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岁的我,依然相信童话
我至今仍然清晰地记着,妈妈第一次说“你长大了”的时刻。
那时候我读小学五年级,手里拿着扫把,带着弟弟把房间打扫得纤尘不染,说是带着,其实更多的是指挥,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觉得我长大了。
我无比激动地想要记住这个高光时刻,可它在我的生活里却几乎是一闪而过,没作什么停留。因为接下来的几年时间,我无数次听到关于“你长大了”之类的说法——
你长大了,不能遇到困难就哭鼻子。
你不再是小孩了,去外地读书照顾好自己,要坚强。
你已经是大人了,学文学理,考哪所学校,以后要干什么,要学会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
我很懊恼。
长大后不能哭吗?
一定要坚强吗?
必须做好每一步的打算吗?
如果真的这样,那长大也太令人沮丧了。
随着身量舒展,胡茬变硬,生出细纹,我终究是长大了,可我却不再执着于成为大人这件事,反倒想做回曾经那个可以任性撒野的孩子。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我看到了书柜上那本落了一些灰尘的《小王子》。
第一次拿着这本书的时候,我还不太懂书到底意味着什么。囫囵翻了翻里面的插画,看着鼓着肚皮的蛇,卷毛的绵羊,以及黄色头发的小孩儿,我像小王子遇见蛇一样轻视起它来——只有小孩子才会看这么无趣的连环画!
于是,我把它扔在书柜夹层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位置上。
现在我重新拿起这本书,这一次,里面的文字深深地吸引了我。
“正是因为你为你的玫瑰花所耗费的时间,使得它变得如此重要。”
说得多么形象啊!
对于我喜欢的那个姑娘,就像是小王子悉心照料玫瑰花一样,我也总想给她屏风,为她浇灌,不管她是抱怨还是自夸,我都喜欢倾听。
“越是投入,越发现她的重要。”十九岁那一年,这是刻在我心里的一句话。
读大学之后,我念了人人叫好的经济学双学位,看着大道理绕来绕去的专业书,走到外面世界接受聚光灯和掌声,我忽然有一点迷茫,又有一点失落。
就好像在自己的人生花园里种下了很多朵玫瑰,每一朵都是那么鲜艳动人,但,我却很难看清其中某一支的样子,很难感受它的笑容,也很难记得它的故事。
我又拿起这本《小王子》,“人们在一座花园里就种了五千朵玫瑰,而他们在其中并没发现他们所寻找的东西。”
原来小王子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基于这一点默契,二十一岁这年,我决定和小王子成为好朋友。
我开始主动了解它,收藏不同形式的译本,从世界各地把周边淘回家。我像它一样理解玫瑰花上面的刺,和生活中的小狐狸彼此驯养。
时间过得很快,毕业后我渐渐接触社会,遇见了很多个和《小王子》中一模一样的人——虚荣的,自大的,执迷的。他们真真切切地存在在这个世界,在我们生活的周围。
我怯怯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不断计算自己的财富,颐指气使地发号施令,一叶障目地沉醉在“要紧的事”之中……我像小王子一样发出叹息,并深深地提醒自己,不管现实世界多么残酷,一定要保护好内心最珍贵的东西。
“所有的大人曾经都是孩子,但只有少数人记得。”
二十五岁,重读这句话,我更加坚定了小王子是我最睿智的朋友这一想法。
二零二零年,新冠疫情爆发,美股熔断,奥运会面临推迟,世界以骇人的速度发生着变化,而我,也已经二十七岁了。
“真……真的是你吗?”
“为什么不是我?”它发出咯咯的笑声。
“你回来了!我要告诉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回来了!”
“为什么要告诉他?”他继续笑着。
“因为他惦念你,因为他把你的故事写成了书,是这本书影响了无数和我一样的人,让我们喜欢上你!不过,你怎么出现了?你的星球还好吗?是不是猴面包树泛滥成灾,把你赶出来了?对了,我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吗,我……我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真有趣,”他那金黄色的头发被微微吹起,在一望贫瘠的沙漠中熠熠发光,“不过,怎么才算是握手?”
我顺着裤缝抹了抹手上的汗,向它伸过去。那个过程很漫长,我使劲抻着胳膊,却怎么也够不着。
腾的一下,我醒了,手背上多了几道泪痕。
失意于这只是一场梦,我懊悔至极。这太短暂了,小王子的手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甚至连它有几根手指都没看清楚!
我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眼罩,试图在梦里与小王子重逢,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刚刚沙漠里它温柔轻笑的模样。
睁开眼,从枕边的小王子灯具,到身上穿的小王子睡衣,洗手间小王子的香片,再到早餐饼干、工作时要用的主题笔记本……小王子出现在我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
准确地说,不只是角落。
它影响了我看世界的角度。我像它一样喜欢星星,呵护自己的花儿,像它一样肆无忌惮地发挥想象力,保持着独立于环境之外的纯粹和浪漫。
越是凭着小王子带给我的那份信念,我就越是有勇气做自己。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内心更加坚定,眼睛看到的东西也更明亮,心很放松,自然能放下顾忌快步流星地往前走。
所以说,相信并热爱童话多么重要。
谢谢你的阅读。
写到这,这段新奇、独特又充满挑战的旅程就要开始了。
如果你也傲娇,天真。
如果你关心的也是星星,是坠在沙漠的飞机,是风和毛毛虫。
如果你也一样为了自己人生的玫瑰,想给小羊画上一个嘴套。
那么……
我们握个手吧。
风沙星辰,浩瀚世界,同类难得。
谨以此本译文献给圣埃克苏佩里,和他的朋友里昂·维尔特,献给所有喜欢《小王子》的朋友,也送给我自己。在不小心长大之后,我们都难免会变得现实,有落入平庸的危险,每每此时,就想一想小王子吧。希望你也能在星星下方,遇到那个爱笑的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