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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幸福本来已经出现了轮廓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傅倾城迷迷糊糊记得晗晗在身边睡着,便抬手去寻,闭着眼睛摸索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有寻到人,她一怔,该不会掉下去了吧?

她猛地坐起身来,迷蒙地趴到床沿去看,什么都没有,连拖鞋也没。

他们两个去哪里了?

傅倾城匆忙披了件衣服就爬下床,隐约听到了卫生间里有动静,便疾步走了过去。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她走到门边,从缝隙中看去。

一大一小两人齐齐站在洗手台前,晗晗的脚下垫了张小凳子,正好到秦年的腰腹处,有模有样地在刷牙,到底是父子,相像的地方还是很多,尤其是这样站在一起,两人的动作还那么齐整。

过去几年,傅倾城从未想过还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有些莫名而又异样的情绪在流淌,正恍惚的时候,秦年却从镜中看到了发呆的她,回过头来,半噙着笑意:“怎么?看入迷了?”

他这话一说,傅倾城当即没了任何心思,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冷哼着走了过去,也不看秦年,自顾自拿了毛巾,打湿了给晗晗擦脸,晗晗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由着她生疏的动作在他脸上乱擦。

秦年看不过去,一把将毛巾扯了过去:“当妈也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说着在她的注视之下,轻手轻脚地给晗晗擦起了脸。

傅倾城不免有些懊恼,怎么总是被他比下去?

秦年给他擦完脸,拍了拍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笑:“好了。”

晗晗也不说话,只是扶着洗手台走下了小凳子,然后慢慢地往卫生间外走去。

傅倾城瞪了他一眼,要走,可想了想还是回过身来,拿了他手里的毛巾,往他脸上狠狠地扔了过去,这才拍了拍手,似是解气一般地哼了声,走了出去。

秦年拿了脸上的毛巾,失笑。

傅倾城出了卫生间就看到晗晗坐在床上,小手脱着睡衣,身旁则放着昨晚上秦年顺便一起拿过来的衣服,那乖巧懂事的模样让傅倾城忍不住鼻酸,连忙跑过去坐到他身旁,帮他换衣服。

晗晗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放下了手由着她。

穿戴好,傅倾城将他抱起来站在了床上,她看着他白嫩嫩的小脸配着这身深蓝色的衣服格外可爱,忍不住凑上前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晗晗真可爱。”

晗晗愣了愣,然后脸颊微微泛红,悄悄地垂下了头。

唔,她的晗晗是害羞了吗?

等三人都准备妥当,出门的时候九点不到。

秦年自是要开车,傅倾城则是毫不犹豫地就抱着晗晗坐到了后座上,面对他的视线,她回答的是:“你车里没有儿童座椅,我总不能带着晗晗坐副驾驶。”

秦年善解人意地笑:“好,我明天就去装。”

傅倾城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晗晗被抱坐在她的腿上,她低头亲了他的头顶,到底是血浓于水,尽管她有意忽略,可只要接触到,她便再也抑制不住地想要对他好,想要让他得到最好的,她只希望这一切还不算太晚,晗晗不大习惯被人这般亲昵,倒比往常那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可爱了许多,叫傅倾城忍不住去逗弄他。

秦年偶尔从车内的后视镜中看一眼后座上的母子,唇角微扬,似是含着笑意。

来之前,他们其实商量过要带着晗晗去哪里玩,想来想去也只有游乐园好一点,便一致拍板了去那里。

傅倾城还忍不住讥讽了他一句:“你这么怕晕,能陪晗晗去玩吗?”

秦年回敬:“我当然比不上你,你能好几个小时连着转圈都保持清醒,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他这句话看上去是在夸她,可只有傅倾城知道他是在戳她的软肋,舞蹈一直是她避而不谈的东西,如今他却将它摊在了面前,让她不得不回忆起过往。

不愿去回想那些如今在她看来只是徒增伤感的记忆,傅倾城坐直了身体,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对她而言最为重要的,只是晗晗而已,她亏欠他太多,必须补偿回去,这是她作为母亲的责任。

至于秦年……

傅倾城眉心微皱,这些年她是怎么对待他的,那往后便是怎么样……

她不会再自以为是,不会再误入歧途,再也不会了。

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好在几人都并不以为意,所以都还算自在。

周末的游乐园人自然多,一家三口过来的尤其不少,停车位都被占满了,秦年还稍微绕了些路才停好了车。

因为距离游乐园还有好几百米的路程,傅倾城将晗晗抱着,秦年过来,毫不犹豫地就走到了她面前,张开手臂:“把晗晗给我吧。”

傅倾城舍不得,往旁边侧了侧,满脸防备:“干嘛?”

“我是他爸爸,抱他不是很正常?”

“我抱着就好了,干嘛和我抢!”傅倾城撇嘴。

抢?秦年忍不住笑起来,晗晗虽然年纪小,可抱久了也会累,他不过是怕她胳膊酸才好心……没想到,好心竟被当成了驴肝肺。

秦年也没坚持,一摊手:“好,不跟你抢,你抱着。”

虽然是抱着心爱的儿子,但傅倾城到底是女人,也不是习惯于抱孩子这种事情,走了不多会儿就觉得手臂酸麻,不停地变换姿势想要缓解。

在一旁的秦年当然看得分分明明,唇边的笑容愈发明显,悠悠然道:“作为晗晗的爸爸,请问我能抱他吗?”

傅倾城舍不得儿子,可也怕自己手臂麻了之后抱不动,把他摔了,刚想说可以的时候,却感觉晗晗在她怀里挣扎了下,像是要从她怀里下去,她怕摔着他,连忙蹲下身子把他放到地上,他站稳之后就抓了傅倾城的衣角,也不说话,但动作却是在说他可以自己走。

秦年看着晗晗一脸认真倔强的神色,禁不住笑:“好了,儿子做出了决定,我们走吧。”

傅倾城低头看着晗晗,看着他的头顶,看着他的白嫩小手,轻叹一声,将他的手握住轻轻捏了捏:“晗晗,我们走。”

秦年被落在身后,却也不甘示弱,快步上前,伸手放在了他的小肩膀上。

在别人眼中,这大概也是和睦融融的一家三口,只是,事实上……

傅倾城微微弯腰对晗晗柔声道:“晗晗,累不累?”

秦年接话:“晗晗累了?我来抱。”

傅倾城瞪他:“我可以。”

“不要逞强。”

“我没有!”

“真没有?”

傅倾城本想低头去问晗晗,才发现他不见了,急忙转头去寻便见他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不免羞愧难当,咬咬唇,疾步走上去,握住了他软嫩的手。

似乎有的时候,她越想把一件事情做好,却总是越发变得糟糕起来,傅倾城歉疚地低头看着他毛绒绒的头顶,心里很不是滋味,而秦年难得没有和她抬杠。

到了游乐园,傅倾城蹲下身问:“晗晗,你想玩什么?”

