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伊特率第34特遣队载着巴顿的大军,绕道驶向摩洛哥之际,另有300余艘舰只从克莱德锚地和英格兰沿海赶赴阿尔及利亚。各色舰只依次直插直布罗陀海峡,如期抵达巴巴里( 埃及和大西洋间的北非伊斯兰地区。——译者注 )各海滩。用丘吉尔的话说,两周的航程必须一环紧扣一环,如同一串“宝石手镯”。这个号令让皇家海军热血沸腾,舰队整齐划一,全速前进,“唯有车叶掀起的汹涌而洁白的浪花不听舰队的使唤”。
盟军采取了8套障眼术方案,用以制造假象,让人以为这支军队正要开赴斯堪的纳维亚( 瑞典、挪威、丹麦、冰岛的泛称。——译者注 )、法国或中东。这些障眼术包括:大肆收集挪威货币,公开讨论冻伤,公开装运御寒服装,大批采购法语词典,培训做米饭的炊事员,一队新闻记者躲到苏格兰北部接受滑雪和雪地行军训练。这些假线索制造得非常巧妙,且不管对轴心国情报部门造成了怎样的影响,连美军内部也被蒙骗了,尤其当舰队往西掉转方向盘时,许多人断定他们正要启程回国,实际上那是为了躲避潜艇的狼群战术,之后舰队兜了一圈才掉向西南,直奔地中海。
一如休伊特的船队,这支舰队在英国装载了数万吨战争物资。舱单上还包括价值50万美元的茶叶,送北非土著的5 000套手工工具,39万双袜子,针线街英格兰银行地下保险库的30个小保险箱、价值500万美元的黄金。此外还增补了法语词典、英美英语特殊词汇对照表。
相比伦敦各港口的装货,汉普顿锚地的后勤考验不过是小巫见大巫。9月8日,艾森豪威尔给华盛顿发了一封长达15页的电报,承认手下的军需官稀里糊涂,近26万吨、够维持一个半月补给的物资、弹药和武器运抵伦敦后被弄丢了,能否请陆军部再送一批过来?电报解释称,美国的货物标记和派送体制混乱,比如美军一个团和装备分乘50艘船运往英国,英国的仓储工序更是一团糟。盗窃损失了20%,许多箱柜埋在码头边的上千个堆场,理不出来。艾森豪威尔羞于启齿但不得不提的是,让后勤部门追加其他物资,诸如理发椅和一辆普通外观的7座“防弹”车等。
这让几位有资格见到这封电报的高级官员怀疑艾森豪威尔的管理能力,看来他和巴顿都是仓促上阵。陆军部10月发给伦敦的一封电报尖锐地指出:“我们发往伦敦的物资至少是你开列清单的两倍,甚至三倍。”鉴于“火炬行动”刻不容缓,后勤部门已没时间追究损失。截至10月16日,他们又往大西洋对岸发送了18.6万吨物资,还向英国借了1 100万发弹药。这些货物现已运往非洲。
从英国登舰的7.2万士兵,了解或关心这摊事的寥寥无几。两倍于英国战友的美军,多半抽调自驻扎在英格兰、苏格兰和北爱尔兰的3个师,分别是第1步兵师、第1装甲师和第34步兵师。在海上颠簸几天后,单调乏味的船上生活只能偶尔借舷边拳击赛聊以解闷,身着无袖衬衫的拳击手往往把对手打得不省人事。一份标题为《船上生活指南》的军方小册子,说的尽是“晕船、御寒、稳定情绪”和“痢疾等传染病”。《精神问题》这篇同样叫人气馁的文章指出,“应予以克制的一项内心冲动是性”,这一忠告反而助长了没完没了的情欲和征服欲,或真实或幻想,比如贝尔法斯特的贝尔格莱维亚区宾馆被戏称为“贝尔格莱维亚马术学院”,那里是第34师最爱的神游之地。强制性的身体检查为不少浪子查出性病,他们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团乐队下午组织的军歌和苏泽( 1854~1932年,美国军乐作曲家和指挥家。——译者注 )进行曲,往往轮流以美国国歌《星条旗之歌》、英国国歌《天佑国王》和法国国歌《马赛曲》告终。