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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姜芷昕到医院拆了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桌上放着一盒生巧。她瞥眼看隔壁办公室的黎恩，黎恩正敲着电脑键盘。
姜芷昕手架着下巴，看着正襟危坐认真工作中的黎恩。原来，他也有这么性感的时候。忽而，她的手机跳出星标朋友黎恩的信息：庆祝你拆线，用生巧道歉了。
“庆祝和道歉是两回事，还欠我一盒，及时补上。”
姜芷昕得意地窃笑，打开生巧吃了起来，只是刚甜蜜了两分钟的工夫，叶莎告诉她为意向购买鸿铭的远沣公司提供法律支持的正是方天明做顾问的展霆律师事务所。
方天明与黎恩之间的关系密切，远沣公司要收购万鸿铭手上鸿铭餐饮的股份，他会告诉黎恩吗？或是说黎恩本身就参与了并购的事？
“Carrie说借远沣收购鸿铭股票的人应该是很有势力，所以，披露的消息非常得少。你说，黎恩会知道吗？”
“直觉告诉我他知道，不过，远沣要收购鸿铭毕竟不是申鼎的事，操作的又是他朋友，就算他知道，也没有告知的义务。”姜芷昕抿了下嘴唇，瞟了眼黎恩，只见他转过椅背拿起了手机。
“可如果他参与了呢？”
“你是说，他也有份？”
“我猜猜而已。”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像这么机密的事，恐怕只有Hugo这样资源广阔的人才能查到。万鸿铭与Ken的关系很僵，我想申鼎是不可能收购鸿铭了。既然这样，我再紧盯着鸿铭的事，好像有些不务正业了。”姜芷昕看着成摞的文件，与叶莎说道，“对了，先前说比利时的F报联络到了一个中国的财经记者要写宋燮明和申鼎的事，查到是谁了吗？”
“是新财经人物周刊的米兰达。”
“米兰达？”
“嗯，听说很年轻，但因为父亲是财经教授，桃李满天下，所以能采访到不少名人，在杂志社很受欢迎。”
“桃李满天下？”每次说到俗语成语的时候，姜芷昕总得想一会儿，琢磨下意思。
“就是形容学生多。”
“黎恩也认识一个米兰达，之前打过电话给他，八卦过我和Hugo的关系。难道说，就是那个米兰达？”
“交给我，我来了解。”
姜芷昕了然叶莎指的是沈一澜，忽而觉得小腹抽疼，忍不住叹口气道：“女人要是不用每个月流血就好了。”
“女人怀孕的时候就不会流血了。”叶莎朝她坏笑。
姜芷昕皱皱鼻子，看着一脸幸福的叶莎，逗趣道：“看样子，你回去就有打算了。”
“你啊，少吃点止疼药，找个人好好疼你才是真的。”
“行了行了，管家婆，现在是上班时间。”姜芷昕见叶莎又来安利爱情，赶紧起身去洗手间。
姜芷昕经过茶水间的时候，听到沈一澜正和其他部门两个女孩儿在说话。
“好吃吧，你们心心念念的八宝饭，小心吃胖了没人要。”
“太好吃了，郑哲每次都这么好，带好吃的给我们吃。在申鼎真是太幸福了。”
“一澜才叫幸福呢，有全申鼎，不，全餐饮行业最帅最性感的老板，我最最最喜欢的就是他的那双手。”
女孩儿们开心地笑着，姜芷昕瞥了一眼，正巧被其中一个女孩儿看到，她惊慌失措地说道：“姜总来了。”
大家像见了牛鬼蛇神似的一哄而散，手里还端着盛放着八宝饭的小碗。姜芷昕的目光掠过手里的血糯色饭粒，一股恶心的感觉瞬间涌上。沈一澜并未察觉姜芷昕的不妥，只是想着她在茶水间聊天被上司发现，赶紧收拾起桌上的八宝饭。
姜芷昕的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她赶紧快步地冲向洗手间，把那些涌上喉咙口的污物吐得干干净净。她靠在卫生间的隔墙上，尽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八宝饭的颜色像极了车祸时沾了血的米饭，因为天热，鲜血很快就变深了，她为了生存，吃了那些米饭，那味道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她站在台盆前，开大了水龙头，反复地冲洗脸庞，好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镜子前，那张苍白的脸孔在水滴的冲刷下恢复了血色。
