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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咸豆浆与奥灶面

隔天,姜芷昕再次来到了苏州,坐进了隐匿在苏式园林中的豆浆馆,想着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因为受到申氏面馆要被出售的影响,整个申鼎都漂浮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窒息感,员工私下议论出售申氏面馆与小鼎鲜是KG早就布下的一步棋,因而,她作为KG委任的运营总监总是招来些奇怪的目光。

那天晚上,她到了黎恩的家,怀揣着期待想见到他,却又担忧被发现擅闯的复杂心情,鬼使神差地按了密码,然而,心里的这番矛盾在进入空荡荡的房子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黎恩究竟去了哪儿,姜芷昕光着脚走在地板上,看着落地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竟然看到了“申鼎”的字样。就如她所想的那样,申鼎在黎恩的心里占据着生命一般重要的地位。

姜芷昕想到自己蹑手蹑脚地离开黎恩的家,不禁扑哧一笑,抬眼见服务生送来了盲盒豆浆,微笑接过喝了起来。

“咸的?”姜芷昕喝了一口浮着兰花的豆浆,以为是甜的,没想到一股咸味,瞬间颠覆了她的想象。这是她头一回喝到咸的饮品,她皱了皱眉头,又喝了一口,果然是咸的,就像是人的眼泪。姜芷昕轻叹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豆浆,把杯子放回桌上。

这时,屋子里的轻音乐换成了古筝曲,姜芷昕看到不远处,几个穿着汉服的女孩儿正微笑着向服务生道谢。姜芷昕记得在爷爷家附近有个乐器店,是位旅居海外的华人开的,大约五十多岁,虽然店里卖的是西洋乐器,但他时不时地会弹弹古筝、二胡。爷爷还没患老年痴呆的时候,会和她一起去那间乐器店坐坐,与人聊聊天。后来,爷爷得了老年痴呆,她去爷爷那儿的时候,两人还会去那儿走走。店家会热情地和爷爷打招呼,仿佛爷爷仍旧记得清楚所有的事。

姜芷昕回忆的时候,服务生送上了一碗面,面汤与以往不同,是酱油色的。姜芷昕问道:“酱油面?”

“您小心烫口,这可不是酱油面,这是奥灶面。奥灶面讲究的是‘热汤’‘热面’、‘热浇’、‘热油’、‘热碗’,所以,千万小心别被烫到。”服务生提醒道。

“奥灶面?好奇怪的名字。”

服务生笑盈盈地介绍起来,“这名字的由来说是乾隆下江南的时候,吃了奥灶面后赞不绝口,说是‘奥妙之灶头、灶头之奥妙’。不过,‘奥灶’本身也是苏州方言。苏州奥灶面最有名的就是昆山地区。奥灶面分红汤面、白汤面两种。红汤呢,是用鲜嫩的青鱼鱼鳞、鱼骨、鱼鳃、黄鳝骨熬制,浇头一般就是这青鱼做的爆鱼,白汤呢,用昆山大麻鸭鸭架子熬制,通常搭配的是卤鸭。我们厨师呢,把红汤和白汤进行了调配,所以,在味道上有些不同。”

服务生说的头头是道,姜芷昕被奥灶面飘来的香味搅得蠢蠢欲动,赶紧拿筷子卷起了奥灶面。虽说是鱼熬制的,但却半点没有鱼腥的味道,更没有鱼的踪迹,整个红汤虽是酱油色,却是清清爽爽,芬芳极致。

姜芷昕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饿得厉害,还是奥灶面太过诱人,她一下子就吃光了奥灶面。没想到苏式面会有这么多的不同,每一种都能深深地吸引她。她听到窗外有嬉笑声,侧目去看,只见窗外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靠着石雕栏杆弯身看着池塘里的鱼,想起那一年,她也是这样和面条哥哥站在一排看着池子里的鱼。

“我们去后面的假山玩吧?”说着,女孩喊着男孩道。

姜芷昕探身循着他们奔跑的方向看去,只见池塘边还有一条小路,她上次来并没有注意到这细节。

“这里面还有商户吗?”

姜芷昕好奇地问经过的服务生,服务生摇摇头,“里面还有一个院子,和后面的房子连着的。”

“还有个院子?后面还有房子吗?住人的?”

