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攸关,钟鱼就是不上心也不行了。毕竟蔺无阙亲自把死亡flag立起来,她是真担心出现什么不自知的变数,自己这具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当然她也知道,蔺无阙是非要去干一票,她并没有别的选择。
钟鱼一路都十分的小心翼翼,可落到蔺无阙身上,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面如沉水,神色间仿佛隐隐有点阴郁急躁,反正他带她直奔魔宫,一点都没有小心行事的打算。俨然是一股砸场子的气势,半点都不含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魔君大喜,戒备过于松懈了,他们来势汹汹杀过来,一路到了殿前,居然也没花多少功夫。
不过到了殿前,钟鱼明显了就感觉到一阵尖锐强烈的威压。越往前,就越像人是进了百倍的高压区,挤压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那样。
钟鱼有点站不稳,小脸上的表情都有点扭曲了,喉咙里翻涌上一阵腥甜。
看来,魔族黑暗结界也不是摆设的。
然而,对于蔺无阙来说,那根本就是摆设。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丝毫不受影响,稳的一批。
钟鱼从未如此有过一刻像现在清晰地认识到,主角与炮灰之间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咸鱼的人生充满了灰暗。
蔺无阙看她脸色苍白无血,像是一条绝望呕血的带鱼。他默了,随后似乎无可奈何地轻叹了一声。
接着,他便拂袖散开了她面前的威压,顺势将她揽住,半抱在怀里。
他居高临下审视着强烈不适的钟鱼,越看越嫌弃,所以出口时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奇,“怎么会有人弱成这种程度?”
她是他见过最弱的。
惨遭打击的钟鱼连白眼都不想翻,有本事把你主角最顶级配置给我啊!来啊!
但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钟鱼懒得狡辩,木木地就靠在他身上,周围威压太凌厉,蔺无阙就是个调压器,她怎么舒服怎么躲。
蔺无阙一时被她抱得紧紧的,眼中的神色一时变得晦暗深沉。
他随她去了。
须臾,守门的魔使看到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两人,一身低贱魔奴的打扮却不像是善茬,傻了片刻。
随后,魔使怒喝:“放肆!你们两个卑贱小魔哪来的?竟然擅闯魔君寝殿!活腻歪了是不是……”
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蔺无阙冷冷的一掌给震飞了。又狠又帅。
更让钟鱼内心大喊卧槽的是,蔺无阙一掌把守门的魔使给劈飞撂倒后,抬腿,一脚就把紧闭的殿门给踹开了。
……!
钟鱼觉得小心脏有点经不住刺激,弄不好,她迟早是会死于男主无法自控的王霸之气的。
寝殿大门被破开,跟想象的不一样。奢靡空旷的寝殿里面空无一人,周围黑沉沉的,阴暗而压抑,倒是地上留有一大滩黑色的血迹。
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人,散落在旁边还有许多断臂残肢,无疑都是出自美人之身。
难怪外头热热闹闹,这被魔力罩起来的寝殿反而都没人靠近,这哪里是什么喜宴?敢情是这魔头闭关练魔功,根本就是凶杀案现场。
重口味,钟鱼有点想吐了。
蔺无阙拧着眉头,深不见底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顺便把钟鱼整个抱了起来,双脚离地,不让她踩到地上的脏东西。
忍住呕吐的钟鱼吞咽了一下,还能分心地敬佩道,少侠臂力令人。
蔺无阙面色清冷,带着她往寝殿深处走,再里面就是地宫了。
钟鱼还是有点紧张,小声问:“蔺师兄,月冥花在这里?”
蔺无阙:“嗯。在里面。”
钟鱼这时候也知道他是直接去找那个什么乌铘了,“可是新魔君……他是不是……”
是不是有点变态?武力值高不高你清楚吗?还有你这么大摇大摆进来,真的确定打得过吗?干不了我们现在回头还可以跑……
回头是没法回头,跑也是不可能跑了。
因为他们进了内殿,瞬间阴风四起,一团漆黑魔气狠狠地朝他们打了过来。蔺无阙反应极快,把她推到一边,堪堪接下了那记杀招。
角落半人高的花瓶被余力震倒,哐啷啷地碎了一地。
而在黑暗深处响起了一道诡怪的嗓音,森森地笑起来,“哦?有来了个送死的?”
