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菲菲的夜航结束后,她在机场搭了出租,直接来到谢凌云住的公寓。
这次的代班让她多了两天调休,她跟谢凌云约好了一起玩,顺便还可以蹭饭吃——叶菲菲的爸妈自从退休后,就常年在国外旅游,为了不用每天吃杯面,最近叶菲菲都住在谢凌云的家里。
到了公寓,时间才早上八点多,谢凌云很可能熬夜还没起床,叶菲菲就直接掏出备用钥匙开了门,拖着小旅行箱进了公寓。
刚好有电梯停在一楼,叶菲菲乘上电梯,礼貌性的在微信上给谢凌云留言,告知自己来了。
等她发完,电梯也停下了,她拖着小箱子走出去,经过隔壁那架电梯时,电梯门在关闭,叶菲菲随意扫了一眼,就见里面站了好几个人,一个女孩子被夹在当中,依稀是谢凌云。
叶菲菲顿了下脚步,没等她细看,门已经完全关上了,电梯往下降落,她歪歪头,不肯定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来到谢凌云的家门前,叶菲菲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发现房门是虚掩的,随着她的动作吱呀一声向里打开,里面亮着灯,静悄悄的听不到声音。
大清早的开着门,这不符合谢凌云的个性。
叶菲菲的个性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家庭背景还有她的工作性质将她锻炼得警惕性很高,她在门口叫了谢凌云两声,没听到回应,便把旅行箱放下,又顺手将房门完全打开,以便万一有什么问题,可随时跑路。
后备工作做好后,叶菲菲拿着随身带的小型防色狼电棒走进去。
客厅里很乱,许多小件摆设都摔到了地上,玻璃茶几从原本的位置上斜移开,液晶电视的表面也裂开了,像是被什么硬物撞击到,呈小片的蛛网形状。
这是谢凌云购置了没多久的电视,就这么报废了,叶菲菲有种打碎它的人即将被干掉的预感。
看到这种状况,就算不去检查其他的房间,叶菲菲也敢断定谢凌云出事了,再联想到电梯里的那一幕,她知道不妙,急忙冲出房间,边往电梯那边跑,边掏出手机给关琥打电话。
手机打不通,两架电梯也没有停在这一层,叶菲菲只好转身跑去紧急出口,还好在她跑到楼梯口时,手机接通了,一听到关琥的声音,她马上叫道:“关王虎,出大事了,我现在……”
脖颈一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上面,制止了叶菲菲的叫声。
叶菲菲看不到那是什么,但她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谁——在楚格峰上她亲眼见过男人杀人时狠辣的手段,所以架在她脖子上的是什么东西,用半个大脑想都可以想到。
至少不可能是要帮她戴钻石项链就是了。
叶菲菲不说话,吴钩也不说,只是微笑着看她,一副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表情。
这张比明星还有俊俏的脸庞有令人心动的资本,再配上适当的微笑,在叶菲菲看来,他就像从地狱里踱步而来的恶魔。
有着蛊惑人心的气质,同时也有着拉人下地狱的力量。
“菲菲?出了什么事?”
对面的声音拉回了叶菲菲飘忽的神智,为了还可以顺利看到明天的太阳,她毫不犹豫地对关琥说:“没事没事,我打错电话了。”
“打错电话……”
不给关琥询问的机会,叶菲菲连珠炮般地往下说,“其实我是要打给我现在的男朋友啦,谁知错拨给你了,忘了删掉你的手机号,真是抱歉哈。”
“你等等等等,叶菲菲,这世上除了我,还有哪个男人不长眼,敢接收你这么凶的女人?”
“还有哪个?不就是那个……”
“不会是我哥吧?”
叶菲菲还要再说,脖颈上传来疼痛,那个硬物加大了力度,她不敢再东扯西扯,直接关掉了通话,并为了表示自己很配合,还顺便将手机丢去一边,双手举起来,做出投降的姿势。
吴钩满意地点点头,将东西收了回去。
当看到拿在他手里的是红笔,叶菲菲很庆幸自己没有硬拼,她揉着被弄痛的脖子,呵呵笑道:“这么巧啊,你是那位明星先生……”
“吴钩。”
“吴先生好,你看起来挺忙的,那我不打扰你做事,有时间再聊。”
叶菲菲说着话,掉头就要走,被吴钩叫住了,“美女,你愿意陪我走一程吗?”
三秒钟的犹豫后,叶菲菲转过头来,冲他做出一个很灿烂的笑脸,“我可以拒绝吗?”
吴钩的回应是开始转动他手中的红笔。
叶菲菲干脆选择明说:“你没有在一开始就干掉我,那应该不会杀我吧?”
吴钩依旧转着他的红笔不说话。
“好吧,那我们换个方式说,你曾在楚格峰上救过我,对于你救过的人,你应该不会再下杀手吧?”
“那要看我的心情,还有,别自作多情,我不是救你,而是帮流星……就是张燕铎。”
“没想到我居然没有老板有魅力。”叶菲菲一脸震惊地说。
“什么?”
