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经理，我想知道的是答案，并不是‘balabala’的解释。”

第二天一早，姜芷昕在办公室见了叶莎提前约好的申鼎集团店管部上海地区经理范晓峰。虽然累，她却不能停下脚步，只有这样，她才能更接近真相与目标。姜芷昕向范晓峰了解申鼎集团在上海运营情况。除了申氏面馆之外，申鼎在上海的门店数占了申鼎集团总门店数的四分之一。

一身蓝色西装的姜芷昕看上去精神干练，双眼冷冽如高山上的冰泉，令她对面坐着的范晓峰不觉心慌，舌头不听指挥地打结：“我，我……”

“作为一个店管部经理，控制好原料进货成本难道不该是最本分的事吗？”姜芷昕打量着面前瘦高个儿的范晓峰。从她问及申鼎上海旗下几个品牌的原料进货成本会占营业额多少比例开始，范晓峰就像讲故事一样，和她兜兜转转地说申鼎各个品牌有什么差异。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好口才”竟然才展示不过两分钟，就被新上司一下子打断。他记得之前Fabrice管理运营的时候，他这一套很行得通。被“召见”之前，他就自信面对一个久居海外的姜芷昕，凭借一贯的滔滔不绝必能应付自如。

没想到这招还刚打出去，就被打了回来。范晓峰吞了吞口水，说道：“姜总说的没错，是最本分的事。我这就去准备下数据发给您。”

“身为上海地区的负责人，你必须很清楚自己的数据，而不是去查。”姜芷昕从一旁的文件中抽出一份趋势图，放到了范晓峰面前，“这是前七个月数据，以及这些数据和过去三年的同比情况。今年到目前为止，原料进货成本占营业额比例，乐宴43.2%，苏食坊47.3%，小鼎鲜52.8%，江南小食49.7%，申氏面馆35.8%。”

范晓峰看着纸上的趋势图，脑子里搜索着上一次看趋势图的时间，那还是黎恩在管理运营的时候。

虽说申鼎不少店管部负责人也是餐饮行业职业经理人出身，但因为餐饮有别于其他行业，起点低，整体文化水平较差。许多管理人员别说趋势图，就是连Excel怎么打开都弄不明白。他虽然是在国内顶级连锁火锅店做店管经理的时候接受的培训，但真正了解餐饮看板还是在申鼎，由当时的执行总裁、运营总监黎恩亲自培训的。

自从黎恩走后，谁愿意多做功课？多做多错，范晓峰当然懂这职场之道。现在，当范晓峰看到数据时，惊愕地发现原来今年前七个月的原料进货成本占营业额比例竟然比之前一年同期都高了1.8%到5%。

“申鼎应该每个店都有自己的看板。”

“有，不过……”

“餐饮行业最重要的几项，原料进货成本，人力成本，销售管理成本，房租物业成本，能源成本，税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前三项。我不明白，作为一家顶级的餐饮集团，为什么第一项原料进货成本会这么高？”

“我们的食材特别……”

“不用和我讲食材特殊性，我承认食材有优劣，但我不认为同行们用的食材都比我们差。申鼎现在的成本控制能力低于国内餐饮企业41%的平均水平。范经理，如果你总是这么兜圈子回答我的问题，我想你很难符合我对店管部区域经理的要求。”姜芷昕再度打断了范晓峰避重就轻的回答，“现在，请你告诉我，申鼎集团中央厨房和养殖基地的情况。”

范晓峰经过两回合的交锋，就明白这位新上司不好惹，接到她的最后通牒，他也得顺势摆正自己的位置，答道：“申鼎目前只有上海和苏州各一个中央厨房，还没有养殖基地。”

“一个中央厨房能辐射当地所有门店吗？”

范晓峰摇摇头：“不能，毕竟品牌和门店都不少。黎总在的时候，曾经有意扩展到一线城市一个中央厨房，一个卫星厨房或凉菜分包合作商，其他城市，根据区划与门店数来建立中央厨房配送基地。同时，黎总还提出建立地区性绿色蔬菜基地养殖中心，在太湖和洪泽湖等优质淡水湖附近建立河鲜养殖基地。”