苏格兰阿盖尔郡和萨瑟兰郡的高地联队士兵踏着风琴节拍,在“中国”号船头船尾踏步。尽管上头已经下令让士兵们摘掉各部队的标识,但大家一致认为,要是有敌人,谁都能认出行进中的高地联队。带着吉他或口琴的美国佬弹起《进军佐治亚》或者一首名叫《验兵不合格的查利》的下流小调。英国兵唱的则是,“大洋此岸当不了官/去他妈的蛋/去他妈的蛋/去他妈的蛋”。“奥特朗托”号上的节目较为脱俗,一名士兵通过有线广播,为舰上的第34师士兵朗诵《哈姆雷特》中的一段独白。
对军官来说,此行却极为倦怠,就如同乘坐冠达邮轮去旅游。服务员每天早晨将茶水端到床头,侍者每餐开饭前将印刷好的菜单贴在餐厅。“德班堡”号上的一名美国军官事后回忆,他们“身着短上衣用餐,餐后在休息室喝咖啡”。每天晚上,一身黑白制服、身材匀称的印度男侍者为浴缸放上热海水,问道:“沐浴吗,先生?”“百慕大君主”号上,手下的参谋提第一行,第1步兵师副师长小西奥多·罗斯福(特德·罗斯福)准将便背诵大段吉卜林( 1865~1936年,英国作家、诗人。——译者注 )的诗,为大家解闷。他还安慰部下,要他们注意舰尾几百码后的师指挥舰,似乎比“百慕大君主”号颠簸得更厉害。“我们解缆,奔赴一个陌生的港口,”10月26日,小西奥多·罗斯福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我再次踏上了征程。”
水线以下的运兵舱人称“鱼雷的天堂”,此行似乎并不惊心动魄。汗水味、汽油味和毛毯味直扑鼻腔,叮当作响的骰子和此起彼伏的鼾声不绝于耳,仿佛能扯断树枝。铺位摞到了6层,上铺一名士兵拿铅笔在离鼻子仅几英寸的钢板上写诗,或者画费城的旅游图以打发时间。为管制灯火,夜间要关上舱盖,空气因而愈发的浑浊,几名冷溪近卫团的士兵支起了帆布通风井,但无济于事。舰队半途遭遇大风大浪,供晕船士兵使用的大桶盛着令人作呕的呕吐物在甲板上推来拖去。仅以海水涮一涮的脏桶导致痢疾爆发,救护室和厕所前排起了长龙,等不及的则排在舷边解决。
突尼斯前线的第1步兵师副师长小西奥多·罗斯福(特德·罗斯福)准将。他博学多才、骁勇善战,是位颇有造诣的作者、外交官、商人和士兵,但他形象邋遢,总是戴一顶绒线帽,常常被人误认为炊事员。
偷吃应急口粮巧克力的士兵被戏称为“巧克力兵”,他们被罚饿两餐以示惩戒。这是一种令人愉快的处罚,因为正餐让人难以下咽。厨房每天都做许多肥羊肉,以致护航队上嘲讽的“咩咩”声此起彼伏,第13装甲团甚至开玩笑将作战口令改作“咩咩”。面包里嘎嘣脆的“葡萄干”实际是象鼻虫,因此士兵们学精了,吃之前先对着光线举起面包片查看,就像对着光源检查鸡蛋似的。“太平洋公主”号上的第1步兵师组织人手去筛面粉中的小虫子。“凯伦”号上生蛆的肉点燃了第34师士兵们的怒火,以至于上头不得不派军官到食堂维持秩序。“利蒂希娅”号上的士兵们质疑船上法国厨师的手艺,后者“顿时大发雷霆,扬言要跳海”。肚子遭罪,士气低落,手足间也起了嫌隙。美国士兵吃不惯英式伙食;一直以来享受朗姆酒供应这一特殊待遇的英国士兵发现舰上最烈的酒就是姜汁汽水时,感到十分懊恼。为监控纪律,美方监察官从8 000余封家信中摘录了一些话,其中一名牢骚满腹的士兵写道:“英国人都是卑鄙的杂种,拿猪狗不吃的伙食给我们吃。”另一位写道:“别怪我满嘴牢骚,我不过是憎恨自己,憎恨这种生活,对这一切深感厌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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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队优秀的士兵培养成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需要3年时间。”