话音刚落,墙角亮起了幽火。
钟鱼心头一紧,顺着声音看过去,在倒塌下的屏风上,一道魁梧彪悍的身影渐渐清晰。那残暴彪壮的魔君,正是蔺无阙说的乌铘。
他身形有点奇怪,明明是人身,这样看很像是佝偻着的猛兽。事实上也差不离了,他脚底下都是一堆血肉横飞的躯体,像是被吃过一样,画面十分的重口辣眼睛。
偏偏这乌铘是个狂妄不知好歹的,眯眼看一身低阶魔修黑衣的蔺无阙,大概一时没认出本尊来,擦了擦嘴边的血,神志不清地口出狂言。
“你这种货色的滋味本王倒是没尝过,来,小东西,且让本王看看,你能挣扎多久。”
这真是句糟糕的台词。
钟鱼梗着脖子去看蔺无阙的脸上的表情,她有预感,嗨过头的乌铘很快就会变成他脚下那堆血淋淋东西。
蔺无阙冷漠地抬起眼皮,随后嘴角抿出一丝冰寒而嘲讽的弧度,“凭你?”
钟鱼心情紧张起来,以她敏锐的直觉,如果他木着没表情的死人脸的话,那下面应该还有毒话。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了蔺无阙用最平淡优雅的声音,说:“一头毛都没长齐的狗牲畜。”
狗牲畜……真是直白无情,一针见血。
钟鱼内心颤颤流泪,这时候都不得不佩服他是真的毒了。
你这么搞,这畸形狗魔王不得生拆了你才怪。
果然,被蔑视甚至戳中死穴的狗‘牲畜’乌铘,立刻暴走,他眼睛充血,瞬间暴怒狂吼。
“你!你找死!本王要活撕了你!”
阴风骤然掀起。
“死,去死,都去死,你们通通都给本王死!”乌铘约莫是勾起了什么黑暗记忆,此刻他的面部表情很扭曲,下一刻就暴力攻击。
他出手就是狂暴的凶煞的魔印,狠狠地冲着蔺无阙身体打去!别看他身躯庞大笨拙,动作却是快得惊人。
要是反应稍慢了一些,这人若被打中,肯定立刻就血肉横飞了。
亏得蔺无阙不是一般人,这没闪避躲开,哪怕被打中了肩膀,估计也很要命了。
乌铘的招数如他本人,很狂躁很暴力,不过几息之间,他就扣了好几个魔印,那架势简直是要徒手将敌人撕碎。
相比乌铘这庞大身量,蔺无阙高挑修长的身影真的就显得很纤细了。
在对方猛烈发狂的攻击中,他只能勉强地吃力地前后左右退后闪避,眼看像是落于了下风,但钟鱼看得出来,他动作是游刃有余的。
蔺无阙被魔气包围,渐渐有被困住的苗头。
可他依旧是近身闪躲,像是在试探什么,一次都没有主动出手攻击。
即便是心里清楚蔺无阙很厉害也有不死光环,不可能会被乌铘乱拳打死,但她还是看得心惊肉跳。
毕竟她就睁眼看着大佬对打,现场残暴斗殴。
乌铘应该也是没有想到他这么难缠,狠狠咬牙,动了真格,暗中启了血阵。因为这东西的缘故,蔺无阙脚下的行动被缠住了,动不了。
钟鱼神经瞬间绷紧了,脱口而出,“蔺师兄!头顶上面!小心!”
蔺无阙面色一冷,堪堪接住了攻击,化身出暗阵,顺势打了一掌过去。
但他被下暗手,动作稍滞,所以对打那掌就失了力,嘴边抿出了一抹血影。
钟鱼在旁边看着都要急吐血了。
蔺无阙抬手,修长的手指轻拭嘴角,眼神冷漠地看着自己的血。他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笑容里带了点不以为意的森然诡异。
还是弱。
太弱了。
乌铘见状冷笑一声,狠声道:“不自量力的蝼蚁。给本王去死吧!”
他一心速战速决,趁对方伤了根本没了动静,冲上去就想直接把这轻狂又碍眼的废物给撕碎!
然而,他凝神刚动,脚下突然就被困了。
乌铘察觉不对,低头一看,结果就看到了自己脚下的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结成了巨大的血咒。
他震惊不已,这,这怎么可能?
