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申鼎最近多了不少跨国企业的团餐客户？”

“没错，财务那儿是这么说的，据说不少还是通过海外银行进行的储值，以增加在我们申鼎的授信。”

姜芷昕听着沈一澜那儿打听到的情况，托腮沉思，多家跨国企业通过海外银行打钱过来储值，这行为更像是在洗钱。不过，按照申鼎的授信规定，对于所有新开团餐客户的确是有储值存钱提高授信的条款。

他们要通过申鼎进行洗钱，必然会涉及出这条路。因而，跟着钱的进出轨迹一定不会有错，姜芷昕朝沈一澜说道：“财务有最近大笔出账的信息吗？”

“她们说有几家公司最近出账比较多，但金额都不大，另外，公司的银行承兑汇票不属于他们管辖范围，她们也不知道公司有没有通过银行承兑汇票出账的。”

“银行承兑汇票？财务是谁在负责？”

“一个叫许妍的女孩儿，上个月招进来的海归，专门负责这一块和公司资产的。我和许妍也只见过那么几次，看上去非常内向，不好相处。”

“想办法了解下许妍。”

左筱丽特意找了个新人进到公司，恐怕是赵凯诚早就运筹帷幄好的人选。姜芷昕决定不管下午能不能拿到左筱丽的把柄，都要和左筱丽面对面谈谈。姜芷昕正想着，何宾突然打来了电话，姜芷昕朝沈一澜示意出去做事后，接起了何宾的电话：“何律师。”

“姜总，不知你今天中午有空吗？”

“怎么？何律师想和我谈瑞帆合同的事？”

“不是，我是替冯主任约姜总午饭，具体的事，冯主任会在午餐的时候和姜总详谈。”

“没问题，你们订吧。”

何宾这一通电话非同寻常，姜芷昕听得出冯主任和何宾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她谈。按照冯主任和赵凯诚的关系，冯主任有什么事应该第一个找的是赵凯诚而不是自己。挂了电话后不过一分钟的工夫，何宾就发了地址，这更说明了他们是急切地要找自己谈事。

究竟是什么事这么紧急？

“一澜，让小刘在楼下等我，我中午出去一趟，有人来问的话，就说我去门店了。”姜芷昕交代完，径直坐电梯下楼。

小刘开车在楼下等，见了姜芷昕喊了声“姜总”。

“去这个地址。”姜芷昕给小刘看了下地址，见他发动车子，便继续问道，“早上还你钥匙的时候，为什么这么紧张？”

“姜总，昨天，黎总，黎经理和我说你们俩晚上有饭局，让我把钥匙给他的。我想向你汇报的，但是黎经理说没事。今天，我见是您来还钥匙，就觉得这事儿没交代是不对的。”

小刘说的时候有些紧张，姜芷昕关照道：“下不为例了，安心开车吧。”

禹辰约定的饭店是一家浦西的日料餐馆，姜芷昕下车进入店门之后，发现何宾已经站在那儿等候她。像何宾这样的大律师也有这么焦急的时候，看样子这件事非常紧急。

“姜总，我们进去说。”

姜芷昕与何宾一起进入了包厢，这是一间极为私密的包厢，进了里头，只见一个灰白短发的国字脸男人坐在包厢里。

“主任，这位就是姜总。”何宾把姜芷昕介绍给了起身握手的男人。

男人自我介绍道：“姜总，我是冯毅，禹辰律所的创始合伙人。”

“冯主任，你好。”

“冒昧地让何宾请你过来，实在是非常抱歉。”冯毅请姜芷昕落座，随后，示意何宾坐在一旁。

姜芷昕坐下后，开门见山道：“不知道冯主任见我有什么事？”

冯毅瞥了眼何宾，双手交叉地放在桌上，说道：“我听说申鼎要换律所。”

“换律所？”姜芷昕问道。“换律所”对于禹辰来说的确是件大事，像申鼎这样的企业，不仅平时是大客户，将来上市还有一笔可观的收入，自然是禹辰的重点客户。冯毅的人脉广泛，这样的消息必然不是空穴来风。