西点军校美国军事学院创始人西尔维纳斯·萨耶尔19世纪初就下过定论。1942年10月奔赴非洲的士兵,多半服役不过3年,有些甚至不到3个月。他们都是优秀的军人,但远非一支优秀的队伍。其实,他们还算不上一支队伍,不过是一支在“火炬行动”号令下拼凑起来的杂牌军。
如此说当然事出有因。1940年组建、被世人熟知的老铁甲军——第1装甲师便是典型的例子。该师不下一半兵力留在英国等待下一批航运,由于仅有的登陆艇艏跳板窄了两英寸,这个师的中型坦克多半留在了后方。无奈之下,士兵们只好上了配备37毫米口径小炮的轻型坦克,有几个部队又重回骑兵年代。年初横渡大西洋去北爱尔兰前,老铁甲军因频频转移混乱不堪。士兵们可以在邓德拉姆湾钓马鲛鱼,每人只要付50美分就能吃很多新鲜龙虾,这些过往都令人十分惬意,但他们在英国狭窄的小巷和石头篱笆地里训练时根本施展不开手脚。英国官员跟在美军坦克屁股后面,每轧毁16英尺篱笆赔付当地农民1个先令。这个师不少优秀的士兵自愿报名参加游骑兵、伞兵和突击队,而补充进来的士兵没受过多少训练,有不少坦克兵仅开过3次坦克。老铁甲军作为唯一要参加二战沙漠战的坦克师,却没接受过沙漠训练。第1装甲师师长、未来的四星上将汉密尔顿·H.豪泽后来评价道:“这个师不堪一击。”
鲜有人会想到,更没人相信的是,其他部队的情况也如出一辙。第34步兵师作为美军派往欧洲战场的第一个师,曾在北非等战场立下汗马功劳,是二战期间美军最终投入的89个师中历经磨难且凯旋的典范,因此这个师尤其要反省。
20个月前,第34师形同虚设,其属下的一个团是艾奥瓦州国民州卫队,另一个团则驻扎在明尼苏达。和平时期,国民警卫队队员一周集训一次,通常是在周一晚上,两个小时的集训津贴是一美元。战术训练无外乎对着橄榄球场的门柱练刺刀,穿过镇广场作侦察,各个排在这里演习包抄当地的内战纪念碑,擒拿格斗仅限于两周夏训。部队多半调去应洪水、收割或苏市斯威夫特肉联厂罢工之急。在1938年的一次罢工时,警卫队员在工人架好机枪前赶到码头,呈楔子队形突破工人的防线。这是他们有史以来唯一经历的“短兵相接”。
1941年2月10日,在发生9次假警报之后,陆军部将艾奥瓦和明尼苏达两个团合并组建了第34师。这是最后一批纳入陆军的8个国民警卫师之一,按国会法令,国民警卫队员将服役一年,保卫西半球的国民。各团匆匆出台动员令,招兵买马、扩充队伍,然后开赴路易斯安那州集训。团部设在明尼阿波利斯的第151野战炮兵团,开出了新兵津贴一个月21美元和“随明尼苏达炮兵南方游”的待遇。一名国民警卫队少将给集中到州训练场走廊上的新兵训话:“我希望诸位的钢盾上挂着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人头凯旋!”此话令应征一年服役期的新兵颇感不安,他们宁愿把注意力投向罗斯福总统,因为总统在波士顿曾对着人群说道:“我之前说过,但还是需要一再重申:你们的儿子不会被送往国外参战。”中西部的社论无一例外地领会了这一精神。“‘二战’拼的是空军和海军,”艾奥瓦韦伯斯特市的《弗里曼日报》评论道,“即便美国应该参战,但谁都不希望步兵出国。”