“不舒服？”
姜芷昕低头走出洗手间，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在身后一喊，把她吓了一跳，转过身见是黎恩，立刻收拾好自己，若无其事地否认道：“没有。”
“肠胃真这么差吗？”
黎恩说着递来了一张纸巾，虚手指了下姜芷昕西装扣上落着的污渍。姜芷不免有些尴尬，趁着拿纸巾擦拭污渍的时候，说道：“偶尔有些肠胃不适而已。对了，你的衣服已经干洗过了，忘带来了，要是急着穿，就到我家来拿。”
姜芷昕与黎恩边说边走，迎面遇上沈一澜。沈一澜听到了姜芷昕的话，目光紧紧地盯着黎恩，黎恩知道她大概是误解了姜芷昕的话，想要解释却觉得多此一举，也就没有回应沈一澜。
沈一澜丢了个气急的眼神，从黎恩的身旁走过。姜芷昕只觉得莫名其妙，朝黎恩说道：“一澜生你气了？”
“不知道。”
“对了，上次打你电话的米兰达是新财经人物周刊的记者米兰达吗？”
“为什么突然问起她？”
“我有事想找她。”
黎恩疑惑地看着姜芷昕，问道：“有事？”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回到了姜芷昕办公室的门口，姜芷昕手搭在门把上，说道：“把她手机号发给我。”
“真是……”
黎恩嘀咕姜芷昕真是想要什么伸手就问他要，从来不会问他愿不愿意给。米兰达是财经记者没错，但她也是一个疯狂追求者。非但如此，米兰达能把他周围所有的女人打听得一清二楚。把米兰达的信息交给姜芷昕，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我知道你有。”
“Elisa，黎经理，Wendy打来电话，明天召开临时管理层会议，会议议题，稍后Wendy会发到两位的邮箱。”
“Ok。”姜芷昕应完叶莎，本要追着黎恩拿手机号，不想霍凡打来了电话。姜芷昕不得不进了办公室接电话，“Hugo。”
“我刚和Dr.贺打过电话，你还没有和她约吗？”
姜芷昕听出霍凡的声音有些严肃，心想着到底还是被霍凡抓包撒谎的事，不过想到刚刚吐过，自己确实也过于疏忽了心理问题。每次一吐就想到要约Dr.贺，但一忙起来又觉得没那么重要，一拖再拖的自欺欺人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我最近有些忙。”
“忙不是理由。你在申鼎做事，还得罪了申家的长媳，不好好地解决问题，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拿来攻击。”
“你说的对，树敌太多，别人就会想尽办法抓住我的短处。”
“知道就好，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利害关系。对了，我有一份资料，可能对你找苏州的旧宅有帮助，一会儿发你的手机上。”
“上次还说不看Dr.贺就不提供咨询了。”
“欠着。”
姜芷昕与霍凡又聊了几句，想要问远沣的事，最后还是没开口，毕竟申鼎收购鸿铭的事是不可能了，她再八卦鸿铭的事确实也欠妥。不过，展霆参与到鸿铭并购事件中，有些出乎意料。她在过去几天更详细地看过方天明被吊销律师执照的经历。方天明曾经是香港上市企业博华化学大股东兼总裁丁俊峰的律师，丁俊峰被控杀妻，博华股票大跌，方天明当时是丁俊峰的辩方律师，给出了丁俊峰不在场的关键证据，但控方却指出方天明伪造了那份关键证据，不仅如此，又追加了丁俊峰行贿涉黑的事。丁俊峰被判重刑，方天明因为作伪证被吊销律师执照，博华化学被一家名不见传的公司收购，之后私有化退市，消失在公众视线中。