“是啊,我们大老板的私宅,后面那条巷子就能看到。苏州的小街小巷都这样,前后能通的。不过,大老板很久没来住了,之前还修缮过一番,现在,除了打扫的阿姨外,就没人进去了。”

“你是说,后面那条巷子能看到的宅子和这里是通的?”

“对啊,这是清末民初时的老建筑,被保留下来了,周围可都拆了。”服务生说完后,又被穿汉服的女孩们喊去问事。

姜芷昕走出房子,朝池塘边的小路走去,藤叶遮蔽的石门后,果然是一个花园,这栋花园比之外面要大上一倍,葱葱郁郁的树木,小小的九曲桥,靠墙的假山,用鹅卵石拼成的梅花形状的地面。

这一切就像池水中鱼儿游弋泛起的涟漪勾起了她的一片回忆。

“把石头踢池子里。”

“这是鹅卵石。”

“踢石头。”

“鹅卵石不能踢。”

“我就要踢。”

“那你踢吧。”

“不,哥哥,你踢。”

姜芷昕走到池塘前,一步,跨过一朵梅花,一步,闪过一段回忆,一步,念过一次对方:面条哥哥。

泪水,真的和咸豆浆是一样的味道。面条哥哥,如果你在我的身边,请借我你的肩膀,支撑我累倦的身体,让我忘记那些人的目光,忘记失去师父的痛苦。

许久,姜芷昕拿起手机打给了霍凡。

“Hugo,我想我可能找到了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她曾亲手握过的辉柏嘉伯爵钢笔从他的手中滚落在桌上,他顿了顿,问道:“你确定?”

“我把地址发给你,帮我找到这间房子的主人。”

“好。”

“我等你。”

我等你。

可惜等的对象并不是我。

霍凡放下了手机,钢笔滚落的地方留下了一道墨迹,她的话就像锐利的笔尖在他的心口划出了一道重重的口子。

“再打一张吧。”坐在桌案对面的黎恩朝他说道。

霍凡心中苦笑,自己的欲盖弥彰终究还是抵不过命运的指引。苏州那么多的老建筑,她还是找到了那个地方。面条哥哥,这个此刻坐在他的面前和他进行福记糕点收购流程的男人,正一步步地从他手中夺走她。

“虽然合同上有点墨迹没关系,但还是再打一张吧。”

方天明微皱了下眉头,不知电话那头是谁打来的,竟然能让霍凡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那双特别的浅褐色眸瞳正紧紧地盯着黎恩,难道说这个电话与黎恩有关?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样的事?方天明回想了霍凡回答电话时的话语,寻思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霍凡让下属重新准备了文件的最后一页。黎恩则趁着这个间隙,出办公室门接了个电话:“黎恩哥,我按照你说的,这两天把集采蔬菜的供货商信息交给了芷昕姐。”

“我知道了,你毕竟是总监,这样的事不必要和我说。”

“其实,我想问黎恩哥,难道你真的打算眼睁睁地看着申氏面馆被卖吗?”申昊然在电话那头声音哽咽起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申氏面馆被卖,可我除了投反对票还能做什么呢?黎恩哥,我还能做什么呢?那是爷爷和你的心血,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如果是这样,那就行使你的权力,投反对票。”

“芷昕姐也这么说。可是,只有我一个人投反对票,有什么用呢?黎恩哥,整个董事会赵凯诚、我爸、我哥、我嫂子,他们有四票,只有我一个人反对,能起什么作用呢?我连黎恩哥都保不住……”

“申昊然,打起精神来。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不会对局势发展起任何作用。明天董事会,你就按照自己认为对的去投票。”

“我……”

“听到没,如果这点都做不到,以后就别喊我哥了。”

黎恩教训了一通申昊然,挂电话回到霍凡办公室的时候,新的文件页已经准备好,霍凡签上了名,只是方天明不在办公室里。黎恩看得出霍凡有事要单独和他说,所以支开了方天明。

“收购福记糕点后,你很难买回申氏面馆。”霍凡拿起桌上的文件说道。

黎恩摇摇头坐下:“无论我是否有钱,赵凯诚和申博文都不会把申氏面馆卖给我。”

