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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

求知是所有人的本性。对感觉的喜爱就是证明。人们甚至离开实用而喜爱感觉本身,喜爱视觉尤胜于其他。不仅是在实际活动中,就在并不打算做什么的时候,正如人们所说,和其他相比,我们也更愿意观看。这是由于,在一切感觉中它最能使我们识知事物,并揭示各种各样的区别。

动物生来自然具有感觉,它们中有一些从感觉得到了记忆,有些则没有。由于这个缘故,那些有记忆的动物就比不能记忆的动物更聪明,更善于学习。那些听不到音响的动物,虽然聪明但不能学习,例如蜜蜂,以及这类的其他动物。只有那些不但有记忆而且有这种感觉的动物才能学习。

那些靠表象和记忆生活的动物,很少分有经验,惟有人类才凭技术和推理生活。人们从记忆得到经验,同一事物的众多记忆导致单一的经验。看来经验大致类似科学和技术,人们通过经验得到了科学和技术。包洛斯(Polos)说得好,经验造成技术,无经验诉诸偶然。当一个对同类事物的普遍判断从经验的众多观念生成的时候,技术也就出现了。例如,判断某物对患着某种疾病的卡里亚有效,对苏格拉底以及其他许多这样个别的人有效,这是经验的。而判断对按类来划分的患着某种病的人,例如对患痴呆症的人,患胆囊炎的人和发烧的人全都有效,那就属于技术。

对实际活动说来,经验和技术似乎并无差别,而我们看到,那些有经验的人比那些只懂道理而没有经验的人有更多的成功机会。其原因在于经验只知道特殊,技术才知道普遍。一切实际活动,一切生成都与个别相关,除非是在巧合的意义上,医生所治疗的并不是人,他或者是卡里亚,或者是苏格拉底,或者是如此称谓的其他人,他恰巧是个人。如若一个医生只懂道理,而没有经验,只知道普遍而不知其中的个别,行医时就要屡遭失败。治疗更主要地是治疗个人。尽管如此,我们认为认识和技能更多地属于技术而不是经验,有技术的人比有经验的人更加智慧,因为智慧总是伴随着认识。其所以如此,是因为有技术的人知道原因,有经验的人却不知道。有经验的人只知道其然,而不知道其所以然;有技术的人则知道其所以然,知道原因。所以我们说,各行各业的技师比工匠更受尊重,懂得更多,更加智慧,他们知道所做事情的原因(工匠们像某些无灵魂的东西,他们做事情,但不知道其所做的事情,例如火的燃烧;不过无灵魂的东西按照某种本性来做着每件事情,工匠们则通过习惯)。技师之所以更加智慧,并不在于实际做事情,而由于懂得道理,知道原因。

总而言之,知与不知的标志是能否传授。所以,我们主张技术比经验更接近科学,技术能够传授而经验不能传授。所以,我们断言感觉不是智慧,尽管要知道个别事物主要通过感觉,但它们不告诉关于任何事物的为什么,例如火为什么热,而只知火是热的。

那超越人所共有的感觉而最初发现了技术的人之所以使人们感到惊奇,不仅由于某一发现之实用,而且由于其智慧与众不同。在被发现的越来越多的技术中,有的为生活必需,有的供消磨时间。与前者相比较,后者总被当作更加智慧的,因为这些技术的知识,并不是为了实用。只有在全部生活必需都已具备的时候,在那些人们有了闲暇的地方,那些既不提供快乐,也不以满足必需为目的的科学才首先被发现。由此,在埃及地区,数学技术首先形成,在那里僧侣等级被允许有闲暇。

在伦理学中谈到过技术和科学,以及和其他诸如此类东西的区别。我们现在要讲的这些道理原因在于,所有的人都主张,研究最初原因和本原才可称为智慧。前面已经说过,有经验的人比具有某些感觉的人更有智慧,有技术的与有经验的相比,技师和工匠相比,思辨科学与创制科学 相比均是如此。所以,很清楚,智慧是关于某些本原和原因的科学。

2

由于我们所探求的是这种科学,就须解决这样的问题:关于什么原因、什么本原的科学才是智慧。如若有人接受我们对智慧所作的判断,事情也许会由此变得更明显些。首先我们主张,一个有智慧的人要尽可能地通晓一切,且不是就个别而言的知识;其次,有智慧的人还要能够知道那些困难的、不易为人所知的事情(感觉是人皆尽有的,从而是容易的,算不得智慧)。在全部科学中,那更善于确切地传授各种原因的人,有更大的智慧。在各门科学中,那为着自身,为知识而求取的科学比那为后果而求取的科学,更加是智慧。一个有智慧的人,应该发命令而不被命令,不是这个有智慧的人服从别人,而是智慧低下的人服从于他。

以上就是我们关于智慧和有智慧的人所作的那些种和那些个判断。在这里,只有具有最高层次的普遍知识的人,才必然通晓一切。因为,他以某种方式知道了事物背后的全部依据。最普遍的东西也是最难知的,因为它离感觉最远。在最初因的知识中,最原始的就是最确切的。因为内容简练比语言繁杂更为确切,例如算数比几何学确切。而对原因的思辨科学当然更便于传授,因为传授就是对个别事物的原因的谈论。只有那种以最可通晓的东西为对象的科学才最是为自身而选择,而通晓。为知识自身而求取知识的人,以其最大的努力求取最高的科学。这种科学就是最可通晓的科学。最初原因是最可通晓的,其他事物都是通过它们或由于它们而被知道,而不是它们通过那些作为载体的东西。那种懂得个别事情应该为什么而做的科学,是诸科学中占最主导地位的,和从属的科学相比,它起着更大的指导作用。它是个别事情的善,总而言之,在整个自然中它是最高贵的。