为了更好地在管理层会议中表达需求，姜芷昕约了黎恩深入探讨两个项目，黎恩拿出了许多菜品粗加工和细加工的标准作加持资料。不知不觉，两人开会到了深夜，期间只是吃了点三明治填肚子。
“什么时候安排巡店的日程？”
姜芷昕一听到巡店，敷衍地“啊，哦”。就她现在这情况，去门店怕是和那次在乐宴一样，吐得不成样子。
黎恩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真的肠胃不适吗？”
“当然，我，水土不服。”姜芷昕说着，抽过桌上的文件，抓揉了下自己僵硬的脖子，说道，“米兰达的手机号给我。”
“你要她的手机号做什么？”
“Sorry，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保证一点，和你没有关系。”姜芷昕站起身，收起桌上的电脑，“一会儿发我手机上吧。”
黎恩不明白姜芷昕为什么执着地要拿到米兰达的手机号，既然说了两次，他想不出什么推脱的理由，总不能说米兰达本来也要调查你，你非要撞上去这类的话，只能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一起宵夜？”
“宵夜？带上我啊！”
黎恩刚提了一口，姜芷昕还来得及回应，门口突然闪出个高大的身影，把两人都惊了一下。
“芷昕姐，黎恩哥，你们开完会，要去宵夜啦？”
“你怎么在Sarah办公桌这儿？”
姜芷昕警惕地问道，她和黎恩两人在里面说了这么久的话，竟然都没有发现申昊然在外面。
“噢。”申昊然挠挠头，说道，“别提了，这两天我哥和我嫂子闹别扭，我就像出气筒一样，走哪儿，哪儿都看我不顺眼冲我发脾气。明天开管理层会议，与中央厨房和裁员的事有关，我就想着和你们说，我会支持你们的。”
“你小子什么都不知道，支持我们。”
黎恩嗔怪道。他本想着和姜芷昕去附近的申氏深夜面馆吃个夜宵，谁想半路杀出个大灯泡，主动来套近乎。
“也不是啊，我们很多数据都是靠昊然那儿收集来的。昊然在管理层里能支持我们的项目，当然是最好的。”
“真的，芷昕姐也这么认为。”有了父亲的允许，姜芷昕的赞同，申昊然更来了劲儿，“我下周把我的一些新点子和你们分享，噢，你们打算去哪儿吃夜宵？”
“我没有晚上进食的习惯，你们去吃吧，我回家了。”姜芷昕不想露出更多的马脚被黎恩或是申昊然看到，只能找借口推脱，实际上她早就饥肠辘辘。
黎恩见姜芷昕拒绝，跟着回了句“没胃口，回去吧”。
“不是吧，黎恩哥，你刚还说宵夜的。”申昊然颇是沮丧，他等他们开会结束也不全然只是想说句“支持”之类的话，就想借着轻松的时刻，与姜芷昕、黎恩之间多聊些事。
“是啊，我也听到了，你们俩去吃吧，不用管我。”
“也行啊。我们再喊上天明哥和A……”
申昊然口中的“Alan”没说出来，就被黎恩拍了下脑门：“行了，你找个地儿，我送Elisa回去后就来。”
“黎恩哥，点菜是你的强项，我来送芷昕姐回家吧。”
“我要去她家拿衣服。”
“拿衣服？”申昊然左瞅瞅姜芷昕，右瞅瞅黎恩，见黎恩快用眼神吃了自己，嬉皮笑脸地改口道，“那还是你来送吧。”
*
第二天，管理层会议在申鼎的董事会会议室召开，所有管理层人员都参加了会议。姜芷昕向与会的所有人做了中央厨房项目方案及相关联的裁员计划。
“和昨天说的一样，我反对中央厨房，既然是裁员，那就干干脆脆地裁员，为什么非要扯上中央厨房，还得新建公司？”
蔡卓珺说话的底气比之昨天而言似乎更多了一些，姜芷昕看得出她这多出来的自信源于一旁的丈夫申昊威。虽然根据申昊然所说，最近夫妻俩的关系不好，但在关键问题上，申昊威站在蔡卓珺一边不足为奇。
“中央厨房是用来提升公司管理模式的，这些数据也从旁证明了其重要性。”申昊然从旁助力道。