“我说——既然是帅哥的邀请,那我当然不会拒绝啦,”叶菲菲冲他笑眯眯地说完,马上追加:“只要你不杀我。”
在吴钩手里疯狂转动的笔管突然停了下来,他抬起眼帘看向叶菲菲,下一秒叶菲菲感觉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杀气,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一抖。
“如果你还想再活着,就别让我再听到帅哥这两个字。”
叶菲菲不知道这个词哪里犯他的忌讳了,不敢反驳,乖乖地点头,吴钩马上又展颜笑了,伸过手,放肆地摸摸她的头发,说:“看在流星的面子上,我原谅你这一次。”
见识了他的喜怒无常,叶菲菲不敢再乱说话了,努力堆起微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吴钩转身往楼下走,没再看她,就像完全不担心她会逃似的。
叶菲菲看了一眼身旁的门,考虑了一下自己趁机逃跑或是喊救命的话,被救的机率有多高,然后她放弃了无谓的对抗,说:“可以提一个小小小的要求吗,吴先生?”
吴钩的脚步顿了一下,叶菲菲说:“我可以带上自己的旅行箱吗?”
作为一个超级爱美的女性,在即将被带去未知的地方时,叶菲菲首先想到的就是她要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些,乐观一点想,那也许可以成为逃跑的资本,悲观想的话,死的时候至少也可以保持漂漂亮亮的形象。
吴钩没有反应,自顾往下走去,叶菲菲以为提议被驳回了,只好老实乖乖地跟在他后面,谁知等她走出公寓,发现不远处停了辆车,一个黑衣男人正把她的小旅行箱放进车后备箱里。
她立刻恢复了精神,冲吴钩大声说:“谢谢吴先生!”
“谢这个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没关系的,今后你会听到很多次。”
只要不杀她,她可以每天都说,直说到对方厌烦为止。
对叶菲菲来说,只要有谈判的余地,就代表现状不是太糟糕,她乖乖做人质,希望那个前警察男友不要太笨蛋,可以从他们的对话中猜到她被劫持了。
吴钩看了她一眼,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却什么都没说,径自走去轿车那边。
叶菲菲顺从地跟在他身后,心里想老天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你看天底下上哪儿去找她这么乖的绑票?
黑衣男人把车门打开,用下巴示意叶菲菲上车,他长得膀大腰圆,模样也很凶悍,一看就是黑社会打手的那类人,这让叶菲菲有点遗憾——假如逃不出被绑架的命运,她希望绑匪是吴钩这类的帅哥,绑匪的颜值不过关,也很影响绑票的心情。
叶菲菲在心里哀叹着,照吩咐上了车,谢凌云坐在后排座上,她的手脚没有被绑,弩弓跟箭套也放在身边,她却没有反抗的表现,看到叶菲菲,说:“如果你再迟到两分钟,就没事了。”
“我也第一次发现守时真不是个好的习惯。”
叶菲菲坐到谢凌云的身边,车门关上,黑衣大汉跟吴钩分别坐去前面的座位上,叶菲菲左右打量,没看到吴钩的其他同伙,她小声问谢凌云。
“他们点你穴了?还是喂你毒药了?”
谢凌云看她,叶菲菲用嘴巴努努弩弓,说:“否则你没有道理不反抗啊。”
轿车开动起来,吴钩在前面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笑道:“让一个人不反抗,不一定需要武力的。”
“他说知道我父亲的去向,”谢凌云接着吴钩的话往下说:“所以我同意了。”
“同意去哪里?”
“不知道,不过不管是哪里,我都会去的。”
叶菲菲相信谢凌云说得出做得到,假如有人用关琥威胁张燕铎的话,张燕铎也会做任何事的,血浓于水,应该就是这样的关系。
车很快上了高速公路,除了挡风玻璃外,其他车窗都拉上了窗帘,叶菲菲本来还怀疑这样做是不是防备她们记路,谁知就听吴钩问:“叶菲菲你应该随身带护照了吧?”
“我如果说没带,可以把我丢下车吗?”
“你希望在这种车速中丢你下去吗?”
“我突然想起我带护照了!”
“很好,我们要去国际机场,希望接下来旅途愉快。”
“没想到现在绑架的水准都这么高了,还附带海外旅行的!”
叶菲菲有点小兴奋,趴在椅背上兴致勃勃地问吴钩,“是去夏威夷还是去迪拜啊?不过只要是免费旅行,那我不挑的,泰国越南也挺好,我的越南话说得不错的,泰语勉强也可以应付,需要我做向导吗?我前前男友在泰国做事,我对那里挺熟的……”
说了半天,没人理她,所以她也没套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这让她有些沮丧,蔫蔫地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们绑架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谢凌云开门见山地问吴钩,“总不会是好心地让我们父女团聚吧?”