由此可见,那所寻求的名称正是这种知识。它应该是对最初本原和原因的思辨科学,因为善以及何所为或目的是原因的一种。

很显然,这种知识一开始就不是创制科学。不论现在,还是最初,人都是由于好奇而开始哲学思考,开始是对身边所不懂的东西感到惊异,继而逐步前进,而对更重大的事情发生疑问,例如关于月象的变化,关于太阳和星辰的变化,以及关于万物的生成。一个感到疑难和好奇的人,便觉得自己无知(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一个爱智慧的人也就是爱奥秘的人,奥秘由惊奇构成)。如若人们为了摆脱无知而进行哲学思考,那么,很显然他们是为了知而追求知识,并不以某种实用为目的。当前的事情自身就可作证,可以说,只有在生活必需品全部齐备之后,人们为了娱乐消遣才开始进行这样的思考。显然,我们追求它并不是为了其他效用,正如我们把一个为自己、并不为他人而存在的人称为自由人一样,在各种科学中惟有这种科学才是自由的,只有它才仅是为了自身而存在。

基于这样的理由,说它非人力能致,是公正的。人的本性在许多方面是奴性的。按照西蒙尼德的说法,惟神才有这样的特权,人没有资格去求取就自身而言的科学。如诗人们说什么神性生来是忌妒的,在这里似乎尤其如此,一切才智过人的人总是厄运重重。然而神性是不可能忌妒的,俗谚云,诗人多谎。切莫相信还有比此更高尚的科学了,它就是最神圣、最高尚的。神圣只有两层含义:或者它为神所有;或者某种对神圣东西的知识。只有这一科学才符合以上两个条件。众所周知,神是宇宙万物各种原因的始点,惟有神才最大限度地具有这种知识。一切科学都比它更为必要,但却没有一种科学比它更为高尚。

这种知识的掌握,似乎要走到开始时所探索的反面。正如我们所说过的,一切人都由对事物何以如此的好奇开始,例如对奇巧的机关,或者对太阳的回归,以及对对角线何以不可约分等等。对于从不思考原因的人来说,如果一件东西不能被最小单位所约分是奇怪的。但正如俗语所说,再思更好。如果人们对此有所理解,定会导致相反的但更好的结果。如若对角线竟然被约分了,一个懂几何学的人反而会感到无比奇怪了。

以上说的是,所追求的科学的本性是什么,以及研究的目标和整个进程。

3

而所谓科学显然应该是对开始原因的知识的取得,当我们认为认知了最初原因的时候,就说是知道了个别事物。原因有四种意义,其中的一个原因我们说是实体和所以是的是 (因为把为什么归结为终极原因时,那最初的为什么就是原因和本原);另一个原因就是质料和载体;第三个是运动由以发生之点;第四个原因则与此相反,它是何所为或善,因为善是生成和全部这类运动的目的。关于这些我们在物理学中已作过充分的展示,然而我们还要吸取在我们之前那些对存在进行研究,对真理作过哲学思考的人的观点。那些人显然也谈到了某些本原和原因,接触一下这些观点对当前的探究将是有益的。因为这样我们或者将找到某种其他的原因,或者对现在所说的这些原因更加深信不疑。

在那些最初进行哲学思考的人们中,大多数都认为万物的本原是以质料为形式,一切存在着的东西都由它而存在,最初由它生成,在最终消灭时又回归于它。实体则处于底层,只是表面承受各种作用而变化,人们说这就是存在着东西的元素和本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认为既没有任何东西生成,也没有任何东西消灭,因为同一本性永远持续着。正如当苏格拉底变得善良和文雅时,我们并不说他绝对地生成了,当这些品质失掉时,也不说他消灭了,因为载体即苏格拉底自身持续存在着。其他的东西也是这样,因为某种本性或自然永远存在着,或者是一种,或者多于一种,其他东西都由它们生成,而本性却持续不变。至于这种本原的形式和数量,所有的说法并不相同。这派哲学创始人泰利士说是水(因此他认为大地浮在水上),他之所以作出这样的论断,也许是由于看到万物都由潮湿的东西来滋养,就是热自身也由此生成,并以它来维持其生存(事物所由之生成的东西,就是万物的本原)。这样的推断还由此形成,由于一切事物的种子本性上都有水分,而水是那些潮湿东西的本性的本原。

有些人认为,那些距今很久以前的远古时代的人们,在他们最初思考神的问题时,对于本性或自然也持同样的观点。他们把奥克安诺和泰宗当作生成的父亲,众神都指水(也就是他们所谓的斯图加)为誓。最古老的东西最受尊敬,指以为誓的东西是最受尊敬的。关于自然的这种意见是否是最初的和古老的,可以说并不清楚,不过据说泰利士在关于最初原因问题上是这样表示的。希波由于自己的思想平庸,不足以与这些人为伍。

阿那克西美尼和第欧根尼则认为气先于水,在一切物体中它是最高的本原,迈特庞图的希波索斯和爱非斯的赫拉克利特则认为是火,恩培多克勒则提出四根,在以上所说之外他又增加了土作为第四种,这些东西永远持续存在,并不生成,只不过在数量上或多或少,在合并时成为一,分散时则成为多。