“姜总，何宾和我说申鼎最近新签了不少跨国公司的团餐合同，但他都没有经手。当然，按照我们和申鼎之间的约定，团餐合同如果是标准合同的话，自然不需要何宾审阅，但根据我们的经验，跨国公司很少会直接接受其他企业的框架合同。除此之外，小鼎鲜的这次售卖合同虽然给我们看过，但似乎只是走个过场。为了我们禹辰，我不得不做了一番了解，得知你们申鼎还在用一家叫万遥律所。”

“我们和禹辰之间是有排他协议的。”姜芷昕说道。

“是啊，我们是律所，更明白如何为自己维权，但是，毕竟我们也不想和客户闹出矛盾，所以，我就想和姜总来了解下申鼎是不是有换所的想法。”冯毅皱了皱眉头，理了下拱起的领带。

姜芷昕第一次听到万遥律所的事，看样子赵凯诚在背后的确是有另一套的方案，目前来说，禹辰能否为自己所用倒成了今天见面的一个重要议题。她沉思了小会儿，说道：“就我这里了解的情况，申鼎并没有换所的打算。不过，Ken现在有一些事没有让我参与进去，我想这些没有参与的事也不会让禹辰参与。”

“你的意思是说Ken有别的打算？”冯毅紧锁起眉头。

姜芷昕点点头，说道：“冯主任和Ken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如果他用万遥律所的话，说明他与万遥律所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过了和冯主任之间的关系。对不起，请见谅我说话的直白。冯主任不妨想想是否拒绝过Ken的什么要求，或者是这个万遥律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万遥律所的总公司在香港，创始人曾是启骏律所的联合创始人之一，启骏律所是香港的大所，但数年前启骏律所的两个联合创始人分道扬镳，其中一个联合创始人万遥就在五年前开办了万遥律所，并在北上广建立了分所，同时，在海外也有多家合作分所。常人看起来，我们禹辰的确没有万遥律所那么分支庞大，但是……”

冯毅说到这儿突然收住了话，朝何宾看了一眼。姜芷昕觉察出这万遥似乎有些问题，只见何宾补充道：“万遥名声不太好，据说当时启骏律所两个联合创始人分道扬镳就是因为万遥在背后接了不少东亚及东南亚企业到香港建BVI（译：英属维京群岛）壳公司生意。姜总，能理解其中的奥妙吧？”

何宾说的话很隐晦。香港对于不在香港本地经营的企业有免税政策，是很多东亚及东南亚企业的第一选择，但是香港免税是需要公司周年申报，且需要进行“零税申报”，不仅如此，能够通过政府网站查询到这类公司资料。如果单纯是正常合理的避税，当然无所谓这些合适的信息披露，但对于某一些企业而言，这就是风险。BVI公司是完全保密，不可查册的，且还不强制要求做账审计。那些企业足不出户，通过金融代理人找万遥所在的启骏律所担任Nominee（译：提名人），连法人登记都不用出现真实委托人，的确是个极其隐蔽的方式。

“我懂你的意思。”姜芷昕点点头，趁着服务员送上定食的时候，喝了口瓷杯里的茶水，说道，“不过，冯主任为什么笃定我不是Ken的人，想我谈这件事呢？”

“因为我知道你和Steve之间的关系，还知道你在查Steve的死因。”冯毅缓缓开口道。

姜芷昕微微一怔，看了眼面前的餐食，说道：“冯主任真是人脉广博。”

“抱歉，我也是不得已，不过，我们禹辰做的生意都是见得了光的，每位律师都恪守职业操守。如果姜总能够帮助我们禹辰继续成为申鼎唯一的律所，我想我们可以协同合作。”

“既然冯主任查了我，那我是不是得问问冯主任，我能信你吗？”姜芷昕挑眉看着冯毅，但很快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信不信并不是重点，只要我的上司Cooper信，就可以了。申鼎的最大股东是KG，Ken是KG委任的代理人兼总裁。”