10个月后宣战,迎来的却并非一场不需要步兵的文明之战。1942年1月,第34师火速赶赴英国是美国对同盟国一致对外的一个承诺。到了英国,这支卫戍部队卸下装备,负责警戒各个司令部,几乎没有机会上前线杀敌,错失了路易斯安那和卡罗莱纳这一让美军各部队受益终生的大规模作战演习。一如第1装甲师,数百名精兵强将离队组建了新单位,譬如新组建的第1游骑兵营就多半抽调自第34师。“火炬行动”一声令下,身在英国的第34师可供调遣,随即被派往阿尔及利亚。下级军官仍是初出茅庐的孩子,还算不得该师的骨干,不过多亏了陆军对国民警卫队军官的大整肃,第34师总算保住了几位将他们带出中西部的领导。整肃一旦开始,混乱的局势一发不可收拾,比如仅在过去的一年,该师第168步兵团就换了3次血。
罗伯特·R.穆尔逃过了整肃一劫。这个可爱的平民军人如今身在“凯伦”号。自英国启程以来,他一连数日在食堂平息士兵们的怨气,打发手下做健身操消磨时间。穆尔中等身材,长着一双灰色眼睛,帽檐下露出一排垂发,一张爱尔兰式的阔脸笑容可掬。他生在艾奥瓦西南的一座人口仅2 011人的小镇维利斯卡,开了一间药店,店门前有条纹伸缩雨篷,橱窗上贴着美登高冰激凌招贴,让人感觉宾至如归。1922年,年仅16岁的穆尔加入艾奥瓦国民警卫队,6年后升任第168团第2营F连连长。被称“鲍勃上尉”或“娃娃上尉”的穆尔,可爱、倔强、严厉,清除了连里一帮“无用之徒”后,带领手下的国民警卫队员备战谁都不曾料到的战争。
14年后,37岁的穆尔早不是个孩子,也不再是个小上尉,如今他已升任少校副营长,是第2营的二把手。到了夜间,穆尔或在拥挤的“凯伦”号舱室,或借着风雨甲板上的月光写家信,他时不时想起在艾奥瓦州的最后一段日子,1941年2月,这个团准备开拔,当时大家都以为不过是为期一年的训练。这段日子是衡量一队普通美国士兵化身为打垮第三帝国勇士的分水岭。士兵们扯下军装上“艾奥瓦”字样的纽扣,换上“美国”字样的帽徽,这一情景穆尔至今历历在目。他还给F连114名士兵去信,命他们带上“3套内衣(有长有短)、6块手帕、6双袜子(禁止携带丝袜)、1件白衬衫(如有)”赶到维利斯卡训练场报到。他们头戴父辈在默兹河—阿尔贡( 法国东北部,一战的主战场。——译者注 )戴的汤碗头盔,操着同一杆斯普林菲尔德步枪,练了3周武器操作。他们在镇广场上支起帐篷,抱怨着脚上的四搭扣鞋,嘲讽军方成心将鞋帮设计得比烂泥平均深度矮1英寸,然后他们到长老会教堂地下室吃嫩牛扒。卫理公会教徒在镇上举办了一次盛宴,一队身着红、白、蓝制服的家政学学生端上烤火鸡,犒劳即将出征的勇士。宴后的节目有独唱《如果我不能回来》,以及伊娃·阿尔布克尔小姐朗诵的《星条旗之歌》。当地一位支持者献上一首振奋人心的歌曲:“小伙子们武艺精,你们都无须担心,因为过去三年他们每周都练兵。”小镇居民踏着《天佑美国》的节拍,继而是连号手哀怨的“熄灯”号,美好的夜晚最终落幕。
罗伯特·R.穆尔,一位来自艾奥瓦州维利斯卡的药剂师,从国民卫队的“娃娃上尉”成长为一名出色的指挥官。德军反攻期间,在凯塞林隘口以东带领第168步兵团第2营作战。(穆尔家属友情提供)
出征的日子到了。1941年3月第一周,各部到各自训练场集结期间,艾奥瓦32个镇的居民在通往兵站的街上夹道欢送。上了年纪的一战老兵拖着雪地上长长的影子,跺着冻僵的脚,追忆近四分之一世纪前自己应征入伍的日子。在得梅因,电台全程直播第168团600人从东一街过格兰大道桥去联邦车站。在乐队演奏苏泽的《野战炮兵进行曲》这首令人难忘的一战圣歌之际,一位跟在儿子身旁的母亲厉声喊道:“那帮狗杂种!他们保证过决不再发动战争!”反坦克连登上伯灵顿专列时,克拉林达一支高中乐队演奏的是《上帝与你同在,直到我们再次团聚》。在雷德奥克,M连的军官劝母亲们留在家中,“以免触发训练的士兵情绪失控”,但几十位痛哭流涕的母亲拥上月台,搂着自家儿子不肯放手。