晗晗低着头玩手指。

她满脸期待地看他,秦年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孩子不都喜欢玩那个?”他手指的方向是旋转木马。

傅倾城又问:“我们玩那个好不好?”

晗晗还是不答。

她轻叹一声,起身拉着他走过去,她和秦年就像是普通的夫妻一样站在护栏外,看着晗晗一圈圈从他们眼前经过。

和别的小孩不同,晗晗不会笑着朝他们打招呼,不会叫他们爸爸妈妈,甚至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这是她作为母亲第一次带着晗晗来游乐园,她有些酸楚。

她正想掏出手机给晗晗拍照的时候,身旁的秦年已经对里面喊:“晗晗,看这里!”

晗晗虽然不说话,但视线倒是移了过来,定定地看着两人所在之处。

秦年趁机按下了快门,然后大方地递了过来:“我们晗晗是不是很上相?”

她看了一眼,的确很好看,晗晗是个很漂亮的小孩,不过当下她对秦年的那句话不是很满意,皱了皱眉补充:“是我的晗晗。”

秦年扯着唇笑了笑,嘴里不依不饶:“是,我忘记了,你可是圣母玛利亚。”

傅倾城被他气到,哼了一声把手机扔给他,也拿出手机给晗晗拍照。

虽然不笑,但晗晗瞪着大大的眼睛还是显得特别萌,傅倾城看了又看,干脆把照片设成了屏幕背景。

看着晗晗从里面出来,她直接迎上去将他抱起来,亲亲他的脸:“我们去玩别的,好不好?”

晗晗有些不适应她这样的亲近,稍稍后退了一些,她也不在意,只抱着他走,傅倾城看着哪里人多就带着他过去,不多时他原本稍显苍白的脸便红润起来,显见开心不少。

别人家大多都是爸爸带着孩子去玩娱乐设施,妈妈等着,他们家却偏偏相反,秦年端着那张虚伪的笑脸,十分义正言辞:“你们去玩,我在这里等着。”

傅倾城冷嗤:“怕晕就直说,装什么装。”

秦年果然笑着回:“是啊,我就是怕,所以只能劳烦傅小姐了。”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厚的脸皮,说他什么他都能毫不在意,她不再和他废话。

倒是秦年,满脸的笑容,像是赢了一场多了不起的仗一般。

两人带着晗晗去吃了一顿说不上什么滋味的午饭后便前往诊所,去的路上秦年和傅倾城交待了下心理医生的基本资料,然后说:“书岚专业能力很好,应该会对晗晗有帮助。”

他说得这样亲昵,傅倾城冷笑一声:“这个书岚又是你的红颜知己?”

秦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笑得无法自抑:“唔,等下你看到就知道了。”

当傅倾城拉着晗晗,看到站在面前那个俊朗秀气的男人的时候,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周医生?”

周书岚笑得羞涩:“叫我书岚就行,我和秦年认识很多年了。”

秦年依旧笑得刺眼:“傅倾城,这就是你口中的,我的红颜知己,怎么样?还凑合吗?”

听言傅倾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话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说?

周书岚倒是不怎么在意,反倒是说:“我的名字的确比较偏女性化,想错了也理所当然,不过据我所知秦年可没什么红颜知己。”

傅倾城很是尴尬,只好讪讪地笑。

秦年又赢了一仗,得意地让傅倾城都快看不过去了。

周书岚带着晗晗单独进了房间,外面就只剩下他俩。

秦年故意去刺她:“怎么?没见到我的红颜知己是不是很失望?”

傅倾城斜睨他一眼,将胸口的怒气压下,冷冷淡淡地回:“你有没有红颜知己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作为妻子,这话说得可真不负责任。”秦年啧啧两声。

“那请问秦先生,你作为一个丈夫难道就负责任了?”傅倾城反驳,她向来都是隐忍的,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被激得呛声,然而每次和他对上,她又后悔无比,为什么要中他的圈套,互不相干不是很好吗?

秦年想说话,傅倾城已经背过身,做出一副不理他的模样,他浅浅地一笑,忽然一本正经地对她说:“你知道吗?还是十六岁的你比较可爱。”

傅倾城听到这句话怒气就涌上心头,她很想对他说:你难道不知道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她忍了又忍,最终没有说出口。

傅倾城好不容易忍住了怒气,默念着清心咒坐在沙发上自我催眠的时候,秦年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房间里本来就安静,他的手机铃声纵然声音不高,也足以响彻整个房间。

傅倾城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决定继续忽略秦年。

秦年自在地接了起来,柔声细语:“丁香?怎么了?”

那头似是很急,说话语速很快,因为安静,连傅倾城都能隐约听到那个声音,很是熟悉,怎么能不熟悉?傅倾城扯着唇角笑。

秦年继续安抚:“你别着急,确定了吗?好,没事,你先回云城,我会帮你请假,不用谢我,有什么好谢的,快去吧,有什么事情联系我,好,路上小心。”

傅倾城听他挂了电话,脸上嘲讽的笑意便更深,若是旁人听到他这般话语,定会觉得他可真是温柔,可惜她早就看透了他,那个面具已然迷惑不了她。

秦年偏要和她搭话:“是丁香。”

傅倾城不想和他说话。

“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当初她来J市,不还是你介绍的吗?”秦年笑笑。

见傅倾城依旧不说话,他继续道:“丁香的奶奶昏倒住院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什么?”傅倾城总算有了反应,回身看他。

“丁香回云城去了。”秦年只说。

傅倾城知道秦年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是内心风起云涌,她小时候住在云城的时候,外婆总是严厉肃然,而丁香的奶奶却温柔体贴,那时候她总是更黏着丁香奶奶,自她离开云城,除却和秦年结婚的那次,她便再没见过她了。

她恍惚了下,轻轻地回:“是吗?”既然已经开口,那么傅倾城便不吝惜再多问一些:“丁香这些年还不错吧。”

“她努力用功,当然不错。”秦年顿了顿,忽然有些尴尬,“只除了一点。”

傅倾城抬起眼皮看他,淡淡的,却有锋芒:“你应该很得意不是吗?红颜知己遍天下。”

秦年难得被傅倾城噎了一下,失去了最好的反驳时间,傅倾城早已经转过身,他张了张嘴,究竟是没说话,他很清楚,就算是他再巧舌如簧,她也不会再回答他一句了。

他一直很了解她,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而到了很久很久以后,秦年才意识到,其实他从未曾真正了解过傅倾城。

两人忽然静默不语,气氛便有些尴尬。

傅倾城看着窗外,因为是大厦顶楼的关系,视野很好,窗外没有什么阻拦视线的物体,她放眼望去便是一片湛蓝,阳光明晃晃的,并不刺眼,很温和,她看过去,眼中都像是盛满了阳光,那样璀璨和绚烂。