“那就得烦劳姜总引荐Cooper先生了。”冯毅说到这儿，啜饮了口茶，说道，“现在万遥那儿在和Ken接触的律师是谭成章律师，也是KG收购申鼎时第三次尽职调查中法律部分委托人。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我给姜总的一份薄礼。”

“谢谢冯主任给我送的礼。”

冯毅是个老道的商人，且还有比商人更强大的人脉与法律背景，拉拢冯毅至少在眼下并不是一件坏事。不过，在姜芷昕眼中，钱的利益有时候并没有常人想象得那么高，在这一点上，她更愿意相信方天明，因为他们之间的合作并不是钱在维系。

姜芷昕与的冯毅、何宾共进了午餐，午餐期间，大家谈了一些关于启骏和万遥的事，姜芷昕一一记下。

下午两点半，姜芷昕回到了办公室，进门的时候有些困意，反手遮了下打哈欠的嘴。谁想躲在门口黎恩一把将她拉到身前吻了一通，所有的困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开会！”

姜芷昕推开黎恩，坐回椅子上，拿出遥控器打开了办公室四周的帘子，指着面前的男人，说道：“看样子是捕到鱼了。”

“今晚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我警告你，再说一句，有你好看的。”姜芷昕狠狠地瞪了黎恩一眼，打电话给了申昊然，说道，“昊然，现在有时间吗？谈下门店的事。”

申昊然立刻回复自己有时间，黎恩仿佛是个受了委屈的男孩儿一样，没好气地撇撇嘴。

“了解到他们黑钱的方式了吗？”

姜芷昕等申昊然一到办公室，就问了黎恩。黎恩把桌上的平板递到姜芷昕面前，说道：“基本上用的方法是退单、菜价波动差、高价高利润食材偷换方式来黑门店的钱。我借用了系统要增加模块的原因，调取了这些门店的退单记录，可以看到退单数量已经超过了我们各门店的正常退单数量，不少退单还集中出现在了非餐饮时段，一张收银单退掉一两个菜，多张单子，累积金额不小。至于菜价波动差的问题，这点是非常难察觉的，当然，有了储备数据就会容易得多，加上去后厨查看情况，这点我相信即便我们手上的证据没有退单那么确凿，也有一定说服性。至于，最后一点，在各门店安装的摄像头已经拍摄到了。”

“嗯，摄像头真的立功劳了？”姜芷昕努努嘴，想起他们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就与摄像头有关，没想到现在又到了和摄像头有关的时候。

黎恩也想起当初和她在杂物间时那番暧昧，但脑海里更多的画面却被小恶魔牢牢地控制住，满眼都是她细腻润滑的身体以及半咬着嘴唇时的妩媚。

“这几种黑钱的方式出现得这么频繁，说明是后面还有上线。”

“芷昕姐的意思是可能和我哥、我嫂子有关？”

“乐宴因为是高端餐饮品牌，所以管理上非常严格，比起传统类的申鼎，平民化的江南小食，小鼎鲜而言，在苏食坊门店黑钱所得的回馈也是最丰厚的。”姜芷昕说着，朝黎恩问道，“苏食坊的供应商没有换过，那说明你先前选的供应商也被人收买了。”

“黎恩。”

“黎恩哥。”

姜芷昕见黎恩走神，又喊了他一声，申昊然则搡了下他的手臂，提醒了他。黎恩这才把脑子里的小恶魔暂时驱赶走，只是先前姜芷昕说了什么，他竟然一句都没有听到，不得已只能再请姜芷昕重新说了一遍，被姜芷昕点名要集中精神开会。

“不是公司的供货商被收买，而是具体负责人被收买。”

“这就更好办了，让供货商举证，不配合的，我们可以弃用，这件事交给你，我想并不难办。”

“OK。”

黎恩明白姜芷昕这是把红脸的活儿交到了自己手上，谁让他现在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受制于人，只得应承下来。

“昊然，为了避免你再和家人冲突，我建议你暂时保密这件事，并想办法在我们的系统上想出更好的防控措施。”

“我明白。”

“对了，你哥最近有说过集团多了不少外国客户这样的话吗？”