“那又怎么样？不是说少花钱嘛，现在多开公司，就得多花钱，而且，我们裁员本来就得花很多钱。”
“刚才Elisa说了，我们可以把现有差的门店改造成中央厨房，这样节省了不少投入。公司短痛花点钱，可以换来快速增长也是投资的一种。我支持Elisa这么做。”申昊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知道几家上市公司的中央厨房比率，他们普及了吗？除了火锅店、快餐店，有几家公司普及了中央厨房？”申昊威对着弟弟说话的语气并无半点让步，反而连叩了两次桌子，好似要敲醒弟弟的脑袋。
“申总能看到上市公司用中央厨房比率，说明申总还是有注意过中央厨房，但是，申总为什么就不想做标杆，而非要跟着别人的脚步呢？申总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丢了新经济博览会的项目吗？”姜芷昕接过了申昊威的话。
“你什么意思？”申昊威被姜芷昕戳到痛处，愠怒地诘问道。
“申总不必动气，我知道申总在这个项目上很努力，失标也并非申总的问题。”姜芷昕点开了另一张PPT，说道，“中标的鑫华餐饮，它的优势并不在于菜品，而是在于标准化的服务，这服务就是基于专业的中央厨房和配送系统。一个专业的中央厨房，除了具备向各个门店送达凉菜和半成品菜的能力，还得具备售卖生鲜、半成品预包装的能力。新经济博览会的举办地点在相对偏远的博览中心，鑫华可以在那儿不受气候影响，进行无烟化加热预包装好的半成品，口味影响相对较低。比起像我们申鼎这样的企业而言，它的优势很明显。如果我们能有升级的中央厨房加上更完善的配送养殖基地供应链，那在大型供餐服务中，会更加有优势。”
“鑫华肯定是做了什么手脚才拿到的项目。”
“申总，作为一个想要上市的餐饮企业执行总裁，我希望你在将来的公众场合不要随意地去说我们的同行做手脚之类的话，没有真凭实据，只会引起股票波动和股民的反感。”
“怎么？你一个刚到中国来的人能比我更了解这儿的情况吗？”
“无法看到他人的优点，只放大自己非理性的臆想对公司的发展没有好处。”
“Elisa，我们还是把话题再回到中央厨房上吧。”赵凯诚见申昊威面红耳赤，与姜芷昕之间的争辩升级，不得不出言平衡两方，“Zoe，你说下财务方面的看法。”
左筱丽明白虽然前几天与姜芷昕在办公室里谈了不少话，但并不意味着在任何形势下她都得站在姜芷昕的一边，多少也得看局势。她想了想，说道：“投入中央厨房，开立新公司的费用并不会少，就像蔡总所说，裁员支出超过平时的薪资支出，所以，我认为并行两个项目会增加一定的财务负担。”
“Zoe说的对，到底是KG资深财务总监。”蔡卓珺特意强调了KG二字，仿佛在提醒姜芷昕连她KG的同事都反对，她怎么能赢了这场争论？
姜芷昕并不慌忙，向左筱丽说道：“我们可以把中央厨房的自有商业用房抵押贷款。”
“那可是我们申家的地产。”申昊威厉声否决道，眼镜后面的目光像极了斗意十足的公鸡。
姜芷昕微笑道：“我没有剥夺你们的权力。”
“中餐都是非标的，完全不能用标准化来管理。我想不光是我，连申董事长都不会同意。你的下属黎恩也提过，不还是被申董事长当场否决了。黎恩，你难道没有和自己的上司说过吗？”申昊威见姜芷昕并不生气，故意想借此话题攻击黎恩。
“那是因为你们不懂什么叫现代化餐饮管理，不，准确地说，你们根本不懂什么叫餐饮管理。和你们说中央厨房，就如同对牛弹琴，鸡同鸭讲。”黎恩并不动气，他原本认为在这会议上会拍桌子和申昊威吵架，可刚看到姜芷昕自信而坦然地应对蔡卓珺和申昊威，他发现自己也能笑看这些追逐蝇头小利，完全不懂管理的人。
“黎恩，你的话过头了。”
“那我应该怎么说？我说你连苏帮菜里的八大官府菜也不知道，却还坐着执行总裁的位置，用中餐必然是非标这种谬论在申讨公司发展所需要设立的正确策略项目。”
申昊威伸长了脖子，完全失了斯文的样子，双眼满是血丝，嗓子里憋出了一个“你”字，就被黎恩打断了，“怎么？你认为你比我更懂江浙本帮菜吗？”