秦年却在看着她,看着她美好的侧面,看她自然地微微翘起的唇,看她那盛满了阳光,显得璀璨而又绚烂的眼睛。

他也曾见过这样类似的傅倾城,是在她来到傅家不久后,那时她一直陪着那个青梅竹马的所谓哥哥混迹在医院,她的竹马坐在轮椅上,她站在轮椅后,两人都站在落地窗前,愣愣地看着窗外。

那时候他们不知道,他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也看到了这样闪动着阳光的眼睛,像是有什么要从她的眼眶中跳出来般夺目。

看了一会儿,秦年却觉得不像。的确是不像,因为那个时候的傅倾城,眼中不仅仅盛满阳光,还洋溢着笑容和纯洁。

这样偷看一个女人,虽然是妻子,但也不是什么礼貌行为,当然秦年不会在意什么礼貌不礼貌,他想,如果房间里不忽然传出晗晗的哭声的话,他大概是会一直这样看下去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什么,或许是看看这些年,她到底有多少变化,也或许是看看她在大马士的一年有没有让她的皮肤变得糟糕。

听到哭声,傅倾城抿了唇,立即站起身来,紧张而又忐忑地看着那扇房门。

房门很快被打开,周书岚抱着晗晗出门来,满脸歉疚地说:“不好意思,你们担心了吧。”

晗晗还在哭,却不像方才在房间里那般哭得惊天动地,而是低着头轻轻地抽泣,从傅倾城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脸上滑落下来的晶莹泪珠。

自重逢后,她没见过晗晗哭,此时心里疼得绞起来,匆忙跑过去,一把将晗晗抱过来,柔声哄:“晗晗不哭,不哭。”

晗晗也头一次亲近傅倾城,乖巧地将脑袋靠在了她的颈窝,隐隐有温热的湿意透到她的脖颈上,让她心头阵阵发疼。

秦年见此场景,便走过去和周书岚讲话:“晗晗怎么了?”

“的确是选择性缄默症,晗晗一开始并不肯说话,后来也肯说上几句了。也不必要用药物治疗,对孩子不好,主要还是心理治疗和家庭治疗,我能帮到的其实很少,我想,主要还是在你们。”周书岚看了眼那头正在哄着晗晗的傅倾城,“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孩子是无辜的。”

秦年一改刚刚对着傅倾城时那种玩世不恭的模样,一脸正色,点头称是。

“你也学过心理学,应该很清楚才是,相信我也不用多说。”周书岚笑了笑,声音压低了一些,是不想让傅倾城听到,“我从没见过你妻子,今日一看,倒是觉得你赚到了,她的新闻我有看过,真是很勇敢的个女孩子,至于阿苓……事情都过去了,秦年,你再耿耿于怀也没用。”

秦年脸色有些差:“书岚,耿耿于怀的或许是你。”

周书岚便没有话说了。

秦年拍拍他的肩膀:“把你说过的话还给你,再耿耿于怀也没用,书岚,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说着也不管周书岚惨白的脸色,笑,“今天就先这样吧,下周末再来你这边。”

周书岚心不在焉,轻轻地应了声。

秦年便转身去走到傅倾城身边,本是伸手想接过晗晗,可见她抱得实在是紧,便也没有强求:“今天先回去吧。”

傅倾城也不应他,回身对周书岚点点头,这才转身先走了。

秦年同样朝着周书岚点头,然后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周书岚略微缓了过来,忆起刚刚两人几近一样的动作,忽然想笑,刚刚被秦年勾起的些许伤感就随风逝去了,的确,五年过去,又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坐回车里,傅倾城依旧和晗晗坐在后座,秦年将车开出去,本想说话,可从后视镜看到傅倾城正抱着苦累而睡着的晗晗沉默不语,不知为何就收了声。

他又仔细一瞧,竟见她颊畔有泪。

“傅倾城。”秦年叫她,“如果不是晗晗得病,你是不是打算留在大马士那个鬼地方永远不回来了。”

她定定地看他,想说的话全从眼神中透露出来。他料事如神,她的确没有回来的打算,在她看来,即使战火缭乱,也比看到秦年来得好。

“秦年。”傅倾城总算说话,“我只想让晗晗好好的,我和你之间的恩怨……”

她还没说完,秦年就已经插嘴:“你指的恩怨是?”

傅倾城狠狠地瞪他。

秦年便笑,笑得贱兮兮的:“你说。”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傅倾城说,“但凡你还有一点点良心,就不该这样对我。”

“你这话其实语病很多。”秦年继续贱兮兮地笑,“譬如你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大概是个很难实现的事情,一来我得再提醒你下我们是夫妻,二来我是晗晗的父亲,再譬如,良心这种东西,你不早就说被狗吃了吗?”

这话他倒是记得清楚,傅倾城简直是无力反驳,当初她在最绝望的时候的确是那样声嘶力竭地吼他:“秦年,你的良心就是被狗吃了!”

她是犯了抽,才会在他面前提“良心”这两个字。

原是想和他划清界限的,不想反倒让他将了一军。

傅倾城便不愿意再多费口舌,只后悔当初年纪小不懂事,不过她就不信他无坚不摧。

到半路的时候晗晗就醒来了,等到了大院,他便扭着要下车,傅倾城拿他没办法,正好也不想和秦年呆在一个空间,直接让他停车,抱着晗晗下去了。

傅倾城原想秦年定会纠缠一番,不料他倒是一句不问就放人了,等他们下车之后便开车先往傅家而去。

她撇撇嘴,将晗晗放在地上,拉了他的手走回去。

秦年不知道把车停在了哪里,很快追上来,直接弯身将晗晗抱起来:“我们回家。”

傅倾城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早就离她几步远,她气恼,匆忙追了上去,想把晗晗抱回来,可怎么也插不上手,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身旁。

所以赵珊看到的便是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地走回来了。

她正坐在沙发里戴着老花镜看书,听到声响转过头去看,表情有些诧异,随之马上放下书,摘下眼镜迎了过去:“你们回来了。”

说着她就伸手想抱过秦年怀里的晗晗,可秦年直接越过她就走进了屋里,赵珊颇有些尴尬,收回手又走了过去:“怎么样?晗晗还听话吗?”

秦年淡淡地回:“晗晗什么时候不听话,不用您担心。”

赵珊便愈发尴尬起来。

倒是傅倾城觉得有点看不过去,回:“晗晗很好,大概上午玩累了,下午有些没精神。”

“这倒是,晗晗体力一向不好,休息休息就好。”赵珊笑笑,“赵妈煮了银耳汤,要不要喝点?”