“放弃申氏面馆了?”霍凡勾唇一笑,方才脸上的那抹慌乱失措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黎恩摇摇头,说道:“申氏面馆属于申鼎,它不会被卖。”

“呵呵,你对自己很有信心。”霍凡微蹙了下眉头,继续道,“但请不要把Elisa牵涉进去,你知道她一个人去找裘思伟有多危险。”

“我没有想到她会去见裘思伟。”

“她手里什么牌都没有,等的是你给她的牌。”霍凡说着,起身走到了窗前,双手插进裤子两侧的口袋中,“她什么都做得出来。她这些年做的项目就没有顺顺当当过,在墨西哥遇上劫匪,在巴西差点被人绑架,在意大利险些被人强暴……”

霍凡说的每件事都很简略,每一个字却像针一样刺痛着黎恩。他只想到她的坚强,从未想过她是怎么过来的,因为这些信息,她从未告诉过她的爷爷,他更是无从了解。

“她一直把宋燮明当作职场的导师,宋燮明却一次次地把她放到危险的项目中,她就像是宋燮明这辈子最成功的一件作品。坦白说,他死了,我很高兴。”霍凡看着远处的高楼,视线渐渐地变得模糊,“如果不是宋燮明,她已经是霍太太了。”

“裘思伟的新品客被市监局、税务联合突击,是你做的吧?”

裘思伟本是在观望姜芷昕的底牌,没想到被市监局和税务局联合突击。黎恩知道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么多事的人并不多,而其中最有可能就是眼前的霍凡。

“我不想Elisa受到任何伤害。”霍凡低眉看着落在地毯上的那两滴泪水,“你要是下次再把危险的信息透露给她,我不会对你客气的。”

“她是我的上司。”黎恩走到霍凡身旁,说道,“我会对她的安全负责。”

*

“你们在办公室里谈姜芷昕吗?”霍凡与黎恩完成了合约流程之后离开霍凡办公室,方天明坐在黎恩的车上问道。黎恩默不作答,方天明继续道,“裘思伟的新品客被查,他本人呢,因为唆使他人故意伤害被公安局请去调查了。这些都是霍凡做的吧?”

“裘思伟被抓了?”

“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估计一会儿郑哲得给你打电话了。撞张明昌的电摩司机吸毒被抓,警察审问的时候,那家伙把裘思伟唆使他故意伤害张明昌的事儿给供了出来。半小时前,公安局把裘思伟抓走了。”方天明长叹了一声,补充道,“霍凡这是花了多少力气,看样子是非把前女友给追回来不可的节奏啊。不过,我敢肯定你的邻家妹妹喜欢上你了。”

黎恩继续沉默,方天明瞥眼腹诽这家伙就等着自己说出来,于是,清了清嗓,说道:“以我多年来做律师的敏锐眼光,以及备受女性关注的经验来说……噢,对了,先说说那天晚上她去你家没?”

“没。”那天晚上,黎恩回家的时候,刚好看到她走进他的家里,大约五分钟后,她才离开那儿。她虽然离开了,但家里仍浮着她的香气,这是一种与嗅觉毫无关系的香气,也许,就是传说中,爱人身上的馨香。他走过她光着脚丫走过的地方,呼吸着她刚呼吸过的气息,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那栋楼宇上清晰的申鼎Logo。

“说没,就是有喽。作为一个曾经的顶级大状,高大帅气的我有过的女人肯定比你多。这点,你不用反对,反对无效。”方天明伸出食指摆了摆,继续道,“她拿着我给的纸条时,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说明她喜欢你。该证据确凿无疑,不接受任何反驳和质疑。”

方天明说着,汽车中控屏上跳出一串儿数字,黎恩连着挂断了几次,方天明改了话题,问道:“是伯母吗?”

“福记糕点的主要流程结束后,按照协定这个月起的营收都会归属到食宪公司。”黎恩避开了方天明的问题谈起福记糕点。

“我在问你是不是伯母?伯父伯母从美国回来,肯定是想在中国获得更多的资源来挽回景辉集团。”

“这是他们的事。”黎恩开着车,俊朗的脸庞上没有半丝笑容。从小就抛弃了自己的父母,连一天父母的责任都没有尽过。外公的葬礼上,他平生第一次见到了他们——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陌路人。景辉集团遭人做空,那就是上天对他们的最大惩罚。

“再怎么说,也是你爸妈。”

“生了我,就是我的父母吗?”