“之后呢？一纸空谈？”

“不是，之后申董事长，不是，是老申董事长突然生病了……”

范晓峰说到一半的时候，申昊威突然猛地推开了姜芷昕办公室的大门，门撞到了门吸上颤动了两下。

“申总，Elisa在开会。”刚完成搬家手续的叶莎立刻追入办公室阻止这位高级别的不速之客。

“怎么？我进姜芷昕的办公室还需要秘书同意吗？”申昊威皱起眉头瞪了眼叶莎。

“Sarah。”没等叶莎回击，姜芷昕已经站了起来，示意叶莎先退出，接着，朝申昊威问道，“申总，我正在开会。你有什么事吗？”

“开会？开什么会？！范晓峰，没人通知你，乐宴旗舰店漏水漏成了瀑布吗？！我中午还得宴请客户！”申昊威提高了嗓门，斯文的外表彻底变得狰狞，青筋在镜架旁的太阳穴处跳跃起来，“给我立刻解决！”

“是，是，申总，我这就去现场。”范晓峰早已站了起来，像是犯了大错，欠着身体接受申昊威狗血淋头的谩骂指责。

申昊威却追着范晓峰狂骂，字句越加粗暴，甚至还怒骂到了行政工程部，完全没了先前儒雅斯文相。

“申总，漏水的事，我和范晓峰会解决，但麻烦以后请尊重我的助理Sarah。”姜芷昕阻止申昊威继续再在自己的地盘上丢出那些难听的字句，“也请尊重我。”

说完，姜芷昕示意范晓峰跟着自己：“走。”

范晓峰愣了下，没想到才来第二天的姜芷昕会对执行总裁，申家的大公子申昊威发出这样的“敬告”。

申昊威吃了记闷棍。他没料到在申鼎集团，除了父亲和令他咬牙切齿的黎恩之外，还能有人用这样的口吻和他说话，而这个人，竟是一个女人。

姜芷昕与范晓峰、叶莎一起来到了乐宴的旗舰店，与昨夜赴宴不同，这一趟是姜芷昕第一次到门店来处理紧急事务。

店长吴菲正在与物业沟通，她一眼认出了曾经到店的姜芷昕，见范晓峰也在她身旁，便交代了两句，快步走到姜芷昕等人面前：“姜总，范经理，你们到了，物业已经抢修好了漏水，正在清理厨房积水。”

“现在已经十点一刻，你有安排好午餐的应急预案吗？”

“我会尽力安排好。”

“不是尽力，现在立刻去安排。”

“是，我马上去。那厨房那儿……”吴菲问道。

“我会领姜总去厨房，你赶紧去安排午餐的事，有什么问题立刻来找我。”范晓峰在这时候反而淡定了不少。

“明白。”

范晓峰边领姜芷昕去厨房，边说道：“姜总，乐宴旗舰店是我们集团最高端的门店，都是有预约才能进店用餐的。对于突发事件，黎总制定过应急预案，每个门店都会在休店时候做演练。”

范晓峰再次提到了黎恩，姜芷昕看得出，黎恩在运营上打下的桩子相当之深。因此，她一定要把黎恩抓在自己手上。

姜芷昕正想着，只见厨房门口突然冲出了几人，其中两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挥着菜刀对砍了起来。

“我砍你个人！”个子高而魁梧的厨师拿着刀劈了过去。

只见另一位矮胖厨师嘴上一吼，抄起厨房外一拖把甩了过去：“砍你娘的！”

因为厨房正在做排水，门外放了不少工具，两人的打斗也从门口跑到了外面长廊。

“发什么疯？！”范晓峰喊了一嗓子，人却不敢上前，而跟着两个厨师从厨房出来的几人想要上去劝阻，却被明晃晃的刀子和扔出的东西吓退到了一旁，正在走廊准备卫生收尾的阿姨见状，忙着往后退。

互相挥着菜刀的两人急红了眼，只见廊柱后突然蹿出四个保安，一下子抱住了那个矮胖厨师。眼见高个儿厨师还要扑过去，又有两个保安冲了出来，其余几名员工也赶紧上去帮忙拉住。