“不用了。”傅倾城眼见着秦年抱着晗晗上楼了,急忙追上去,临走不忘说了句,“谢谢妈。”

赵珊看着他们匆匆上楼的背影,缓缓坐回沙发,戴上老花镜继续看书,只是许久都没有真正看进去。

傅倾城好不容易追上秦年,咬牙低声:“把晗晗给我吧。”

秦年侧头看她一眼:“晗晗上午玩出一身汗,天气又凉,先给他洗个热水澡,你不觉得父子之间也该培养点感情吗?”

傅倾城觉得秦年也是马后炮,早有这种觉悟,晗晗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不过还没等她说话反驳,他就已经将晗晗放坐在床上,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傅倾城一惊,慌忙转身背对他,心里暗骂他这个暴露狂:“你脱衣服干什么?”

“当然是和晗晗一起洗澡!”秦年说得理所当然,“难不成,你洗澡不用脱衣服?”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可偏偏他脸上带了捉弄人的笑意。

傅倾城觉得他这人实在是没有道理,那快速脱衣服的动作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当她真的是傻子么?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想法,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那你带着晗晗去吧,我去楼下。”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下。”秦年扬声叫她,“帮我和晗晗拿一下换洗衣服。”

“你!”傅倾城忍气,刚转身就看到了他刻意暴露的上半身,慌忙又转过身,“你又不是没长手!我只帮晗晗拿。”

秦年的声音里带了丝无所谓:“那也行,只要你不介意就行了。”

不介意?介意什么?

傅倾城呆愣了一瞬才意识过来,她想抑制住了骂脏话的冲动,可是克制来克制去还是没有克制住,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变态!”

“恭喜你。”秦年语气中有笑意,“你已经很深刻地认识到我了,那么,能帮忙拿衣服了吗?”

“滚!”傅倾城咬牙切齿,为了在晗晗面前不要显得太过不堪,只压低声音说出了那一个字,然后大步走向门洞,气冲冲地撞开帘子去他房间了。

秦年笑起来,漫不经心的,然后低头亲亲晗晗的脸:“爸爸带你洗澡?”

晗晗低着头不吭声,秦年脸上的笑意却未减。

傅倾城走到了秦年的房间,看着和她房间几乎一模一样的装修,气便涌了上来,他回秦家之后就没在这个房间住过,黑白的床单被褥整整齐齐的,正挑战着她的耐心。

她忍了又忍,最终跑过去狠狠地将他的被子床单全都掀了起来扔在地上,然后死死地踩,就像脚底下是他一样。

正踩得尽兴,有个声音忽然幽幽地在不远处响起:“太棒了,赵妈又有事情可以做了。”

傅倾城愣住,抬头去看,便见秦年光着上半身倚在帘子边,笑意盈盈地看她。

她脑仁一阵疼,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懊悔,天哪!她刚刚做了什么?怎么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还被他看见?

她猛地转身,却没有站稳,跌坐了下来,幸好她身下是那堆床单被褥,倒是没摔疼,只是脸面大概早就已经没了,她捂着脸无声地呜咽,简直是气疯了。

秦年笑笑,转身悠然地走开了,就像是他刚刚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傅倾城听到浴室门关上的声音,这才抬起脸,躺倒在被褥里,仰头看着那盏简单别致的顶灯,回想刚刚被他抓包的场景,满心都是气恼。

她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垫在身下的是秦年的被子,急忙站了起来,又恨恨踩了两下,这才去翻找他的衣柜。

应该是不常在秦家住的关系,衣柜里的衣服少得可怜,只有几套百搭的衬衫西装,还有几件舒适的家居服,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了。

傅倾城满心不情愿地随便扯了一件薄毛衣的家居服,运动裤就转身走了。

回到自己房间,傅倾城再次忍不住将他的换洗衣服扔在地上胡乱地踩了好几脚,然后才心情愉悦地将衣服随意扔在一边,轻哼着歌去给晗晗拿衣服了。

给晗晗拿衣服当然不同,比较许久才找了一套她觉得最舒服的,然后连着贴身衣物也一应俱全地折叠好,再加上秦年的衣服随便一团放在了门口,敲敲门:“衣服放在门口了。”

水声中响起秦年的声音:“拿进来。”

傅倾城刚想拒绝,就听到他说:“你想让晗晗感冒吗?”

好吧,想来他这个暴露狂也不至于真的太过分,她便拿了衣服,旋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浴室很大,傅倾城走了两步才看到玻璃后浴缸里那对父子,两人都坐着,此时秦年正在帮晗晗抹沐浴露,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慌忙收回视线,然后把衣服放在一旁的衣柜上,随口道:“衣服拿进来了。”

她想走,却听到哗啦一阵水声,她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竟见秦年忽然站了起来,她什么都没看清楚,先捂着眼睛叫了起来。

秦年似是无奈:“又不是没看到过,用得着这样惊讶吗?再说,我没有暴露癖。”

听言,傅倾城才收了音,挪开了捂着眼睛的手,然后就看到了只着内裤的秦年正站在浴缸里瞧着她。

这还叫没有暴露癖?!

傅倾城恼怒,觉得他是刻意,他却光明正大:“晗晗的毛巾拿过来好吗?”

瞧,说得那样冠冕堂皇,简直让她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将晗晗的毛巾拿了,走到浴缸旁,瞥开眼神将毛巾递过去:“给。”

因为傅倾城刻意没有看秦年,所以自然也没有看到他脸上瞬间露出的邪气的笑容。

秦年先道了谢,作势要拿毛巾,手却直直地扣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一拉,她站立不稳,便扑通一声掉进了满是水的浴缸里。

她脱了外套,身上只着一件贴身薄毛衣,因着这个变故,她浑身都湿透了,毛衣也紧紧地贴在身上,暴露出她优美的曲线。

她抬手抹了抹满是水的脸,将粘在脸上的头发捋开,满是怒意地瞪向秦年,因着晗晗在,她只是压低了声音吼:“秦年,你干什么?”

秦年耸耸肩,满脸的无辜:“不能怪我,晗晗说想和妈妈一起玩。”

傅倾城觉得他是在找借口,不过还是转身看向晗晗,意外的,她居然在晗晗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她沉默半晌,终于放下包袱,去抱晗晗:“晗晗要妈妈也一起吗?”说着还去挠他的痒,晗晗不说话,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明显,傅倾城心想,为了晗晗妥协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她有策略,当秦年是透明人不就成了!

浴缸大到足够三个人坐在里面,所以秦年只是坐在角落,饶有兴致地看傅倾城逗弄晗晗。

傅倾城忘记了浴缸里还有秦年的存在,往后退着就感觉有障碍,可看到晗晗的笑容让她忽略了那股不对劲,又往后退了一下,然后她的后背就感知到了一阵热烫的温度。

她怔愣了下,忽然有些坐不稳,手在浴缸底一撑,不想却碰到了一条结实的大腿,她再傻也该记起来秦年也在了,慢动作转过头,果然,他就靠在后面,而她后背抵着他光裸的胸膛,手还撑着他的大腿。

真是尴尬的场景。

偏偏秦年还笑:“这个沙发如何?是不是非常舒服?”