可惜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怀疑人生。
因为,影如鬼魅的蔺无阙在他被困住来不及反应的那一刻,突然祭出凶戾万分的杀招,只见三道斩魔清光诀,在乌铘的头顶,狠狠劈斩而下。
利落,狠厉,粗暴,一时大意中招的乌铘应声倒下,也不过是瞬间的事。
他被劈开两半,瞠目欲裂,甚至连痛苦哀嚎都没有。
那画面,很短促,很震撼——
钟鱼整个人被震住,一时间连呼吸都停住了。沉静半晌,她脑子里就只剩下一道发抖激荡的声音:蔺哥,你真乃宇宙无敌第一牛叉!我为你打爆电话!
太可靠了。
钟鱼想过去扶他,但他没看过来,下一刻他就掰开了乌铘倒下的尸体,猝然发出一股恶臭。
她捂住鼻子,看过去,才惊觉这乌铘死透后现出的真面目,居然真的是一条凶煞鬼犬。
钟鱼迟疑问:“蔺师兄,这是新魔君的真身?”
蔺无阙面色冰冷,他在一堆血水里找什么,闻言,嗤笑出声:“放出来的一个牲畜傀儡罢了。”
钟鱼愣住,惊讶道:“这不是魔君?”
搞了半天,居然是个赝品。
蔺无阙似笑非笑,道:“师妹以为杀个真的魔王,那么容易?”
钟鱼表情讪讪,这不能怪我啊,你疯起来干架那么高调那么不怕死,浑身一股天凉王破的王霸之气,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好吗蔺大佬。
她撇了撇嘴,慢慢靠近,结果蔺无阙就在鬼犬的血水里找到了什么东西。
他面色平静,随后,便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递到了钟鱼的面前。
“你的。”
钟鱼懵逼。
“这什么东西?”她问。很快,反应了过来,她面上浮上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艰难道:“月冥花?”
被狗吃过了啊!
蔺无阙‘嗯’了一声,声音清凉而平板地说道:“仅存于腹中,完好无损。师妹现在用正好。”
趁……趁热吃?
钟鱼脸上的表情崩裂了,一抽抽的,什么叫趁热用?这是刚从鬼犬尸体里挖出来的,天仙圣花进了肚子跟xx有什么区别!
什么叫现在用正好?蔺哥你这样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我尊严不允许我吃狗……
钟鱼绷着面皮据理力争,顽强抵抗,但是她倔强的抵抗没撑住三秒,就被蔺无阙无情地制裁了。
不过,还好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蔺无阙没有把黑乎乎的花,硬塞进她嘴里。
而是他将沾了血的月冥花揉碎了,渡了点灵气,缓缓打入了她的身体里。
月冥花带来的灵气,像是一团熊熊烈火,进入她身体就爆发出一股狂野的力量,传来四肢百骸。
一开始月冥花融入她的身体,她心脏像是有刺激反应那样,生出冰冻起来的寒意。但刚冻起来,灵气如火扑来,瞬间被融化了,不止如此,那团暗火仿佛快要把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冰火两重天。
真是……要命了。
钟鱼眉头皱得死死的,用力捂住心口,膝盖一软,这又冷又热的痛意别提多酸爽了,这特么是救命灵药吗?痛痛痛,要她狗命还差不多。
“蔺师兄……”她痛死了,简直怀疑人生,这东西不会是伪劣品吧?
“嗯。”蔺无阙嗓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似乎是轻叹了一声,像是在安抚她,道:“忍住就过去了。”
钟鱼决定自己先晕死。
蔺无阙没再说话,他把她抱住,动作倒是很温柔。殿内充斥着重重的血腥味,他眼里没有半点波澜,此刻眼神深沉如潭。
如果钟鱼能抬起头看,就会发现此刻他清雅的脸庞上,面色也是苍白如鬼。
但他没有任何异样,淡淡地扯过她的黑袍帽,盖住了她的脸。
蔺无阙带上她,飞快地离开了,留下一地的狼藉,头也不回毫无半点留恋。
钟鱼恍恍惚惚中,她听到蔺无阙低声说了一句话,“很快,我不会让你痛了。”
那声音是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温柔的,诡异的,阴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