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军密码作“TUXFORD”、美军作“DURBAR ”的直布罗陀( 也作“要塞”解。——译者注 ),单听其名就令人生畏。3英里长、1英里宽的侏罗纪石灰岩上枪炮林立。英国卫兵驻守边疆,打击帝国的一切敌人,尤其严密监视“元首的侦察机”从西班牙一侧的边界窥视“岩石( 直布罗陀的别称。——译者注 )”。加拿大工兵坚持不懈地以格里炸药和专门对付坚硬岩石、装有9克拉人造钻石的特制钻头开凿,一条长达30英里的隧道慢慢穿过直布罗陀海峡。气锤凿下的碎屑被工兵填进海中,延长了250码的机场跑道。港内挤满了油轮、货轮以及前来加油的军舰,仿佛磨坊水坝后横七竖八的原木。水手闲来信步在直布罗陀镇狭窄的鹅卵石街上,听说酒只要10先令一瓶时,顿时欢呼雀跃。
侦察机要监视的目标不在少数。14个中队的战斗机装箱后历经数周水路运抵这里,如今在殖民地的墓地四周比肩排开。直布罗陀跑马场起跑马厩如今改建成了世上最繁忙的指挥塔台。数百名飞行员轮番驾驶喷火式战斗机和飓风式驱逐机,侦察和控制当地局势。猎猎的狂风叫人捉摸不定,跑道两头的风向袋往往指向对方。
1942年12月5日下午晚些时分,正当赶赴阿尔及利亚的舰队刚刚驶入地中海时,5架从英国远道而来的B-17空中堡垒降落在机场上。由于英吉利海峡的大雾,几架飞机从伯恩茅斯起飞的时间一推再推,用一位飞行员的话说,“连鸟儿都在地上走”。为避开敌军战斗机的耳目,以几百英尺的高度紧贴大西洋飞抵这里后,飞机又在直布罗陀上空兜了一个小时的圈子,等待拥挤的跑道清空。
数辆指挥车停在几架轰炸机下的舷梯前,挡住来往乘客好奇的眼睛。走下“红精灵”号飞机的首长,此行化名“豪将军”。不过,他的行李被货车运着穿过小镇送到曾是修道院的总督府,上面赫然印着“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中将”。格林尼治时间晚8点,他电告伦敦:“请相关单位知悉,直布罗陀指挥部于12月5日格林尼治时间晚8点成立。”
艾森豪威尔出了二楼的客房,对总督客厅内的一大桶雪莉酒视而不见,径直去了折向港口上方米瑟里山的地道。“火炬行动”总司令一行阔步去指挥中心的路上,哨卡内的一名警卫“啪”地敬了个礼。在接下来的3周,艾森豪威尔将深入地道半英里,但今晚的行程仅10分钟,英方东道主对这条即将用作司令部的地道做了简要介绍。
这里如同一个地下村落,坑道内下水道、暖气管和供水总管密布。一块块指示牌指向通往洗衣房和猴洞休养所的斜巷道。地道内每隔25英尺一盏裸露的灯泡,在滴滴渗水的石灰岩墙壁上投下阴森可怕的光影。水坑上架着跳板,咔嗒咔嗒的换气扇叫人不敢出声。地下鼠患肆虐,连开封的肥皂都被啃。巷道分割成36间办公室,衬着楞纹护板。一个个痰盂接着滴滴拉拉的渗水。
艾森豪威尔短暂的来访也让英方对他评头论足。当然,据说他灿烂的一笑“抵得上战场上的一个军团”。他的双眼间隔较宽,但目光坚定不移,宽厚的肩膀上架着一颗宽额脑袋。他的脸和手一刻不得闲,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谁都想与他结交的亲和力。正如一位仰慕者所言,也许是因为人们凭直觉认为他“正直善良”,或者用一位空军上将的话说,或许是“艾克具有讨人喜欢的孩子气”。