傅倾城脸一红,实在没有办法再呆下去,抱着晗晗亲了亲:“晗晗,妈妈下次再和你玩,水都要凉了,今天就到这里。”说完逃命一样匆匆跨出浴缸跑了出去。

晗晗看着她的背影,秦年勾唇一笑:“晗晗,你瞧,你妈妈害羞了。”

傅倾城逃出浴室,靠在门边大口地喘气,绯红的脸颊已经逐渐恢复正常,唯有略显慌乱的眼神预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伸手触了触还有些余温的脸,忽然狠狠地掐了上去,直到感觉到疼痛才放手。

浑身湿透的她缓缓地坐了下来,蜷缩着将脸埋在了膝间,她有时候总是那样自以为是,傻得可笑。

直到秦年和晗晗出来,她还依旧蹲坐在原地,听到了声音才像是缓过神来,匆匆忙忙站起来。

秦年着实意外,没想到她一直在外面蹲着,刚想说话,就见她胡乱抹了抹脸,转身去拿了放在床上的睡衣跑进浴室去了。

他怔了下,然后无谓笑笑,将晗晗放在床上,自己则是靠在他旁边。

傅倾城出来是半个多小时之后,她头发吹到了半干,松松垮垮放在一边,显得她的脸格外素净白皙。

秦年收回眼神,伸手在晗晗身上轻轻拍了拍。

傅倾城也不去看他,兀自坐到床的另外一边,掀开被子躺下,将晗晗抱进怀里,轻声哄着。

“不舒服?”秦年忽然开口。

傅倾城愣了下,也不理他,闭了眼睛当自己已经睡着。

秦年早就看出了她脸色惨白,见她不回话,干脆伸手过去碰她的额头。

她却吓一跳,慌忙抬手隔开,一时间动作太急,已经进入睡眠状态的晗晗哼了一声,差点醒来,她咬唇,压低了声音回道:“不用你管。”

晗晗再次入睡,傅倾城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放开了他,而后躺到一边,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她小腹很疼,刚刚洗澡的时候才发现来了例假,偏和晗晗玩水之后还湿透着呆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着凉了。她原本就体寒,每月一次总是痛得死去活来。

傅倾城痛经的时候总是像得了重病一样,浑身冷汗,下腹疼不说,还总是反胃恶心,头昏脑胀,这会儿所有的症状都冒了出来,她连神智都开始模糊了。

秦年总觉得她不对劲,刚探过身体来推她,就见她忽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往卫生间跑。

他皱了皱眉,也下床跟了过去。

还没走到卫生间,他就听到傅倾城的呕吐声,他顿了顿,转身去桌边倒了杯水走回卫生间,在她吐完冲水之后,他非常及时地把水杯送了过去。

傅倾城吐得晕晕乎乎的,看到水杯就接了过来喝了漱口,口中满是酸涩,难受地让她差点又呕起来。

喝水喝得太急,她便不小心呛到了,咳嗽地好像是要把肺也咳出来一样,秦年原本站着,看她蹲在旁边颤抖的样子,忍不住蹲下身来,轻轻拍她的后背,就跟拍晗晗一样。

她缓过来,侧过头去看,正巧看到他的脸,她吓一大跳,直接坐到地上,然后猛地往后移了一步。

“怎么了?”秦年问。

傅倾城撑着地想站起来,不想腿脚软了没力气,一时站不起来,她自暴自弃,干脆坐在地上不动了:“和你无关。”

“胃不好?”秦年继续问。

傅倾城可真不习惯他这样,还不如他满含讥诮地说一句“太棒了”或者“恭喜你”来得舒心。

“和你无关。”

“恭喜你。”他忽然俯下身来将她拦腰抱起,她惊呼一声之后,已然被他打横抱在怀里。

她恼了:“你干什么?”

“恭喜你,得到公主抱一次!”秦年扬唇一笑,肆意而狂放。

傅倾城简直对他无语:“放我下来!”

“你确定你走得动?”秦年挑眉,挑衅般地说。

“那也和你没有关系!”

“太棒了,原来你的记忆真的已经差到再次忘记我是你丈夫了。”秦年低着头看着她的怒容,笑得舒爽,“真是个让人觉得开心的消息,指不定什么时候你连恨我都忘记了,不是吗?”

傅倾城深吸一口气,别开脸不看他,既然说不过他,那不说还不行吗?!更何况她此时下腹一阵阵地抽疼,就跟无数弓箭齐齐射过来一样,根本没有力气和他吵。

秦年倒也没有再说话,直接抱她出去。

将她放在床上之后,他很好心地问了一句:“要帮你拿药吗?”

傅倾城气不过,冷冷反问了一句:“如果有治痛经的药的话!”

实话说秦年倒是真的没想到她居然是痛经,稍稍愣了一会便笑着说:“既然如此,你等一会。”

傅倾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见他转身就打开房门出去了,当然她也不想知道,直接掀开被子又躺了下去,继续蜷缩成一团,稍稍减轻一些痛感。

她再度痛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轻碰她的胳膊,她迷蒙睁眼,看不清楚,只觉得那人似是在笑,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忍不住笑了下,然后轻声叫:“哥……”

昏昏沉沉的,傅倾城以为回到了十四岁初潮的时候,母亲早亡,外婆严谨,从不会对她说这些女孩子的事情,她连什么是月经都不知道。

最初发现裤子上染了血迹的时候她甚至吓哭了,拉着那个人哭:“哥,我是不是快死啦,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他愣了会便反应过来,怎么着他也比她大上两岁,知道生理知识,是他红着脸耐心地和她讲述她已然成人,是他虽然不好意思却还是去了便利店给她买卫生用品,是他在她痛得打滚的时候轻揉她的小腹,是他在她呜咽着说痛死了的时候给她泡了红糖水……

迷糊的时候,熟悉的红糖水味道扑鼻而来,她越发确定面前的男人就是他,她靠在他的怀里小口地喝,喝完之后便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哼哼:“哥,揉肚子……”

她已经许久没有依赖别人,这些年无论是痛还是累,她全都打落了牙齿活血吞,她知道不会再有那样一个人痛她所痛,就算将那些苦处放在嘴边又怎么样?不过是一再地提醒自己,她永远都得不到曾经的呵护了。

她神思模糊,却还记得这些年来的难处,大概是因为在温暖的怀抱,她莫名其妙就落了泪:“哥,我好累,哥,你为什么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很想很想你……”

感觉到一双宽大的手轻轻地拍着背脊,她便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就算是梦也罢,那就不要醒来吧,只要他还在身边就好。

秦年头一次感受到了傅倾城的亲近,他看着娇小瘦弱的她可怜巴巴地在他的怀里轻哼,嘴里却叫着别人的名字,差点就把她从怀里给移了出去。

在他那么做之前,她已经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他抬起的双手顿住,然后缓缓地落下,继续放在了她的后背,和方才一样,继续轻柔地拍着。

六年来,傅倾城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即使小腹隐隐作痛,她唇边依旧带着恬淡欢喜的笑容。

可惜好梦向来不会长久,睡醒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自己被人拥在怀里,她的头枕着他的手臂,脸埋在他的胸膛,手臂搭在他的腰际,腿被他夹着,就那样契合地躺着。

除了这些,小腹上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温暖的大手?