申昊然摇摇头，问道：“怎么了？”

“最近有不少跨国公司和申鼎签了团餐的合同，并在申鼎存了保证金。如果不是你哥找的客户，估计就是Ken谈的客户。”姜芷昕并没有想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申昊然。申昊然是个单纯的人，知道哥哥和嫂子在公司里黑钱的事已经够烦恼的，要是让他卷入对赵凯诚和父亲申博文的调查中，恐怕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与危险。

申昊然并没有察觉姜芷昕的意图，在和姜芷昕、黎恩开完会后离开了办公室。姜芷昕看了看时间，起身去沈一澜那儿交代事情，经过黎恩的身旁时，低下身说道：“别让我下次再看到你开会走神。”

“Sorry。”

“光sorry是不够的，晚上……”姜芷昕走到黎恩的耳旁，低声道，“到我那儿好好忏悔。”

*

“凯诚，十二月是KG第三次付款的期限，这是75%债券融资资金的最后一笔1.47亿美金。现在已经快十月了，我们只需要再等两个月，资金到位后就可以落实我们的规划，为什么要突然做出改变，动用现有的资金呢？”

申博文坐在自家书房的茶盘前，再度用自己心爱的紫砂壶满上两杯茶后，把其中一杯递给了赵凯诚。

赵凯诚接过茶杯放到了桌上，抬头朝申博文说道：“我现在做的调整都是充分考虑了申鼎集团和你的个人需求。就和我之前所提，我已经陆续把手上跨国公司客户陆续地介绍到申鼎来，这对申鼎未来走向国际市场有很大的作用。”

“我明白，不过，银行的老钱和我说，申鼎的银行承兑汇票已经开出去了一亿多。这对我们申鼎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字。”

“申鼎的现金流非常好，这是申鼎的优势，银行承兑汇票是一种短期融资行为，产生的财务费用远低于短期流动资金贷款。我们保证自己的现金流，以我们良好的银行口碑得到授信，这是有利于公司的事。”

赵凯诚的话无懈可击，但申博文却总觉得心里像揣着块石头，尤其是银行的老钱在提醒他，公司的财务得多看着点儿。他特意问了老钱避税岛壳公司转账的事，老钱还问他为什么要在BVI注册公司？想要避税吗？申博文对这方面知道的并不多，随口胡诌了几句，老钱不信，说是二十多年的朋友，一定得给他把关。申博文就把赵凯诚提的莫奈后花园的事儿告诉给了老钱。老钱答应他了解后就给他建议。

“博文啊，我们俩认识也好几年了，我怎么可能坑你呢？先前卖申氏面馆的事有了变数，所以，大项目上也有调整。高端度假村是如今全球很热的项目，你也是亲眼看到我们操作过的几个度假村项目，投资回报率至少在30%以上。除去一开始土地、建设、设计的大立项投资，整体项目只要运营起来，就能有很好的收益。”赵凯诚说到这儿，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莫奈后花园是战略发展中的一个大项目，预计10亿现金，做1:10的杠杆，项目总贷款100亿，所有的餐饮都会由申鼎来提供，申鼎在BVI的壳公司，我会做好所有的融资程序，目前只需要申鼎2亿的资金投入，我就立刻启动跟进的融资。”

“BVI壳公司融资的事总让我有些忐忑不好，要不这样，等我再咨询、咨询别人。”

“老钱？”赵凯诚双眉一紧，放下了茶杯，沉声道，“老钱的眼光并不适合国际化公司操作，你得信任我。退一万步说，就算操作上有问题，最后，是我和我的财务团队负责，你作为董事长可以推得一干二净。现在，你看到这么多跨国公司给申鼎打款，就应该明白，我们在全球范围内的势力。这条路既能帮助申鼎上市，你又能得到被自己完全掌控的钱，何乐而不为呢？”

申博文双手不自觉地搓了两下，盯着赵凯诚看了许久。赵凯诚点点头，拍了拍申博文的肩膀，说道：“行了，我总不能不让你咨询吧。当初，我拍胸脯和你说过，一定能让KG注资申鼎，你看我食言了吗？”