“我没那么好心。”吴钩低头转着他的红笔,随口说道。
“不管你们是什么目的,假如你用我父亲的事骗我,我不会放过你。”
“我不认为你有本事杀我。”
“你可以试一下。”
“拭目以待。”
叶菲菲摇摇手,打断了他们的舌剑唇枪,说:“天气这么好,我们何不聊一下好心情的话题呢?吴先生,看在我们这么配合当绑票的份上,给点提示吧,一点点就好。”
她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抱什么希望的,谁知吴钩竟然回应了她,停下转动的红笔,微笑问道:“你们听说过降头吗?”
“降头?”关琥冲着在对面吐个稀里哗啦的江开叫道:“你说这是中了降头术?”
还好黄色警戒线将围观的人群跟闻讯赶来的记者们拦在现场之外,否则光凭关琥这句话,那些新闻人士应该不愁接下来没有爆料了。
江开被他的粗神经搞得头都大了,正要开口提醒他,眼神扫过对面那具极其凄惨的尸体,他的话没顺利说出来,背过身去,弯着腰又开始大吐特吐,好半天才说:“可不就是降头呗……我跟你说,只有中降头的人才会是这种状态,咳咳……”
“说的你好像亲眼见过似的。”
“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表演来源于生活……而且崔晔那次也是这样,连着两次降头事件,你说是不是很诡异?”
想起半个多月前的那桩惨剧,关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回头看向现场,现场的惨状让他感到不适,虽然不想承认,但直觉告诉他江开这样说不是毫无根据的。
不过这不等于说他就会相信那些无稽之谈,看看其他几个也吐得脸色蜡黄的同事,再联想那位来溜了一圈就瞬间消失的重案组组长大人,关琥不由得叹道:“你们真没用啊,还不如我女朋友。”
“你有用,你干嘛也跑这么远?”终于吐完了,江开往嘴里灌着矿泉水,含糊着说。
“我?我当然是为了照顾我的好搭档你嘛。”
“你的好搭档不是你哥吗?”
江开随口说完,看到关琥瞬间变僵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虽然身为局外人,他不太清楚关琥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但最近关琥明显的暴躁症状清楚地表明,这一切都跟那个突然消失的酒吧老板有关。
“咳咳,哦对了,刚才你女朋友不是打电话找你吗?什么事啊?”他很聪明地将话题扯开了。
“是我前女友,来跟我炫耀她有了新男朋友。”
“啊哈,是谁这么有福气……啊不,倒霉?”
“张燕铎,”顿了顿,关琥又追加,“我哥。”
话题再次绕回原点,看到关琥愈见变黑的脸色,江开顿时后悔得想甩自己一巴掌。
提到张燕铎,关琥的心情的确不太好,他晃晃脑袋,把不该有的想法甩开,现在在案发现场,他的工作是配合鉴证人员寻找线索,而不是想东想西。
“先去做事。”
关琥催江开回现场,自己心里却有些不踏实,刚才叶菲菲的电话来得有点莫名其妙,好像遇到了什么问题,他拿出手机打过去,却没人接听,在微信上留言,也不见她回,看到警戒线外的人越集越多,他决定等回头再说。
不能怪围观的人多,因为这是一起在繁华街道上发生的命案,幸好当时有巡警在附近执勤,及时拦住了看热闹的群众,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现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关琥看看命案现场,地上属于人类的内脏还有血迹隐约可见,让他心里又开始不舒服起来,大口深呼吸,然后戴上口罩跟专用手套,再次走了过去。
在现场忙碌的除了鉴证人员外,还有不少警察,这些个个都是经手过各种重大案件的刑警,但即使如此,大家的脸色也都很难看,至于蒋玎珰跟李当归等人,跟江开的状态差不多,吐完了勉强回到现场,但没多久又再跑出去呕吐,如此反复了好几趟,根本没办法做事。
不能怪他们失态,就连关琥都有点撑不住,能在这种状态下还面不改色的除了那些不算是正常人的法医外,就只有张燕铎做得到了。
也许,还要加上吴钩,因为他们是同一类的人。
想到张燕铎,关琥的心神晃了晃,思绪飞去了他们在天台上决裂的那一刻,觉察到自己的走神,他急忙拍拍两边的脸颊,把心绪拉回到现实中。
“有发现什么重要线索吗?”为了不让自己再多想,关琥走到舒清滟身边搭讪。
舒清滟正在用专用的小镊子检查死者腹部裂开的地方,听到他的问话,她头没抬,随口说:“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观察,在没有做具体化验分析之前,我无法解答你的疑问。”
“我怕我今晚会吃不下饭。”
“你只是习惯了有人帮你观察而已,”舒清滟手头上的工作告一段落,她抬头看了一眼关琥,“但张燕铎不可能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帮你。”
“美女,你就一定要往我的心口上戳刀吗?”