他平步青云,未必不是集才智、机会和运气于一身,在世人看来,似乎是上天垂青。年初和艾森豪威尔以“你是老朋友”相称的巴顿,私下里说“D.D.”(“ 德怀特·D.”的缩写。——译者注 )代表的是“神圣天命”(Divine Destiny)。两年半前,艾森豪威尔还是个不曾带兵打仗的中校。他的父亲是中西部一位转行去冰激凌店打工的落魄商人。艾克排行第三,年轻时投身行伍是因为西点不收学费。辗转各地实习后,他谋了个参谋,在少校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上一坐就是16年。原地踏步将近20年后,他首次有机会觐见高层领导班子,但并没有受到重视:1942年2月9日的白宫来访记录上,他的名字被写成了“P.D.艾森豪乌尔”(P.D.Eisenhauer)。
他的世界观趋于保守,生性谦虚,笃信盟军的正义:“轴心国倘若得逞,我等怕是真要尝到压迫、奴役和失去自由的滋味了。”他天生行事果断,乐于担负重任,但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怀才不遇。“放空话、擂桌子的人不少,干实事的却少之又少!”他愤懑地写道。他以不关心政治为傲,认为这正是军官的基本素质。一位英国上将后来指出,他给人的印象是“真诚、坦率和谦虚”,但“缺乏自信”。
但他胸有城府,深不可测。战地记者唐·怀特海德后来写道:“他远非表面那么简单,他行事巧妙,常常成人之美,且以此为乐。”艾森豪威尔外在的真诚和公正,反而掩盖了他敏锐的才智。他博览群书,思虑周全。一战后不久,他即断定二战在所难免,战胜方势必要结为联盟,一致御敌,朋友们都说他危言耸听。他以第一名的成绩从陆军参谋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华盛顿和菲律宾,在美国的“马基雅维利”( 1469~1527年,意大利政治家及历史学家,主张为达目的可以利用权术、不择手段。——译者注 )道格拉斯·A.麦克阿瑟手下做了6年参谋,深谙宫廷或司令部中的逢迎拍马之术。
他吃苦耐劳,在过去11个月里,只请了1天假,去伦敦郊外练手枪枪法。他下笔有神,出口成章。一位历史学家总结道,白宫那段出了名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不过是为了掩饰他“觊觎总统宝座”。他给马歇尔的信往往以一句“敬爱的将军”开头,简洁明了,时而不失谄媚,比如1942年10月20日的一封信就写道:
每每稍有懈怠,我即刻想到你要肩负的重任,有你率领我们建功立业,实属这支部队三生有幸。
对马克·克拉克等几名心腹,艾森豪威尔则说自己更想带一个师上前线拼杀,不过这话听起来不太真诚,因此他还要磨砺严酷的意志。10月,他写道:“我发现,手下的高级指挥官全都对玩忽职守和失职的表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朋友的信中,他仿佛在为自己开脱:“沽名钓誉、伶牙俐齿和做表面文章蒙混不了多久,需要受到严厉的谴责。”
“火炬行动”临近,他信心陡增。10月12日,即他52岁生日前两天,他写道:“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随着这一天的临近,我觉得自己能打败泰山。”其实,他一直心情烦躁,常常情绪低落,一天要抽4包骆驼牌香烟。他对马歇尔说:“在众人面前保持自信和乐观,不过是小事一桩。”多年后他才承认“这是一段凝重甚至恐怖的日子”。而当时掩饰自己的焦虑不过是一种策略。
