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戴礼记》的勃兴与流传,缘于一次史上著名的会议——石渠阁会议。
隔着历史长河往回看,这既是一次政治会议,也是一场学术会议。因其政治与学术的双重属性,这次会议历来备受后世学界关注。
原因很简单,自汉武帝采纳董仲舒、公孙弘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置“五经”博士,讲授儒家经典著作以来,儒学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朝廷把《易》、《书》、《诗》、《礼》、《春秋》定为重要学习内容进行讲授,广泛传播,全社会的知识分子几乎全部投身于儒术,对经学的学习、讲授、解说形成一股宏大的时代学术潮流。
梁启超先生将之定义为“时代思潮”。他在《清代学术概论》中说:“凡文化发展之国,其国民于一时期中因环境之变迁,与夫心理之感召,不期而思想之进路,同趋于一方向,于是相与呼应汹涌,如潮然……凡‘思’非皆能成‘潮’,能成‘潮’者则其‘思’必有相当之价值,而又适合于其时代之要求者也。凡时代非皆有思潮,有思潮之时代必文化昂进之时代也。其在我国,自秦以后,确能成为时代思潮者,则汉之经学、隋唐之佛学、宋及明之理学、清之考证学四者而已。”
汉代经学的兴盛,不光是梁先生所说的学人因环境变迁,与共同的心理感应,还应该加上国家政权的大力推行。
由于解说者日多,探研者日众,儒家经典的阐释,一方面呈现出一派云蒸霞蔚的文化繁荣局面;另一方面也由于解说与传授者个人思想观点或能力等原因,随之出现了儒家经典在流传中歧见异说越来越多的情况。
一个钟表可以告诉人时间,墙上一排走时各不相同的钟表,就使人如坠雾中,不知所从。
公元前五十一年,汉宣帝在甘露三年亲自主持召开石渠阁会议,“诏诸儒讲‘五经’同异”,评定其正误,解决儒学内部的理论纷争,钦定儒经的标准版本,以促进儒学统一化、标准化、规范化。
石渠阁,位于未央宫北,汉初由萧何建造,以藏入关所得秦之图书典籍。因阁下凿石为渠以导水,故名石渠阁。戴圣,以“五经”之中《礼》的博士身份,与当时著名的文人学士闻人通汉、施雠、梁丘临、欧阳地余、刘向等,一起参加了这次重要会议。
脚下流水潺潺,阁上众说纷纭,的确是个坐而论道、明辨是非的好场所。
值得注意的是,同为博士的戴德却没有出现在出席者行列。可以看出,他的学术地位远不及侄子戴圣,否则这次颇具权威的大型学术研讨会不会将他拒之门外。这也许正是日后《大戴礼记》不传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