“感到痛了,伤口才会好,讳病忌医是不对的。”顿了顿,舒清滟又说:“不过我也很希望张燕铎在,他总可以提出一些奇怪但又对我有帮助的见解。”
这次关琥真的感到心口痛了,他把眼神瞥开,却无意中发现有人在暗中注视自己,他迅速站起身看向远处围观的群众,但毫无发现,再看看眼前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忍不住想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人给他下降头了。
“这些虫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关琥问,除了潜意识地调节心绪外,也有出于对被害人怪异死法的好奇。
他说的虫子是存在于死者肚腹之中的虫蚁尸体。
死者的肚皮被整个豁开了,又在死亡之前奋力挣扎过,甚至自己动手撕扯肚肠,导致内脏落在体外,还有一部分肠子缠在死者自己的手上,由于血液大量涌出,那些幼虫大多淹死在血中,也有一部分较大的虫子从死者的内脏里爬出来,在地面上蠕动,有些是蜘蛛,也有蝎子跟蜈蚣的幼虫。
这些动物单看一只,还勉强撑得住,但不同种类的毒物混合在一起,并且数量众多,那就有点渗人了,这场面与其说是血腥惊悚,倒不如说极其恶心,连一贯不动声色的舒清滟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让同事将活着的幼虫装进特殊玻璃瓶里,另外用镊子夹起死者内脏里的幼虫尸体以及一些小颗粒状的物体,她做得很认真,让关琥不得不佩服她的坚忍力跟耐性,这一点他自叹弗如。
至于那个在体检时都会见血晕倒的上司,关琥决定还是遗忘他好了。
为了不妨碍舒清滟做事,关琥稍微往后退开,用手机从各个角度拍下了被害人的死状——死者男性,大约三十上下,欧美人种,体形高大,一头稍微蜷曲的金发,死亡时眼睛半睁,原本的碧眼呈充血状态,假如他的五官不是异常扭曲,应该属于很英俊的那类人。
死者的身躯呈仰面的S字形状,夹克外套扣子被扯掉,衣襟向两旁摊开,里面的蓝色衬衣几乎染成了红色,肚腹上划开了近二十公分的口子,肠子的一部分跟死者的手相连,另一部分断在他的肚子里,他的另一只手握着短刀,手握得很紧,以至于鉴证人员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凶器从他的手里取下来。
这一点再次证实了最早到达现场的巡警没说错,死者是自杀的,同时也证明了他的疯狂——正常人不可能将自己的肚皮划开,还掏肠挖腹。
死者的眼镜跟手机落在离死亡现场较远的地方,一面镜片跌碎了,应该是死者在跄踉过程中掉落的,死者的随身背包在他身旁,里面的东西有一部分从背包开口的地方掉出来,是个很大只的单眼照相机,跟谢凌云工作用的相机很像,这让关琥猜到了他的身分——他可能是跑新闻的那类人。
果然,鉴证人员从男人的夹克口袋里找到了他的工作证跟还没开封的香烟,他的护照和笔记本电脑放在背包里,关琥简单看了一下,发现男人居然就职于美国一家很有名望的报社,他全名叫凯恩。史密斯,主要是负责最新时事的报道工作,刚来这里两天。
如果不是他的死状太惨烈,看他的表情跟脸色,会让人认为是旧疾突发。
可是如果是自杀,为什么要选择在闹市区?那些幼虫又是从哪里来的?不会真是一直在死者的肚子里成长的吧?
关琥看着同事将死者的物品分类收进证物袋里,心想他该去调查一下死者入境的情况跟他这两天的行动。
现场除了血腥跟一些难解的现象外,没有留下其他重要的线索,关琥将照片一一照好,准备去跟萧白夜汇报工作,手机响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叶菲菲,接通后才知道是小魏。
判官一案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随着其他事件新闻的不断涌出,小魏这个当事人很快就从大家的关注中退了出来,出于各种理由,除了正式的案情询问外,关琥跟他没有私下里的接触,没想到他会找自己。
“关警官啊,你什么时候能来酒吧一趟,我有事想跟你说,是关于老板的。”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关琥总觉得小魏说话的语气很生硬,他极力让自己表现得很轻松,却反而欲盖弥彰,其实也也是可以理解的,普通人如果见识过判官案里的那几个神经病后,都会有心理阴影的。
听他提起张燕铎,关琥心一跳,开口就问:“我哥回来了?”
“呃,你是不是很希望他回来啊?”