3月2日,汽车排在维利斯卡镇中广场,1 500名士兵出了兵站,涌向邻近的街巷。“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维利斯卡礼拜天早上来这么多车。”谈起1917年出征情形,几位老人如此说道。上午8点不到,不知谁看见了第三大街挥舞的军乐队指挥棒。“他们来了!”人群交头接耳。罗伯特·穆尔带领手下,迈着整齐的步伐跟着F连旗手越过高架桥。到了兵站,他下令解散,让士兵们最后和亲朋好友拥抱握手,说几句谁都不相信的宽心话。一架飞机在头顶盘旋,不知哪个促狭鬼嚷了一句:“德军轰炸机来了!”只听见人群中发出一阵紧张的窃笑。出发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士兵们挣脱亲人的怀抱,提着背包上了车,隔着车窗和亲人道别。列车一震,冲了出去。月台上的人群发自肺腑地呼喊着,声音中带着骄傲、希望和对未卜前途的恐惧。
“小伙子们武艺精湛,你们都无须担心。”从那一刻算起,已过了87周,远不到西尔维纳斯·萨耶尔认为将一队优秀的士兵培养成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所需的3年。罗伯特·穆尔深知自己是一名优秀的军官,手下是一队优秀的士兵,但这个师是否能打仗,有待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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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11月初临近地中海,士兵们才得知目的地是阿尔及利亚。舰上的抱怨声顿时消停。士兵们发现自己即将发动战争史上最大的一次两栖作战,一种新的使命感不禁油然而生。
“所有人都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一名二等兵写道。皇家军舰“阿尔斯泰君主”号误将两只嬉戏的海豚当作鱼雷,虚惊一场。第1步兵师说法语的军官答应教法语,结果蒙着一身粉笔灰绝望地走出设在餐厅的教室。身穿救生衣的美国兵边在甲板上跳跃边用法语唱着“我们是美国兵,我们是你的朋友”。为掩饰“火炬行动”中英国的角色,英国兵都在袖口缝上了美国国旗。“只要能保命,就算缝上中国国旗也是可以的。”一位英国军官说。一份刚拆箱的小册子写着忠告:“不得当着穆斯林的面抽烟或吐痰”“看见两个大男人手牵手,不要大惊小怪,他们不是同性恋”。小册子三令五申要士兵们顾全阿拉伯人的面子,据说许多士兵将北非人当作“穿着浴衣的弗吉利亚名门望族”。
12月5日日落后不久,舰队掉头向东,过了世界尽头( 直布罗陀海峡两岸的悬崖。——译者注 ),兵分两路,一路3.3万名士兵奔赴阿尔及利亚,另一路3.9万人奔赴奥兰。艏楼穿过缕缕雾气,防空炮手竖起粗呢上衣领口,扫视着星斗满天的夜空,却不见一架敌机。直布罗陀海峡在左舷若隐若现,渐渐远去。北边西班牙海滨城市阿尔赫西拉斯和南边西班牙在摩洛哥的飞地休达灯光闪烁,数千名士兵涌上甲板围观。他们大多数人已经数月甚至数年不曾见过灯火通明的城市,此情此景让他们更加思乡情切,渴望和平。
“骰子丢了,”特德·罗斯福给妻子写道,“结果如何全凭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