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阴阳在临床中的应用

天地与人体都是不停动态变化的，而阴阳就是这动态变化的根源，用阴阳亦可以清晰地表达这种变化的状态。由于阴阳的立足点不同，在描述人体时会有分歧，以气的出入状态来描述阴阳是《黄帝内经》的主体，尤其是在描述人体多变的病态上皆以此来立论。

人体整体的气处于“越来越实”的变化过程称为阳，人体整体的气处于“越来越虚”的变化过程称为阴。

如果用矛盾论来定义阴阳，那阴阳就失去了意义。我们说热证为阳，寒证为阴；或实证为阳，虚证为阴，无论是寒热还是虚实都是在“静态”地描述人体，且寒热虚实已经可以准确地描述出静态的人体的某一特征，这时候再创造一个多余的阴阳概念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因此在接下来讨论阴阳之前，请先放下以前脑中阴阳的定义，包括把寒证加虚证定义为阳虚，或者虚阳外越、肝阳上亢、肾阴亏虚之类的定义。我们运用阴阳只是为了客观地观察疾病，而非用阴阳给疾病下一个定义。可以说中医因为有了阴阳这个标尺，在临证时才可以更好地看清楚疾病，而这个阴阳的标尺必须简单、实用、准确。如果在临床中引入阴阳这一对概念使得认识疾病变得更复杂，那这样的阴阳是需要摒弃的。

“察色按脉，先别阴阳”：任何一个疾病，我们要在“动态”中来观察，对动态变化的人体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当下是处于“越来越实”的阳病还是“越来越虚”的阴病。并不是说人体处于越来越实的阳病优于处于越来越虚的阴病，而是越接近阴平阳秘的阴阳匀平状态最好。春夏季节人体顺应天地微微偏阳一些，秋冬季节人体微微偏阴一些。如果来了病人，我们需要通过描述来判断他当下是处于阳病还是阴病，《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中详细描述了如何在临床中法阴阳。

“帝曰：法阴阳奈何？岐伯曰：阳胜则身热，腠理闭，喘粗为之俯仰，汗不出而热，齿干以烦冤，腹满，死，能冬不能夏。阴胜则身寒，汗出，身常清，数栗而寒，寒则厥，厥则腹满，死，能夏不能冬。此阴阳更胜之变，病之形能也。”

对经文的理解，我们不能死守着某一句话的意思，然后在临床中去生搬硬套，而要理解这一句话所描述的人体的状态。当人体处于阳病，从外界进入人体的气越来越多，人体就会表现得像春夏一样闷着的感觉，或者像在锅里蒸着，或者像用绳子捆住，或者像一个被堵住孔的热水壶。举一反三，读一读这段有关阳胜的经文带给你的感觉，是不是一个人身体里很热，汗毛孔关闭着，热气出不来便喘，心烦口干，腹满？这段经文描述了非常典型的阳病病人的状态，我们通过体会这种典型表现就能体会到阳病的感觉。临证中病人的症状往往都不典型，但是他的描述会带给你的感觉与经文描述的阳胜感觉一致。当人体处于阴病，人体向外界散失的气越来越多，人体就会有像秋冬一样的感觉，也像一个慢撒气的气球，或者一杯正在慢慢变凉的热水。读一读这段有关阴胜的经文带给你的感觉，就是描述一个人的气在向外耗散，汗出身越来越寒的状态。这些经文描述的同样也是典型的症状，通过这些典型的症状我们把握住阴胜病人的表现特点，临证中通过病人的描述便可轻易感受到阴胜病人的状态。

除了通过病人的症状描述来感受病人的阴阳状态，我们还可以通过多种方法来感受。

如通过病人说话的声音来感受阴阳。语声为人体内的气通过咽喉产生的震动，感受这种震动可以得到很多信息，在《难经》里有详细的如何通过听声音来判断病的症结的描述。当人体处于阳病时，人发出的声音有种被闷住的感觉，声音粗沉；当人体处于阴病时，人发出声音时会比较用力，是用力往外吐字的感觉，声音细且比较浮。

除了声音，通过尺肤诊亦可轻松分辨阴阳。医生用无名指的末梢轻触患者尺部的皮肤，位置大约在经渠穴附近，并在皮肤上轻轻滑动，感觉，一般阳病的病人尺部皮肤会有一种绷紧感，阴病的病人尺部皮肤会非常松软。

还可以看面色，阳病的病人面色比较鲜亮，阴病的病人面色比较灰暗。

亦可以通过脉诊分辨阴阳。人迎气口脉对比，阳病的病人人迎脉大，阴病的病人气口脉大。具体的人迎气口诊脉会在接下来的章节详细介绍，在此暂不展开。

“岐伯曰：日与月焉，水与镜焉，鼓与响焉。夫日月之明，不失其影，水镜之察，不失其形，鼓响之应，不后其声，动摇则应和，尽得其情。黄帝曰：窘乎哉，昭昭之明不可蔽，其不可蔽，不失阴阳也。合而察之，切而验之，见而得之，若清水明镜之不失其形也。五音不彰，五色不明，五脏波荡，若是则内外相袭，若鼓之应桴，响之应声，影之似形。故远者司外揣内，近者司内揣外，是谓阴阳之极，天地之盖，请藏之灵兰之室，弗敢使泄也。”（《灵枢·外揣》）

我们结合这一篇的上下文来体会：黄帝感慨天地的变化是复杂的，这种复杂接近无穷，远超过人类思维的极限，陈述这种变化需要与天地同样大小的书籍，而人体变化的复杂与天地变化的复杂一模一样，因此医学如果试图去盯着这些变化去记录研究，那无论走多远相比无穷永远是刚起步。如何“浑束为一”？就是如何用一种简单的思维来驾驭？“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灵，神得一以宁，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其致之一也。”这个关键的“一”是什么？这个“一”当然是能够表达道的运行的阴阳。只要有身体的不适，必然是因为阴阳变化，也必然有阴阳的变化，我们必然可以从多方面准确地把握这变化。任何一个以观察内里气的状态为目的的诊法都能及时准确地察觉阴阳的变化，不会有任何差错与滞后性。作为临床医生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用多种诊法合参，来确定当下病人是阳病还是阴病，并以简单的阴阳思维来看透人体的一切变化。 vzcE6tmfGf8dCScCcofx2SGxRFgRH387aUnyEoFN9KhflITnDiTrbkT454Jbc5m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