直布罗陀镇的格林巷和大北路对面,几座半圆形活动板房组成了作战指挥中心。从英国出发的舰队缓缓沿着地中海海图的线路向东挺进。一幅东大西洋海图标出了休伊特舰队的大致方位。一名委屈的英国军官带艾森豪威尔看他要和克拉克共事的办公室,这是一间8平方英尺的小格子,仅有一面挂钟、一幅欧洲和北非地图和几把硬背椅。艾森豪威尔忙于指挥直布罗陀堡垒,无暇顾及这里简陋的陈设,看后不觉一惊。
艾森豪威尔来回踱了48小时的步,抽了48小时的烟。与华盛顿和伦敦的海底电缆畅通,却无要事可报。除气象专家预报摩洛哥浪高15英尺的恶劣天气,从英国出发的舰队悄无声息,休伊特手下的特遣队也音讯全无。艾森豪威尔发电报给休伊特:“尊敬的肯特,谨祝你和巴顿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如有需要,我愿随时效命……艾克。”
12月6日,艾森豪威尔抽空致电伦敦,询问自己的爱犬——黑苏格兰犬泰莱克的近况。他私下又向克拉克叫苦:为何不登陆法国,偏要登陆非洲?驻北非的法军是否抵抗尚且是个未知数。尽管马斯特将军信誓旦旦地保证,奥兰等要塞附近的机场不会抵抗,但11月14日,罗伯特·墨菲却从阿尔及尔转来一位法军最高司令官的警告,透露法军“奉命不惜一切代价保卫法属北非,以免在进攻中失利”。墨菲又发来一封急电,要求“火炬行动”推迟至少两周,先摸清维希政府的意愿再说,这一请求被一票否决,艾森豪威尔说这项提议“不可理解”。他和克拉克一致认为,墨菲是“大惊小怪”。
11月7日,艾森豪威尔乘车去观看短尾猴。一位肩负保护直布罗陀短尾猴苦差的官员让英国坚信,短尾猴一旦灭绝,帝国将丢失直布罗陀。艾森豪威尔拍了拍一只短尾猴,祝它好运。午后的阳光在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蓝色的探照灯在机场和西班牙边界上空交织。1 400英尺下方,一艘艘小船在港湾内兜着圈子。欧洲之角以南14英里,正是影影绰绰、仿佛布满了黄色污垢的非洲。
“我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当天上午致电马歇尔,“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确保登陆成功。”艾森豪威尔脱了帽子,驱车沿大北路一路颠簸,返回地道。“火炬行动”舰队发来了第一条消息,情况不容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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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轴心国侦察机发现了地中海西部的舰队,德军统帅部才怀疑盟军要发动登陆。轴心国猜测登陆地点在法国南部到埃及一线,德国海军认为目的地不可能是法属北非。希特勒认为,盟军舰队要赶赴黎波里或利比亚港口城市班加西,意在夹击隆美尔的沙漠军团。沙漠军团吃了蒙哥马利第八集团军的败仗,眼下正从埃及北部村庄阿拉曼仓皇撤退。希特勒调集35艘潜艇和76架飞机,妄图将盟军舰队一举歼灭在西西里海峡。“我等着看你们发动一场无情的进攻,一举获胜。”可惜为时已晚,届时元首将会发现,他几乎把手下大部分伏兵都安插在东边,距离战地太过遥远。
