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见小姐从容不迫地交代事情,无比的惊异,出了这么大事,小姐竟还能这般冷静。
最后,洛云卿低声吩咐秀娘:“花银两请个大夫查验这些菜、酒水和酒杯餐碟是否有毒。”
秀娘看着小姐被官差带走,心痛如绞,恨不得自己代她遭这份罪。
仅仅两三个时辰,齐老爷在凤凰楼猝死一事传遍了建康城,凤凰楼再次置身于风口浪尖。
刚刚入夜,两个官差封了凤凰楼,由此市井巷陌传开,凤凰楼的菜肴毒死了齐老爷。
不少人感叹,凤凰楼开张没几日,生意越来越火,却横生惨祸,也许这就是凤凰楼的命。
洛府的人不敢让洛正刚知道此事,杨氏却故意和杨如海在书房外提起此事,让他知晓。洛正刚听闻此事,又惊又急,差点儿昏厥。
他传来张掌柜,问了事发经过,想先去建康府衙门看看女儿,却又改变了主意,先去找相熟的为官的朋友。
杨氏目送他离去,唇角蕴着阴冷的笑。
那死丫头最好永远待在大牢!
洛云卿被官差带回府衙,问话后便被关在牢房。
牢房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经年不散的怪味,混合了霉味、屎尿味,她刚进来的时候差点儿呕出来。牢房里只有一张发霉的硬木板床,她静静地坐着。
官差将齐老爷吃过、喝过的菜肴、酒水都带回府衙,秀娘找大夫来也查验不到了。
菜肴有问题吗?若有问题,为什么其他客人都没事?
人一旦闲下来,便觉得时光无比的漫长,熬得心力交瘁。
终于,秀娘来了,打开食盒,取出两只瓷碟,“小姐,我带了膳食,小姐趁热吃吧。”
洛云卿慢慢吃着,听她说现在是何情形。
“小姐,我找大夫查验了灶房、食材,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秀娘低声道,“那齐老爷死得蹊跷,会不会是被人暗中落毒害死?”
“有此可能。”洛云卿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打听到仵作查验尸首的结果吗?”
“府衙的官差嘴巴紧得很,不肯透露。”
洛云卿点点头,继续吃,虽然根本吃不下,但也要硬塞,否则哪有体力、精力迎战?
秀娘气道:“对了,老爷已知此事,是夫人故意说漏嘴的,且凤凰楼也被查封了。”
洛云卿并不惊讶,“你对爹说,我很好,无须来看我。”
再说几句,秀娘依依不舍地走了。
洛云卿平躺着,回想事发之时的情况,五个锦衣男子的反应,以及齐老爷刚死时候的模样。
如此,过了平静的一夜。
午时,狱卒送来饭菜,她正要吃,却见狱卒带进来一人。
此人着一袭雪白鲛绡长袍,一头乌发随意披散,柔滑顺直,闪着晶亮的光泽。
他身板清奇,骨骼纤瘦,不似男子,倒像女子的身骨,只是身量颇高。他脸庞瘦削,下巴尖如锥,一双眸子清亮幽深,很是漂亮。
洛云卿盯着他,这年轻男子姿容甚美,有五分女子的阴柔秀美,只是长相有点怪异。他的装束有点熟悉,哦,对了,国师的童男童女便是如此装束。
他是国师的人?
狱卒对他毕恭毕敬,赔笑道:“风华公子,此人便是凤凰楼的洛小姐。”
风华公子?
“国师大人要吸她的血。”风华公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丝毫不看她。
“国师大人要吸她的血,那是她的造化。风华公子,您带她走吧。”狱卒谄媚地笑,打开牢房的铁锁,呼喝道,“洛小姐,还不速速随风华公子走?”
洛云卿跟着风华公子离开牢房,却觉得这个风华公子怪怪的,不拿正眼瞧自己也就罢了,反正在世人眼里,一介商人是低贱的;他目光冰冷,当她不存在,径自往前走,她觉得他对自己有隐隐的敌意。
从那狱卒对他的态度来看,便知道他算是个人物,应该是国师身边的红人。
虽然无法确定,但她的感觉一向很准。
无极观在城东,位于皇宫以东十里,是个闹中取静的绝佳胜地。
风华公子带引她来到大殿,也就是上次她醒来的地方。
“大人稍后便来,你自便。”
他的声音如同极寒之地的冰雪,说罢,他径自离去。
门扇自动关闭,洛云卿吓了一跳。
低矮床榻后面的雕花门扇关着,她走过去推开来,然而,那张玉床并没有人。
反正在牢房也是虚度光阴,在这里等国师总比在弥漫着怪味的牢房强。不过,让她安静地坐等也不可能,太无聊了。她环顾大殿,这宽敞得如同广场的殿室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雕花门扇,只有竹榻和玉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好奇心重,挨个推开门扇,看看门扇的背后是什么。
无趣的是,门扇的背后还是门扇,是一条装着门扇的廊道。
忽然,她听见殿内有声音,急忙转身,心神一颤——玉床上一人斜倚,意态慵然,雪白的银发如瀑布般垂落,仿若一尊天上仙匠精雕细琢的完美冰雕,美得动人心魄。
国师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为什么她一点都没察觉?