克拉佐门的阿那克萨戈拉在年龄上长于恩培多克勒,在事业上却后于他,他说本原是无限的,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有相同的部分构成,是同素体(ta homoiomere),正如水或火一样。生成和消灭的意义就是合并和分离,除此之外就既无生成,又无消灭,而是永恒地持续存在。

从以上所说看来,似乎只有在质料形式下的原因才可称为原因。然而如若像这样继续进行下去,事情自身就会广阔起来,强制人们探索下去。如若生成和消灭果然只出于某一种或多种本原,那么事情怎么会这样出现,原因是什么呢?因为绝不是载体自身造成自身的变化。我说的意思是,例如不论木料还是青铜都不能成为自身变化的原因,木料不能自成床榻,青铜不能自成雕像,而某种其他东西才是变化的原因。这样的一种探索就是去探索另一种本原或始点,如像我们所说,运动由之开始之点。

那些最早地接触这一课题的人说载体是一,并没有使自己遇到麻烦,但在讲一的人中有一些似乎是由于这种探索自身而困难重重。他们说一静止不动,整个自然不但没有生成和消灭(这一点是自古以来人所共认的),而且没有其他所有变化。他们的这种观点是独特的。

在那些主张宇宙全体为一的人中,没有一个找到这里谈到的原因。也许巴门尼德是个例外,就这一方面而论,他不仅设定一,并且设定两个原因存在。那些主张多数本原的人可能理由更充分一些,例如那些主张热和冷、火和土的人。他们让火具有能动的本性,而水、土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则与其相反。

既然这些人和这些本原都不能充分地说明存在物的本性的生成,所以这同一真理,如我们所说,就逼迫着人们去探求下一种本原。不论是火,还是土,或是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看来都不会是存在物具有或生成为善良和美好的原因,而那些人也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同时把这样重大的事情归于自发和机遇也是不恰当的。所以当某个人说,在自然中也像在动物中那样,有着理智或心灵作为一切规则和秩序的原因,相对于先辈们的混乱的说法,他就像是一个清醒的人。我们清楚地知道阿那克萨戈拉接受了这个理论,而克拉佐门的赫尔迈提谟被认为是有论在先。作出这样主张的那些人,同时也设定,使事物美好的原因也是存在物的本原,运动正是由此而赋予存在着的东西。

4

有人推测赫西俄德是第一个在这方面作探讨的人,但也有其他的人把爱情和欲望当作存在物的本原,例如,巴门尼德在设计万物生成的时候,就说:

全部神中爱情产生了第一个神。

赫西俄德则说:

混沌在万物中首先生成,

接着就是宽阔胸怀的大地……

在众不朽之物最前面的则是爱情。

即是说,在万物之中应该存在着某种原因,把事情运动起来,把它们连结起来。

把这些人加以区分,应该把哪一个安排到最先,这是以后的事情。既然在自然中显然存在着与善相对立的东西,不仅存在秩序和善良,同时也存在着无秩序和丑恶,并且丑恶多于善良,平庸多于美好,这样有人就提出了友爱和争吵来作它们每一个的原因,如若有人按照恩培多克勒的寓意而不是按照含糊的言辞来把握其思想,那么友爱就是各种善良事物的原因,而争吵则是各种邪恶事物的原因。所以,如果有人说,恩培多克勒第一个说出了善和恶是本原,可能他说得不错。因为,如若一个原因果然是一切善的原因,那它也就是善自身。

这些人,正如我们所说,似乎只把握到我们在物理学中所区别的那些原因中的两种,即质料因和运动所由以开始的原因,而且还含混不清。他们所做的像那些未经训练的士兵,他们在战斗中横冲乱撞,也曾多次冲锋陷阵,命中要害,但缺乏科学头脑。他们似乎也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因为,可以说他们几乎不或者很少使用这些原理。阿那克萨戈拉在困惑不解是什么原因出于必然时,就机械地使用了理智或心灵来制造规律,而在其他情况下却以其他而不是理智为原因来说明一切事情的发生。与阿那克萨戈拉相比,恩培多克勒对原因有更多的利用,然而不但不充分,而且在这些里面也找不出一致的东西。因为在他那里实际上友爱经常造成分离,而争吵造成结合。因为,当宇宙万物被争吵分离为元素时,火和其他各种元素就合而为一,相反当它们被友爱结合为一时,那么构成每一事物的部分就要再度分离。

恩培多克勒与先辈们不同,他第一个把二分法带进了这一原因,他不把运动的本原当作是一个,而是彼此相对立的两个。其次,他是第一个说质料形式的元素有四种的人,不过他只是把它们作为两种而不是作为四种来使用。他把火自身作为一方,而把那些与之相对的元素如土、气、水等当作本性相同的另一方。这一点从他的一些言论中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哲学家的观点,如我们所说,就是如此,他就是如此说明本原以及有几个本原。

留基波和他的追随者德谟克里特说元素是充实和虚空,这意思就是一个是存在而另一个是非存在,在这里那个充实的坚固的就是存在,那个虚空的疏松的就是非存在。(因此他们说,存在比非存在并不更多存在,因为物体并不比虚空更多存在。)这两者作为质料成为存在着的事物的原因。正如那些存在把处于底层的实体当作一个,而通过其自身所承受的作用而生成其他的东西。他们设定所受作用的本原就是凝聚和疏散。这些人也以同样的方式说,差别就是其他各种事物的原因。他们说,这种差别共有三种:形状、次序和位置。因为,他们说,存在仅在节奏、接触和姿态上有差别,在这里节奏就是形状,接触就是次序,姿态就是位置。例如,在形状上A和N不同,在次序上AN和NA不同,在位置上I和H不同。关于运动问题,它在事物之中从何处又是怎样开始的,他们和其他的人一样都是避而不谈。关于两种原因,正如我们所说,先辈们的探索似乎仅止于此。