“行了。”方天明指了指中控台上的电话,“米兰达,总可以接了吧?”

黎恩依旧没有接电话,方天明在旁说米兰达为了他,一直在联系各媒体为申鼎集团写文,驳斥申氏面馆被卖的传闻,虽然势单力薄,却是真心地想帮他。黎恩当然明白米兰达喜欢自己,可是他心里装着的人并不是她。

在墨西哥被人打劫,在巴西差点被绑架,在意大利险遭强暴,她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走过来的。所以,她被人砍伤了,也能一笑而过,把伤疤揭开吓退对手。他有些后悔当着她的面,说她是“野蛮人”,不过他更明白,这是她的选择,他能做的就是支持她。在和方天明达成合作意向的时候,她说他是申鼎真正的创始人,他是不会放弃申鼎的。他想说,其实,他也是她的面条哥哥,绝对不会因为她是KG的人,而让她独自承受一切。

送走方天明后,黎恩开车前往老华那儿拿了一只挑选好的鸭子,准备着手做卤鸭。那一次,姜芷昕在乐宴旗舰店因为碰上卤鸭,在一旁吐得厉害。这一次,他要用卤鸭来增加她的信心。

*

“真没有想到我之前碰到还吐了的卤鸭竟然会这么好吃,中餐真的是太神奇了。”

姜芷昕擦了擦嘴唇,甜香的味道还留在唇齿间,白天吃的红汤奥灶面配的是爆鱼浇头,当时就在想白汤奥灶面配的鸭子浇头是什么味道,没想到晚上就吃了鸭子。虽然蒙着眼睛吃下的,但她仿佛看到了卤鸭的样子,而且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

“做这苏式卤鸭的步骤可是很复杂,听说连小火、中火、大火怎么烧,那汤怎么熬都是秘密。”贺轸说道。

“是吗?”姜芷昕笑笑,说道,“厨师真的很有学问。我最近刚发现身边有人是个大厨,以后可以问问他卤鸭是怎么做出来的,就是不知道他乐不乐意告诉我。”

姜芷昕边说边想黎恩这家伙真是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自从申氏面馆闹出事了后,他就经常不听安排擅自行动,多少让她在蔡卓珺刁难的时候少了些底气。先前申昊然拿来的三个蔬菜供货商恐怕都是他的主意。虽然站在不同的阵营,但为申鼎考虑的心是一样的,说好了彼此利用,现在却让她独自战斗,真是个欠揍的家伙。

贺轸见姜芷昕说话的时候,唇角淡浮着笑容,便说道:“我想,今天除了这道卤鸭外,一定有什么更高兴的事,是不是在苏州有了新发现?”

“我想我找到了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和记忆中的一样?”

“不,和记忆中的并不完全一样,但是,我知道应该就是那儿。”姜芷昕想起那片池塘,那弯缩小的九曲桥,那个靠着满墙爬山虎的假山,还有地上鹅卵石拼成的梅花。她笑着朝贺轸说道,“和你说一样,找到记忆中温馨的地方,整个人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我拍了很多照片,发给了照顾爷爷的卢小姐,希望爷爷能高兴。”

“会的。”

“希望是这样。”姜芷昕放松地垂下手臂,说道,“爷爷心里最挂念的还是中国,真希望有一天能把大厨请到爷爷那儿,给他烧上一大桌菜。不过,也许爷爷更想回来。”

姜芷昕在贺轸的诊所接受的这一次心理治疗非常顺利,这让她又再度重拾了信心。好消息总是接踵而至,她离开贺轸诊疗所后接到了何宾的电话,裘思伟因为涉嫌教唆他人故意伤害,被公安局正式逮捕,除此之外,新品客因为经营和税务上的问题在早前的时候被市场监督局和税务局联合突击检查。何宾的消息等于解除了申氏面馆的黑评危机,只是究竟谁快她一步,解决了裘思伟这个产业链中的屎壳郎呢?是黎恩吗?如果是黎恩的话,郑哲应该会告诉她,看样子并不是黎恩。

何宾的电话刚挂,叶莎就打来了电话:“Elisa,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Sarah,什么事?”

