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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金色降落伞

“没想到Joanna为了得到永居的身份,不惜牺牲自己的职业。”夜空下,姜芷昕坐在那一次陪伴黎恩的位置上,指尖摆弄着桌上的一盆多肉,叹息道。

叶莎几次与Joanna接触后,总算了解到了一些信息。Joanna的这一选择可谓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在一个跨国审计公司中想要成为一个资深审计师要付出很多汗水和艰辛。审计师往往对于每一个项目都非常上心,对任何错误都是零容忍。Joanna故意制造了错误,导致德利特被KG解约,这等于断送了Joanna的职场之路。这么惨重的代价,只为了永居的身份,是件令人唏嘘的事,而从另一方面也看出赵凯诚对每个人的弱点把握得淋漓尽致。

“Elisa,你这几天有去看过Hugo吗?”

“没有,他说还是老样子,让我不用担心他。”

“你啊,真是的,你去看他一次,他才会好很多。Hugo说的那么明显了,你还木讷讷的。”叶莎在电话那头嗔怪道。

姜芷昕收回了放在多肉上的手,枕着脸颊说道:“我这些天也确实很忙,抽不出时间去看他嘛。”

“噢,对,你在忙着帮某人保住申氏面馆嘛。现在成功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向你以身相许?”叶莎在电话那头调侃道。

“以身相许?”

“就是把自己奉献给你。”

“去去去,正经点儿。”姜芷昕反驳道。她想起半小时前交代黎恩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加班完成蔬菜及禽鱼类出成率,他那副惊愕的小表情真是叫人舍不得离开。晚上加班的气氛莫名的有些暧昧,指不定他真的正在盘算着“以身相许”。

“怎么不说话了?”

白色的月光落在姜芷昕的脸颊上,她低眉看了眼坐着的位置,那晚脆弱中的黎恩睡在自己的膝盖上时,那是一种既心疼又幸福的感觉。她不禁傻傻一笑,说道:“Sarah,我想我找到面条哥哥了。”

“是头发地中海,还是大腹便便,又或是邋里邋遢的男人呢?”叶莎明知故问道。

沉浸在那夜回忆中的姜芷昕完全没有听出叶莎的戏谑,只是说道:“才不是呢,是个超帅,超性感的男人。”

“你说的那么好,应该发张照片给我看看,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行。”

“怎么不行了?有妇之夫?”

“当然不是。”

“有女朋友吗?”

“没有。”

“那还不给我看看。啊,人家是金屋藏娇,你是金屋藏哥哥。”叶莎明白姜芷昕是还没想通该怎么把黎恩与面条哥哥联系在一起,其实,并不需要联系,她就已经爱上了黎恩,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霍凡拼尽了力气,却还追不回她呢?叶莎想起在欧洲见到霍凡时,他浅褐色眼瞳里浮着淡淡的忧郁,那是一种爱而不得的忧郁。他是如此高傲的一个人,却爱的这么卑微,谁都无法了解向来被人形容“无情”的他会这么深地爱着一个女人。

姜芷昕“轻哼”了一声,抬头看着天幕中的月亮,目光再回到桌上的时候,先前点好的威士忌已经放到了桌上。

“过段时间,我再告诉你。”姜芷昕喝了两口威士忌,说道,“明天,你见到宋夫人的时候,记得说话的分寸。我不想Steve的事再刺激到她。”

“你还不放心我。Jonathan正好近期会和FATF(反洗钱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的人见面,看看是否有更多的线索。我记得Hugo之前向FATF提供过多次顾问支持,墨鱼公司也有两位前FATF工作人员。你调查Steve的事早晚也会被Hugo知道的,为什么不让他一起参与进来?毕竟他的资源更多。”

姜芷昕轻“嗯”了声,虽然知道霍凡的经历,但想到他和赵凯诚之间有所联系,不免有所犹豫。她撇撇嘴,说道:“暂时先别让Hugo知道这件事。”

说完,她又喝了口威士忌,见霍凡打来电话,不得不与叶莎结束了微信语音通话,改接了霍凡的电话。

“Elisa,我刚结束一个饭局,就在你公寓附近,你在家吗?想上楼找你聊会儿天。”

“噢,我不在家,刚加了会儿班,约了人在公寓附近不远的酒吧。”

“Sora吧吗?”