“这一点，我当然相信你。”

申博文想起当初宋燮明否决了这个项目，胸口被闷棍打了一样，打电话给赵凯诚的时候，拿着手机的手都发抖了。赵凯诚关照他不必在意，这件事一定能办妥，果然，KG最终换了赵凯诚管理之后，KG并购申鼎的事顺利地尘埃落定。

“那就行。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开个会，在你点头前，我一定不会自行操作的。不过，你得快点，我老板不习惯等。”

“知道了。”申博文见赵凯诚起身要走，就站了起来送他，“你老板真的很神秘啊。”

赵凯诚淡淡一笑。

申博文听见楼上有吵架的声音，便朝赵凯诚说道：“不好意思，我上去看看什么事。”

“我自己回去就行。”赵凯诚从架子上拿了西装，临出书房门前，忽而，扭过头微笑道，“你那两个儿子，我还是那句提醒，千万别惹事。”

“我明白。”

“申氏面馆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赵凯诚骤然眯起的双眼就像看到了猎物的狼一般释放着令人恐惧的寒光，申博文心底一冷，忙说：“放心，不会有第二次了。”

说着，申博文赶紧到了楼上，只见申昊然和申昊威扭在了一起，两人一会儿撞在墙壁，一会儿撞到了柜子上。

“住手！”

申博文刚被赵凯诚眼里那道寒光一震，本就心里有些发慌，此时一吼，倒是感觉又恢复了精神气。

申昊然和申昊威两人被父亲的这么一吼震得赶紧停了手，一齐看向父亲申博文。

“你们还当自己孩子吗？在家里打架，像什么话？！”

“爸，我刚才听到哥打电话，和人说怎么调包瑞帆送的货，泼脏水给瑞帆！”申昊然穿着黑色T恤上沾了几块墙粉，脖子两条发白的痕印慢慢地开始泛红，应是被矮他半头的申昊威掐出来的。

“少在那儿胡扯。”

申昊威的衬衣被扯得凌乱，手里还抄着一根木棍，说话辩解的时候，他把木棍放到了一旁角落。

申昊然不服气，朝申昊威喊道：“我怎么胡扯了，我刚经过的时候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你说给人家送货的物流塞个钱，进库的时候全换了。”

“你小子，我一个执行总裁能干这样的事儿。”

“你干不了，还有什么干不了的，你都能指使人黑公司钱，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最近在查呢！”申昊然生气地教训着申昊威，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智商下线，竟然把姜芷昕关照不要说出去的话，当着申昊威的面说了出去。

“你以为爸不知道！”

申昊威见弟弟一下子把黑钱的事儿捅了出来，红着眼睛一瞪，朝他吼道。申昊然还要再辩驳，只听“啪”的一声，韩瑜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申昊然被母亲打得脸上火辣辣的，恍恍惚惚地完全不理解母亲为什么打他。

韩瑜却不给申昊然申诉的机会，斥责道：“申鼎是你爸的企业，难道你爸和你哥做事还需要你来教？！回自己房间。”

“妈，如果大家都关心申鼎，为什么还要卖了爷爷得申氏面馆，还要在背后搞事？你们没有人真正关心过申鼎，就和妈一样，从来没有关心过我。”

申昊然说完，生气地回房间拿了两件衣服塞进电脑包就往大门外跑。申博文沉声喊申昊威进书房。

“说你两句就要离家出走，你得记住自己是姓申的。”韩瑜站在门口朝申昊然说道。

“妈。”申昊然指着自己胸口说道，“就是因为我知道我姓申，我必须对得起我爷爷，对得起申家。”

申昊然一下钻进了自己的车驶出了车库。韩瑜长长地叹了口气，皱起了眉头。

“不给他点教训，恐怕他是不会懂事的。”

一个身影从角落处的一株桂花树下走出来，朝韩瑜说道。韩瑜一侧脸，瞪着那身影，咬牙斥责道：“我警告你，你干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不会给你好看的。”

“慈母多败儿。”