空气中的火药味依稀可闻，双方就像对垒的军队，决不妥协。赵凯诚轻咳了一声，说道：“我看双方都挺有道理。我个人是倾向于建立中央厨房的，而且Elisa这套建议也有利于裁员这件事，所以，从执行和财务的角度讲应该都是可行的。”
赵凯诚说着话，余光瞥过左筱丽。左筱丽心里一阵慌乱，只能附和地点头。
申昊威却不买账，直接站了起来说道：“赵总，我觉得中央厨房兹事体大，牵涉面广，还是交给我父亲申董事长决定更好。”
“也行，我会把今天的开会情况再和申董事长谈下，我相信他会同意的。”
会议在极不和谐的氛围中结束，姜芷昕与黎恩彼此欣慰一笑，申昊然竖了拇指，赞叹道：“芷昕姐，我真是太佩服你了。我要是被我哥、我嫂子这么一怼，可说不出这么多。”
姜芷昕忍俊不禁。
申昊然拍了下自己脑袋，拉出一张苦脸，朝黎恩说道：“黎恩哥，我今晚不能回家了，求给个房间让我睡睡吧。我知道苏帮菜八大官府菜是什么，是堂前凌燕、吴门相会、三花盈门、红楼升平、朱玺宝肉、鸭莲恋心、君乐民安和四季锦绣。”
黎恩懒得搭理申昊然，起身要离开会议室，见申昊然又朝姜芷昕求救：“要不，芷昕姐，你给我个地儿躲躲吧，沙发也行。”
“像话吗？”黎恩一把抓走了申昊然。
姜芷昕看到这两表兄弟之间的感情，多少有些羡慕，如果能遇上面条小哥哥，不知道感情还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也许他已经结婚，或者成了像方天明一样的大胖子，她假想面条哥哥的各种样子，也算是一个小乐趣了。
离开会议室后，姜芷昕整理了邮件，坐车前往浦东世纪大道的一家简餐厅，进店后很快找到了位置。她虽然只在钟璠的私人宴会上看到过一次穿着红色礼服的米兰达，但多少有些印象。米兰达对姜芷昕调查得不少，所以，很快就认出了她。
“你为什么老接黎恩哥的手机？”米兰达穿了一身浅粉色带帽短袖T恤，牛仔裤。
“我约你并不是讨论黎恩的，不过有一点，你放心，我不反对你追求我下属。”
姜芷昕的话一下子令米兰达一阵脸红，虽然平时常把追黎恩之类的话放在嘴上说，但被一个潜在的对手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就觉得不是滋味。
“那你约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立刻停止和F报之间所有有关于宋燮明的合作报道。”
“不可能，那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合作。”
“F报给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
“那不是钱的问题。”米兰达生气地皱着鼻子，先是被姜芷昕挑衅追黎恩，现在又挑衅她的职业操守，她愤愤道，“我是记者，是报道新闻的。”
“你开个价吧。”
“哼，要是什么都能用钱来衡量，我就不做这份工作了。”
米兰达气呼呼地瞪了眼姜芷昕，拎起桌上的粉色小包就要走。姜芷昕拉住她的手臂，阻止道：“宋燮明，Steve是我的师父，他的夫人因为丈夫的死心脏病发，现在还在医院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的安宁。”
虽然米兰达对宋燮明妻子入院的事有所耳闻，也知道姜芷昕和宋燮明共事过一段时间，但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深。听到姜芷昕语气低沉，态度坚决，她意识到自己碰到了对方的底线。可她是新闻工作者，F报是知名财经报，把她在中国查到的信息给到对方又有什么错呢？
“身为鹰眼的宋燮明没有完成对申鼎的收购，赵凯诚完成了，难道背后不是KG在背后施压吗？”
“你太不了解F报了，他们会杜撰出最接近真实的假新闻。”
