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花

此生吃过的黄瓜是无数了。在菜场买的，顶花带刺的黄瓜。小时候在自己家的菜园里摘的瓜，上面带着阳光的味道。

如此近距离地认真地看一棵黄瓜，这是第一次。

这是我自己种在阳台上的黄瓜。

如我所愿，它们长成了，它的藤已经爬到了两米高处，还在往上爬，只要有地方可以让它的触须攀附，它就有了支撑。

在这点上，中号的那株有优势，它靠近纱窗，可以轻松在把自己的触须穿过纱窗的孔，附着在上面。而大号的那株，它的触须在光滑的玻璃上支撑了一天之后，滑了下来，现在，它只能横向寻找它的空间。最小的那株，也在默默地往上长着。

今天早上，它们给了我一点惊喜，同时开了五六朵花，不过都是谎花，不会结果的。只有一朵雌花，今天开了，在花朵的后面，那个细幼的铅笔头大小的瓜正在积蓄力量慢慢长大。

直到亲手种过一次黄瓜后，我才知道，黄瓜是单性花，不结果的是雄花，结果的是雌花。

当时，我是在赏花，突然发现，几朵开过而谢的花，后面只有一根细细的花梗，全无结瓜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我上网去查，才知道了这些原本应该是常识的知识。

初中时学过一本厚厚的《植物学》，我还是很喜欢那门课的，还记得里面那些种子的横切面、侧切面的插图，花朵的知识，一定也是有的。只是，不曾用过的知识似乎都还给老师了。直到现在，有了现实的眼前的驱动才重新去把它翻捡出来，对它们重新认识一次。

对于这个置身其中的世界的认识，我们往往如此，先从书本从获得，再从现实中重新学习。

有趣的是，雄花因为不结果，所以又叫谎花。一朵撒谎的花，一个美丽的谎言。

我仔细看了一下，今天开的五六花，全是谎花。

但是，有什么关系。

想起昨天在别人的公众号上看到的人物志，讲的是金素梅，五十多岁，她一路从歌手转型为商人，再从商人转为政客，为原住民争福利，她身材匀称，眼眸明亮有神。只是她说，自己不会再要婚姻。

这样的女人，情史丰富，笑容天真，曾和她相处过的人都记得她的好。这样的生命如同这谎花，一朵接一朵地开，只求开花，不要结果，但也一样活得精彩。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才真正是活在当下的人。

又扯远了，回到我的黄瓜花上来。

有意思的是，当我把这些发在朋友圈后，好友静思马上给我留言，说她刚才去看了她种在院子里的黄瓜花，全是谎花。

我笑了。

她的黄瓜苗是我送给她的，属于同一批次产品。

今天下午我给家里打电话时，是爸爸接的电话，我告诉他，我上次从家里带回来的黄瓜开了花，但都是谎花，只有一朵花结了黄瓜，这是什么原因。

他说，可能跟土和环境有关。家里种的黄瓜和茄子现在都在结果了，而且很多，都吃不完。

好吧，想一想厨房边的那个小菜园，水足肥饱，阳光充足，相比起来，我这种在阳台上的黄瓜真的太可怜了。

“你要给它浇水。”我爸爸说。

我是只要看到黄瓜叶打蔫就去浇水的，主要是土太少，今天早上去浇水里，我看到泥土中露出了白色的芽，细看，是黄瓜的根须。它是多么急切地需要土壤啊。我把从楼上挖的土盖了一些在那些根须上，聊作安慰。

在想要不要给它换一个大的花盆，但是在它正在开花结果时换盆，就有如给一个孕妇做手术呢，会不会伤害它。如此一想，又放下了此念。

反正今年第一次在阳台上种黄瓜，就当一个尝试吧，开不开花、结不结果，任由它们的欢喜与随意。

此时，那只鸽子飞来了，它歇在阳台上，啄食我撒在那里的米粒。想必是这窗内的绿叶吸引了它，也吸引了蝴蝶。

是的，我早上看到一只蝴蝶从窗外飞过，贴着那些绿叶。我想打开窗子，邀它们进来，和这架黄瓜，这参差的绿意与细碎的小黄花一起，作为这个五月，我的阳台的一片小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