11月7日星期六拂晓,“托马斯·斯通”号在西班牙海岸35英里外,以11节的速度紧随左侧一列舰队。“斯通”号是这支舰队为数不多的一艘美国运兵舰,满载第9师第39步兵团2营的1 400名士兵,这支部队虽未参加过两栖作战训练,艾森豪威尔却在突袭阿尔及尔最后一刻增派了这艘舰。驾驶台上一名机警的驾驶员发现左舷数百码外一道白色的鱼雷尾迹。“右满舵!”他一边命令舵工,一边将车钟推到全速。随着一声爆炸撕裂船尾,船掉向90度,几乎与鱼雷的轨迹平行。一声猛烈的爆炸使600码外的“塞缪尔·蔡斯”号还以为击中的是自己。
早上准备换岗的士兵涌上甲板。第39团随军牧师B.弗兰克·考克兰上尉早起朗读《圣经》,只听见水兵垂死的尖叫,以及消防队将弹药箱拖向另一舷的喊声。鱼雷摧毁了船尾甲板,将“斯通”号螺旋桨传动轴一折两段,9名士兵当场阵亡。舵向右卷起,船慢慢飘了半圈,一动不动地定在阿尔及尔160英里外的海面上。上甲板腾起两枚白色的火箭,发出“我中了鱼雷”的信号。根据上级下达的命令,舰队中的其他舰只不得减速,继续航行,圆睁眼睛的士兵扶着船舷看着“斯通”号。
第2营营长沃尔特·M.奥克斯少校现年38岁。“斯通”号没有沉没之危,且从直布罗陀搬来了救兵,奥克斯将手下的士兵集中到甲板上,在一片欢呼声中宣布,他们将分乘24艘登陆艇,继续赶赴阿尔及尔。考克兰牧师要留在“斯通”号,安抚不久于人世的水兵,下午3点,士兵爬下攀登网,上了小艇。一位大厨不肯留下,偷偷上了登陆艇。他对新战友说:“这个营的士兵英勇无畏。”
不多久,士兵们一个个都晕了船。风浪中颠簸到天黑后,这支木质舰队以8节的速度分3列向南行驶。晚上8点,打头的小艇出了故障。90分钟后,这支小舰队重新起航,结果又有2艘艇机器失灵。发动机过热,爆裂的油管仿佛天女散花。每次维修,一行小艇只得停止前进。海面上起了东风,掀起滔天大浪,士兵们只得拿头盔往外戽水。晚上11点,奉命带领这队登陆艇前往阿尔及尔湾的皇家小型护卫舰“斯佩”号突然掉头向东,去调查4英里外一个神秘的雷达信号。这支磨磨蹭蹭的舰队正等着,只见一束白光和22毫米口径大炮的轰鸣声撕裂了夜空。护卫舰返回后,久经战火的舰长告诉手下,他误将掉队且走错航向的28号登陆艇当作敌军潜艇。所幸没有命中。
午夜后不久,9号艇报告,因与另一艘艇相撞,该艇正在下沉。艇上的士兵打开海底阀,仓皇跳水。此时,舰队的航速不足4节,尚有百余海里的航程。拖缆绷断,发动机卡死,数百名干呕的士兵吊在船舷两侧,祈祷着重登陆地。奥克斯少校答应他们上7艘适航的小艇,其余的一概凿沉,“斯佩”号的炮手以难得的热情欣然接受了这一任务。
即便当时迷失了方向,巨浪滔天,艇如风中落叶,落汤鸡似的第1营士兵和偷渡的厨子还是战战兢兢地上了“斯佩”号,冒着巨浪和超载700人的倾覆之险,千方百计、毅然决然地奔赴阿尔及尔。
数小时后,艾森豪威尔获悉“斯通”号的第一条噩耗,和大多数前线传来的噩耗一样报好不报坏:船没有倾覆,船上的士兵也没有遭遇全军覆没。当确切消息传到直布罗陀时,一个不啻鱼雷的挑战将考验艾森豪威尔,让他无暇旁顾:那个法国人到了。
两天前,及时雨“六翼天使”号从科特达祖尔救出亨利·奥诺雷·吉罗将军。他满脸胡渣,头戴一顶灰呢帽,身着一套皱巴巴的西装,脖子上吊着一架望远镜。从渔船登上潜艇时打湿了衣服,他的风度却丝毫不减。他态度傲慢,翘八字胡显得神色威严,气度不凡。身材高挑的他仿佛上了香榭丽舍大街,昂首阔步地走进大北路的地道。这时是11月7日下午5点。
吉罗的手提箱里装着他的作战方案,登陆北非、解放法国、直捣柏林。他走进艾森豪威尔和克拉克恭候多时的小办公室,“请勿打扰”的红灯在身后的门外一闪,他即声明:“吉罗将军在此。”接着又说:“就我所知,一登陆北非,我要统领盟军,担任北非盟军总司令。”克拉克一时语塞,艾森豪威尔嗫嚅着说了一句:“恐怕是误会了。”