“看样子,你和黎恩真是很熟悉。”想起两个男人互相说“不熟悉”,姜芷昕不忘揶揄了一句。

“Sorry。”

“都说了好几次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姜芷昕说着,拿起玻璃杯想要再喝一口威士忌,突然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五脏六腑在一阵爆裂似的疼痛后骤然离开了自己身体,目光能及的景象变得扭曲起来,缭乱的光影闪烁地刺入眼中,一个人影朝自己走来,她站起身想要看清来人,却发现一切只是徒然。

“Elisa。”

“Elisa。”

“Steve。”姜芷昕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很清晰地辨识出来人的声音正是师父宋燮明。她喊了一声,只见那人转身而去,她追了上去,喊着:

“Steve,Steve……”

忽而,一群人影挡在了面前,姜芷昕感觉到自己像飞了起来,用力地拨开人群,继续去追宋燮明。

“Elisa。”

台阶,护栏,在她眼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宋燮明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这样清醒的意念迅速地消失殆尽,她控制不住地追逐着那个人影,直到一道强烈的光刺入眼睛,身体被绳索一样的东西捆住后丢入了巨大的黑色箱子。

她惶恐地去抓住射入眼中的光线,却一把抓住了一个男人的衣领,她使劲地抓住他的衣领,感觉紧缚在身上的绳索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骤然变得温暖。

“黎恩。”

她紧紧地抓着对方吻了上去,男人往座位后挪了下,却仍然没有避过她再一次热烈的吻与低声的呼唤:“黎恩。”

男人浅褐色的眸瞳里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

姜芷昕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早晨,柔和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入房间。她睁眼看了下周围,只见霍凡正靠在一旁的床背上睡着,身上的T&A衬衣凌乱不堪,领口的地方还落着口红的痕迹。她下意识地裹了下被子,不想惊动了浅睡中的霍凡。

“你醒了?”

“我……”姜芷昕欲言又止,她明明约了方天明在Sora吧见面,现在已经是白天,那么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你在Sora吧喝醉了。”

“喝醉?”姜芷昕摇摇头,一手裹着被子坐了起来,这才发现霍凡裸露在衬衣袖口外的手臂有几道擦伤的痕迹。

见姜芷昕看自己,霍凡放下卷起的衬衣衣袖,说道:“我给你打电话了,听上去不对劲,就到Sora吧来找你。”

“我约了人谈事,只喝几口威士忌而已,不可能喝醉。”姜芷昕突然想起在意大利遭人下了致幻剂险些被强暴的事,背脊一凉,说道,“有人在我的酒里下了致幻剂,一定是致幻剂。我得去医院验血,现在应该还能验出来。”

“Elisa。”霍凡一把拉住要起身的姜芷昕,肩膀处的疼痛直达心底,吃痛地低哼了声,趁着姜芷昕反驳前,劝道,“这里是中国,致幻剂是非法的,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去检查血液,只会给自己造成麻烦,再加致幻剂在血液中的分解速度极快,未必能检测得到。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帮你查清是谁做的。”

“你说的对,这里是中国。”姜芷昕停下了起床的举动,她抬眼看着霍凡,他英俊的脸庞和凌乱的衬衣上都落着她的口红印,显然是她在致幻剂的作用下吻了他,那穿着睡衣的自己是不是还和他发生了关系?

被她当成黎恩亲吻时的那番痛苦,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在霍凡的心口反复地剐过,而她眼瞳中的紧张却刺得他更痛,他低眉看着身前的女人,轻声道:“Elisa,你应该很清楚我的为人。衣服是我让人帮你换的。”

“Sorry。”

“我不会在你不清醒的时候,和你发生关系。”霍凡调整了坐姿,好让姜芷昕能够清清楚楚地看着自己。昨夜到达Sora吧的时候,姜芷昕在致幻剂的作用下,浑浑噩噩地奔跑,要不是他一把抓住她,恐怕她已经冲出马路撞上了疾驰而过的汽车。他忘却了肩膀撕裂的疼痛,抱着挣扎的她上了车。在车上,她却把他当作了黎恩,疯狂地吻他。回公寓后,他正要按密码,她却冲进了消防通道,又是他不顾一切地抱住她,才避免了不可想象的后果。

“Hugo,我……”

“该说Sorry的人是我。”霍凡看着姜芷昕的脸庞,三年前,他为什么会选择同意了她荒谬的提议,以至于此后的一千多天都为此后悔。他试图在她面前做好“Forever Friend”的角色,却发现这比任何一场资本博弈的游戏都困难。在她的面前,他所有的高傲都化作了卑微,“我履行不了自己的承诺,这三年来,我根本没有一刻能够放下你。我可以答应你的一切要求,给你所有你想要的自由,哪怕你在资本市场上想要斩尽杀绝的人是我,我都愿意接受。回到我的身边,嫁给我,Elisa。”

“Hugo。”

姜芷昕愣愣地看着霍凡,吃惊地发现他眼中蓄着的泪水令这个充满了贵族气息的男人一下变得无尽的忧郁。就算她再木讷,也知道这些话从霍凡的口中说出来会有多么不易。

“是不是我昨天的举动让你误会了?”