5

在这些人之中,或在他们之前,有一些被称为毕达戈拉斯派的人们投身于数学研究,并最先推进了这门科学。经过一番研究,他们认为,数学上的本原也就是一切存在的本原,既然在各种本原中,数目自然就是最初的,他们认为,在数目中要观察到比火、土、水中更多的与存在着和生成着东西的相似之点。像公正、灵魂和理智等等都不过是数目的某种属性,机遇是另一种属性,他们说其他的事物都与此相似。此外,由于他们看到和声的比例和属性是在数目之中,所以就认为,其他的那些东西的全部本性也是由数目塑造出来的。他们认为在整个自然中数目是最初的,数目的元素也就是所有存在物的元素。整个的天是和谐的,是数目。他们讲,天内的各种现象、各个部分以及整个的有规律的运动,在数目中,在和声中都有一致之处,并把这些情况收集联系在一起,倘使在某处出现了缝隙,他们就赶快弥合起来以保持其全部说法的相互一致。我举个例子来说,十这个数目似乎是完满的,它包括了各个数目的全部本性。他们就说在天上运行的星体也是十个。但人皆所见运转的星体实际上只有九个,如此他们就制造出第十个星体即对地 来。关于这些问题我们在别处已充分地讨论过了,在这里我们所涉及的只有一点,这就是找出这些人把什么当作本原,它们同我们讲的那些原因有怎样的联系。这些人显然把数目看作是存在着的事物的本原,看作事物的质料,或事物的属性,或事物的状况。在他们看来数目的元素是偶和奇,其中偶数是受限制的,奇数是不受限制的。而一是由两者构成的(它既是奇也是偶),数目都出于一,而如我们所说,全部的天都出于数目。

在这些人中有另外一些,他们说本原有十对,并且按顺序排列出来:有限与无限,奇数与偶数,单一与众多,右方与左方,雄性与雌性,静止与运动,直线与曲线,光明与黑暗,善良与邪恶,正方与长方。克罗图的阿尔克迈翁似乎就是以这种方式想问题的,不是他从他们那里,就是他们从他那里,得到这种理论。阿尔克迈翁在年代上与老年毕达戈拉斯相当,他的主张也与这些人相近,他说在人类世界中许多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但他所说的相反并不这样严格,而是顺手拈来的,例如白和黑、甜和苦、善和恶、大和小,这样看来,阿尔克迈翁这个人只是含糊地摸索到其余的对立面,而毕达戈拉斯派的人才宣布了这些相反者是什么和有多少。从这两者我们所得到的就是这些,这就是存在物的本原是互相反对的,而从前者我们知道了它们有多少种,到底是什么。至于这些东西怎么同我们所说的原因相关,并不能从他们得到清楚的说明。不过看来属于质料形式的元素,因为他们说,这些东西寓于实体之中,组成、塑造着实体。

关于古老的自然元素是众多的说法从这里可以充分领会了。还有一些人,把宇宙万物看作单一的本性,他们的说法并不全部一致,有的说法牵强,有的与自然相脱节。在当前对原因的研究中来谈论他们似乎不太协调。他们有些人主张的虽然是一,但不像那些自然哲学家那样,让存在从一这种质料中生成出来。这些人所持的是另一种说法。自然哲学家们增加上运动,以便宇宙万物得以生成,这些人却主张存在是不运动的。这正是当前所要研究的问题。似乎巴门尼德是在探讨原理的一,而麦里梭是在探讨质料的一。(因为一个人说这东西是有限的,另一个人则说是无限的。)在这些人之中克塞诺芬是第一个提出了一的人(有人说巴门尼德是他的学生),但是他的阐述不清,似乎也没有触及这两种本性,他凝视整个的天,说一就是神。正如我们所说过的那样,对于当前的探索,他们中有些人是可以不去顾及的。其中的两人,克塞诺芬和麦里梭,无关紧要,就略去罢了。巴门尼德的话倒似乎颇有见地。既然与存在相比非存在微不足道,从而他必然要认为存在就是一,此外再无他物。在物理学中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讲得比较充分了。他被迫着追随现象 ,于是就主张在原理上它是一,在感觉上它是多。此外他还设定两种原因、两个本原,即热和冷,或者说火和土。在这两者之中,他又把热列入存在,把另一个列为非存在。

从以上所说的那些之中,从关于那些有智慧的人的讨论中,我们得到了以下的结论,从最初起本原就是有形体的东西(因为水和火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都是有形体的)。其中有些人主张本原是一个,有些人则主张是多个有形体的东西,不过大家都把这些本原设定为质料形式。一些人在设定这种原因之外,又增加了一个运动由以出发的原因。这种原因有些人主张是一种,有些人主张是两种。正如我们所说,在意大利学派前以及在意大利学派之外,其他的人对这些问题都是含糊的。不过有时候他们也讲到两种原因,其中另一个原因,即运动从何而来,他们有些主张是一个,有些主张是两个。毕达戈拉斯派不仅以同样的方式谈论两种原因,还有他们所特有的创新。他们认为有限和无限并不是另外的本性,如火、土以及诸如此类的其他东西,而无限自身和一自身就是它们所陈述的事物的实体。由此数目就是万物的实体。关于这些问题他们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宣布的,他们也开始探讨是什么的问题,并加以规定,不过他们把事情讲得太笼统了。他们只是在表面上作规定,他们认为所提出的定义中使用的最初的词项,就是事物的实体,正像有人相信二倍和二是相同的,由于二倍最初是用二来表现的,然而作为二倍而是或存在和作为二而是或存在恐怕并不相同。若不然,一就将是多,这就是由那些前提所导出的结论。从前辈们和其他的人们那里所得到的就是这么多。