“闹什么？！”范晓峰这才上前骂道。

“漏水的事儿是罗旭干的！他妈的，你还赖我！”

谁知范晓峰话音刚落，矮胖厨师手里的刀被夺走后，怒目圆睁地指着高个儿厨师骂骂咧咧道。

“你他妈恶人先告状！”罗旭一声怒吼。

“好了！老罗、老徐，你们都少说两句，自家人闹个什么闹！”范晓峰没想到第一天留给直属领导的印象是这样不堪，先是业务不熟悉被姜芷昕质问，紧接着乐宴旗舰店漏水，现在还闹出大厨互相对砍的戏码。范晓峰恨不得立刻打个地洞钻进去。

吴菲听人来报后厨闹出大动静，马上赶到了事发现场。

姜芷昕正镇定地交代范晓峰道：“通知人事部立刻过来处理这件事。午餐马上就要开始，尽快打扫好厨房。”

后厨打架的事在餐饮行业中并不少见，姜芷昕也不是第一次见人挥刀互砍，因而，她并不像初涉餐饮行业的人那样害怕得惊慌失措。

“找人事部。”范晓峰低声嘱咐吴菲。

姜芷昕与叶莎低声说了两句，叶莎便到一旁打起电话。姜芷昕刚转过身，未料罗旭一下子冲了过来，只是瞬间的工夫，他手里那把刀飞了出去。

刀锋划过姜芷昕的手臂飞到了地上，姜芷昕只觉得一下钻心的痛，红色的鲜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Elisa！”

姜芷昕吃痛地咬牙回道：“我没事，拿急救包，嘶……”

“快拿急救包，打120喊救护车。”范晓峰朝一旁被此场景惊愣到的吴菲交代道，赶忙扶着姜芷昕坐边上。

“别打急救电话，我们自己去医院。”姜芷昕阻止道，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叶莎一拿到急救包立刻取出纱布和双氧水消毒包扎，并关照范晓峰说：“让小刘把车开到门口，我们去医院。”

姜芷昕只感觉肘臂不听使唤地颤抖，划伤的地方一跳跳地揪着心地疼痛，额头上的细汗瞬间密布。她刚和叶莎交代，万一有人受伤，绝对不能打急救电话。因为餐饮行业最忌讳就是急救车这样的负面新闻，极有可能招致客户的恐慌，以至于影响到整个公司。

“我，我没想砍人，没想……”罗旭见着眼前的场景，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不，也许没有人推，他完全记不起来了。他看着姜芷昕蓝色的西装上沾了许多血迹，整个人就慌了起来。要说平时，他可是处处让着女性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对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动了刀子。

他懵懵地站在了那儿，只听周围的人在嗡嗡地说着话。

小刘很快开车到了门口，姜芷昕忍着疼痛，再次关照到在场的人：“今天的事，请各位，不要对外传播，各自就位，准备好今天的午餐。”

“请务必解决好。”临走前，叶莎再度关照了范晓峰。

范晓峰连连点头。

姜芷昕进了车后，脸色发白，整个人散架似的靠在座椅上。叶莎吩咐司机道：“刘师傅，麻烦快点。”

“我没事，照常开就行。”

“都伤成这样了，还没事呢。那罗旭怎么能这样！真是一帮粗鲁野蛮的人！”

“幸好，没伤到你，新娘子。”姜芷昕侧过头，挤出个笑容朝生气的叶莎说道。

叶莎撇撇嘴，忍不住心里泛酸，到中国才三天，姜芷昕就被人用刀砍伤了胳膊，这往后的日子，明枪暗箭的，她怎么能放心姜芷昕一个人去面对？正想着，叶莎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的是沈一澜。

“对不起，叶小姐，黎总让我转告姜总他没有时间。”

“烦请转告黎总，他会有时间的。”

叶莎挂了沈一澜的电话，把所有的关注都放在了姜芷昕受伤的事上。小刘很快把两人送到了附近的医院，因为熟悉国内的急诊流程，小刘帮忙张罗。叶莎陪着则在急诊门诊处等候就诊。

“漏水的事并不简单。”