傅倾城以为还在梦中,刻意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睁开,可分明还是刚刚的场景。

她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这家里除了秦年之外,还有谁会这样明目张胆地睡在这张床上?

到底是怎么发展这一步的?

睡着的时候不觉得,醒来才感觉这动作实在是别扭,腿酸手麻,她忍不住稍稍动了动,不想就这样的轻动作也让他醒了过来。

他那只覆在她小腹上的手下意识地动了动才抽走,在她抬头去看的时候,他也正好低下头来看她,见她醒来,道:“早。”

她将他推开,往后退了一些,皱着眉,压低了声音道:“趁人之危!”

秦年懒洋洋地笑:“恭喜你,你的失忆症果然越来越严重了。”

“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记得昨天是谁缠着我抱着她的吗?”他笑得很刻意,“实在是盛情难却。”

傅倾城被他气得直喘气,可她昨晚痛得昏沉,有些事情根本记不清楚了,只隐约觉得那人又回到身边,抱她哄她,她还以为是梦,难道昨晚上的人竟然是秦年?

她依旧气,不仅气他更气自己,气自己没了防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干脆掀开被子去卫生间。

可她一有动作就察觉不对,裤子上黏腻的感觉十分明显,她怔了怔便白了脸,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他面前已经没了自尊,这回更是要丢尽脸面了,她僵在了原地不动,生怕被他发现。

秦年看着她坐起身来,却又定在那里,只是笑着,似是在看她下一步的动作。

正僵持着,晗晗忽然动了下,傅倾城忙回身去看,见他翻了个身,砸吧了两下嘴巴之后又睡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怕被晗晗看到他们两人剑拔弩张的场景。

不过她方才的一动倒是让秦年瞥到了她身下的一片红,他难得地没有戳穿,转身去了卫生间。

傅倾城松了口气,却依旧不知所措,他总是要出来的,可晗晗睡在床上,她要换床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正懊恼着,秦年已然从卫生间出来,他看了依旧僵直着的傅倾城,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也不戳破,只说:“我去跑步。”

看着秦年关门离开,她终于觉得解脱,刚想起身去卫生间,却没想到门忽然又被打开,他靠在门框上笑着看她:“不用遮了,我全都看到了,慢慢清理吧。”

傅倾城一愣,气得把枕头都扔了过去。

等傅倾城去卫生间处理干净出来的时候,晗晗已经醒了,正怔怔地坐在床上,睁着那双迷蒙的眼睛,眨了又眨,竟像是要哭出来。

她叫他:“晗晗。”

晗晗被吓了一跳,慌乱抬头看她,脸上居然含着惊喜。

傅倾城忽然意识到,或许他刚刚是以为他们都走了吗?晗晗没有安全感,而这正是他们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造成的,她那么后悔,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可以挽回。

她莫名地就含了泪水,走到他身边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亲:“妈妈在,妈妈不会再丢下我们晗晗了。”

看着晗晗刷牙,给他洗脸,傅倾城做得不亦乐乎,最后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先把染了血迹的床单掀了团起来扔进了脏衣篓。

做完这一切,傅倾城便拉着晗晗的手准备下楼吃早餐,刚走到门边,房门便忽然被人打开,她没注意,一不小心便撞上了他,浓重却不难闻的汗味瞬间刺激了她的感官,她揉着撞疼的额头往后退了两步,不悦地瞪他。

他倒是满不在乎,依旧笑着,只是因为刚刚跑过步,浑身都是汗,连额际的发丝都被染湿黏在额头,却不难看,倒是多了一重男人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新床单,脸上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

傅倾城看到了他的眼神,自然知道他是在笑什么,怒不自已,却碍着晗晗在做不了什么。

傅倾城本来想着剩下的周末还要同秦年相处,心里不是滋味,不想他洗了澡下来说了声“医院有手术”就匆匆走了,她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倒是赵珊安慰她:“阿年工作就是这样忙,你可别恼。”

傅倾城心想着怎么会恼,最好他继续去他外面的公寓住着,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但到底是在婆婆面前,笑笑,状似坦然地说:“当然不会。”

因为小腹还痛,傅倾城便带着晗晗在前院里晒晒太阳,坐坐秋千。

一天就这样飞快地过去了,直到晚上哄了晗晗睡去,秦年依旧没有回来,傅倾城安心了,觉着他要不就是睡在医院了,要不就是去了离医院比较近的公寓,总之是应该不会回来了。

回来这些天,她总能独自和晗晗一起睡了。

灯被她灭了,她将晗晗轻轻抱在怀里,闭上了双眼。

半梦半醒之间,她总觉得有人走来走去,即使动作很轻。她被吵醒,睁开眼睛便看见卫生间的门没有阖住,从里面透出昏黄的光线来。

她惊了下,起身悄声走过去看。

刚刚走近,她就听到里面有压低的声音传出:“没事就好,好了,别哭,既然稳定下来了就好,没事。”

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傅倾城已经完全清醒了,在卫生间打电话的不是秦年是谁?

像是一根钢针狠狠地刺进了她的胸膛一样,很痛,却又难以言说,她勾唇笑了笑,那样讽刺,迈步回了床上,她重新将晗晗抱在怀里,下唇被她咬得快滴出血来。

秦年打完电话从卫生间出来,门打开,亮光刺眼,他很快就把灯关了。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傅倾城的听觉十分灵敏,她听到他毫无磕碰地走到了床的另外一边,他把手机放在矮几上,掀开被子上床。

傅倾城不知不觉又用力地咬唇,唇舌间都是浓重的血腥味道,她却不觉得难受。

秦年没有直接躺下,忽然探过身来,像是在看她。

傅倾城呼吸一滞,惶然睁开双眼看他,能模糊地看到他的轮廓,她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睁开了眼,所以肆无忌惮地看。

他又靠近了一些,她几乎能感觉到他那平稳而灼热的呼吸。

她心跳那样快,快得要从心口跳出来,怕被他察觉,忙伸手捂住了胸口,却不想这让她更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擂鼓一般撞击着。

秦年忽然笑了下,轻轻的,傅倾城以为他看穿,差点就掀开被子坐起来,他却忽然伸手过来,扯了扯她滑到腰际的被子,然后便躺了下去。

傅倾城眨眨眼,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怕是根本没发现自己醒了,怔了怔,重新闭了眼睛。

只是有了刚刚的插曲,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又怕他还没有入睡,不敢翻身,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浑身都不舒服。

她等了很久,感觉秦年一直没有动作,心觉他该睡下了,便稍稍动了下,不想她刚动,就听到了他的轻笑,她睁眼看他,依旧只能看到模糊地黑影。

他说话:“不继续装下去了?”话中是满满调笑的意味。

他哪里是没看穿,他分明就是看穿了却故意逗她!