6

在所说的各派哲学之后,柏拉图的学说出现了,它在许多方面追随着这些哲学,但也有和意大利派哲学不同的自己的特点。在青年时代,柏拉图开始是克拉图鲁 的同路人,也赞同赫拉克利特派的意见。一切可感觉的东西不断流变,关于它们,知识是不存在的。他在晚年仍然持这样的观点。苏格拉底致力于伦理学,对整个自然则漠不关心。并且在这些问题中寻求普遍,他第一个集中注意于定义。柏拉图接受了这种观点,不过他认为定义是关于非感性事物的,而不是那些感性事物的。正是由于感性事物不断变化,所以不能有一个共同定义。他一方面把这些非感性的东西称为理念,另一方面感性的东西全都处于它们之外,并靠它们来说明。由于分有,众多和理念同名的事物才得以存在。(分有只不过是名称的改变。因为毕达戈拉斯派的人们也说,存在物模仿数目而存在。柏拉图的分有,仅是名词的改变。至于分有或者模仿到底是什么,还是让大家讨论去罢。)

他还说,数学对象处于感性事物和形式之外,是一些居间者,它们以其永恒和不运动与感性事物相区别,另一方面又区别于形式。数学对象相互类似数目众多,而每一形式则仅是单一的。

既然形式是其他事物的原因,于是他认为构成形式的元素也就是所有存在物的元素。作为质料以大和小为本原,作为实体则是一。各种数目都分有一,由大和小构成。一当然是实体而不述说其他的存在,他所说的与那些毕达戈拉斯派的人相接近。他和毕达戈拉斯派一样,把数目看作是其他事物的实体的原因。柏拉图的独特之处在于他认为无限不是单一的,而是提出一个双数,让无限由大和小来构成。此外,柏拉图主张数目在感性事物之外,毕达戈拉斯派则主张数目和事物是一回事,并且不把数学对象当作它们的居间者。和毕达戈拉斯派不同,他把一和数目放在事物之外,并且由于在原理中进行探索,他引进了形式(在他之前没有人接触过辩证法)。他把双数当作另一种实体,因为除了最初的单元,各种数目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双数生成,仿佛出于某种模式 一样。不过事情恰恰相反,这种说法并不足以服人。柏拉图派从单一的质料多次制作出产品,而形式的生产却是一次完成的。可是人尽皆知,从一块质料只生成一张桌子,而运用形式则制造出众多的桌子来。这和雄性雌性的关系相似,雌性一次交配即受孕,雄性却能多次授精。这种状况也适用于其他的本原。

关于所探讨的问题,柏拉图就是这样解决的。从以上所说,很显然,他只使用了两种原因:在事物是什么方面的原因和在质料方面的原因(对于其他事物来说,形式是事物是什么的原因,一又是形式的原因)。质料是某种载体,以它为依托,形式对感性事物加以述说。一对形式加以述说,在这里双数就是大和小。他还把两种元素当作善和恶的原因。正如我们所说,在以前某些哲学家就作过尝试,例如恩培多克勒和阿那克萨戈拉。

7

以上我们只是简单扼要地阐述是些什么人以及他们怎样各自说明本原和真理的意见,从这些叙述中我知道了在关于本原和原因的各种说法中,还没有超出我们在物理学中的讨论而说出什么新东西。而所有的人,看起来都是对那些意见进行模糊的推断,有些人把本原说成是质料,或者主张一种,或者主张多个,他们主张它是有形体的,或是无形体的,例如柏拉图讲的大和小,意大利学派的无限,恩培多克勒的火、土、水和气以及阿那克萨戈拉的同素体的无限。所有这些人都讲到这一种原因,还有一些主张或者是气,或者是火,或者是水,或者是密于火而疏于气的东西。(有些人就是把最初的元素说成是这样的。)这些人只摸索到了这样的一种原因,另外一些人则提出了运动从何而来(例如有些人就把友爱和争吵、理智和情欲当作本原)。从来就没有人明确地提出过所以是的是的问题。但那些设定形式的人说得极其重要。(因为他们并不把形式当成感性事物的质料,把一当作形式的质料,也不把形式当成运动由以生成的始点,他们说形式更多地是不运动的原因,是静止的原因,他们把形式当作其他每个事物的所以是的是,把一当作那些形式的所以是的是。)对那种行为、变化、运动之所为的东西,他们也以某种方式说这是原因,但他们所说的却不是这样自然而然。有些人讲到理智和友爱,并把这些原因当作是善,但是存在着的东西却不是为了它们而存在和生成,只不过是说运动由它们而来罢了。有些人也像这样,把一和存在说成是这样的本性、自然,说它是实体的原因,但事物并不为了它而存在或生成。这样似乎引申出一个结论,他们既承认又不承认善是原因,因为他们不是绝对地说,而是在偶性上说。这样看来,我们在数目上和性质上对原因的分类是正确的,似乎所有这些人都给我们提供了证据,因为除了这些之外他们找不出其他原因来。同时也清楚地表明,对本原的探索或是全部这样或是某种诸如此类的方式。

