乖宝宝。”蔡志忠如此评价自己。

“我父亲自己也不是个听话的乖宝宝,当初在政府单位上班当公务员,必须加入国民党。可是他并不盲目听从国民党的政令倡导。”说起父亲,蔡志忠的脸上充满了敬重之情。

蔡志忠的父亲蔡长七八岁时曾跟大哥到一户大户人家当小伙计,后来学记账,12岁返乡才上小学,由于他已经认识汉字也学会了书法,所以六年小学课程三级跳,只花3年时间便毕业了。由于学过做生意,婚后便自己创业,经营碾米厂和树薯加工厂。

后排最右一位就是9岁的蔡志忠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工厂所有机器被征收造枪炮,碾米厂与树薯加工厂被迫关闭。战争结束后,作为乡下知识分子的父亲,当过三春小学第一届家长会长、村干事、乡民代表会秘书。每天早上他骑自行车到花坛乡公所上班,下午则变成农夫耕种自家水田。

父亲给蔡志忠最大的影响是教会他两件事:

一是独立思考的能力。

小时候他常常听父亲对别人说:“报纸乱写、历史乱写、教科书乱写。”

他不知道到底是父亲乱讲、胡乱批评,还是报纸、历史、教科书真的乱写。但从此以后,他看到任何白纸黑字的事物,不会立刻认为是真理,只会说: “我曾经在报纸、历史、课本看过有这么个说法。”

一切事实必须等到自己亲自证实才信以为真,这使得蔡志忠从小便养成独立思考、独立判断的习惯,而这也成为他后来闭关十年研究物理的原则。

佛陀追寻真理的观念也大致如此。

2500年前,佛陀对卡拉玛人说:

卡拉玛人啊!

不要因为口耳相传,就信以为真。

不要因为合乎于传统,就信以为真。

不要因为轰动一时流行广远,就信以为真。

不要因为出自圣典,就信以为真。

不要因为合乎逻辑,就信以为真。

不要因为根据哲理,就信以为真。

不要因为符合常识推理,就信以为真。

不要因为合于自己的见解,就信以为真。

不要因为演说者的威信,就信以为真。

不要因为他是你的导师,就信以为真。

佛陀又说:

你们听别人说法,要将所听到的像火试验金一样地去亲自去证实,听到而没经过自己亲自证实就相信的叫作迷信,经过自己证实之后才相信的叫作正信。

蔡志忠在他的物理研究《东方宇宙》这本书的扉页上写着:

仅以此书献给我的父亲:蔡长

父亲给他的第二个影响就是: “热爱自己的工作,要做就要当第一!”

蔡志忠说他的求胜心不是天生的,而是从小看父亲全力以赴地专注用心书写书法所得到的启示。

蔡爸爸是花坛乡书法第一人,“在我们家乡,无论是乡公所、农会、小学或是寺庙等建筑物的大门招牌都是他写的字,然后再请人雕刻制作的。平常父亲免费替村民写婚丧喜庆的请柬、对联或书信,春节之前则帮全村写春联。如果有人胆敢请别人写,他会很介意,认为对方不尊敬自己”。

说到这,蔡志忠起身去屋里拿出一个“笔筒”,与其说是笔筒,其实就是个废弃的透明玻璃杯,里面插着好几支粗大的毛笔,“这支是我父亲的,这支也是”。有的毛笔笔杆都已经裂开,多处用透明胶布缠裹着,“它们都100多年了”。

蔡志忠展示父亲的毛笔

蔡志忠曾听妈妈说起父亲年轻时练习书法的事,每天中午他顶着大太阳,以砖为纸,以水当墨,拿着毛笔在红砖上练字。被太阳晒烫的砖块一写就干,一砖两面可以写很多遍。一块砖写湿了再拿第二块写,这样几年下来他便成为花坛乡书法第一高手,像极了武侠小说中大侠练成天下无敌盖世武功的情节。

每年春节前一个月,村民便陆陆续续拿红纸墨水毛笔来请他写春联,有钱人带一点礼物,还带很多红纸,穷人家只象征性带来几张红纸。蔡爸爸完全不介意,他只是爱写字和希望获得全村村民对他书法的肯定而已。

除夕下午,他一定会把全村的春联写完,好让人家能及时贴上。吃完团圆饭,他便开始书写家训或有意思的箴言,有的送人,有的自己裱好挂在书房或大厅两侧。

蔡志忠说,父亲书写的文章非常像庄子,例如:

有本事生了事,无本事省了事。

生出事来便是无本事,

省了事则是有本事。

这跟庄子“能则劳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的道家无为精神很像。

蔡爸爸从除夕开始写到元宵节之后,才收拾笔墨,结束一个半月的书法工作。蔡志忠说,他从当漫画家开始学习父亲的精神,每年除夕吃年夜饭之后,他尽可能加班通宵,让一年之计始于除夕,以免春节假期逸放的心难以收回。

蔡爸爸的毛笔

蔡志忠说父亲一辈子生活在艰困的年代,没有更好的出路,无法以最喜欢的书法作为自己的职业。但他一生安于贫穷,对人生的体悟有如他自己所写的一篇书法:

天下有二难:登天难,求人更难。

有二苦:黄连苦,贫穷更苦。

人间有二薄:春冰薄,人情更薄。

有二险:江湖险,人心更险。

克其难、安其苦、耐其薄、

测其险,可以处世矣。

蔡志忠画漫画成名之后,每每有村民告诉父亲:“在电视上看到你儿子又获奖了。”他知道父亲心里当然很高兴,不过最让父亲高兴的是:儿子能以自己最喜欢最拿手的漫画作为一生的职业,是他无法办到的终生最大的遗憾,儿子代替他完成了梦想。

