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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人得到的鲜花,永远是属于后天祭奠性质的。在其生时,他却要一直行走在榛荆之中,命途多舛。

公元前一三〇年,汉武帝元光五年,江都王心血来潮,上书表白自己愿击匈奴,聪明睿智如汉武帝,自然窥得本家哥哥欲拥兵自重的野心,不允。但他的余怒却迁到江都王相董仲舒身上,将其废为中大夫,居家。

离开那个骄纵跋扈的易王,自己无忧无虑地待在家中甚好。阶上可以倾耳闲听虫籁,窗前可看明月清风,正是钻研学问、著书立说的绝佳时光。

自然,他也会常常沉浸在自己的学说之中。

不能简单地说,董仲舒学说中的神秘主义部分纯系虚构,因为他本人确信天人之间一定存在着“人副天数”的联系,天人之间在信息上也可以实现相互沟通。《史记》载:“仲舒治国,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故求雨,闭诸阳,纵诸阴,其止雨反是。行之一国,未尝不得所欲。”

天知道,董先生从哪里学来的这套过硬本领。

公元前一三五年,辽东高庙、长陵高园殿相继发生火灾,赋闲在家的董仲舒闻听此信,又用他的“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准备借此向汉武帝推说他的系列政治主张,“高庙不当居辽东,高园殿不当居陵旁,于礼亦不当立”。甚至以切身体会,劝说汉武帝搞肃清运动,“视亲戚贵属在诸侯远正最甚者,忍而诛之,如吾燔辽东高庙乃可;视近臣在国中处旁仄及贵而不正者,忍而诛之,如吾燏高园殿阿。”

他应该懂得汉景帝时晁错为什么而死,但“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是典型的书生意气。

书生意气的表现是,天真地以为自己的立论和行事占据正道,因而血脉贲张,动辄便发,却不懂利害,不计后果。

就在董仲舒的上书还只是桌上的一篇草稿时,他的书房却进来一个最不该看到它的人,主父偃。《史记·儒林列传》载:“草稿未上,主父偃候仲舒,私见,嫉之,窃其书而奏焉。上召视诸儒,仲舒弟子吕步舒不知其师书,以为大愚。于是下仲舒吏,当死,诏赦之,仲舒遂不敢复言灾异。”

应该说,诸侯王藩镇势力尾大不掉,是西汉自文帝以来就一直凸现的政治难题,到汉武帝时,这一情况更加严重,董仲舒借火灾申诉的政治主张无疑有利于中央政府,那汉武帝何至于要董先生的命呢?

这中间有隐情。

读史可知,两年后的公元前一二七年,汉武帝用主父偃正式推行推恩令,用分封诸侯王子弟为侯的方式分解诸侯之势。可见,在董仲舒草此无聊之书时,主父偃也正在为推行推恩令酝酿方案,谋划步骤,见到董仲舒之文怎不起嫉?

汉武帝明知董仲舒出于一片赤心,但鉴于汉景帝时晁错贸然消藩带来的七国之乱,他不能不投鼠忌器。而董仲舒的对策,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行。于是,就不能不在人前做做样子,貌似后果很严重,领导很生气,以安诸侯王之心。但,又不能真去把这个可爱的迂夫子砍了,“当死,诏赦之”。这就是一出政治哑剧,可惜,董先生没看懂。所以,他自此闭上球王贝利那样一张乌鸦嘴,再不敢说什么灾异了。

但文人的通病就是,好月旦人物,喜品评士林。

董仲舒也有这病。言灾异的嘴巴是自觉关闭了,但以才子审量世人的嘴巴却不自觉地开着,这就很要命。沈诠期写过一句:“不知黄雀语,能免冶长灾。”意思很浅显:病从口入,祸自口出。

果然,口无遮拦的董仲舒因出语不慎,再次得罪了一个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在大汉朝红得发紫的另一位儒学代表人物:公孙弘。

汉武帝元朔五年,公元前一二四年,公孙弘任丞相。五十五岁的董仲舒此时又回到江都易王身边。他可能感觉将余生陪伴在这么一位凶悍之物身旁太过不值,于是借着自己与公孙宰相同为治《公羊春秋》的经学儒生,自然有着他人难比的一种亲近关系,作《诣丞相公孙弘记室书》送给公孙丞相。书中说:“江都相董仲舒,误被非任,无以称职。愿君侯大开萧相国求贤之路、广选举之门。”

如此这样写下去很好,哪怕对方不屑一顾,或鼻子里哼出轻蔑的浊气,将信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都没事。最起码不坏事。问题是,董仲舒没这样写下去,他又犯“为人廉直”的正派文人老犯的毛病了。在信中,他“以弘为从谀”。

这就大大的不妙。果真,公孙弘大为嫉恼,于是向皇上推荐说:“独董仲舒可使相胶西王。”皇上爽快予以批准。

这个胶西王何许人也?“亦上兄也,尤纵恣,数害吏二千石。”(《汉书·董仲舒传》)让董先生任胶西王相,那无疑是将他交给了一个魔头。欲脱狼口的董仲舒,想不到因自己一句糊涂话竟遭公孙弘暗算。

狼窝出来了,等待他的却是个虎穴。 YGTD+SXSV5Rh5TcEIAgFp54+YFBhoqm8KOr0+Bxu4pqZix+7j/pxvft6vn0xOLk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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