她明知道这绝不是理由,却仍然仓皇地把这件事提了出来,床上的手机跳跃出“黎恩”的来电。房间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手机上闪动的名字。

“你知道这并不是理由。”霍凡把目光移回了姜芷昕的脸庞,他能看出姜芷昕此刻非常想接起电话,他拿起手机递了过去。

姜芷昕犹豫了,铃声也在这时戛然而止。

霍凡低下身,凑近姜芷昕,低声问道:“May I?(译:我可以吗?)”

姜芷昕下意识地侧过脸。

霍凡自嘲而无奈地笑了笑,直起身子,低声道:“如果你已经把我们之间的感情一点点地丢弃,我愿意一点点地捡起来。”

姜芷昕再看他的时候才发现淡淡的泪痕在他英俊的脸庞上尤是清晰,而他看着自己说话时哽咽的声音就像是乐声中悲悯的音符。他是一个多么高傲的男人,却用这样的方式在求一个吻。

“Hugo,以你现在的地位和身家,想要一个比我出色的女人根本不是问题。”姜芷昕说着,心里却知道自己的这句话有多么苍白无力。

霍凡淡然一笑道:“没有人可以替代你。”

姜芷昕的手机再次跳出“黎恩”的名字。

“我去医院,你好好休息。”霍凡皱着双眉从床上站了起来,铺平了褶皱的被褥,说道,“昨晚Ken打过电话给你,我说你身体不舒服可能需要请假。”

“你和Ken之间很熟吗?”

姜芷昕本想接听黎恩的电话,听到霍凡提及赵凯诚,立刻抬头问他。

“我和Ken曾有过合作,资本圈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之前,我向Ken提出过收购申氏面馆的事,我当时以为黎恩会同意把申鼎的股权质押给我。”霍凡轻叹了一声,“黎恩不愿意,这提议就不了了之了。”

姜芷昕心想以时间点推算,霍凡的这一解释与David所说正好契合,看样子在申氏面馆出售这件事上,真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好好休息。”

黎恩的电话铃声再次停歇,霍凡则离开了姜芷昕的公寓。静静的公寓里浮动着一些难以名状的气息,霍凡的话语一次次地回响在姜芷昕的耳边,三年前他们因为彼此不同的人生观而分道扬镳,此刻,他卑微地说出那样的话,是真的还爱着自己。

三年前,如果他说出这样的话,当时的她是不是真的会选择继续做一个私募基金的人?这样的假设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三年了,她已经把当初对他的爱藏在了记忆的木匣中牢牢地锁住,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再打开那把锁。

她看了眼掌心里的手机,上面清晰地显示着黎恩的未接电话。她唇角微扬,这个与自己分开了二十五年的家伙到现在都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真是叫人生气。

姜芷昕犹豫要不要回拨,方天明打来了电话:“你没事吧?”

“我没事。”

“昨天晚上,我到Sora吧的时候没有看到你,问了人,说你好像喝醉了一样,差点跳了栏杆,后来又冲到了楼下,险些被车撞到。我打你电话,是Hugo接的,他说送回你了公寓,我就放心了。这事,我没有和黎恩说。”

“千万别和他说。对了,你能帮我从Sora吧那儿调到录像吗?我可能被人下了致幻剂。”

“LSD?(注:麦角酸二乙酰胺,致幻剂最具代表的一种)”

“没错,以前我在意大利的时候,曾经被人下过致幻剂,现在能依稀地记着那种感受。”姜芷昕忽而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子,说道,“我怀疑Steve的死和致幻剂有关。”

“我拿到了黄烨的背景调查,他在二十年前曾在菲律宾被起诉过制贩毒品,但后来无罪释放,回到香港之后,他一直在卖保险,因为业绩好的原因在保险公司升职很快,不过,八年前,黄烨离开保险公司,创业了华烨食品。”

“为什么我拿到的资料与这个不同呢?”

“因为所有关于黄烨的资料已经被改过了。”方天明在电话那头长叹了一声,继续道,“我怀疑,二十年前,黄烨就是毒贩,后来一直通过保险进行洗钱,而离开保险公司,开创华烨食品应该也是洗钱组织的一个计划。”

“也就是说Ken的确有可能和黄烨一起在洗钱。”

“恐怕,Ken还是黄烨的上线。华烨只是洗钱组织的一个中间商而已,Ken手上应该不止这么一家中间商。”

“阻止了申氏面馆的出售,也意味着打草惊蛇,Ken不会再用小鼎鲜来进行洗钱,所以,他才会让我协助撰写出售说明书。”姜芷昕咬唇,赵凯诚这只老狐狸就算是不出招也懂得怎么收回暴露在外的尾巴。

方天明“嗯”了一声,继续道:“虽然是这样,但毕竟露出过狐狸尾巴。我们不是警察,我们只需要有曾经出现过的证据,就能明确对方究竟是恶是善。你被人下了LSD极有可能与他有关,如果你出事了,医院未必查得到,如果你没出事,他们也能不受你干扰地在临时董事会。”

“怪不得他昨晚给我打电话了,看样子是看看我到底还活着没?”