洛云卿行至玉床前,屈身行礼,“国师。”
“这几日身子如何?”
苏惊澜换了装束,一袭金灿灿的薄纱轻袍,白得近乎于透明的俊脸描了金色妆容,薄唇、眼睑和剑眉都涂抹了闪亮的灿金,似点染了光芒熠熠的金箔,妖娆,璀璨,美得光芒四射,像正午时分的日光,令人无法直视。
她恭敬道:“尚好。”
不知为什么,这几日她忙于凤凰楼重新开张的事,但不再心慌气短、容易倦怠。以前,她一激动便会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最近没有这种感觉了。
之前她没注意到,今日他一提,她才感觉有此变化。
大殿静谧,她偷偷地看他,潇洒不羁的金袍,别具一格的金妆,在雪白的肤色上描绘灿金的妆容,委实惊艳众生,光彩夺目。
这么个美如妖孽的美男,谁见了都想扑过去。
苏惊澜伸出手,金色睫羽轻眨。
洛云卿鬼使神差地爬上玉床,浑然忘了之前还恨他。
他将她揽入怀中,俯首咬她的雪颈,还是上次那位置。
针扎般的刺痛!
她不由自主地抽气,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照他这么吸法,会不会终有一日她体内的血被他吸干?
秀娘和施展说过,国师吸的都是身骨特异的女子的血,不是身患重症,就是骨骼奇特,正常人的血不对他的口味。每个女子被他吸血一次,之后仍如以往一样,没什么异样。因此,建康城的百姓并不觉得国师吸未婚女子的血有什么不妥,反而很希望国师看中自家的闺女。
国师广受建康城百姓的敬重、敬畏,是因为,国师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是拯救万民的半仙,是百姓心目中活生生的仙人。
五年前,他预测到建康城有地动,令所有百姓逃过一劫。
四年前,他预测到建康城连降暴雨数日,江河有决堤之险,再一次拯救了万民。
三年前,京畿以东五十里发生瘟疫,提前三日测算到此次瘟疫,官府提前做好防治,建康城无一人感染瘟疫。
两年前,建康城天降十年未遇的鹅毛大雪,连下五日,他也测算到了,百姓屯粮过冬,无人上街,安然度过雪灾。
虽然国师杀过人,权势滔天,喜好诡异,但百姓对他的敬畏、崇拜之心丝毫不减,反而将他当成活神仙供奉。
血液被吸走的感觉终于停止,洛云卿水眸微眯,觉得很累、很累,眼前这张妖魅的俊脸越来越模糊……
七魂六魄归位,洛云卿慢慢清醒,看见自己与国师面对面而坐,他双目微阖,右手的食指指着自己的心口。
他在做什么?
她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流汇进心脉,流向四肢百骸。
他输送内力给自己?
难怪上次被他吸血后,她感觉身子骨比以前好了一些。
“你用内力为我强身健体吗?”她虚弱地问。
“莫说话。”苏惊澜的声线轻软而妖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终于止住。
洛云卿觉得浑身都是力气,而且五脏庙闹腾得厉害,不过她注意到,他的情况似乎不大好,面泛倦怠之色,也许是元气大伤。
“国师大人,你怎样?”
“无碍。”
他换了个姿势,斜倚着,双眸轻阖,当她不存在。
她静静地凝视他,他的五官阴柔而精致,他的姿容俊魅无双,那丝缎般的银发随意垂落,那纤长的睫羽似一柄灿金的羽扇,那性感的薄唇沾着她的血,撩拨人的心弦……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捧住他的头,十指插入他的银发,吻他的唇……
他吸了她的血,她品尝一下绝世美男的滋味,不过分吧。
苏惊澜四肢僵硬,愣住了。
洛云卿温柔地吮吻柔软的薄唇,好似品尝一碟稀世珍馐,认真仔细,循序渐进,由调皮的逗弄慢慢转变为热辣的索求。
冷凉的唇热度急剧飙升,她灵巧的丁香小舌撬开他的唇,挑逗他的舌。
鼻息急促而炽热,她看见他的眼眸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不由得心中偷乐。
绝世美男就是不一样,被南齐国子民奉为神明的国师更不一样,那种激情火辣的滋味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忽然,她压着的国师猛地一翻身,她往后倒下,被他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