在此之后我们还要进一步讨论,这些人中的每一个是怎样说的,他们对这些本原持什么样的态度,以及从中可能产生的难题。

8

那些把一和宇宙全体当作某种质料的自然,具有形体和大小的人,显然是大错特错了。他们只承认有形体东西的元素,却不承认无形体东西的元素。然而无形体的东西同样存在着。他们着手研究生成和消灭,并试图说明其原因,他们对一切事物的本性都加以理论,惟独忽视了运动的原因。同时,他们没有把实体当作任何事物的原因,对是什么也一样,除此之外,由于还轻易地把土以外的各种单纯物体都叫做本原,却不去研究它们的相互生成如何可能。我说的是火、水、土和气。这些东西有的由于合并,有的由于分离而相互生成,这一点对决定它们的先和后有很大的关系。有时候人们认为,事物是由最微小的元素通过合并而生成的。凡是这样的东西都是最精微的、由最细小的部分构成的物体。因此那些主张火是本原的人,最可能与这种道理一致,就是其他的人也都同意物体的元素是这样的。没有一个一元论者认为土值得作为元素,显然是由于它的颗粒过大,在其他三种元素中,每一种都得到了拥护者,有些人说是火,有些人说是水,有些人说是气(这些人为什么不像许多人那样说土是元素呢?有人说万物都是土,赫西俄德说,在一切物体中地最先生成。这样看来,这种论断最为古老,也最为大众化)。按照这种理论,除了火之外,不论谁设定什么东西,不论这东西比气更浓、比水更稀,所说都将是错误的。有的东西可能是按生成在后,而按本性却在先,渐成的东西和复合的东西生成上就在后。那么反过来便会是,水先于气,土先于水。对于主张只有一种原因的人,我们只说这么多。

如若有人主张原因有多种,事情也没什么两样,例如恩培多克勒就主张有四种物体作为质料,他必然遇到或者是相同的或者是特殊的反驳。我们看得见,事物处在相互生成之中,作为物体火就不能永远保持为火、土就不能永远保持为土(关于这些问题在讨论自然的著作中已经说过了)。至于说到事物活动的原因,不论设定一个,还是设定两个,都不应认为这话是对的,或者是有道理的。总而言之,持这种主张的人必然是要取消本质的变化,冷既不能来自热,热也不能来自冷,这须同一事物承担相反的性质,这就要有某一种本性既能为火又能为水,这是恩培多克勒不愿说的话。

如若有人认为阿那克萨戈拉主张两个元素,那么他的这种看法是合乎道理的,即使阿那克萨戈拉本人没有言明,但他必然会接受对它归纳而出的结论。不论从哪一方面说万物在开始混合在一起都是荒唐的,因为,不论什么东西随便地相混合不合乎事物的自然本性。此外,属性是能分离的。如若有人信服这种理论并且剖析其寓意,也能找到些时新的东西。因为,如果不加以清楚的区分,对于那种实体显然也不会有真实的说明。我是说,它不是白、黑、灰或者其他什么颜色,而必然是无色的,若不然就要具有这些颜色中的某一种,按照同一道理,它也没有味道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因为它既没有性质,也没有数量,也不是个什么。若不然它就要带着某一种形式了,但在一切都混合在一起时这是不可能的。如若可能那就要区别开来,可是他说除了理智或心灵外,一切都是混合的,只有理智纯粹而不混合。从以上所说看来,他主张本原是一(单纯而未经混合)和别的东西,就同我们所设定的无规定者在被规定和分有某种形式之前一样。所以他的话既不正确,也不清楚,不过倒很接近后来的说法,与目前更加清楚了的观点一致。

这些人所讨论的只限于生成、消灭以及运动(几乎可以说他们所探索的本原和原因仅在于实体的这个方面),那些考察全部存在的人,设定有些存在着的东西是可感觉的,有些则是不可感觉的,他们所做的研究显然是以这两种为对象的。所以对于这些人要多费一点时间,对于摆在我们面前的研究课题,剖析他们所说的哪些是合适的、哪些不合适。

所谓的毕达戈拉斯派使用的本原和元素,与那些自然哲学家十分不同(其理由在于这些东西并不是由感性事物取得的,在存在的东西中数学对象是没有运动的,除非它与天文学有关),而他所探讨和考察的全都有关自然。他们探询有关天的生成,观察其部分、现象和活动的情况,他们把各种本原和原因全部用在这里,似乎和那些自然哲学家相一致,存在的东西都是可感觉的,而且包含在所谓的天里面。他们所说的原因和本原,正如我们所说,足以引向更高层的存在,对此比对关于自然的理论更加适合。他们没有谈到,如若只设置了有限和无限、奇数和偶数,那么运动从哪里来呢?再者,没有运动和变化,生成和消灭怎样可能?在天上诸天体的运转怎样可能?此外,即便如他们所说,大小是由这些东西构成,而这一点也被证明了,何以可能有的物体轻、有的物体重呢?从他们所设定的以及所说的来看,数学的物体和可感觉的物体并没有什么两样。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对火和土以及其他这类物体一点也不提起。我想,关于可感的物体他们没有什么特别可说的。此外,不论在开始,还是在现在,数目和数目的属性都理解为天界各种事物存在和生成的原因,那么为何在构成宇宙秩序的数目之外并不存在另外的数目呢?对于他们某个部位上是意见和机会,再上一点或下一点就成为不公正、分化和混合。他们证明这些部位每一处都是数目,而所在的这个地点,却又已经有一个由数目构成的具有大小的复合体,既然,数目的属性与每一个地点都是相对应的。那么应该把这种数目看作与每一个普天之内的数目相同呢,还是它有另外的数目?柏拉图便说存在着其他的数目,并且认为数目既是大小,又是大小的原因,不过其中理性的数目是原因,而另一些数目则是可感觉的。