“Hugo接的电话?”

“是啊,Hugo刚和我说。”姜芷昕说完,意识到那个“刚”似乎透露了霍凡在她公寓里过夜的事,以前她会觉得无所谓,现在说出来却有些紧张,生怕方天明把这芝麻大的事告诉黎恩。

方天明若有所思地在电话那头静默了小会儿,姜芷昕以为信号不畅便喊了两声,直到方天明回过神,说道:“Sorry,在想一些事。”

“什么事?”

“如果是Ken下手的,他必然已经安排了人在Sora吧附近,为什么会多此一举打电话给你呢?”方天明是香港大状,自然对每一个细节都很在意,他察觉到赵凯诚打电话的逻辑上有问题,忍不住细想了下。

“也许,就是想要个不在场证据。”

“不管怎样,你要记得保护好自己。你要有什么事,那个家伙会疯的。”

姜芷昕听到“那个家伙”这样的称呼,心想方天明倒是和自己很有默契,一提到黎恩就喜欢用“家伙”这样不失亲昵的称呼。

方天明的这番调查打开了黑暗中的另一盏灯,朝着真相的路径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姜芷昕愈发相信,师父宋燮明掌握了重要证据,才会被人下了致幻剂堕楼身亡。她想到师父一个人独自抗上危险并因此丧命,心里未尝没有恐惧。可如果不直面恐惧,未来她仍然会活在师父不明不白死在她面前的回忆中。

姜芷昕和方天明打完电话后,公寓内又恢复了一片宁静,等她梳洗一番走到客厅时,发现桌上放着两个甜甜圈,这是她最喜欢吃的早餐甜点。霍凡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

她笑了笑,刚坐下吃了两口,大门就闯进个“不速之客”,把大腿搁在桌子上吃甜甜圈的样子看了个精光。

“喂,你不是在上班吗?”

姜芷昕边说边放下了双腿,见对方看了眼自己就迅速别过脸,这才意识自己真空穿着睡衣,一骨碌地钻进房间换了身衣服,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生病的时候,早餐还吃甜甜圈,不腻吗?”

“这事儿不归你管。”姜芷昕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男人,问道,“黎恩,记住,你是我下属,不是我上司。昨天交代你做的报告写完没,我们明天要见SF的人,CRM模块必须尽快落实最终的报价。还有,这周我们得去寿光。”

“我们?”

“我说那么多,你就挑着最后一句听?当然是我们,你是厨师,又知道运营,你不和我一起去寿光和瑞帆他们谈,难道我一个人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中餐……”姜芷昕说到这儿,低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完全恢复嗅觉和味觉?为什么你会……”

“外公去世后没多久就失去了嗅觉和味觉,至于有没有完全恢复……”黎恩忽而低下身,看着姜芷昕微微一笑,说道,“属于我这个下属的私事,不需要向上司汇报。”

姜芷昕咬牙切齿,糟糕的是她的甜甜圈被黎恩没收了,换上的是一碗现场做的苏式面。她枕着下巴看他做面,虽然因为条件限制不能像比赛那会儿气势恢宏,但一点儿都不失性感。

姜芷昕吃了面后,元气满满地坐上黎恩的车回了申鼎集团,她看着窗外想着昨晚的事,完全没有在意到身旁的他正满怀幸福地时不时瞄自己。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到达申鼎集团的瞬间,一种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两人一同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沈一澜上前说道:“申董事长召开了临时董事会。”

“还没结束吗?”姜芷昕问道。

沈一澜摇摇头。

“我们都不是董事会成员,等开完会再说吧。”姜芷昕明白能够召开一次临时股东大会已经不易,更何况利用了申昊威的摇摆之心才能险胜。以申昊威现在的处境,恐怕已经回到了申博文的身边,至少,在短期内不会再做出有损于申博文利益的事。

都说做贼心虚,大抵都是用来形容那些新手的,赵凯诚的字典里并不存在“心虚”两字。临时董事会开完之后,他直接到了姜芷昕的办公室。姜芷昕本和黎恩在讨论事情,见赵凯诚进来,虽然心里一惊,但仍然面露笑色。

“不在家多休息会儿?”赵凯诚就着姜芷昕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左腿搁在右腿上,双手自然地摊了摊。

姜芷昕耸了下肩,说道:“只是有些不舒服,Hugo过分担心了。”

“我本想和你商量下今天董事会要说的事,没想到是Hugo接的电话,看样子,你们的关系……”赵凯诚笑了笑,继续道,“我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KG上下都知道你们曾经谈过恋爱。”

“我想这个问题留给你问Hugo更合适。”

姜芷昕细细地观察着赵凯诚的表情,赵凯诚却借着笑容,低头换了个坐姿,完全躲过了她的目光。

“我不介意我的下属和墨鱼的老板谈恋爱。”

“呵呵。”姜芷昕附和一笑,说道,“那昨晚,Ken你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是关于Golden Parachute(译:金色降落伞,通常为公司对高层管理人员失去工作进行补偿的一种做法)的事。”

“Golden Parachute?”