这样问就等于说关琥猜错了,为了掩饰失态,他说:“我最近很忙,可能没时间……”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是有关店面的事,老板之前交代我的,总之你来了再说吧。”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那就约今晚好了,我在酒吧等你,不见不散。”
小魏叽里呱啦地说完,就要挂电话,关琥正要回绝,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他拿着手机迅速看向周围,很快就捕捉到了目光的源头,他随便应付了小魏几句,收了线,向窥视者站的方向快步走去。
关琥小看了窥视者的机敏度,等他跑过去时,那人已经不见了,他看看周围,没找到其他可疑的人,只好转身返回,却在进警戒线时不小心跟别人撞到了一起。
那人穿着鉴证制服,关琥道了歉,对方回应了他,然后钻过警戒线匆匆出了现场。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关琥没听出是谁,转头看他的背影,觉得很熟悉,但细看又不像是自己的同事,他泛起疑惑,对那人叫道:“请等下。”
听到他的叫声,男人不仅没停步,反而低着头走得更快,这让关琥更确定他有问题,追着男人冲了过去,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下一秒一只手从旁边探过来,做出掌刀的形状,砍向关琥的手腕,要不是关琥躲得快,以那人的速度,手腕说不定会被他劈骨折。
关琥向后退了一步,就见中途插手的是个个头不高,貌不出众的老人,但老人双目锋利,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
见他退开了,老人没有趁胜追击,只是反背双手挡在了他跟穿鉴证工作服的男人之间,反而是旁边另有两个人将关琥围住,两个都是长得很魁梧的外国人,其中一个的手还顶在口袋里,从形状来看,他的口袋里是手枪。
没想到在凶案现场,居然还有持枪的歹徒出现。
关琥对歹徒的猖獗行为表示震惊,目光迅速瞥向周围,确保万一动起手来,不会伤及无辜。
就在危机一触即发的时候,鉴证人员转过了身,及时拦住了那两个人。
“误会误会,都是自己人。”
他把帽子摘下来,恢复了正常的嗓音,当发现这位冒充鉴证人员在现场晃悠的家伙是富三代公子哥儿后,关琥惊讶地问:“李当归,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呵呵,来……这个……”可能是心虚,李当归说得结结巴巴。
“才不久你被绑架差点没命,怎么好了疮疤又忘了痛,还穿成这样子。”
关琥完全没有对富豪子弟阿谀奉承的想法,皱着眉上下打量他,教训道:“冒充司法人员也是犯罪行为,你知道吗?”
“是是,我就是好奇,想来看一看。”
“凶案现场有什么好看的?不会是那人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为了套话,关琥故意把声音拉长,李当归是搞学术研究的,完全没有豪门子弟的心机城府,连连摇头,说:“当然不是,我只是来研究现场的,为了那个……你懂的……”
听着他的解释,关琥的目光落在了挂在他胸前的照相机上,顿时明白了他的目的——这个笨蛋想讨好他的梦中情人,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帮谢凌云提供消息。
“嗯,你们挺配的。”他说。
以前谢凌云也曾为了查案子,弄了套鉴证人员的服装在现场浑水摸鱼,就这一点来说,他们的交往有发展空间。
“是吗?我也觉得我们挺般配的,这还要感谢你哥,是他提醒我的,与其每天搞跟踪,不如在工作上帮助她,让她切身感受到我的存在,我才有机会。”
靠,没想到真相在这里!
想起之前张燕铎对李当归说过的话,关琥气得攥紧了拳头,这是今天他第几次听到张燕铎的名字了?那家伙走了跟没走有什么两样,还不是阴魂不散地缠着他?
如果现在张燕铎在面前,关琥一定给他一拳头,但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干生气,看看两个外国男人还有那个其貌不扬的老者,问李当归,“这都是你的保镖?”
“是啊是啊。”
李当归扳住关琥的肩头,将他带到没人的地方,小声说:“因为上次的事,我差点被勒令回国,后来在我的交涉下,哥哥们总算没逼迫我,但条件是不管去哪里,都要带保镖,所以就变成这种状况了。”
看李当归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一定对现在被半软禁的状态不满意,不过关琥没心情理会富三代的事,教训了他几句,让他不要再做这种妨碍警务人员工作的行为,否则闹大了,不用他的哥哥们勒令他回国,这里的政府当局就会把他驱逐出境了,到时更别想追求谢凌云。
听了关琥的警告,李当归连连点头,很钦佩地说:“听君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受教受教。”
看他这反应,应该不会再给他们找麻烦了,关琥也不想为这一点小事跟菲利克斯家族为难,教训完后,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自己转身准备回现场。
谁知他没走出两步,又被李当归拉住了,小声问:“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谢姑娘都没有来。”
关琥记得谢凌云曾提过报社有人打压她,所以判官案中,谢凌云被调去查其他案子,结果反而在事件的追踪上大爆冷门,再次让自己的报道上了头版,所以这次多半也是有人故意不派她过来。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对李当归说,以免他捅出更大的篓子。
“你想多了,报社跑消息的又不是只有谢凌云一个人。”
他随口应付完,掉头就走,李当归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说:“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么大的事件,她不可能不出现的,会不会是出事了?”
关琥停下了脚步,李当归见状,开心地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所言甚是?”