姜芷昕感觉自己有些适应了疼痛，偶尔能分出些思维去回想之前的情形，似乎一切都发生得很自然。申昊然曾经说过罗旭的鲃肺汤在乐宴是非常有名，作为一个金牌厨师，他怎么会对厨房系统做破坏？

“对方不是说是罗旭干的吗？罗旭在众目睽睽之下砍伤你了。”

叶莎刚说完，司机小刘就跑了过来，递过所有单据给了护士，姜芷昕被安排进了清创室，叶莎等候在外面。

医生为姜芷昕打了局麻和破伤风针，在手臂上缝了五针。医生见过的病人多，自然不会相信穿着职业装的姜芷昕是自己烧饭菜的时候被菜刀弄伤的，却也没有多问，只是交代她如果伤口有特别疼痛或者发高烧需要随时就诊。

“怎么样？”姜芷昕出来后，叶莎赶紧上前问她，小刘则忙着帮姜芷昕取药。

“缝几针的事儿。”

“医生说会留疤吗？”

“我没问。”姜芷昕完全没想这件事，局麻过后，整个人的意识也清楚了些，就放空自己回忆了被砍伤的经过。她站的地方明明离罗旭有些距离，并且还不处于直线位置，除非是有人推罗旭，又或是罗旭就是冲着要砍她，否则怎么会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她才正式入职申鼎第二天，就发生了这么一连串的事情，这并不像是巧合所能解释的。

“我去问。”叶莎满心生气。哪个女人愿意身上无缘无故地留道疤，姜芷昕能冷静地去想事儿，就没能腾点心思去考虑自己的事。叶莎还记得先前一个项目上，姜芷昕和她一起去墨西哥出差，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人劫了她们的车。姜芷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钱都给了对方，让对方留一百美金给她们打车去开会。匪徒们本对她们还有别的念头，被姜芷昕这么一提，商量了下竟然就真给了她俩一百美金，放她们走了。

接着，姜芷昕就淡定自若地带了她一起重新打了辆车到开会地点开会。后来，目标公司担心两人再出事，就请了专职司机，名义上说是司机，其实是当地非常有名的安保公司的一级安保。

待到叶莎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小刘正在和姜芷昕说着说：“姜总，这新闻不就说的你吗？”

“什么事？”叶莎凑过来一看，原来微博上发着“某知名餐饮企业内讧，女高管被刺伤”的图文，图文下方的评论已经超过两千，转发过万条。

许多人在下面评论道，“好像是乐宴”，“资本大鳄和餐饮巨头内讧了？超好看戏码”，“那女的是谁”，“不会是高管情妇被刺吧”，“好吓人，还能去吃饭吗”。

“刘师傅，麻烦你先把药放车上，我陪姜总打完破伤风针后，再打你电话。”叶莎支开了刘师傅，转过头对姜芷昕说道，“医生说的模棱两可，说按理不会有，但如果是疤痕体质就不一定了。”

“现在两件事得赶紧处理，一是立刻消除不实新闻，二是找到黎恩。”

“我知道黎恩在哪儿，但找到他有这么重要吗？”叶莎不解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姜芷昕。

“我在申鼎正式上班不过两天的工夫，就闹出这样的事。你认为，除了拥有股权的申鼎原运营总监，还有谁更熟悉申鼎内部的事？”

“他会出席今晚Verne Zhong的私人派对。”

“V&S投资银行的Verne Zhong？没想到他在上海也有住所。”姜芷昕虽然早就听闻Verne Zhong钟璠，但却没有与他见过面。钟璠是法籍华人，一直很看好中国企业前景，投资了不少中国企业。

姜芷昕不知道黎恩参加派对的目的，但看来她也得跑一次这个私人派对，而能够顺利地在短时间帮她安排这件事的，眼下只有一个人。

没想到，在姜芷昕拿起电话前，霍凡打来了电话：“Elisa，你在哪儿？”

“Hugo，我正要找你。”

“你在哪个医院？”

“我就知道你肯定看到网上新闻了。我没事，缝了五针，一会儿打完破伤风就回公寓了。”姜芷昕虽然听得出霍凡的气息中透出了一丝紧张，但她更在意眼下的棘手事件，“你能帮我解决网上那些言论吗？”

“我已经去处理了。”

