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餐饭

五点半醒了，有梦，但是忘了。

听到一只鸟在唱歌，很婉转的歌声，叫几秒钟，停一会，接着唱。我想去拿手机录音，还是放弃了。

我想起在老家听过的鸟鸣声，一样的婉转，而且，我是可以看到鸟的，它就在我身边，两米三米开外的地方，那俊逸的身影也是美极了。

回武汉一个月了。事情很多，一件一件地做。

跟此前在老家的两个月比，最大的变化是，每餐饭都得自己做。想想自己过了两个月不用下厨就有饭吃的日子，也是福气。

前天是回武汉后第一次蒸粉蒸肉。参加小区的团购，三斤五花肉，分成三份，冻了两份，将余下的一份切成片，用冰箱里从去年放到今年的袋装蒸肉米粉来调拌，感觉味道不咋样，又加了一点盐，还是不够味，最后用生抽、蚝油、醋调了汁再浇在蒸菜上面蒸。味道不错，但是没有母亲做的五花肉好吃。

以后再也不买袋装蒸肉粉了，还是用老妈的方法，用家乡米粉调味。

垫底的菜是南瓜、土豆、红薯，最喜欢的还是南瓜。

因为这道菜，吃中饭时跟家里打电话，是母亲接的。我开心地告诉她，我做了粉蒸肉，这里的五花肉35一斤。相比两个月前买过的48一斤的肉，似乎是赚了。

母亲告诉我，家里的母鸡抱了23个鸡娃出来了，已经长到她的拳头那般大小，开始出粗毛了。

母亲说，现在，它们在外面蹦蹦跳跳的。

我就笑了，为这个描述。母亲很开心地告诉我，明天是我们家拉渡船，爸爸今天去打坡网，好多的叨子鱼，还有螺丝。现在螺丝卖六七毛一斤，最好的一天卖了百把块钱。

母亲又告诉我，前些天我的舅妈接她过去住了两晚。

不是清明节我们还去过舅舅家吗，怎么又过去？

母亲告诉我原委，却令人唏嘘——母亲的小姨妈，八十多岁的老人家，一两个月前她的大儿子去世了，直接在天门火化，家里人不敢告诉她老人家，也是为了让她开心，就把她送到我的舅舅家里玩两天，母亲作为姨侄姑娘去陪一下她。

我的外婆有三姐妹，这个姨婆是最小的，叫幺宝。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两面，每每称之为钟湾的姨婆。她有一个女儿跟我年龄相仿，在一起玩过，依稀有点印象，但若再见，怕是认不出彼此了。

世间最悲莫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家里人瞒着她也是对的。

只是，能瞒多久？多少会有感觉吧，迟早还是会知道的吧。

想到我的舅舅舅妈，还有母亲，几个六七十岁的人，陪着八十多岁的姨妈聊天叙旧，他们会聊些什么呢？人生过往似云烟，最鲜亮的，大概还是少年时的记忆吧。

隔了时空，我想象他们一群人在一起的样子，将苍老身躯幻化为少年模样，突然有一种过家家的感觉，温暖的欢乐的。我为此而笑了。

小区的团购群在推荐贺胜桥的土鸡汤。我在微信上问女儿，要不要买？她说，买买买。我笑着想起那一年春节前夕母女俩一起去咸宁泡温泉，回武汉的路上经过贺胜桥，远远地看到横跨公路的醒目招牌：“中华鸡汤小镇”，我们相视一笑，然后就将车停在了门口泊车最多的一家酒店，果然在那里吃到了非常鲜美的鸡汤。当然，那只能算是除了我母亲用家养鸡炖的鸡汤之外的第二美味的鸡汤。

五点多，结束网课，看微信上通知鸡汤到了，我下楼去取，想着晚餐可以喝一碗汤。到了地方，组织团购的人递给我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用保温袋装着的方方正正的一块。她说，您要是今天吃，就放在外面解冻，要是以后吃就先放冰箱冻着。

我摸了一下那冻成了冰块的鸡汤，我想说，我期待的温热的，香浓的，回家就可以吃的鸡汤呢？

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啊。

回家后，我毫不犹豫地把它放到冰箱冷冻层里了。

好友微信来访——以后恐怕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大家都只能微信来访了。两人语音聊了半个小时，她说今天心情不好，因为担心未来，2020只怕是一个转折点，原本预期的富足安逸的退休生活会受到影响。

我就笑。这是肯定的。不过，除了适应还能怎么办？

“要不我们就到乡下去生活，集体养老。“她说。

这是以前就聊过的话题，当然是可以考虑的。于是，我俩就一唱一和地计划起未来的乡村集体养老生活。

找一个风景好的地方，比如像我家门口那样有河的地方就很不错。

还得是通了自来水和天然气的地方。可惜我们那里还没有通天然气。

一定要有一个菜园子，自给自足，想吃什么种什么。

还有，一定要和有趣的人聊得来的人搭伙。

还有，希望那里民风淳朴，如果当地人视你为异己者，总是有些不适的。

这次在家两个多月，我其实是以过客的心情生活的，因为知道终归还是会回到城市来。如果真正地回乡村生活，会不一样。

与其憧憬于一种想象中的生活，不如过好当下的生活。而过好的方式之一，给自己酿一杯米酒。

这次在老家，看父亲和弟弟们喝酒，我忍不住也喝了一点，在返汉前的最后几天。发现自己其实是喜欢酒的，大概是遗传。但是，白酒太烈了，那就自己酿一点甜米酒。

回武汉后在网上买了糯米，泡，蒸，散热，拌上酒曲，再用小棉被包好，三天后，甜甜的糯米酒酿好了。一直吃到今天。

今天又做了一份。希望能和上次的一样好。或者，更好。

这次我会试着将米酒用料理机打成浆，也许真的就可以把它当酒饮了。

当我在做这一切，想着这些的时候，我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且对时日有所期待。

每餐饭，是恩典，也是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