“是啊,申董事长和我商量过,在申氏面馆出售还是保留的事上,外界对于我们申鼎董事会与高级管理人员不和的传言不少,为了展现申鼎内部和谐的关系。我们会和所有高级管理人员签订Golden Parachute。”赵凯诚平和地说着,抬手举例道,“之前,我们也和Alex、Fabrice签过。”

姜芷昕很快意识到赵凯诚前半部分的话不过是铺垫,真正重要的是后面的话。Alex和Fabrice和申鼎签过金降落伞协议的话,那么他们离开申鼎,就会得到巨额的赔偿金。

“Alex和Fabrice的赔偿金有多少?”

“两人的赔偿金约一千两百万现金。”

“你是说,要在第三季度里支付一千两百万的现金?”

“是啊。”赵凯诚勾唇笑笑,继续道,“对我们每个在申鼎工作的高级管理人员都是一个很好的保障。”

“这么一大笔现金的话会影响这个季度的财务报告。”

“我当然知道。”赵凯诚端着笑容,继续道,“所以,我打算几笔大的出账都在这个月完成。”

“大的出账?”

“啊,因为Golden Parachute的事与你有关,所以,我只说了这么一件。至于其他的,刚刚结束的临时董事会已经宣布了,鉴于董事会先前与股东之间产生了战略分歧,而申鼎集团在前八个月的经营状况良好,决定向股东们按比例配发特殊分红。另外,还有当初KG并购申鼎时一些费用。”

赵凯诚说着的数字累积近五千万,姜芷昕没有想到他会使出这样令自己猝不及防的招数,果然是一条老谋深算的狐狸。小鼎鲜的估值只有一亿左右,出售所获收益不会一次性到账,而在此之前,申鼎却要付出近五千万的现金。已近第四季度,转出大笔的现金,绝对会影响到申鼎的净利润值,这么一来,申鼎将很难完成与KG的对赌协议,没有完成的部分,将从申鼎的营收中补偿给KG。这对申鼎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真是一个极好的计策,姜芷昕找不到一点的破绽。她看着赵凯诚,那双狡黠的眼睛里浮漾着挑衅的气息,而面对这样的安排,她作为一个公司高层管理人员,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就连反驳也显得苍白无力:“这么做的话,必然会影响到申鼎完成第一年的对赌协议。”

“股东分红、Golden Parachute,这两样能够令股东和高层管理人员都双赢的决定,我想没有什么人会有理由来反对,而这些对于我们重新树立KG与申鼎管理团队合作完美这样的形象百利而无一害。至于第一年对赌协议,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可以完成,有你和黎恩,加上申昊然的互联网+市场开拓,我相信不是什么问题。现在的肉月饼案例,不就是最好的力证吗?”赵凯诚说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我等你的小鼎鲜出售说明书,还有更多运营上的成果。”

“Ken,你这是在破坏对赌规则。”

“Elisa。”赵凯诚站了起来,走到姜芷昕跟前,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抓住她的座椅靠背,低声道,“在申鼎,所有的游戏规则由我指定。”

“你……”

忽而,左筱丽敲开了姜芷昕办公室的门,面色焦急地朝赵凯诚说道:

“Ken,有急事找你。”

“记住。”

赵凯诚姜芷昕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赵凯诚得意地转身离开,她挠把头发,起身走到黎恩的办公室,随手抓了瓶架子上的Delmore威士忌,坐在黎恩的座位上喝了起来。谁知她才刚喝了两口,玻璃杯被黎恩一把从手里夺了过去。

“早上是甜甜圈,现在是喝威士忌。”

“把酒还给我。”

“上班时间喝酒吗?”

“呵。”姜芷昕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嗤了声,“公司哪一条规定说不能上班喝酒?”