9

现在我们且不谈毕达戈拉斯派,对他们指出这样多也足够了。那些把理念当作原因的人,首先设法把和存在物数目相等的另外的东西当作它们的原因。正如一个想要计数的人,对较少的东西不能核计,便把它们加多了来核计一样。因为形式与事物在数目上相等,至少并不少于,正是在寻求这些事物的原因时,他们才找到形式的。它们每一个都是某种同名者并和实体相并行。换句话说,就是众多之上的单一,或者在众多日常东西之上,或是在众多永恒东西之上。

其次,我们用来证明形式存在的那些办法,显然没有一个是顶用的。一些推论并无必然性,另一些我们认为没有形式的东西却又有。按照从科学所推出的原理,那么一切成为科学对象的东西,将全部具有形式。按照单一在众多之上的论证,那么否定了的东西也将具有理念。按照消灭了的东西也可以思想的道理,那么消灭了的东西也有理念,因为对这些东西也有某种意象。再次,最严密的道理中,有些把关系说成是有理念的,但我们说它们自身并不是一个种,有些则讲到了第三者。总的说来,关于形式的那些道理,毁掉了那些我们愿意其存在比理念更为重要的东西。因为由此得出,不是双数而是数目最为原始,与某物相关比在其自身更为原始。而某些附和关于理念意见的人,全部观点都是和根本原则相对立的。

再次,按照我们据以肯定理念存在的判断,不仅实体有形式,其他许多非实体的东西也有形式(因为不仅有关于实体的单一概念,关于其他东西也同样有,不仅有关于实体的知识,关于其他东西也同样有。这样的结论真是成千上万)。按照必然性以及与此相关的意见,如若形式是可分有的,必然仅只实体才有形式,因为分有不是偶然的,每个形式只有在不述说主体的条件下,才可以被分有。例如,我说某种东西分有了倍自身,也就分有了永恒,不过以偶然的方式分有,因为倍数偶然是永恒的。既然形式就是实体,那么此间的实体和彼处的实体就标志着同一实体 ,若不然,说与此物并行的某物和众多之上的单一还有什么意义呢?如若理念的形式和分有物的形式是一回事情,那么两者之间将有共同之点。若不然为什么双数在可消灭的二以及众多但永恒的二中,都标志着单一和自身等同,而在双数自身和某一个双数身上却不行呢?如果两者没有相同的形式,那就只是名称相同,正如把卡里亚和一段木头都称为人,而不注意他们的共同之点。

比一切都重要的是,人们不禁要问,对可感觉的永恒东西,或对生成和消灭着的东西,形式到底有什么用处,它既不是运动的原因,也不是变化的原因。它对于其他事物的认识也毫无帮助(因为它并不是这些现象的实体,如不然就在它们之中了),同样也无助于它们的存在,它并不存在于分有形式的东西之中。也许可以这样认为,形式之所以是原因,正如白的东西是由白色混合而成的吧,不过这种道理太站不住脚了。它最先由阿那克萨戈拉提出,后来又由优多克索斯以及另外一些人提出来,但其中很容易找到许多说不通的地方。实在找不到任何足以服人的方式来说明其他的事物是来自形式的。说形式作为模式而存在,其他的东西分有它们是一句空话,是一种诗的比喻。对理念进行模仿,是怎么一回事情呢?用不着去模仿另外的东西,相似的事物照样可以存在和生成。例如,不论苏格拉底存在还是不存在,同苏格拉底相像的人都可以生成,即使有一个永恒的苏格拉底也一样。同一事物有多个模式,形式也是这样,正如人的形式,除人自身之外,同时还有动物和两足。此外,形式不仅是感性东西的模式,还是自身的模式,例如,种是属的种。所以模式和模仿品是同一的。这样看来,实体不能离开以它为实体的东西而存在。倘若离开了,理念怎么成为那些东西的实体呢?《斐多》里说,形式是存在和生成的原因。尽管有多种形式存在,如果没有个发动者,分有者还是不能生成。许多别的东西生成了,如房屋、戒指,我们说这些东西不存在形式。显然也会有其他东西,以我们方才所说的原因而存在和生成。

再次,如若形式是数目,那么它们怎么会成为原因呢?因为事物是不同的数吗?例如,某个数是人,某个数是苏格拉底,某个数是卡里亚。为什么那些数目是这些存在着的东西的原因呢?那么,永恒的东西和不永恒的就没有差别了。如若因为此间的东西是数目的比例,如像和谐一样,那么,当然要有一种数目以其为比例的东西。倘若这是质料,很显然数目自身将是某种此物对彼物的比例。例如,我说卡里亚是火、土、水、气在数目上的比例,那么理念也将是其他各种载体的数目。不论人自身是不是个数目,都将是某些东西在数目上的比例,而不单纯是数目。于是,将不会有任何理念是数目。

再次,一个数目由几个数目构成,一个形式怎样由几个形式构成呢?若是不由数目构成而是由构成数目的单元构成,如像一万那样,那么,这些单元之间的联系是什么呢?如若它们是同类的,就会引出许多荒唐的结论;如若不是同类的,那就或者是在同一数目中的单元互不相同,或者是在不同数中的单元完全不相同。因为它们既然没有规定性,怎样进行区别呢?这些道理不足以服人,又和关于单元的想法不一致。

