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伴随着我的左右。阴沉的外表下原来那股懒散的恶意，现在却活跃起来。其他方面则一点儿未变。从它的活动和外观上就能明显感觉出这股新生的力量，这股力量很快也表现在了其他的地方。

“你要知道，在一段时间里，这种变化只是表现为它更加活跃，恐吓的氛围更浓，就仿佛它一直在盘算着某种凶残的计划一样。它的眼睛，和以前一样，从未离开过我。”

“现在它在这里吗？”我问道。

“不在，”他回答道，“确切地说，它离开已有两周零一天了——十五天。有的时候，离开的时间会长达近乎两个月，有一次整整三个月。通常都会超过两周的时间，虽然也有可能只过一天它就回来了。我上次见到它，是十五天以前了。现在，它随时都可能回来。”

“它回来的时候，”我问道，“有什么异象吗？”

“没有，一点儿也没有。”他说，“它只是又来到我的身边。眼神离开书本，或是一转头的工夫，我就看见它了。它同往常一样看着我。然后就和从前一样，只要它在，就一直看着我。此前，我从未向任何人讲过这么许多，这么详细。”

我感觉到了他的激动，他看起来面无人色，不停地用手帕擦着前额。我表示，他也许是累了，并告诉他，我会很乐意第二天上午再来拜访，但是他说：

“不，如果您不介意现在听完的话，我已经说了这么多了，我愿意再努一把力。我和哈利医生谈的时候，我不愿像现在这样畅所欲言。您是一位哲学医生。您认可幽灵的存在。如果这样东西是真实的——”

他停了下来，带着疑问的神情激动地看着我。

“将来我们可以详细地讨论讨论，非常详细。我会把我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我顿了一顿，回答道。

“好的，非常好。如果这东西是真实的，我想说，它正在逐步占据上风，一点一点地，把我的心灵拉进地狱。他谈到了视神经的问题。噢，好吧——还有其他的负责沟通的神经的问题。愿全能的上帝帮助我！您会听到的。

“我告诉过您，它行动的能力增强了。它的恶意，在某种程度上，变得具有攻击性了。大约两年前，我和主教间一直悬而未决的问题终于搞定，我去了自己在沃里克郡的教区，渴望实现自己的职业抱负。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没有做好准备，尽管自那以后，我一直认为自己可能会理解类似的事。我这么说是因为——”

他的话语开始变得更加吃力，更加勉强，还时常叹气，有时候似乎就要坚持不下去了。但是，此时他的态度并不激动，而更像是一名意志消沉的病人，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

“好吧，但是我会首先和您谈谈我的教区，肯利斯。

“我离开此地，前往道尔布里奇的时候，它也在我旁边，是我旅途中无声的同伴。我住进牧师住宅后，它依旧跟着我。当我开始履行职责的时候，另外一个变化发生了。那个东西展现出了可怕的决心，千方百计地想要阻挠我。它和我一起在教堂里，一起在读经台上，一起在布道坛上，一起在领圣餐的围栏之内。最后，它终于发作了。我正在带领会众朗读的时候，它一下跳到书上，蹲坐在那里，令我无法看见书页。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

“我一度离开了道尔布里奇。我把自己交到哈利医生手里，对他言听计从。他很关心我的病情。我想，他很感兴趣。他似乎取得了成功。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那东西都没有回来。我不禁想，自己已经安全了。在完全取得他的同意后，我回到了道尔布里奇。

“我是乘马车去的。一路上精神很好，不只很好，我非常开心，心情也很愉快。我觉得，自己已经从可怕的幻觉中解脱出来，要回归到渴望从事的工作中去了。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美丽傍晚，万物都显得欢乐、安详，我高兴极了。我记得，自己朝窗外看去，想在树影之间找到肯利斯教堂的尖顶，据说人们最早能在这个地方看见它。区分教区边界的一条小溪，恰好在那个地方从涵洞下穿过马路。它就在路边出现了，路边竖立着一块石头，石头上刻有古老的碑文。经过这个地点之后，我把脑袋缩回来，坐了下来。马车的角落里，坐着那只猴子。

“一时之间，我感到头晕目眩，然后又因为绝望和恐惧而感到愤怒。我叫停马车夫，下了车，坐在路边，默默地向上帝祈祷，请求宽恕。随之而来的是绝望的顺从。我的同伴跟着我再度走进牧师的住宅。它对我的迫害再度发生了。在一段短时间的抗争后，我屈服了，不久就离开了那个地方。

“我和您说过，”他说，“在此之前，那只畜生就已经表现得有些攻击性了。我再详细解释一下。每当我祈祷，甚至是冥想祈祷的时候，似乎有一股强烈的怒火驱使着它。那股怒火越积越强，直到最终，会以一种可怕的方式打断我。您也许会问，一个无声的非物质幻影是如何做到这点的？就像这样，每当我开始冥想祈祷的时候，它就一直待在我的面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它常常在桌子上、椅背上、壁炉架上蹦蹦跳跳，一边盯着我不放，一边慢慢地左右摇摆。它的动作具有一种说不清的力量，可以驱散思想，让人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单调的动作上，直到渐渐忘了刚才的打算，直到所有想法最终都烟消云散——除非我已经开始祈祷，摆脱了那种强迫，而此时我的脑子仿佛已经迷失了一般。它还有其他的方法，”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比如像这样，我双眼闭着祈祷的时候，它会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于是我便看见它了。我知道这根本无法解释，但是我确实看见它了，虽然我两眼紧闭。它就这样让我的思想出现动摇，可以说，它压倒了我，迫使我放弃跪拜，站起身来。如果曾经亲身经历过，你就会了解绝望是怎么一回事了。” dUkwdpYjz5gKf4iNTPAp8EiMTHW2qdzE0GCKULX8kF69yRHfXGs+hBBU24v9ezm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