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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

离开之前,我帮他点亮了蜡烛,让整个房间变得欢快一些,看起来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我告诉他,他必须把自己的病情纯粹当成是与身体有关的原因,尽管是难以察觉的身体原因。我告诉他,他刚才描述的被解救的经过,就是得到上帝关爱的最好证明。而我痛苦地发现,他似乎把那特殊的一幕理解为自己已经走到了为神灵摈弃的地步。我坚持认为,这样的说法是毫无根据的。不仅如此,他在什罗浦郡远足时,神秘地摆脱了自杀的念头,这一事实更是与他的理解大相径庭。首先,尽管他并不打算让侄女一直在自己身旁,但是她却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其次,在她面前实施那个可怕的建议,让他在心灵深处产生了无法抗拒的厌恶情绪。

随着我对詹宁斯先生一点一滴地娓娓道来,他不禁流下了眼泪,似乎感到备受安慰。我要求他答应我一件事,任何时候,只要那只猴子一回来,就立即通知我前来。我再三保证,在我彻底搞清楚他的病情前,不会在别的问题上浪费一点儿时间和精力,明天他就会知道结果的。然后,我才告辞。

走进马车车厢之前,我告诉仆人,他主人的状况很不好。他应该特别注意经常去他的房间查看查看。为了完全不受打扰,我自己也做了一番安排。

我只是去了一下住处,就带着一张旅行用的写字台和一个旅行袋,乘坐一辆出租马车,去了一个叫作“号角”的小旅馆,离镇上大约有两英里远。这是一所非常安静舒适的屋子,墙壁十分厚实。我下定决心,要在那舒适的客厅里,不受打扰,专心致志,把晚上几小时的时间都用来处理詹宁斯先生的病情,也许还需要加上第二天上午的不少时光。

(此处赫斯利乌斯医生详细记录了他对本病例的看法,以及他开出的生活习惯、膳食结构和药物方面的系列处方。这十分奇特——有些人也许会说太过神秘。但是,总体而言,我能遇到的那类读者,多半对此是不感兴趣的。因此也就没有必要在此一五一十地如数照抄了。这一整封信都是在他临时藏身的小旅馆里写的。而后一封信的落款地址,是他在镇上的住所。)

我是在前一天晚上九点半离开小镇,前往小旅馆的,直到第二天下午一点钟,才回到镇上的房间。我在桌上发现了一封詹宁斯先生的亲笔信,并不是通过邮局寄来的。询问之后,我得知那是詹宁斯先生的仆人送来的。当他知道我直到今天才会回来,并且没有人知道我的地址之后,似乎很不自在。他说,自己主人的命令是,没有得到答复前不得回去。

我打开信,读了起来:

尊敬的赫斯利乌斯医生,它来了。您离开还不到一小时,它就回来了。它说话了。对于发生的事情,它了如指掌。它全都知道,也知道您。它发狂了,穷凶极恶地大肆辱骂。我给您寄的这封信,它对每一个字都心知肚明——每一个字。因为我承诺过,所以才写了这封信,但是我担心写得语无伦次、不清不楚。我不停地被打断,心情烦躁不安。

您的永远诚挚的,
罗伯特·林德·詹宁斯

“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我问道。

“大约昨天夜里十一点。那个人又来了,今天已经来了三次了。上一次大约是一小时以前。”

听到这样的回答后,我几分钟内就跳上了前往里士满的马车去见詹宁斯先生,口袋里装着我写的关于他病情的笔记。

如你所知,对于詹宁斯先生的病情,我丝毫没有丧失希望。我在《玄医学》一书中写下的原则,是适用于所有病例的。他自己记住了那些原则,并采取了一些实践,虽然方法上错误甚多。我打算认认真真地实践一场。我对此很有兴趣,并渴望在“敌人”真正出现的时候,亲自对他检查一番。

我驱车来到那幢阴暗的房子,跑上台阶,叩响了大门。没过多久,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位身着黑色丝绸的高个儿女子。她看上去一脸病容,似乎一直在哭。她行了个屈膝礼,听到我的问题后,却没有回答。她转过脸去,向两名正在下楼的男子伸出了手。她就这样默默地把我交给了他们,然后她匆忙穿过一扇侧门,并把门关上了。

我立刻和离大厅最近的那名男子搭话,但是走近之后,我震惊地发现,他的两只手上全是鲜血。

我退后了几步。那名正在下楼的男子,只是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仆人来了,先生。”