“公司《员工手册》第十项第二条规定,不允许在上班时间饮酒。”

“我怎么不知道?”姜芷昕低下头,抓挠了下前额落下的散发。

黎恩却有证有据地从一旁拿出分白皮书,送到姜芷昕的面前:“我定的,人事部没改,就继续沿用了。”

“那你放着这么多酒在这里做什么?Entrapment(译:钓鱼执法)吗?”说完,姜芷昕从黎恩手里抽过了《员工手册》翻到第十项第二条的地方,用笔划了两道横杠,末尾处了写了几字“不适用于黎恩的办公室”。

写完,姜芷昕把《员工手册》贴在了黎恩的胸口,另一手拿回了黎恩夺走的酒杯,喝了两口后还到了他的手上:“你拿了股东特别分红,应该很开心吧。请我这个上司,一点儿都不为过。”

说完,姜芷昕放下酒杯,拿走了桌上的那瓶酒,低声道:“不许找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

申鼎集团临时董事会做出的决定很快公布于众,就如赵凯诚所说,这一次临时董事会所做的决定帮助申鼎集团董事会在媒体面前获得了良好的口碑。先前申氏面馆出售的风波也渐渐地被人淡忘,申氏面馆在各大美食平台因为蝉联“姑苏第一面”的称号而好评如潮,甚至有许多人都评论中问那位帅气的大厨究竟在哪个门店上班,一时间,黎恩成了申鼎集团的公众明星人物。

“SF公司给的价格还算合理,所提溯源码系统作为一个单项Interface(译:接口)桥架到CRM模块上比我们先前想的合并开发要更容易执行,如果……”

姜芷昕说到一半,黎恩的手机响了起来,自从他们一起坐上从上海发至潍坊的高铁,不过半小时的工夫,黎恩的手机就响了好几回。她瞄了眼黎恩,只见他按了挂断键。

“Sorry。”

“我说,这么多媒体想采访你,你干脆去拍戏得了。”姜芷昕调整了座椅靠背,双腿搁在位置上,舒展了下身体,赞叹道,“还是我们中国的高铁好,商务舱的位置比飞机上的还舒服。”

黎恩瞥眼瞅了下半躺下来的姜芷昕,原本他做好了开车和她去寿光的打算,没想到她坚持要坐高铁,把自己的全盘计划打乱。

“我好久没坐火车了。”

“欧洲有那么多火车。”

“是啊,有那么多火车。”姜芷昕看了眼一旁的男人,把平板放在胸口,说道,“Hugo的父母和哥哥都是在1998年德国的高铁事故中丧生的。所以,Hugo不愿意坐火车,我怕他担心,就尽量避免坐火车。之后,坐飞机、开车就成了习惯。”

“1998年6月3日德国的ICE884列车事故?”

“是啊。”姜芷昕侧脸瞅瞅黎恩,揶揄道,“你们那么熟,会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是孤儿。”

“他当时未成年,有个叔叔在中国,医院联系他叔叔的时候,对方说没条件抚养就挂断电话再也联系不上了。后来,他得到了家人的保险金赔偿,在孤儿院住了没多久,就被孤儿院的一位工作人员领回去收养了。他和我说,其实,他是承诺了对方一笔钱。”

姜芷昕长吁了口气,记得刚认识霍凡的时候,KG举办过家庭日,员工们可以请自己的家人到公司参观。父母以太忙为理由回绝了她。家庭日那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远处,是霍凡用自己的故事开解她。那时候的她才刚毕业,十分感性,听着、听着霍凡的故事就大哭了起来,搞得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他们俩。时过境迁,她再诉说这件事的时候,意识到未成年那会儿的霍凡已经心思缜密,懂得如何和人做交易。

“他没和我说过,恐怕他也不想所有人知道这件事。”黎恩瞥了眼身旁的女人,不管霍凡多么身世凄惨,经她一说,他就忍不住打翻醋瓶,说道,“资本圈的男人非奸即盗。”

“啊,食宪的老板,请问你是怎么收购的老字号?”姜芷昕撇撇唇,瞪了眼黎恩,继续之前的话题,“如果每个供货商都能顺利接入我们CRM系统,那就意味着我们的中央厨房得承担公司内部追溯工作了。”

“必须是中央厨房来承担这个角色。对于门店来说,中央厨房分配食材,并对蔬菜进行粗加工。所以,中央厨房配送的食材实际上是二次溯源。”

“所以,你同意SF提出在我们申鼎内部建立二次溯源的建议,对吗?”

“难道你不同意?”

“在这一点上,我愿意听你的。”姜芷昕撑着下巴,朝黎恩笑笑,继续道,“昨天在Dr.贺那儿给我做的蕈油面,回去再给我做一碗吧。”

黎恩低头发了一条微信,含糊其辞地回了声“嗯”。没想姜芷昕一把劫过手机,直勾勾地盯着他,露出一副妩媚的姿态,说道:“我说,回去再做一碗。”

幸福来得太快,黎恩一时没有反应,刚要说“好”,姜芷昕已经作答:

“和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三心二意。”

“郑哲在问我一些事。”

“知道用工作搪塞我了?”姜芷昕说完瞄了眼手机,果然是郑哲来的信息,扬眉笑笑,递还给黎恩,说道,“那就是答应了,要是每天都能吃上申鼎明星厨师的菜,我想我会很快就克服对中餐的应激反应。”

“那就每天都做。”