“我查到了当时负责申鼎并购案三次尽职调查负责财务部分的前两家审计公司了,第一家是贝克,第二家是德利特,第三家,就是你知道的普莱。”

姜芷昕立刻收住了脚步,她先前也曾想办法请Kerry调查,却一直没有头绪,现在终于被叶莎查到了。这三家审计公司都是国际公司,在中国也都有分支机构,算得上是行业里的权威审计公司了。按照赵凯诚所说,贝克是宋燮明在尽调中安排的财务审计公司,德利特则是宋燮明离开中国前推荐给他的,最后完成审计的则是第三家普莱。

“我会让Carrie去查是谁参与了审计。”

“恐怕当时负责申鼎并购的人都已经不在所里了。”

“什么?”

姜芷昕一惊,国际审计公司的人员流动并不算频繁,短短一年的时间,负责的人都已经不在审计公司了?看样子,这背后的确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昨天在苏黎世的一场私人派对中遇到了Joanna Chen,德利特审计公司的前M&A审计师,她负责了当时的申鼎并购案。Jonathan朋友的妻子也是德利特审计公司的,两人在中国曾经开过会。她说Joanna在负责申鼎并购案之后,就辞职离开了德利特,所以在派对中见到Joanna挺意外。德利特中国在Joanna走之后,还向欧洲这边抱怨KG为了一个中国项目还找三家审计公司。所以,我请她把我介绍给了Joanna。”

“她有说过什么吗?”

“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当然,她很谨慎,并没有向我透露什么信息,不过,我听说她在申请瑞士长期居留工作签证。”

“B签?”姜芷昕迈开脚步,边走边寻思,Joanna肯定是得到了在瑞士久居的承诺,先帮其完成长期工作签证B签,然后再在瑞士待满年限后申请久居。

“Joanna是一个突破口,我会想办法了解更多的信息。”

“Sarah,务必小心。”

“你也是。明天就是申鼎的董事会了,出售申氏面馆和小鼎鲜的决定应该会在会议上进行投票吧。”

“这是一个没有悬念的投票。”

“是的,没有悬念。”

“4:1。”

*

“4:1。”申博文从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朝着在座的几人宣布道,“董事会顺利通过售出申氏面馆和小鼎鲜品牌的决议。”

申昊然颓丧地耷拉下失落的脸孔,刚刚举起的手紧拽着拳头,他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沦为鼓掌的董事们讥笑的话柄。

“嘭——”的一声,董事会会议室的对开门被一下撞开。

突然而至的闯入者令“和谐”的掌声戛然而止,申博文挑眉,眼尾细长的皱纹深了起来。

“我反对这项决议。”

“黎恩!这是董事会!你没资格进来!”申昊威拍了下桌子,朝黎恩斥责道。秘书与保安站在门口,随时等着申博文的指令。

“没资格的人是你。”黎恩冷峻的眼眸轻蔑地瞥过申昊威,香港之行后,申昊威因为有把柄落到了赵凯诚的手里,不得不听从赵凯诚的安排,而这样的安排又符合父亲申博文的期望,这就更坚定了他反对黎恩的态度。

“我以申鼎占股8%股东的身份,联合剩余5%的其他公司股东,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新修订《公司法》第一百五十三条,会以书面的形式向人民法院提出集体诉讼,要求废除申鼎董事会出售申氏面馆的决议。”

“小股东集体诉讼?”

蔡卓珺冷冷一哼,不想门口走进了一个四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的高个男人。

“我是展霆律师事务所的创始合伙人展宇律师,黎恩先生已经委托展霆律师事务所全权处理股东集体诉讼的事宜。”

“黎恩,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你拿着申鼎的钱,和申鼎打官司?!”