“不用你教我。”

“他不会理解你现在做的事都是在为他考虑。”那身影冷冷一笑，继续说道，“申博文的疑心越来越重，必要的时候，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我会想办法让他相信的。”

“不要感情用事，申博文是不可能把申鼎和家产留给小儿子的，他古板的脑子只会给申昊威留最好的东西。保证你们母子两人养尊处贵、衣食无忧，他就觉得做父亲的责任到了。”

“恐怕最感情用事的还是老板，那女人在公司里三番四次地阻挠我们，申氏面馆就是被她给搅和的。”

“必要的时候，我会先解决那个女人。好了，我不宜在这儿多停留，你演好自己的角色。”

说完，那身影消失在申家大门。

*

“一个门店加起来的黑钱数量超过十万一个月，苏食坊光上海就十二家门店，算一百万一个月，这就是说整个一年，他们黑了的钱能达到一千万。这还只是上海的一个品牌，没算上其他的门店，或者说其他的品牌。”黎恩指着桌上一沓算出来的数据，生气地朝姜芷昕说道，“你和我说不打算报警？”

“当然不能报警。”

“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纵容他们的犯罪行为？”

“黎恩，你现在能百分之一百证明这是申昊威，或是蔡卓珺还是申博文、Ken他们中的一个人做的吗？”姜芷昕站在沙发那儿，看着空空的威士忌酒瓶。早晨，她回到这儿的时候，因为匆匆忙忙，并没有注意到沙发的褶皱与桌上这只空了的酒瓶，当然，她更没有留意到在酒瓶旁留着的字条：我等你。

她不知道霍凡在这儿待了多久，但依照她对霍凡的了解，应该是整晚待到了天亮。她没有能当面告诉霍凡自己已经爱上了正和自己争执的这个家伙，是一个极糟糕的错误。

“那如果我能证明，那你就同意我报警了吗？”

“黎恩，申鼎经历了前面申氏面馆的事，又被董事会安排批准了特殊分红，金降落伞计划，本就很难完成第一年对赌协议。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当事方把所有侵吞的钱退回申鼎的账目，而不是把我们内部的问题暴露在外，留给媒体舆论炒作的空间，影响申鼎的业绩。”姜芷昕放下纸，走到黎恩跟前，“我们的目的是追回这些钱，把这些钱入账后增加净利润率。”

“看样子，我们的目的不一致。”

“你必须听我的，因为我是你上司。”姜芷昕看着面前双眉紧锁的男人，他一心想要制裁申鼎的蛀虫却失去了大局方向，与资本进行强对抗，到头来谁是大输家一目了然。她克制地朝黎恩说道，“我知道你不想申鼎上市，但申鼎一旦上不了市，对赌失败，KG有领售权。到时候，谁会接盘买申鼎60%的股票？你觉得你的食宪是有资格，还是有实力呢？”

“看样子，我们今天是没法达成一致意见了。”黎恩生气地说道，一是因为两人想法不一致，二是因为先看到了霍凡留给姜芷昕的那张字条，尤其还有字条旁的空酒瓶。那瓶酒明明是他给姜芷昕的，却被霍凡喝得精光。

“不，我们不需要达成一致意见，我只需要你听我的安排，我会让他们把这些钱全部返还到申鼎账目上。你必须得保证不做影响申鼎的事。”

“你……”

“在工作上，我是上司。”姜芷昕抬手放在了黎恩的脸庞上，低声说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不高兴，不要让感情左右你的判断。我会找时间和Hugo说清楚，无论他现在做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我不想我男朋友这么不自信。”

被她亲口认证了“男朋友”，这有名有分的感觉让黎恩脸上的阴云一下扫尽，温柔了语气道：“Sorry。”

黎恩还要说下去，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的显示是医院电话。

“您是申昊然的家人吗？病人经120送到了我们第六人民医院急诊室，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麻烦尽快到急诊室……” 0AeiOPUsnACWJcmNaghdE+z28cFdB/AE/b+RnLj6siVwBysHdAAK+HrScbUK0XX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