傅倾城深吸两口气,干脆翻了个身,她气恼,可知道出声也没用,他总能将她说得下不了台,还不如不要自取其辱。

不过他却似乎是要继续逗她:“你心跳得那么快,当我听不到?有时候你一叶障目的本事真当是很高明。”

刚刚是不想说话,现在则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傅倾城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有这样不饶人的一张嘴,她死死忍着才没有怒骂出声。

“既然睡不着,不想聊聊天?”秦年说,像是很诚恳,“我十分欢迎。”

傅倾城嗤笑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你想聊什么?聊你当初是怎么害死他的?还是聊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或者聊我有多恨你?”

秦年丝毫没有被她激怒,反而是轻声道:“嘘,不要太激动,别把晗晗吵醒了。”

傅倾城在黑暗中瞪他。他赤裸裸地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她也学着他那样也笑了笑:“早知道今日,我当初真该直接一刀捅进你的心脏!”

“你不敢。”

“谁说的?”她猛地坐起来,然后狠狠地盯着他,就像暗夜里的豹子。

秦年同样坐起来,两人在黑暗中对视,说不清楚谁更胜一筹。

傅倾城颤抖地伸出手指着他:“你分明知道,如果逼急了,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是吗?”秦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晗晗,可脸却已经靠得很近,能看到他黑漆漆的眼睛,傅倾城一怔,回过神来便开始挣扎,他却握得极紧,她挣脱不开,便只能瞪他。

呼吸相闻,傅倾城大口地喘气,不料他竟在下一秒忽然探过头来,准确地吻住了她的唇。

她被惊到,一时间忘记了反抗。

这个吻并不美好,他不过是撞了上去,然后咬住了她的下唇不松,似是在挑战她的忍耐底线。

果然,傅倾城在反应过来之后,直接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漆黑的房间里,那清脆的声音如雷震耳。

秦年松开她,勾唇笑着舔了舔唇,然后抬手轻轻地触了触被打到的脸颊。

“无耻!”傅倾城用手背蹭了蹭被他吻过的唇,狠狠地骂。

秦年笑,肆意的:“如果你没有意愿想把刀捅进我的心脏的话,我想时间已经不早,我们可以准备睡觉了。”

傅倾城又蹭了蹭已经被抹地发红的唇,还是跟吞了黄连一样,本想直接躺下,却还是忍不住翻身下床,跑进了卫生间,然后锁门。

在黑暗中太久,乍一看见光亮有些无法适应,她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睁眼看向镜中那个脸色苍白,唇色却异常艳丽的自己。

她用指腹碰了碰唇,似是看到了下唇上他的齿印,她恍然闭眼,不愿再看。

再睁开时,眼中已经微微湿润,她打开水,伸手接了些便往嘴上放,凉凉的直冷到心里,整个心脏都差点冻住。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混着水一起滑过她的唇瓣,她不愿意去承认,但事实却摆在眼前,方才那一吻,是他们之间的初吻。

或者也可以说,是她的初吻,是她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被一个男人亲吻双唇,说起来有些好笑,她都已经有了个五岁的孩子。

再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将脸上所有的痕迹全都掩去,默不作声地躺回了床上,毫无睡意。

秦年翻了个身,轻声问:“恨我吗?”

傅倾城不回,她什么时候不恨他?

“那就恨吧。”

人有的时候,总得靠一些动力才能活下去,或许是爱,也或许是恨。

新的一周,傅倾城到电视台还没多久,编导就把她给叫走了,有档新节目决定展开,正在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

傅倾城坐在角落听别人说,原本漫不经心,直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他们的讨论当中,她这才提起了精神开始细听。

编导说:“秦年吗?的确是不错,那先去联系,看能不能约到专访,我记得之前很多节目都想找他做采访,但是他都拒绝了,如果他能参加,肯定能引起很大的反响。”

傅倾城又听了一会儿才弄明白,这档新节目叫作“走近成功”,每期都是对一个成功人物进行专访以及分析,不想秦年居然这样受欢迎!

会议结束,傅倾城走在最后慢悠悠地晃出去,依旧有些心不在焉,习惯了大马士的战火缭乱和紧张刺激,回到J市竟然让她很不习惯,她宁愿去战火中奔跑也不愿意开冗长的会议,叫人头昏脑胀。

正揉着太阳穴出会议室的门,却不想迎面走来一人,她不知不觉就撞了上去,轻哼一声揉着额头抬头去看。

那样近距离地看到那张阔别几年的面孔,傅倾城忽然有些迷糊,一瞬间以为时间倒退,回到了以前,那个人也这样站在她面前,低着头冲她笑,说话轻声细语:“傅倾城?”

那句话把她从回忆中叫醒了,他不会叫她傅倾城,他从来都是温温柔柔地叫她青青。

青青,你别哭了。

青青,有我在。

青青,不要难过。

青青,对不起。

傅倾城匆忙别过头,掩下眼中的星星点点。

她深吸一口气,确定没什么异样才抬起头,冲他笑笑:“魏主播。”

“我落东西在里面了,刚刚你也在?我没看见你。”

她不好意思地摸后脑勺:“我是小人物,当然躲在角落。”

“你在大马士的报道我都有看过,很好,这样的还算是小人物?”魏衍走进去把落下的一只笔拿了,问她,“对刚刚那个节目有什么看法?”

除了说到秦年的时候她听了会,其它都不怎么清楚,于是笑笑,打马虎眼:“很好,很好啊。”

“那档节目应该是由我主持,傅记,我期待和你的合作。”魏衍伸出手来。

傅倾城看着那只大掌,心里不知为何在打鼓,犹豫一瞬之后还是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我还不确定会不会跟进。”

“希望可以。”魏衍笑,更像她记忆中的那张脸。

傅倾城不忍再看,移开了眼神说:“那我先走了。”

魏衍站在原地,看着她似是落荒而逃的背景,笑了笑。

因为刚回电视台,也没什么具体工作,傅倾城正在发呆的时候沈导忽然跑过来叫她:“傅倾城!”

“啊?”她被吓了一跳,忙起身。

“你准备下,明天去采访秦年。”沈导满脸的喜色,“原来你和他认识啊,我说怎么他那么快就答应了,还非要你去采访呢。”

傅倾城还没反应过来,等沈导兴奋地说完,才不敢置信地问:“沈导,你说什么?”