“姜芷昕，你是KG的人，你当然为自己的公司说话。我承认你很有本事，把黎恩哥拉回了申鼎。”米兰达推开了姜芷昕的手，“但我不是黎恩哥，我不会因为你而放弃和F报合作的机会。”
“你会后悔的。”
姜芷昕没想到米兰达的性子这么强，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这意味着F报会有许多可以杜撰的地方。假新闻并不可怕，因为太假很容易被人辨识，但套着真实事件外套的假新闻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甚至还能骗取远高于真实新闻的热度。
“小姐，您需要点什么吗？”
“不需要。”
“刚才那位小姐还没有买单，请问……”服务生试探道。
“我付，帮我打包两盒色拉，两只三明治，两罐苏打水吧。”
姜芷昕有些沮丧，向来都很自信的她没想到会被一个年轻女孩这么快地打发了。她拿着打包的餐食回到车上，给了小刘一份，说道：“回公司。”
回去的路上，叶莎打来了电话：“还顺利吗？”
“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看她是把你当假想情敌了。我打电话给你，是因为人事部约了罗旭和不少员工到大会议室开会，似乎有些情况。我刚和一澜说了，让她赶紧找黎恩回来，不过他的电话一直忙音。”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姜芷昕可以断蔡卓珺的左膀右臂，却断不了她和申家的关系，这是改变家族企业的困难点。她只是没有想到蔡卓珺能反击这么快，因为在浦东回往浦西需要一定时间，她打了两次黎恩的手机，对方都占线，便发了讯息。
*
“万鸿铭真是狮子大开口，要一亿的反向分手费。”
“现在除了远沣之外，他很难找到一家报价合适的公司，一亿反向分手费对他来说是下下策。”黎恩眯眼看着刺眼的阳光，福记糕点势在必得，但万鸿铭这么自掘坟墓，显然不是好事，非但会延长股权售卖时间，还会影响到品牌。
“我看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找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律所，黄毛小子提了个这样的破建议。他现在外面债务有两亿六千万，远沣给出的现金虽然只有一亿五千万，但后续债权转让后，资金很快就会到位。他这么一搞，别说霍凡，钟璠都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提醒下老万，这事儿别弄得太僵。他一直以为给他下套的是赵凯诚，不会想到是其他人。”
“嗐，展霆是远沣聘用的律所，怎么向他提醒，也都不能越线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与申老先生的关系真的是不错，怼赵凯诚的事儿倒是挺有江湖义气。就是这脑袋不知道是不是挖矿时被铁锹打过……”
“他不明白这背后道理也很正常，虽说远沣算不上真正的白衣骑士，但对他而言是救命草绳，希望他别一意孤行把公司砸自己手上。”黎恩说话的时候，听到手机里传来了几次提醒声，与方天明说道，“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你得尽快想办法让他同意远沣的条件。”
“行了。知道你现在分身乏术，得全心全意地陪邻家小妹妹，一偿二十五年的缺憾。”
黎恩听方天明还在叨叨，一下就挂了他的电话，他就不乐意方天明每次都把他心里的话拿出来说。方天明却故意这么干，好让他找不出说辞反驳。黎恩看到星标朋友姜芷昕发来了信息：速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