确实如此。鉴于指挥权至今悬而未决,艾森豪威尔想方设法回避这次会面。但将军亲自到直布罗陀来询问,艾森豪威尔已躲避。
吉罗绝对是员猛将。据美国情报部门汇报,他1940年被捕前发的最后一条电报是:“深陷百辆敌军坦克的重围,我正一一予以摧毁。”一位军官说他高喊“冲啊,小伙子们”,指挥手下的士兵作战。一提起威武的法国军队,他就模仿拿破仑一手叉腰,一手指天。身陷德军囹圄期间,他的信中一概签着“决心、忍耐、果断”这三个词。
但英雄也有气短时。他的一位同胞说,吉罗的眼睛仿佛瓷猫,迷茫困惑。哈罗德·麦克米伦写道,“这位将军高贵而糊涂”,对“奉承和祝福”一概来者不拒。美国人背后称吉罗为“该死的老爹”。
这位将军最傲人的经历似乎是被俘和逃脱。1914年,他首次被俘,但不久就化装成屠夫、马夫、煤炭商人和巡回马戏团的魔术师逃到荷兰,继而又辗转到了伦敦。和另外90名法国将军身陷牢狱两年后,他于1942年春逃离柯尼希施泰因的经历则更充满戏剧性。他用节省下的礼品包装线搓了一根索子,又拿经猪油罐夹带进来的铜丝加固,绞了胡子、用砖灰染了头发,将索子抛过栏杆,不顾63岁的高龄,溜了150英尺,跳进易北河。他化装成阿尔萨斯的工程师,带着一颗被悬赏10万马克的人头,搭乘火车辗转布拉格、慕尼黑和斯特拉斯堡,潜过瑞士边境,最后逃到维希法国。
现在他在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要对后者逼宫。吉罗不谙英语,克拉克的法语也不如人意,只得让一位美军中校为这个惯以第三人称自居的人翻译:“吉罗将军不能屈居人下,他的父老乡亲不会理解,也施展不了他的才华。”艾森豪威尔解释,按歇尔谢尔达成的含混协定,经罗斯福首肯,同盟国希望吉罗只指挥法军,不可能答应他统领盟军。为减轻吉罗的负担,美军驻瑞士专员筹备了1 000万法郎,分存数个账户。他传来一名参谋,命他带地图来讲解登陆阿尔及尔和摩洛哥的地点。
吉罗固执己见。虽然这个方案让他有所触动,但法国南部的桥头堡又如何?他认为20个装甲师足以为之,但是否万事俱备?四星上将对三星上将,艾森豪威尔是否明白吉罗地位在自己之上?关键在于由谁统领盟军登陆法国领土。他说:“吉罗不会妥协。”
翻来覆去地谈了4个小时后,艾森豪威尔面红耳赤地走出他如今所谓的“地牢”。艾森豪威尔答应到海军部食堂用餐,吉罗则去了总督府,享受总督的盛情款待。早在几天前,艾森豪威尔就通知马歇尔:“统一指挥是个微妙的问题……我将如履薄冰,相信我不至得罪任一方,顺利解决。”可惜第一次会晤结束,克拉克如此对吉罗说道:“老先生,希望你能明白,从现在起这儿没有你的位置。”艾森豪威尔致电马歇尔,表示“我已疲惫不堪”。
总督府的美酒和佳肴也平息不了吉罗的怒气。晚上10点半回到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红灯再次亮起,对艾森豪威尔的所有要求,他都一口否决。你来我往地争论了2小时后,吉罗告辞。谈判陷入僵局:吉罗要的是最高指挥权,而非美方开出的只是指挥法军这个有限的指挥权。他最爱开的一句玩笑是“将军起了个大早却一事无成,外交官却可以奔同一个目的赶个晚市”。第二天拂晓他想赶个早市,准备到镇上的巴扎去买内衣和鞋子。克拉克再次要挟他,尽管这次稍显礼貌。“请将军阁下明白,美国眼下用不着你光复法国,”他通过翻译说,“从今往后,我们用不着你。”吉罗肩一耸,最后以第三人称宣布:“吉罗将作壁上观。”艾森豪威尔小声开了个恶意的玩笑,说要为客人安排一次“小空难”,说完后他走向门外思考良策。