“另外，Verne Zhong钟璠今晚在上海有个私人派对，能帮我拿到邀请函吗？刚来上海，想多认识些人。”

霍凡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应该多休息。”

“我会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

姜芷昕知道霍凡并不是一个喜欢和她纠缠的人，在他们彼此相爱的时候就是这样，分手的时候也同样没有任何纠缠。

她还记得分手那天，霍凡抱住她，低声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就悄然离开了他们住的地方。几天之后，霍凡才把衣服全部拿走，留下字条：Take care. Your forever friend, Hugo（译：照顾好自己，你永远的朋友，霍凡）。

“你就不能好好休息吗？”叶莎嗔怪道，“Hugo这么担心你，你就打发他干活儿去了。”

“打完针，我就回公寓里休息。我答应你，Sarah助理。”

姜芷昕打完针后，在叶莎的陪同下回到住处。姜芷昕被罗旭砍伤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申鼎内部，最早打来电话的是赵凯诚，接着是蔡卓珺，最后是申昊然。

赵凯诚让姜芷昕好好休息两天，他会和人事部来处理这件事。蔡卓珺则在一句冠冕堂皇的关怀之后，就问姜芷昕为什么退了酒店都没有告诉她。倒是申昊然的嘘寒问暖，颇是真诚。

“Hugo真是花了很多心思。”叶莎开门后，帮姜芷昕准备了拖鞋，又拿了套居家服，“给你准备了不少衣服。”

“改天结算给他。”

“你们之间需要分那么清吗？”

“他可是收我房租的。”姜芷昕陷在软软的沙发上，放在扶把上的手又开始隐隐作痛。

叶莎端来热水替她处理手臂上的血渍：“我一会儿看看有没有防水的敷料卖，看着就疼，再吃个止疼片吧。”

“Sarah，你之前培训急救总算是派上用场了。”姜芷昕见叶莎愁眉不展，忍不住调侃了句。

“亏你还能说笑，我这个助理，这些年，学了急救、护理、烹饪、做点心、整理衣柜，插花、化妆都是为了谁。”

“为了Jonathan先生。”

“哎，像你这样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白天要对付那些人，晚上回来恐怕连做个意面都成问题。”叶莎想到这些糟心事，再看姜芷昕无所谓的样子，就觉着自己是替皇帝急得跳脚的太监。

“安排了钟点工，每天过来打扫加晚餐，周末做两餐加打扫，费用3500一个月。”

叶莎刚叹完气，霍凡已经应声开门进了客厅，手里拿着一束花，一只纸袋，见了叶莎礼貌地拥抱：“Sarah，很久不见。”

“很久不见，现在想要见到Hugo你啊，怕是比登天还难。”叶莎微笑地打量了下霍凡，比起三年前来，带了混血般长相的霍凡添了些令人感觉到微冷的深邃气息。

“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媒体面前。”霍凡拿过一只小汉堡，走到姜芷昕面前，“午饭吧。”

“我收拾下，你们俩聊。”叶莎知趣地端起地上的盆，去了卫生间。

姜芷昕早已收敛起自己不雅的坐姿，尴尬地笑笑道：“你怎么来了？”

“送邀请函。”

霍凡从怀里拿出了邀请函递到了姜芷昕面前。

“这么快？”姜芷昕狐疑地打开，却不想动了左手，只觉得一阵疼痛，

“嘶……给你的邀请函？”

“不然呢，我只是凡人，不可能一下子变出邀请函来。你拿着我的去就可以，没人会拦你。”霍凡低眉看着姜芷昕的手臂，别看她此刻恢复了些精神，但脸色却仍旧不好，想及微博上的照片与短视频，那身染了血渍的蓝色西装与她进入汽车时的狼狈，不免一阵揪心。

“谢谢。”姜芷昕收了邀请函，拿过霍凡的小汉堡，“好像真是有些饿了。”

“Elisa。”

霍凡刚要说下去，姜芷昕摇摇头，递过眼色道：“我能处理好。”

“你应该猜到这事是有预谋的。”