“不,是你的话提醒了我,有东西我忘了拿。”
关琥拿起挂在李当归脖子上的相机,抽出了里面的SD卡,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有关死者的情报搜索进展得不顺利,现场勘察完毕后,路段封锁陆续解除,江开跟老马负责查看交通监控记录,李元丰向案发当时在场的目击人录口供,关琥检查了死者的遗物,根据他口袋里的便利店付款收据,去店里搜寻情报,当晚,大家在办公室开会交流信息,却发现没有太大的收获。
监控记录的内容跟巡警的证词基本吻合——死者史密斯从便利店买了香烟,出来后边走边打电话,但没走多久就出现了异常,先是一个人在道边撕抓自己的喉咙,又弯腰抱着肚子踉跄,手机跟眼镜依次掉落,他向前挣扎着走了一段路后,捂着耳朵大叫,又将背包丢到地上,胡乱翻找着拿出刀子,戳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在附近巡逻的警察很快就闻讯赶了过来,但史密斯的表现太疯狂,警察担心行人被伤害,一边用无限通话联络同事,一边忙着疏散人群,这时史密斯已将自己的肚子划开了,又拿着刀子不断往里戳,接着拖出了肠子用刀乱割,形同疯癫,其疯狂的表现,就像他刺的不是自己,而是仇人。
老马在汇报案情时,对面的大屏幕应景地播放着案发当时的画面,虽然是监控录像,但其冲击度完全不亚于任何恐怖片,在反复播放了几遍后,蒋玎珰终于撑不住了,把头低下不再去看,见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关琥干脆把录像关掉了,专注于分析案情。
接下来萧白夜把他搜查到的有关史密斯的资料传给大家,作为晕血症一族,他不擅长在案发现场做事,不过在收集资料方面,动作还是很迅速的,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有关史密斯的出身、就学跟工作履历就全查清楚了。
史密斯出生在阿拉斯加州,就学期间成绩优异,大学毕业后顺利进入纽约最大的报社工作,并因工作成绩突出而破例升职,成为了时事报道专栏的主管——这些都是表面上的记录。
跟史密斯风光的工作相对应的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他因为撰笔某位政府官员的私生活而被起诉;经常利用一些不合法的手段搜取消息情报;甚至有利用手头上的资料讹诈当事人的案例,这其中随便拿出几条就能把他投进监狱了,但奇怪的是每次他都能大事化小,让当事人撤回诉讼。
等大家看完资料,萧白夜说:“虽然暂时还没有查到史密斯的背景,但他背后一定有人撑腰,看他被起诉的次数,憎恶他的人不少,设计干掉他也不奇怪。”
“那也拜托不要在我们的地盘上动手啊,害得我们接下来又不用休息了。”老马抱怨说。
“因为在远地杀人,不容易留下马脚,当前大家首先要做的是继续搜集史密斯近期的行动资料,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是单纯的旅游,还是为了搜查情报?在他到达的这两天里都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全部都要查到。”
关琥低头翻看史密斯的出入境记录,他近期没有来过,这次入境的目的写的是旅游,用来自杀的弹簧刀随处都可以买到,从这方面应该追不到什么线索,再加上死者身分的特殊性,看来这件案子有得查了。
大家接下了萧白夜的指令,蒋玎珰说:“史密斯出事前接听的电话来自美国,我们还在想办法联络手机的主人,希望有所收获。”
李元丰沉吟说:“不知道他有没有精神病。”
蒋玎珰不赞同地瞥他,“在大报社任重要职位的精神病吗?”
江开说:“我说是被人下了降头。你们有没有看到史密斯在便利店买东西时还挺正常的,但到了大街上他就突然大吼大叫,就算想自杀也不会那么偏激吧,那状态根本就是一副中了降头的样子。”
“说的就好像你亲眼见过中降头是什么样子似的。”
“关琥你不要不信邪,你们不记得崔晔那事了?那时的警员也是中降头的反应,唉,才过了半个多月,就出现了第二桩事件,不知道是不是地球要毁灭了,所以诡异事件层出不穷。”
江开说到最后,论点完全歪掉了,不过没人纠正他,因为他提到的崔晔的案子让大家的情绪都有些沉重。
半个多月前,判官案的侦破并没有让案件顺利画下句点,案件策划者人之一的韩教授畏罪自杀,有帮凶嫌疑的助手崔晔也在路上中枪,作为目击证人的张燕铎潜逃,更加深了案子的神秘感,这也是组员们在关琥面前忌讳提到张燕铎的原因之一。
但诡异的事件不是这些,而是之后发生的问题——崔晔中枪后没有马上死亡,而是在运往医院的途中被确认死亡的,紧接着一名护士突然发病,夺下了随行警察的配枪乱射,导致司机受伤翻车,护士自己最后也开枪自杀身亡。
当时救护车的油箱破裂,情况危急,随后跟来的警察们忙着救助受伤的同事跟其他医护人员,等混乱过去后,大家发现被安置在空地上的属于崔晔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车祸发生在偏僻路段上,究竟是谁趁乱盗尸无法查证,更无法推测出盗尸的原因,有人曾提到会不会是崔晔假死,趁机逃走,但这个怀疑被当时在场的医护人员否定了,救护车上的医疗监控器也显示出死者处于重伤垂危的状态,不可能制造假死。
就这样,崔晔之死跟尸首的离奇失踪成了悬案,至于那名突然疯癫的护士则更诡异,她的尸体上出现了大量的类似蜈蚣、蝎子等毒虫的斑点,但尸检中却找不到中毒的迹象,最后只能当做巧合来处理。
由于护士生前患有轻微的神经衰弱等病症,所以被判断为她的发病是事前被韩东岳催眠导致的,虽然这个解说很勉强,但除此之外,大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定案了。
假如没有这次史密斯离奇死亡事件,护士的死大概很快就被大家遗忘了,但江开的话提醒了他们——从尸体上出现大量毒虫斑纹的状况来看,被下降头的说法似乎说得过去。
看出气氛的诡异,萧白夜用手敲敲桌子,提醒道:“我们是警察,一切推理分析都要讲求依据。”
李元丰起身去倒了水,一人一杯。
自从绑架那件事后,他变得有眼色多了,做事也勤快了,虽然舆论方面对他的影响不大,但事件的发生多少波及到了李家在警界的地位,他这样做也有一部分是自省,不管是发自内心的还是为了明哲保身,至少都比之前那个趾高气昂的家伙要顺眼得多。
江开接过水杯,却没有马上喝,而是盯着里面的水,疑惑地问:“这里面不会被下蛊吧?”