再次,还必须准备另一种用来计算的数,有些人把它们统称为居间者,那么这些居间者又是由什么本原怎样构成的呢?它们为什么是此间的东西和理念的数的居间者呢?此外,在双数中的单元每一个都要有先在的双数,而这是不可能的。

再次,为什么数目合在一起会成为一呢?对上面所说的话,再附加一点,如若单元果然是有差异的,那么就应当像人们所说的四种元素或两种元素那样,他们每人都不把共同的元素——例如物体——称为元素,而是把火和土称为元素,而不管是否有共同元素,如物体的存在。现在有人说,一是同素体,如像火和水那样。果真如此,那么数目将不再是实体了。而不用多说,如若真有某个作为本原的一自身,那么一的意义就是多种的,别无其他可能。

如想要把实体归结为本原,我们主张线出于短和长,出于某种小和大,面出于宽和窄,体出于高和低。然而,平面怎样包含着线,立体又怎样包含着线和面呢?因为宽、窄与高、低是不同的种,正如数目之不属于它们一样,因为多和少的种和它们的又不相同,更不用说,较高的种同样不属于较低的种。而宽的种不包含高,如若这样,平面就是某种立体了。此外,出于什么理由,点要寓于线段之中呢?柏拉图否认有这样一个种,认为这是一种几何学的独断,不过他承认线段有一个开始之点(他多次提到这种不可分割的线段)。而这些线段必然有着界限,不过按照线存在的道理,点当然也得存在。

总而言之,我们忽略了智慧在于寻求日常所见事物的原因(我们从来不谈变化的原因,不谈变化从哪里开始),我们提出实体,但所说的却是与此不同的另外一种实体。为什么那些实体会成为这些东西的实体,我们只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所谓的分有,正如我们前面所说,是毫无价值的。我们看到了科学的原因,全部理智和全部自然通过这一原因而运作,我们所说的原因却没有一个是本原,是开始之点。形式与此毫不相干,对于现在某些人,哲学变成了数学,尽管他们说数学本应准备来作其他用处的。

其次,有人认为作为载体的实体,是种太数学化的质料,与其说它是质料,还不如说是实体或质料的一些范畴和属差。例如大和小,正如自然哲学家所说的疏和密,被认为是载体的原始差别;因为这些差别也就是某种过多和过少。至于说到运动,如若这些东西在运动,那么毋需证明,形式也在运动。若不然,运动又是从何而来呢?总而言之,关于自然所作的考察被毁掉了。证明宇宙万物是一,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尽管把全部前提都摆出来,也得不出宇宙万物是一的结论,而只能证明存在着某个一自身。如若不承认普遍是个种,连这个结论也得不出来。而这在一些方面是不可能的。对随着数目而来的线、面、体也说不出个道理来,说不出它们现在怎样存在,将来怎样存在,对什么起作用。这些东西,并不是形式(因为它们不是数目),也不是居间者(因为那是数学对象),也不是些可消灭的东西,显然它们又是第四个种。

总而言之,不对多种意义进行区别,就不可能找到存在着的东西的元素,用这种方式来寻找构成事物的元素是徒劳的。这样找不到能动和被动,或者直是由什么构成的,而只有承认实体存在,才能对此作出说明。所以,自诩找到了所有存在着的东西的元素,是不真实的。无论什么样的一个人,怎能得知宇宙万物的元素呢?用不着说,并没有什么先前就有的前在知识。正如对学习几何学的人来说,容许他对事物有前在的认识,但对想要学习的这门科学却没有前在的知识,对其他的科学也是这样。即使像某些人所说,存在着对宇宙万物的科学,学习它的人也不会有前在的知识。不过学习却要部分地或全部地以前在的知识为手段,或者通过证明,或者通过定义,因为定义的一部分总是前知的或是已知的。这对归纳也是一样。如若说知识也许是与生俱来的,那么具有最强有力的科学却毫不知晓那就奇怪了。此外,人们怎样知道事物是由什么构成的呢?怎样才使人明白呢?这是一个难题。正如某些音节那样,例如:za,有人说它由s、d、a组成,有人说这是没人知道的另一个音。

其次,再说那些感性对象,如果一个人没有那种感觉,怎能知道那些感性对象是什么呢?只有在宇宙万物由相同元素构成,如像复合的声音由其固有的成分组成那样,这才是可能的。

10

即使从我们先前所说也可以看得清楚,所有的人都在寻求我们曾在《物理学》中讲到过的那些原因,并且在此之外,我们不可能说出任何其他的原因。但他们仅仅是在不明确地寻求,在某种意义上这些原因他们全都说过了。而在另一种意义上他们干脆什么也没说到。因为最初的哲学由于幼稚和刚刚起步对一切都含糊其辞。就是恩培多克勒也说骨头由于其比例而存在,说这即是事物的所以是的是和实体。同样,肌肉或其他各个事物都必定是比例,或没有事物是比例。因为肌肉骨骼以及其他各个事物是由于它而不是由于质料而存在,他把质料叫做火、土、水和气。若是别的人指出这一点,他必然会同意,但他本人听说并不清楚。

关于这些先前已经讲明白了。让我们再回到有人可能会发生疑问的这同一些难题上来,因为从它们中或许能发现某些对解决后面的困难有好处的东西。 FxoVLQzN4zlKey+VnKDkoNgefsIoY/xfQXxqpLHbAIlJ9Lqoe62yy3wUvb4kB1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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