黎恩侧过脸,看向一旁的女人,两人彼此看着对方,不约而同地说道。

“开玩笑。”她说。

“真的。”他说。

姜芷昕本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却被黎恩当成了真的问话,彼此间仿佛忽而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气息。

“真的?”她说。

“开玩笑。”他说。

两人再次不约而同地表态。

姜芷昕腹诽这家伙明明答应了,听了她说“开玩笑”,就这么放弃了,早知道自己就晚几秒说这是玩笑话。黎恩则满腹后悔为什么不等她说完再说,结果反遭了两次凉水。

“水产养殖基地的事,也得提上日程了吧?”一片尴尬后,姜芷昕把话题转回了工作。

“水产养殖基地的投资不会小。申鼎今年想要完成第一年的对赌希望渺茫,各项费用超支严重影响了净利润实现,你很难向董事会、KG总部交代。”

“你说过水产是申鼎各门店主要利润菜品的食材,早些培育自己的水产养殖基地,一来可以把控质量,二来可以稳住利润。去年,中国就有接近23%的餐饮企业有种养基地,其中0.7%左右有40个以上的种养基地。这是趋势,就算是短期看不到收益,长期对申鼎发展有利,至于,董事会和KG,我会做出解释的。大不了,我离开申鼎回KG总部。”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姜芷昕见黎恩冒出句“我不同意”,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立刻摆手道,“我决定了,你同不同意都不重要。”

“我不同意你离开申鼎。”

黎恩说道,目光灼灼地看着姜芷昕。当年,她离开的时候说“哥哥,我要出国啦,过几天再找你玩”。这个“几天”是整整九千多天。现在,她又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大不了离开”这样的话,他绝对不会同意。

“干吗这么看着我?”姜芷昕没想到自己随口说了句离开的话,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吗?何必计较她是否离开申鼎呢?他瞪了一眼黎恩,问道,“你有话和我说吗?没有的话,那就继续说养殖基地的事。”

黎恩当然想说,但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地咽了下去。姜芷昕如今与赵凯诚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他更要防范赵凯诚用内幕交易、勾结股东等名义向姜芷昕泼脏水的机会。

姜芷昕继续与黎恩说了养殖基地的事,之后,向黎恩提出是否考虑把郑哲与范晓峰进行对调,鉴于过去的工作成绩而言,姜芷昕更倾向于把能力更强的郑哲调任到上海,但黎恩却提出了反对意见,最后,姜芷昕做出了让步。姜芷昕很少有让步的时候,但黎恩对任用范晓峰的解释也说得有一定道理。一来正逢上海第二中央厨房建立,罗旭在管理水平上确实不如范晓峰老道,能够顺利地让中央厨房投用是当务之急。二来因为范晓峰对公司的ERP系统熟悉,在落实CRM模块上必然有所帮助。

两人聊工作的时候,米兰达打了几次电话给黎恩,都被黎恩按掉了。黎恩不想给米兰达任何幻想的机会,也不想她影响自己和姜芷昕独处。没想到,他挂断了米兰达的电话,申昊然打电话给姜芷昕,姜芷昕一下就接了起来。

“芷昕姐,黎恩哥和你在一起吧?他为什么老不接米兰达的电话?米兰达一直给我发信息,我的微信都快被炸平了。”

“我们刚在谈事,我让他接电话吧。”

姜芷昕朝黎恩眨了下眼睛,黎恩低声埋怨道:“她能有什么事。”

“独家专访帅哥厨师。”姜芷昕凑到黎恩耳旁低声调侃道。

黎恩只觉得她说话的时候带过一阵混着清香的细风,整个心都被撩动起来,只能故作淡定地低头看起手机。

“请问两位需要新鲜的水果或者哈根达斯冰淇淋吗?”

就在这时,乘务小姐走进商务舱车厢,露着美丽的笑容问两人。

“两份哈根达斯,谢谢。”姜芷昕说着,搡了下一旁的黎恩,说道,“付钱。”

黎恩付了钱,乘务小姐以为两人是情侣,放下哈根达斯的时候投以羡慕的目光后才离开。姜芷昕指着哈根达斯,朝黎恩说道:“看人家漂亮就脸红的吗?吃杯冰淇淋降降火。”

*

“芷昕姐说了,黎恩哥在和她谈事,所以才没有接你电话。”

申昊然总算可以长舒一口气,从米兰达的狂轰滥炸中解脱出来。米兰达却有些不高兴,嘀咕道:“黎恩哥一同那女人一起,就不理睬别人。”

“我不是和你说了,他们在出差吗?你要采访黎恩哥,等他回来再说好了。认识这么久,他给你排第一个专访还是难事吗?”申昊然打趣道。

“喂,早就说了,咱们是统一战线的,我要是成了你表嫂,肯定对你特别好。”

“得得得,你别想了,我可不敢想象你成了我表嫂会对我好,我保准你天天带着监控器看着黎恩哥。”

“这说明我爱他。”

“你能不能矜持点儿啊。我要是黎恩哥,也躲得远远的。”

“哼,那女人第一次见黎恩哥的时候就摸他胸也没听你说矜持。”米兰达在电话里气鼓鼓地回道,“算了,看在上次你那么努力保护我的份儿上,我就不计较你的童言无忌了。我找黎恩哥不是专访,是问他几件事。对了,你知道黎恩哥的父母回国了吗?”