“你最好一辈子都不吃东西。”
关琥将资料拍到了他的脑门上。
萧白夜拍拍手,将任务安排下去后,宣布散会,关琥整理好文件,起身准备离开,眼神掠过身后的空沙发,不由得一停。
以前大家开会,张燕铎都会坐在那里看报纸,像是在参与他们的会谈,又像是单纯的休息,他最初对张燕铎这个外部人员的存在感到微妙,后来便慢慢习惯了。
但等他习惯了这个转变时,却发现那个人不在了,以后也不会再坐在那里——那晚张燕铎杀了很多人,自己却放他离开,身为一名警察,这已是他能认可的极限。
这本来才是正常的状况,但他却隐约有种失落感,关琥把目光掠开,以免再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萧白夜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他用手指划动着手机触屏,像是不经意地问:“你哥还是没有消息吗?”
“嗯。”
关琥含糊地应了一句,转身要走,被萧白夜叫住了。
“关琥你留下来,还有李元丰。”
萧白夜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等两人进来后,他将门关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放到桌上。
“史密斯这件案子你们暂时不用跟了。”
“为什么?”
面对两人异口同声的质问,萧白夜淡定地指指他们面前的资料。
“这位政府要员跟上头说他最近被暗中监视跟恐吓,让我们派人去充当随扈,你们就跑一趟吧。”
关琥瞟了眼资料,什么要员?不过是一个普通官员而已,再看他长得富态的样子,关琥冷笑道:“他是油水搜刮多了,担心被做掉吗?”
“可以理解,这世上越是有钱有势的人,就越怕死的。”
“既然他这么怕死,那怎么不找特种兵去当随扈?比起警察,特种兵更适合这种工作吧?”
“这要问他本人跟我的上司,我的工作是把上头下达的命令执行下去,”萧白夜靠在座椅背上,笑眯眯地对他们说:“你们就去一趟吧,过几天没事就可以回来了,啊对了,有余外高薪拿的,还包吃包住。”
听到这里,李元丰冷笑起来,“你觉得我们缺那么点钱吗?”
作为要努力供房贷的人,他很缺。
关琥想说的话被李元丰盖过去了,问萧白夜,“派我出外勤是你的意思?还是上头的指令?”
“有什么不同吗?”像是完全没看出李元丰的不悦,萧白夜微笑问道。
李元丰没再说话,转身掉头就走,随后门砰的关上了,关琥看看萧白夜,“他又发什么神经?”
“还不是上次那件事,把他弄得神经兮兮的,”萧白夜一句话带过去了,问关琥,“你呢?”
“我去……不过案子我也不想放手。”
“只要你陪在这个猪头身边,你想遥控查什么是你的事。”
萧白夜说完,又叹道:“作为上司,我其实也不想调你们离开,假如接下来再有这种诡异血腥事件,我就不得不亲自上阵了。”
“头,你今天没有亲自上阵,脸色也很难看。”
“因为不小心瞄了一眼,我是肉食动物啊,你让一个肉食动物看那种场面,今后还让他怎么进食?”
