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在野

那天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向北发的照片，她和朋友散步时摘回来的蕾丝花，插在酒瓶里，非常美。

又到了蕾丝花盛开的季节了，心动。

蕾丝花，是属于田野的花。

端午前后，小满节气，在田野之上，河渠旁边，这花开得正盛。

几年前和静思去京山自驾游，一路经绿林风景区、老虎山森林公园，返程的时候，看到路边大片大片的蕾丝花，我们两个人像小孩子似的，在那里采摘那些野生的花，大把的蕾丝花放在汽车后备箱里，跟我们一路回家，似乎是昨天的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开心。

此时，我特别想去摘几枝这样的花回来。

理工校园是没有的，这里的园林规划虽然不好，园林工人还是勤快的，常常把长得正好的月季给拦腰剪去，除草是勤的，荒地上多是贴着地面长的草，蕾丝花这样卓然野生的花，是不可能得存的。

隔壁华师校园最南边的那片树林边的草地上，是我的私人蕾丝花花园。至少，去年我还去摘过。今年，如果那里没有变成工地，应该是有的。但是，半年没有去那边了。两校之间的小门都封了。从南门去要绕好远，关键是，门口的保安不让进去。这件事，小杨老师已经试过。

不用试也知道，我每次从理工校门进出如同经历关卡，华师，想必也一样。

也不是不可以想办法，上次在楼下看花，一个邻居沿着小径从华师那边走过来，问她是怎么过来的，被封的小门打开了吗？她笑着说，哪里，我从那家水果店的窗户过来的。

在理工和华师之间，有一排小店，我懂了。

她又笑着说，前提是，你要买人家的水果。

本来是闲情偶寄，却得大费周章，蕾丝花的梦就不做了。

但五月总归是有花的，上次我去楼下取土，给我种的黄瓜补充一些营养，看到操场边上靠墙根处有几蓬茼蒿花开得正好，我可以去摘一些回来。

这些苘蒿是那个开垦了路边小菜园的爷爷种的，去年底路边那块地被修整，铺上了花砖，老爷爷精心打理了四五年的菜地，也就剩下墙根的狭长一带了，里面的几株土豆现在长得正好。一排红薯苗则是刚刚栽下的。这一蓬茼蒿正值花季，简单而美的小黄花，插在相宜的花器里，也是极好的案头点缀。

蕾丝花有蕾丝花的美，茼蒿花有茼蒿花的美，我是贼不走空。

不能没有花。

这一周，阳台上的黄瓜开始开花了，大的那株，之前的两朵谢了，现在新开了两朵，中号的那株，今天也开了它的第一朵。最小的那株还是那么纤细，开花估计至少是一周后的事情。它太小了，一度想把它拔了。后来想，我种它的目的是为了结黄瓜吗？不是。我要的是一架绿意。它长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为什么要拔它呢？让它长吧，它尽自己之所能长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而且我相信它也会开花，也会结果的，只不过可能慢一些小一些罢了。那有什么关系呢。

我要做的就是给它们及时浇水，以及，往花盆里再添一些土。土对它们太重要了。

下午六点半出门，散步，拿快递，下楼前拿了上次取过土的无纺布袋子，里面是一把小铲子。

趁着散步顺便取一些土，这是我最近在尝试的一件小事。

起因是半个月前在小杨老师的花园里，看到她用无纺布编织袋装土种的月季，我为花惊艳，也被这袋子吸引。她告诉我在淘宝上买的，特别方便取土。当下找她要了链接，下单。

以前自己种花种菜不成气候，是因为土不够，但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只能靠自己从地里挖回来，这么简单的问题，却为难了我那么久，不过是没有去做罢了。

几天前，我去取过一次，发现其实取土也不是多难的事，我有铲子有袋子，校园里有开挖施工后迟迟不恢复原状的暴露的墟土，是黄土，也许贫瘠，却能随取随用。我需要付出的只是记得这件事，一点时间和精力，也很方便。

从心动到行动之间，有多远的距离？走过了才知道。

现在，我的车后备箱里有多个无纺布袋子，我需要的只是记得这件事，以及有时间去做这件事。

我下楼，往我上次取土的那个地方走，经过那辆停在那里多年的幽灵车，它的前胎瘪了，于是它就一直以一种失足颠仆者的姿态停在那里，被遗忘的、停滞的、逐渐融入背景的，另一种死亡象征。

今天，我发现车头处有点不一样，走过去一看，原来有人在那里种了一丛南瓜。那么大的叶片，只能是南瓜。在瓜苗的周围，主人精心地用砖块砌了一个圆的花坛，保护它，也提醒来停车的人稍微注意。也许是原来在这里种菜的老爷爷种的，也有可能是附近一楼的某位种菜婆婆种的，总之，热爱的人总会想办法找到自己的土。

我走过它们，走向那堆土，一棵高大的玉兰树下的土堆，蹲在那里，将大块的土用铲子敲散，然后再撮到袋子里。不一会就装了半袋土，然后拎着它们回家。

无须太多，半袋即可，我要让自己不为之所累，这样我才能继续下去。

经过那丛茼蒿花时，我走过去，将开得正好的掐了几朵，放到袋子里。

那个在黄昏暮色中，拎着一袋土回家的人，她并没有移山，她只是在为自己造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