母亲的歌仔戏

母亲那种献身精神、那种专注,灌输给一个男孩的是伟大的自尊,那些从小拥有这种自尊的人将永远不会放弃,而是发展成自信的成年人。你有这种信心,如果再勤奋就可以成功。

——多萝西·埃诺博士,英国心理学家

在蔡志忠的《时间之歌》这本书的扉页上,这样写着:

仅以此书献给我的母亲:蔡余治

从我儿提时,她就背着我于凌晨3点多起床,煮猪食、喂鸡鸭,也因而养成我每天凌晨3点起床的习惯,让我每天都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能优雅地思考有关时间的问题。

小时候,蔡志忠家里后院养了很多鸡鸭鹅和好几头猪,因此母亲必须凌晨3点多起床,背着还是小婴儿的他煮猪食、调理鸡食。然后喂猪、喂鸡、喂鸭、喂鹅,清晨5点还要赶着煮饭,好让一大早到田里巡视稻作、回家准备到乡公所上班的父亲吃早餐。因此直到今天,蔡志忠一直保持每天凌晨3点以前起床的作息。

父亲很严肃,平常在家里难得讲一句话,所以家里很安静。蔡志忠也因此养成不太说话而爱思考的习惯。但对母亲,他则无话不说,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急着找妈妈,跟她报告今天老师说了什么,学校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如果课堂上老师说了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他会把整个故事从头到尾跟母亲重述一遍,她边喂鸡鸭,边听儿子回放的神灯故事。有时看她工作太认真不专心听,年幼的蔡志忠还会生气地责怪她没仔细听。

母亲没出嫁之前,是家中的大姐,从小就要帮忙照顾妹妹和有残障的弟弟,很有主见。母亲很爱看歌仔戏(福建及台湾的汉族传统戏剧之一),每当两个月一次歌仔戏班巡回到花坛戏院演出时她都要去看,但父亲并不同意。她不像一般乡下妇女遵循三从四德,百分之百听从丈夫的指示,她才不管丈夫生气与否,非要去看一场不可。

两个月一次,歌仔戏的锣鼓声打破乡下的平静,歌仔戏公演的广播宣传车到乡下扫街发广告传单时,孩子们总是追着宣传车抢歌仔戏广告戏单,好不容易抢到一张戏单的蔡志忠急忙跑回家告诉妈妈:“妈妈!这次是演许仙与白娘子,我们哪一天去看戏?”

迫不及待的母亲一定回答说:“明天下午我们去看首映第一场。”

第二天父亲吃过午饭后,母亲急忙洗完碗盘,还来不及把碗盘摆入橱柜,便拉着蔡志忠直奔花坛戏院,随着“陈三五娘”“陈世美与秦香莲”“孟丽君”的悲欢离合情节,她总是边看边哭,泪流满面,哭得像亲人过世一般。长期戏剧的熏染也成为蔡志忠日后创作的缘起。

散场后,蔡志忠的主要任务是:先回家打探父亲是否已经从田里回到家里。如果父亲在家,他得偷偷打开厨房后门门闩,轻掩门板,然后再回去告诉躲在稻草团后的母亲,她手捧着事先藏在后院柴堆上方喂鸡鸭的空盆,从厨房后门进屋,假装自己在后院工作了一整个下午。

于是蔡志忠的家里每两个月都会上演一场情节一样的戏码:歌仔戏到乡下公演十天,母亲偷偷去看一场戏,父亲臭着脸一个星期。

其实父亲心里明白得很,他早知道只要有歌仔戏班到花坛演出,母亲一定不计一切后果去看戏。宁愿忍受父亲生气一整个星期,她也要飞到戏台前过过戏瘾,只要一听到歌仔戏的锣鼓声响起,母亲便无法平静安心地做家事,得先去看完一场歌仔戏,让平凡清淡的乡下生活变得精彩炫丽。但她还是很克制自己,也像跟父亲约定的默契,每次歌仔戏班来花坛公演十天,她只去看一次下午场,蔡志忠知道如果父亲不反对,母亲一定日场、夜场连看10天20场戏。

小时候蔡志忠很不能理解:“既然母亲那么爱看戏,为何父亲会那么反对?”后来他想清楚:“在贫困的农村里,父亲不能谅解自己辛苦地在田里工作时,而母亲不做家事,还花钱买票去看戏。”

蔡志忠说他的好胜心来自全乡书法第一的父亲,但他的成长与个性形成,大都来自母亲。永远不责骂自己的孩子,绝不跟自己的孩子说“不”,还有就是“擅于沉迷于自己所喜欢的事物,横眉冷对千夫指,不理会世间的价值观和别人的看法,随着心中想法而行为”。

15岁时,蔡志忠离家到台北工作,有时会突然想家。但每当想家时大脑里的第一个画面绝对是母亲慈祥的笑容,他突然明白一个真理:

母亲就是孩子的家,

母亲在哪里,

家就在哪里。

母亲就是孩子的寂静彼岸!

在母亲的怀抱里,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身心安顿、远离颠倒梦想,得究竟涅槃。 W4ZYFaTRC7aXA5DEwU39H+LUHT3yViOjPwRVBb66dkW+HD1vdv3PNtpVaB7gld9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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