姜芷昕点点头。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所以，我不能让对方有第二次下手的机会。”姜芷昕清秀略带了苍白的脸庞上透出坚毅的气息，她从不向任何人示弱，这其中也包括了她自己。像所有的资本玩家一样，她身上流淌着狼性的血液，必须粗暴地对待那些伤害自己的对手，将他们彻底打趴下。

“微博上的事，今天都会解决。我还有事，先走了。”霍凡站了起来，目光再度停留在姜芷昕受伤的手臂上，“记得早点约Dr.贺。”

“你买的衣服多少钱，我转给你，记得给我账单。”

“知道了，回头给你。”

霍凡整理下衣服，抿了下双唇，神色黯然地走向门口，只听姜芷昕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谢谢”。

“Hugo，这么匆忙就走了？”叶莎喊住了霍凡。

“还有个约会，就不多留了，看着点儿Elisa。”

“约会？和女朋友？”叶莎看得出霍凡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是朝向姜芷昕，然而，姜芷昕却只是啃着汉堡。因此，她便故意提了下嗓音，好让姜芷昕听见。

“先走了。”霍凡没有高调地回应这个问题，向叶莎道别后，离开了公寓。

叶莎见门关了后，撇撇嘴，走到姜芷昕跟前，谁知遇上姜芷昕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径直到餐桌上去寻第二个汉堡包：“这汉堡包味道不错，肉汁鲜嫩，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你来一只。”

“你没看出来Hugo的心思吗？”

“看出来了。”姜芷昕直起身，指了下茶几上的邀请函，“他不希望我参加钟璠的私人派对。我知道他为我考虑，但我必须得尽早抓住黎恩这个棋子。”

“我是说他对你的心思。”

“我们是朋友。”

“我劝你看看自己的书房。”

“书房？”姜芷昕看到叶莎气愤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跟着去了书房，没想到踏入书房就发现有一排高达玩具。

“BANDAI日产PG电镀版菲尼克斯限定款，我上次错过预定没买到，没想到Hugo能买到了。”姜芷昕开心地忘了烦恼，忍不住拿起菲尼克斯看了一会儿，最终又放了下来，叹息道，“嗨，Hugo真是的，也不留给我装。”

“Hugo花了心思的，留给你，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装好。”叶莎没好气地说道。一般女人喜欢的是包，姜芷昕喜欢的是高达模型，一般女人看到前男友送自己贵重的礼物一个个花心思做好，都会热泪盈眶，姜芷昕却在埋怨对方多此一举。

“嗯，我会给他转账的。”姜芷昕会心一笑，连霍凡都不知道，她拥有的第一个高达模型来自面条哥哥。那是她离开中国前，问面条哥哥讨要的玩具。她还记得面条哥哥不舍得给她，因为他的眼泪都滴在了高达模型上。九岁那年，陪着她度过那场车祸的，就是那只高达。在车祸中，高达模型被撞坏了，但也保住了她的小命。虽然没有办法再找到老版破损的高达模型配件，但姜芷昕买高达模型的爱好一直保留了下来。

“Elisa，不是什么东西都是转账的，更何况Hugo根本不差钱。”

“Sarah，他是我的forever friend。”姜芷昕微微一笑，也许感情这件事在爱的时候可以热烈如火，但是消失的时候也能和青烟一样，袅袅升起后再也无法收回。爱霍凡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现在她见霍凡的时候，只有心如止水的平静。

这就是爱情与友情的区别吧？于她是这样，于霍凡又何尝不是呢？

“我知道你是爱情至上主义者。”姜芷昕转过脸，朝叶莎说道，“但我和Hugo都不是。我这次回来不是和他谈复合，是到申鼎做项目，查清Steve的死因。”

说到宋燮明的死，短暂的欢乐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叶莎明白宋燮明对姜芷昕的重要，他是姜芷昕入行的师父，教会了姜芷昕作为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中国女人，如何在这个几乎只有男人，准确地说是西方男人打拼的圈子里如何生存并成长。

没有宋燮明就没有姜芷昕的今天。

“Sorry。”

“我相信Hugo和我一样早就放下了。” 7Wx0gko8QAAtno47Hpk7H8tqw9tB99Tq9YrPiKUA2TujsBhAPsVIgebV6fX7j66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