“说的就好像我跟舒法医是草食动物似的。”
“你们不正常,还有你哥更不正常,我想他一定很爱看到这种凶案现场……”
发觉自己说溜了嘴,萧白夜咳嗽了两声,把话题扯开,将自己盖过章的申请表还有被保护人的资料塞给关琥,让他去领取避弹衣跟手枪,明早直接去资料上提供的地址报道即可。
关琥收好资料离开了,门关上后,萧白夜拿起手机,手指滑动触屏,在昵称0°的联络人上按下了拨打键。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到熟悉的嗓音后,萧白夜直接进入正题,将他接到的指令跟接下来的行动计划讲述了一遍。
对方什么话都没说,听完后,说了声再联络就挂了电话。
萧白夜放下手机,将老板椅转了个头,探身拉开百叶窗,随着叮铃铃的轻响,窗帘升起来,挂在窗上方的晴天娃娃来回摇晃着,纯白色的小饰物,映衬着外面的夜色更加深沉。
“希望一切顺利。”他轻声说。
关琥先去领了必要的装备,接着又赶去鉴证科——他明天要出外勤,无法自由行动,要想知道更多有关凶案的线索,只能抓紧今天的时间。
不巧的是,舒清滟不在鉴证科,解剖室房门锁着,这种状况很不常见,关琥有点惊讶,只好请鉴证科的其他同事再提供死者的遗留物品给自己确认。
史密斯的的手机跟笔记本电脑送去了小柯那里,余下的物品除了凶器弹簧刀外,还有眼镜、照相机、钱包、香烟、打火机,甚至口香糖、曲别针等一些小物件,看上去没有特别有价值的东西,关琥给物品拍了照,又翻看那个一次性打火机,打火机的背面写着‘鑫源酒家’,不知道是史密斯住宿的地方,还是只是碰巧经过。
关琥把名字拍了下来,又请小柯将史密斯入境后拍的照片备份了一份给自己,顺便问起舒清滟的事,小柯也不知道,只说舒清滟中途接了通电话就出去了,也没报备去哪里。
关琥拿了需要的资料,离开鉴证科,快回到重案组办公室时,他顿了下脚步,拐角里并排放了几个自动贩卖机,舒清滟就坐在前面的长椅上喝饮料。
看到她手里拿的印着番茄汁的饮料罐,关琥忍不住赞叹一句——“美女,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那句话——内心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你心情看起来很好啊关琥?”
“那一定是你的错觉,”关琥靠着她坐下来,自嘲地说:“我只是在苦中作乐,在看了那样的尸体后,正常人都不会心情好的。”
“me too。”
关琥看看舒清滟,这位大美女表情平静,完全看不出哪里心情不好了。
“是尸检不顺利吗?刚才我去找你,你同事说你出去了。”
“那倒不是,只是临时有事离开了一会儿,基础尸检我已经做完了,不过具体的数据分析报告需要明天才能出来,查案别那么心急,慢慢来。”
明天他就要出外勤了,不能不急啊。
“那有关尸体内脏出现的虫蚁现象,有什么解释吗?”
“……还没有,不过以我个人的经验来看,最大的可能是死者在生前吃过带有虫卵的食物,而导致病变,只是虫卵在人体内这样大量繁殖,而本人却没有觉察到,这种现象很难想象。”
关琥对这些医学知识不了解,他只听说过生吃一些活的动物,会导致寄生虫在体内繁殖,甚至侵蚀大脑,所以史密斯遭遇这种情况,也许原因类似,只是毒物幼虫大量繁殖的渠道是什么,他还想不到。
“他会突然发狂,会不会是寄生虫侵蚀了他的神经中枢导致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所以接下来我会解剖他的大脑,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这两天我出外勤,你通知结果就行了,千万不要给我看照片。”
舒清滟笑了,一副你真是胆小鬼的表情,问:“你去哪里出外勤?是查到有关死者的什么线索了?”
“是完全不相干的外勤。”
关琥简单说了自己去做要员随扈的事,舒清滟听完后,若有所思,关琥注意到了,问:“你知道这位要员?”
“不知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今天江开在现场提到了降头,结合之前护士离奇死亡的案例,我想也许真的是降头也说不定。”
“你们学医的居然也信这些迷信的东西?”
“这不是迷信,是有科学依据的,像判官案里韩东岳利用人的心理意识加以暗示,就可以让目标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动,这其实也是降头的一种表现方式,也就是所谓的精神控制法,而降头又利用了虫蚁的细菌跟寄生虫,所以比起韩东岳的心理控制杀人,降头杀人更显得离奇,但只要掌握了规律,那就有迹可循了。”
“所以死者不是自杀。”
“不能说自杀的可能性完全没有,但是站在法医的立场上,我认为系数很低。”
“那你说的精神控制法是不是可以结合药物刺激,而让人遗忘或改变自己的想法跟经历,或者衍生出不属于自己经历的幻想?甚至形成人格分裂?”
舒清滟奇怪地看他,“你问的这个跟今天的案子没关系吧?”
“是我个人想问的问题……最近我遇到了一些头痛的事。”
“是关于张燕铎的?”
“……”关琥囧囧地说:“这么漂亮还这么聪明,你还要不要别人活了?”
“如果是张燕铎的事,那你还是不要头痛了。”
“为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想张燕铎要做什么,你是控制不了的,所以你头痛只是自己找虐,假如你是担心有人控制他的想法跟行为,那更是杞人忧天,那个人应该比你想象的坚强得多。”
舒清滟说完,站起身,将喝完的饮料罐丢进了垃圾桶,关琥问:“你要去做事了?”
“如果你想陪我一起解剖的话,我很高兴多一个助手。”
“免了,我还有案子要查,不过你小心点,如果真是有人利用寄生虫作案,死者体内应该还有这样的细菌。”
舒清滟双手插在白大褂里,看着他说完,然后点点头。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想,这世上没有一种病菌毒得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