“你说我姑妈和姑父在国内?”

“瞧你这消息闭塞的。”

“我在忙着做申鼎互联网+的项目啊,私域流量可是未来的重要开拓渠道,芷昕姐和黎恩哥都特别支持我,而且,我们现在引流的成果很不错。噢,不和你细说,免得被你写走了。”申昊然自信满满地说了两句,想起姜芷昕关照他不要过分声张互联网+的事,以免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至于他并不熟悉的姑妈、姑父回国,这事既然黎恩都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那他自然更不会知道了。要不是米兰达这么一说,他完全不知道姑妈、姑父回国的事。可米兰达又是怎么知道黎恩父母的事,申昊然一想不对,赶紧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姑妈和姑父是谁?”

“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米兰达。”米兰达骄傲地说道,“我想查当然查得到啊。”

“我可警告你了,别在黎恩哥面前提他们。不然,我怕你一个事儿都问不了真的被他拉黑了。”

“这么严重?”米兰达惊呼道。

申昊然玩了下手中的笔,悠悠道:“当然,后果会很严重。我一会儿再告诉你原因,你先和我说你为什么会调查我姑妈、姑父。”

“和申鼎有关的事儿,我哪个不上心啊。”米兰达哼了声,继续道,“我之前看到霍凡被人景辉的创始人黎建辉打伤了嘛。就是你们背着我去参加‘姑苏第一面’那天的事儿,后来当天霍凡向警方解释说是误会,警方才放了黎建辉。”

“什么情况?”申昊然记得米兰达口中说的霍凡是姜芷昕的前男友,也不知自己的姑父干吗要打他,还为此闹进了警局。

“这事儿国内报道很少,估计是被霍凡给压下去的。国外就有很多报道了,毕竟霍凡是墨鱼公司的老板。他之前要做空景辉集团,后来景辉真的被做空了。我查过这事儿和霍凡真的有关,黎建辉打霍凡虽然冲动,也不是没有道理啊。你想你姑妈和你姑父现在公司被人抢了公司控制权,能甘心嘛。我当时就琢磨,他们该不会来问黎恩哥借钱吧。那时候申氏面馆都岌岌可危了,如果黎恩哥有钱的话,肯定也是先买申氏面馆了。”

“黎恩哥就算有钱,我爸他们也不会卖给他的。”申昊然想到申氏面馆的事就来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非要把申氏面馆给卖了。要不是哥哥申昊威和嫂子蔡卓珺在临时股东大会投了弃权票,申鼎将永远失去申氏面馆。虽然到今天,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嫂子会突然改变主意,但结果是好的,也不必追究了。

“说起来,你爸真是可恶至极。”

“喂喂喂,别当着我面骂我爸。”

“他和赵凯诚沆瀣一气。先前华烨内部曾经流出信息说是两亿收购申氏面馆和小鼎鲜,这不明摆着把申氏面馆拱手送人嘛,我就怀疑……”米兰达说到这儿,立刻收住话题道,“不和你说了,回头你准告诉你爸。”

“我警告你,不许污蔑我爸。”

申昊然与米兰达闹了几句后挂上电话,虽然他不满米兰达说他父亲,但的确也怀疑父亲和赵凯诚之间的关系绝非明面上的那么简单。除此之外,前不久,他突然忘了东西回家的时候,看到赵凯诚正在和母亲韩瑜说话,虽然距离很远,但看得出两人言谈举止的气氛很熟悉,而当时他的父亲并不在家中,可见赵凯诚是特意来找母亲的。这件事,他谁也没有说,只是一直放在心里。

申昊然看着股东特殊分红的确认信,真的不明白究竟为什么哥哥和嫂子会突然改了立场,而米兰达临挂电话前说有一些内幕的事不方便说也不知究竟是她耍的小伎俩还是真的有什么内幕。虽说他和米兰达之间总要拌拌嘴,却担心她挖内幕会有危险,又忍不住发了条“小心小命”的微信,想想又怕吓坏她,很快撤了回来。结果米兰达的微信一条信息都没回,申昊然吐吐舌头,恐怕那女孩儿又去找黎恩了。

“小申总,申总找你去他办公室。”

“找我?” dpSebnD5P+eujtv342mxM3C03tpuJCDidMr2bY3HE9ghuy2myBy0vvMaC9aTRn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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