申博文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怒火,没有想到黎恩竟然会想出打官司来反对出售申氏面馆的决议。

黎恩摇头冷笑,淡然地走到他的跟前,沉声道:“我记得自己是申鼎的股东,所以,我有直接行使诉讼的权力。申氏面馆是申鼎的基石,是申鼎的灵魂,你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但却不能出卖申鼎的灵魂。”

“可笑。”

“可笑的人是你。”黎恩瞥眼看着一旁神情严肃的赵凯诚,继续道,“赵总,我想你能向我这位不懂法律,不懂运营的舅舅解释一下,我究竟有没有权力提出诉讼。”

“黎恩,出售申氏面馆是为了能有更多的资金来扩展业务,这对申鼎上市有利而无害。你现在执意和董事会打官司,会连累到申鼎上市。”赵凯诚一手理着胸前的领带站了起来,朝黎恩劝说道。

“申鼎上市,这个谎言,你打算说多久。”

“我是KG方的人,KG投了这么多钱,当然是想申鼎上市。如果你对出售申氏面馆有异议,我们欢迎敞开心扉地谈谈。”

“有些事,恐怕谈了,反而变得复杂了。”黎恩凛冽的目光扫过赵凯诚后转向一旁涨红着脸的申昊威,仿似要把他藏在深处丑陋的那件事挖出来。

申昊威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手紧紧地捏起了拳头。

“申博文,你记住,只要我黎恩一天活着,就会保住申氏面馆,保住申鼎。”

黎恩凛然转身,申博文彻底撕下了脸上伪善的面具,朝他的背影一把扔了只手机,愠怒大吼道:“杂种!去死吧!”

申昊然看着父亲青筋暴跳狂怒而失态的样子,这是他的父亲吗?为什么变得这么陌生可怕?小时候那个抱着他,让他喊黎恩“哥哥”的,不正是面前的父亲吗?

与此同时,姜芷昕正在办公室里与David通电话,先前她向Shirley打听过,David的公司海富常年都与贝克审计公司有往来,于是,她编了个介绍朋友子女到先前曾和KG合作的贝克中国M&A部门实习的理由,想借David打听贝克中国M&A部门的情况。David当然不会拒绝姜芷昕这个漂亮的校友,很快就给了反馈信息。

“什么?死了?”

“我也很吃惊啊。”David在电话那头说道,“我想着借KG在申鼎的项目一事,把你们拉拉近乎,谁想到他们说那审计报告他们交给KG之后大概两周左右,那位审计师在川藏线自驾游的时候翻车去世了。本来他们想再安排人跟进项目的,谁想KG终止了和他们的合作。”

一个死了,一个去了国外,那么,剩下普莱的审计师呢?能够做出一份“令人满意的”财务税务报告的普莱审计师在哪儿?

姜芷昕与David寒暄了几句,见沈一澜惊慌地敲门走进办公室,马上挂了电话,问道:“什么事?”

“黎经理带了展霆律所的律师闯进董事会。”

“黎恩?他带律师闯进董事会?”

姜芷昕突然意识到黎恩要走股东集体诉讼的路子,所以,他才会带着律师闯入董事会。这家伙,竟然不惜用这么一招。虽然每个国家的法律法规都不同,但这些年来,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修正了法案,赋予了小股东更多的权益,其中就有包括小股东集体诉讼公司大股东、董事,或董事会不利于公司发展的决议。

“说是要告董事会。”

沈一澜看着姜芷昕,她内心那股焦急的火都快烧到了喉咙,可作为黎恩上司的姜芷昕却还淡定地坐在位置上。

“姜总,你一点儿都不着急吗?黎经理是你的下属。”

“他也是公司股东,在这一方面,我对他没有任何约束权。”姜芷昕努努嘴,继续道,“董事会结束后,麻烦你请小申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

“难道什么都不做吗?”

“我应该做什么呢?”

姜芷昕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沈一澜以为姜芷昕会做些什么,现在看来KG派来的她真的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卖申氏面馆。

聪慧如沈一澜,却也无法放宽自己的眼界,姜芷昕心叹真的只有叶莎才是她最好的助理。这时,Wendy打来电话,请姜芷昕到赵凯诚的办公室谈事。姜芷昕离开办公室前朝表情木讷的沈一澜关照道:“记得催下各区域的报告。”

“公司现在这情况……”

“一澜,不管公司处于什么样的内部矛盾中,你应该做好自己的事。”

黎恩带律师闯入董事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走廊里、茶水间,就连电梯中也都是在小声议论的员工。姜芷昕记得如此这样的场景只在黎恩被她请来公司的那天发生过一次。

“芷昕姐。”