那名仆人在楼梯上停了下来,一看到我就不知所措、哑口无言。他用一块手绢搓着自己的双手,手绢上浸满了鲜血。

“琼斯,那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疑虑之情涌上心头,不禁毛骨悚然。

那人叫我前去大厅。我立刻走到他的身边。他皱着眉,眯着眼,脸色苍白地和我讲述着我已经猜到一半的可怕遭遇。

他的主人自杀了。

我和他一起走进楼上的房间——那里的一幕令我无法启齿。他用剃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伤口令人不寒而栗。两人已经把他放到床上,整理好了他的四肢。地板上的一大摊血迹表明,悲剧是在床和窗户之间的地方发生的。床铺的四周铺着地毯,梳妆台下面也铺着,但地板上的其他地方却没有,因为他说过他不喜欢在卧室里铺地毯。这间房间本就阴暗,现在又平添了几分可怕的成分。这幢房子原本就被一棵棵大榆树遮住了阳光。现在,一根粗枝的阴影正缓慢地在那可怖的地板上移动着。

我向仆人示意,我们一起下了楼。我关上大厅的门,进入一间老式的镶板房间。站在那里,我听完了仆人讲述的故事。可讲的并不多。

“先生,从您昨晚离开时的言谈和神色来看,我断定您认为我的主人病得很重。我想,也许您是担心他突然发作,或是别的什么事情。所以我完全遵从了您的指示。他熬夜到很晚,一直到三点过后。他并不是在写东西,也没有看书。他一直在自言自语,但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大约在那个时候,我帮他脱了衣服,给他换上了拖鞋和睡袍。大约半小时后,我轻手轻脚地走了回去。他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床边的桌子上点着一对蜡烛。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倚着胳膊肘,看着床的另一边。我问他想要些什么,他回答说不用。

“先生,我不知道那是否就是您对我说的,还是他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但是昨晚,我对他感到不安,非同寻常的不安。

“又过了半小时,也许还要久一点儿,我又一次起身。我没有听见他像刚才那样讲话。我把门打开了一点儿。两支蜡烛都熄灭了,这不同往常。我有一支放在卧室的蜡烛,我让光线稍稍照进去,轻轻地环顾四周。我看见他坐在梳妆台旁边的椅子上,衣服又都穿好了。他转过身来看着我。我觉得奇怪的是,他竟然穿衣服起床,然后灭掉蜡烛,那样坐在黑暗里。但是我只是又问了一遍,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他说,不用。听起来相当刺耳。我问他,是否需要点蜡烛,他说,‘随你的便,琼斯’。于是我点亮了蜡烛,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说:‘和我说实话,琼斯。你为什么又来了,是听见有人在咒骂吗?’‘没有,先生。’我说,搞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没有,’他跟着我说道,‘当然没有。’我对他说,‘您到床上去不好吗,先生?现在才五点钟’。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说,‘很可能会的。晚安,琼斯’。于是我就走了,先生。但是还不到一小时,我又去了。门关得紧紧的。他听见了我的声音,问我想要做什么。我想那声音是从床上传来的。他希望我不要再去打扰他。我躺下睡了一会儿。我再次起来的时候,大约是六点多钟不到七点的样子。门还是关得紧紧的,他没有作声。我想他大概是睡着了,就不想再去打扰他了。九点钟的时候,我才又去看了看。他的习惯是希望叫我来的时候,会打铃。我并没有叫醒他的专门时间。我轻轻地拍了拍门,没有回音。我离开了好一会儿,以为他一定是在休息。直到十一点,我才真的担心起他来——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他最迟也没有睡到过十点半以后。没有一点儿回音。我又是敲门,又是叫嚷,但还是没有回音。因为推不开门,我便从马厩叫来了汤姆斯。我们合力打开了门,于是发现了他那副令人震惊的样子。”

琼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可怜的詹宁斯先生非常和蔼可亲。所有人都很喜欢他。我看得出,那名仆人被深深触动了。

于是,我垂头丧气、焦虑不安地走出那座可怕的房子,也走出了那片黑暗的榆树林树荫。我希望自己今生再也不要看见这里了。我给你写信的时候,仿佛觉得自己还处在一个可怕而单调的梦境中,半梦半醒。因为怀疑和恐惧,我的记忆里容不下那幅画面。然而,我知道那些都是真的。这是一个有关毒药如何发挥作用的故事。那种毒药激发了心灵和神经的相互作用,并使得区分外部和内部感官功能的组织麻痹。就这样,我们发现了奇怪的“同床伴侣”,凡人和不朽者过早地相识了。 THqicFNITjnNjAnaH5lP0/zAybemR9iuPbft5tposr7Yv/VoL18AuWt4prKwly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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