1942年11月8~10日,占领奥兰
1 Ranger 第1游骑兵营
3 and 6 On H.M.S.Walney and H.M.S.Hartland 第3营和第6营在“沃尔尼”号和“哈特兰”号上
ALLEN 艾伦第1步兵师
French counterattack 法军的反击
RAFF 8 NOV. 11月8日拉夫第509伞兵团第2营
ROOSEVELT 罗斯福第26步兵团
To Algiers 往阿尔及尔方向
ALGERIA 阿尔及利亚
Ain et Turk 艾因图尔克
Airfield 机场
Arcole 阿尔科莱
Arzew 阿尔泽
BEACH X X 滩头
BEACH Y Y 滩头
BEACH Z Z 滩头
CAP CARBON 卡尔邦角
CAP FALCON 开普法尔孔角
CAP FIGALO 开普费加罗角
DJ EBEL MURDJADJ 米尔贾卓山
El Ancor 安苏尔
Fleurus 弗勒吕斯
Fort du Nord 北部堡
La Senia 拉塞尼亚
Les Andalouses 莱桑达卢塞
Lourmel 鲁蒙尔
Mediterranean Sea 地中海
MERS EL-KEBIA 米尔斯克比尔港
Misserrhin 米瑟尔林
Oran 奥兰
POINTE CANASTEL 纳斯特尔角
Renan 勒南
SEBKRA D’ORAN 奥兰盐沼
Sidi Bel Abbes 西迪贝勒阿巴斯
St. Cloud 圣克劳德
St. Eugene 圣尤金
St. Leu 圣列伊
St. Lucien 圣吕西安
Tafaraoui Airfield 塔法拉乌伊机场
Tafaraoui 塔法拉乌伊
Valmy 瓦尔米
从直布罗陀看,夜空下一望无际的地中海仿佛片片靛蓝。艾森豪威尔生来是位玩牌的高手,看出吉罗不过是虚张声势。吉罗赌的也许是时间,坐观登陆的成果。大局一定,艾森豪威尔猜他又会回来。
此外,各方传来的消息振奋人心。阿拉曼交战两周后,隆美尔已从埃及全线撤退;英国第八集团军将非洲军团各个击破,将隆美尔赶进不久将占领突尼斯的“火炬”大军张开的虎口。轴心国在地中海的伏兵不仅安插得过远,一支从塞拉利昂出发的英国商船队还将一支德军引出了摩洛哥。商船队十余艘货轮沉没,休伊特手下的第34特遣队却毫发无损。这一机密能否守到凌晨?安保出了不少大纰漏,比如送到伦敦盟军司令部销毁的秘密文件碎片飞出了烟囱,一帮惊慌失措的参谋飞奔过圣詹姆斯广场,见到白纸片就捡。此外,“火炬行动”似乎让轴心国大军始料不及。
艾森豪威尔致信马歇尔:“我无须告诉你连续几周来的紧张和苦闷。我想我们已顶住了压力……面对法国和摩洛哥的天气、政治、人身攻击种种问题,任何人都会心烦意乱,如果被允许的话。”
艾森豪威尔返回地窖的途中,又掏出一支骆驼牌香烟。打开铺盖时,他打定主意,在等候前线战报期间,不出作战指挥中心一步。“我最担心的是恶劣的天气和潜艇将造成大批伤亡。”这位肩负重任、草木皆兵的军人故作威武地说。数年后,艾森豪威尔参与拯救的文明世界授予他种种荣誉后,他将会想起整个战争期间最关键的时刻。在给马歇尔的一封电报中,他的附言一语中的:“在某种程度上,人只能相信自己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