“去采访秦年啊,你们认识的话就更好了,你也不早说。”

傅倾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有难色:“不能让别的记者去吗?我……”

“当然不行!”沈导说,“秦年指定要你过去,不然不参与采访,你不是和他认识的吗?怎么这么为难?”

谁要和他认识!

她长叹一声,知道无法拒绝,只能点头应下,然后随口问了一句:“主持人是谁?”

“魏衍,他刚回来,先上这种节目适应一下,等有了知名度再让他上新闻类的。”沈导拍拍她的肩膀,“你也是,在大马士的表现很好,我知道你肯定不满足于现状,等过段时间让你去跑新闻,就是会累一些,你看……”

比起专访,傅倾城的确更喜欢跑新闻,虽然累,却累得让她可以忘记很多事情,忙说:“谢谢沈导。”

“那你整理吧,明天约了中午的休息时间,好好干。”

傅倾城应了一声,目送沈导走远,然后瘫坐在椅子上,狠狠地抓了一把头发,看着桌上的一堆纸张,忍不住全都攥在了手里,揉乱了之后又扯开,这才觉得畅快了一些。

时容正好过来叫她一起吃午饭,见她一脸烦躁的样子不解道:“哎?你怎么了?该烦的不是我吗?我可是要跟着短跑运动员去布鲁塞尔呢!”

傅倾城一脸的无奈:“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上头让我去采访秦年。”

时容刚拿了她的水杯在喝水,差点把水喷了出来,咳嗽了几下才急急问:“你说什么?”

“电视台在准备新节目,第一个采访对象就是秦年,很不幸的,他同意采访,但是记者必须是我。”傅倾城耸耸肩,满脸的无奈加讽刺。

时容坐在她旁边,亦是不解:“这是怎么回事,他玩你吗?真是搞不懂。”

“谁说不是呢。”

“算了,别想那么多,明天我就要去布鲁塞尔了,今天再和你去吃顿饭,走吧。”

傅倾城被时容拉着走,刚走两步就遇到了傅北易,原本还大大咧咧的时容立刻变身乖孩子低着头红着脸叫:“傅主播好。”

“北易哥。”

傅北易冲她点点头,“去吃饭?”

“嗯。”

“我还有事,你们去吧。”傅北易笑了笑,忽然说,“时容你是要去布鲁塞尔吗?”

时容没料到他会和自己说话,有些慌乱地回:“啊,是,是啊。”

“一路顺风。”

看着傅北易走远,时容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然后又捏了捏傅倾城的,问她:“痛吗?”

“废话。”

时容一脸绯红,“原来他也关心我的啊。”

因为这个插曲,时容的脸一直红着,整个人也处于羞涩欣喜的状态中,傅倾城拿这个暗恋中的女人没办法,直接拖着她要走。

不料在等电梯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傅倾城?”

他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这样叫她了。

傅倾城不顾还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时容,兀自转身看过去:“魏主播。”

“叫我魏衍就好。”魏衍走了过来,“去吃饭?”

“是啊。”傅倾城边和他对话,边死命地掐了掐恍惚中的时容。

时容清醒过来,看到魏衍在面前惊讶了一下:“啊,魏主播,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傅倾城压低声音,“你等回家之后慢慢回味可以吗?”

时容嘿嘿笑着:“魏主播也去吃饭吗?要不要一起?”出于礼貌,她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

没想到魏衍马上回道:“不打扰吗?”

“额……”时容有一瞬间的尴尬,“当然不。”

“那就一起吧。”魏衍笑得云淡风轻,“我刚来,对附近也不了解,就由你们做主了。”

她们能说什么?只能笑着应下。

时容是个典型的吃货,电视台附近能吃的地方她几乎都走了个遍,既然带着魏衍,就顺带着问了他的喜好:“吃甜吗?”

“可以。”他点头。

“那去吃江浙菜吧,附近有家刚开的店不错,我去吃过一次。”她看着两人,询问意见。

当然没人反对,于是齐齐往那家餐厅而去。

坐下之后,点了菜,便有些尴尬,时容受不得这种气氛,便率先一步开口:“魏主播,你怎么会来JNTV的?”

“叫我魏衍就好。”他又说了一遍,“凑巧而已。”

“J市不是家乡吗?”

“不是,我的家乡在青城,后来就出国了。”

“那可真是有缘分。”时容道。

的确是有缘分,傅倾城想,没想到魏衍的家乡竟然是在青城,她虽没去过青城,但是这个名字她却极其熟悉,那曾是母亲最爱的一个城市,因为在那里,她遇到了傅倾城的父亲。

而魏衍……

傅倾城忍不住偷觑了他一眼,那样熟悉的样貌,却偏偏是来自于青城。

她还在发呆,感觉时容在掐她的手臂,才恍然抬头:“什么?”

时容瞪她一眼:“在问你话呢。”

魏衍好脾气地又说了一遍:“听说秦年是你去采访吗?”

傅倾城干笑:“是啊。”

“你们认识?”他有些试探的语气。

时容看了她一眼,满脸看好戏的样子。

傅倾城有些尴尬,但又实在不愿意和别人说自己与秦年的关系,便胡乱应下:“哦,算吧。”

“我整理了一些资料,等会儿给你,你拿去看看,抓准主方向就好。”他笑笑,“沈导应该会有些必问问题给你,这年头,就算是正统的节目也得带点八卦。”

傅倾城忽然觉得头更疼了,她可问不出什么类似于“您结婚了吗”,“您对另一半的要求是什么”这类自取其辱的问题!

到时候随机应变吧,她总也不是好欺负的。

时容一向很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当然她喜欢的傅北易除外,所以等吃完饭离开的时候,时容已经能很轻松地和魏衍对话了,她冲他挤眉弄眼:“魏衍,你初来乍到不知道,我可要提醒提醒你,那个孟颖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魏衍也不多说什么,只道:“我的确是初来乍到,对电视台的同事们都不怎么熟悉,还要靠你们指点指点。”

时容见他不怪,马上凑上去:“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等和魏衍分开之后,时容便大力夸起他来:“魏衍这人真是不错,长得好看脾气还好,真是让人垂涎啊”

傅倾城忍不住和她抬杠:“请容许我提醒你两点,第一,你前两天刚说他脑子不怎么好使,第二,你一个多小时之前还沉浸在你最垂涎男人的关心当中。”

“魏衍当然不能和傅北易比!”时容说,“我就是说说嘛,如果你是未婚女青年,我倒是看好你们呦。”

傅倾城忽然记起他的样子,啐她:“说什么呢。” NcycwuvPkKGpHJ1Ux6Cu52fyx0jIXr55AtoqAneBEo1flhdkjtypqQrrHAQFfnf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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