姜芷昕出了电梯门刚走几步,就被正要去找她的申昊然喊住了。今天的申昊然穿得很正式,看得出他对董事会的重视,即便是只有他一票反对,仍旧把它当作了一件非常严肃的事。姜芷昕微笑道:“小申总。”

“黎恩哥说要起诉公司董事会。”

“我听说了。”

“这样真的能救申氏面馆吗?”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姜芷昕知道在这个楼层里,很多话不能说,很多事也不能轻易地去谈。

“我投了反对票,一点儿用处都没有。黎恩哥提出的股东诉讼会有用吗?”申昊然问道,已然忘却了姜芷昕的身份。

“我是申鼎的运营总监,申鼎上市是我的目标,申氏面馆是否出售并不是我考虑的重点。我知道,你对申氏面馆有感情,想对申氏面馆负责。对我来说,申氏面馆只有几千人,而我要负责的是KG数百万的投资者。如果申鼎运营差于预期,不能上市,那么这些投资者将面临比申氏面馆、小鼎鲜员工惨得多的结局。我现在去Ken办公室,稍后,我想找你谈蔬菜集采的事。”

姜芷昕说完,擦过申昊然的身旁,朝赵凯诚的办公室走去。

“Elisa。”赵凯诚见姜芷昕进办公室,示意她立刻坐下。

姜芷昕已猜出赵凯诚找自己要谈的话题,坐下后等赵凯诚亲自开口。

“你应该知道了黎恩做了什么吧?”赵凯诚挑眉问道。

“刚知道。”

“让他立刻停止诉讼行为。”赵凯诚的身子微向前倾,双手交叉在一起,神情严肃地说道,“他这么做会影响到申鼎上市的。”

“我知道。”

“是你告诉我,你可以控制住他的。”

“Sorry。”

“不管用什么方法,让他立刻停止诉讼。”赵凯诚双手一紧,十指的指尖在手背上掐出了白色的痕印。

姜芷昕不紧不慢地说道:“Ken,说服他之前,请给我一个彻底说服我的理由,为什么申鼎必须得售卖申氏面馆?”

“我说过在这个问题上,并不想费口舌。”赵凯诚说完,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了姜芷昕面前,“但没有想到这事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看过这个之后,你就会明白我和申董事长的决定是正确的。”

“之前为什么不给我?”姜芷昕接过文件,这上面写着B&D银行提出将KG质押的部分股权转售的提议。B&D银行是KG最早的资金投资银行之一,向来合作顺利,怎么会提出这样的信息呢?她抬眼说道:“股权质押后,在解押前是不允许转让,除非出质人与质权人协商同意转让的也可以转让。我们可以完全拒绝B&D银行的要求。”

“你、我都明白B&D银行可以以债权银行的身份参与管理。”

“B&D银行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和将来没有,可能你还不知道B&D银行内部的一些事。”赵凯诚调整了坐姿,靠在沙发说道,“Elisa,我知道Cooper对你很器重,我也一样对你很器重。B&D银行高级管理层进行了调整,他们打算以债权银行的身份进入一些出质企业的公司进行管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把后续的贷款改成了纽州养老基金,同时赎回质押股权。申博文是在帮我们KG的忙,出售优良资产的申氏面馆。”

B&D银行高级管理层内部矛盾并非一朝一夕,就算他们派遣管理团队进入申鼎管理,那么他们的股权也不会高过KG,以KG的管理能力,又何惧这最坏的打算。赵凯诚这番危言耸听的话在她眼里根本就是借口,但她掩饰起自己对赵凯诚的怀疑,说道:“我需要认真看下资料。”

“可以。”

赵凯诚摊手示意姜芷昕可以带走资料。姜芷昕收起资料后,走出了办公室。赵凯诚微眯起双眼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浮过一阵杀掠的气息。果然是宋燮明一手培养的人,把伪装做得这么淋漓尽致,无论是咄咄逼人还是让步应承,都和真的一样。

赵凯诚想着下一步的计划,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刻不敢停顿地接了起来,语气瞬间变得卑微:“Sorry,我会尽快解决的。” Rv6pJ6eoNIo1X4Jh9/yjIQm7POmA04HejejNlk70qSqbVPeeO0NGbBoLAkmBfs2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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