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腌辣菜

某天下午,看天气晴好,便和母亲一起去挖地米菜。

母亲带我去了邻村的一块棉花田,那里的地米菜很多。

只是因为地里的棉梗都没有扯,要在中间穿行,再蹲下去铲地米菜,真的费劲。我的白色羽绒服上蹭了好多黑色的灰,好在回家后拍拍,也就干净了。

地米菜在开白花,有点老了,但是辣菜正在抽苔,正是长得最蓬勃最水灵的时候,于是顺便掐了两抱辣菜回家。

地米菜糊蒸菜吃,辣菜当然是用来做腌菜了。

母亲先把它们摊在门口万年青的树冠上吹了一天一夜,然后把它洗净,扎成一束一束的挂在绳子上晾晒。

第三天,晚上9点多,我听完一节网课,在月亮下散步,然后回房准备睡觉,突然听到楼上的父亲喊我,告诉我下雨了。

我赶紧冲出家门,去收晾在室外的辣菜。母亲准备让它们露一夜,明天就腌的。而且,刚才外面月亮那么大那么亮,怎么会下雨呢?

弟媳也从床上起来,帮我把那些辣菜都收到室内,摊在桌上。之前母亲用干净的一次性桌布铺在桌上。满满的一桌子辣菜散发着一股特有的辛辣气息,这是它的特质。

我原来以为它是雪里蕻,父亲告诉我,雪里蕻是没有这股辛辣之气的。所以,它就是辣菜,名副其实的辣菜。

这次在老家呆四十多天,除了大白菜、菜苔、萝卜之外,辣菜是最家常的一碗菜了。它属于野菜的一种,河堤边、田埂边,到处都长着这种菜。一开始是父亲从菜园边铲回来的,肥硕鲜嫩,母亲把它焯水,泡在水里,想吃的时候捞一把,挤干水分,炒着吃,叫它短节菜。

弟媳从来没吃过这种菜,觉得它很好吃。而我,大概有三十多年不曾吃过它了,也觉得好吃。连吃几天后,就觉得不好吃了,母亲再用大弟他们带回的香肠炒,再后来用鸡蛋炒,让它又有了吸引力。尤其是用鸡蛋炒是最香的。

这次我和母亲采的量有点大,母亲准备把它们做腌菜。好在我初一那天从舅舅家淘来了好些坛子,于是从车的后备箱里拿了两个最小号的坛子出来,妈妈把它们洗干净,就用它们来腌辣菜了。

这次从舅舅家淘回来的坛子,多数都是在外公外婆手上置办的,最老的绝对有百年以上的历史。我特别喜欢这些坛子,上面曾经有外婆的手泽,曾经盛载过外婆一家人的日常食粮,米、面、五谷杂粮,以及各种各样的腌菜,见证着那个年代的村户人家朝齑暮盐的简单生活。

外婆大概没有想到,后来这些坛子都闲置在大舅和小舅两家楼房之间的狭长过道里,静静地承接雨水、风尘,沉睡多年。

现在它们到了我的手上,会随我到武汉,以后还可能传给我的女儿,想必她会喜欢。

古老器物的灵魂,就是时间,可以看到的时间,可以触摸的时间。

昨天在望新幺爷家门口聊天时说到当年在同心垸做农事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是带着一罐焖好的米饭,一瓶子腌萝卜丝,一壶白开水,讲究点的会加点白糖和醋调味,成为一家人劳作半晌后的中饭。白米饭和腌萝卜丝是绝配,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品,那种酸、甜、辣、咸混合的滋味,终生难忘,却难再寻。

这次返乡,其实每天桌上都有腌菜,腐乳、酸萝卜、腌白菜帮、腌洋姜,轮番上桌。

到了吃饭时,我和大弟就拿桌上的菜说笑:每餐都有七八个菜,腌菜都有三碗,真丰盛啊。

父亲就在一边说:告诉你们,双桥的老姑爹以前曾经说过一句话,说看一个家里的女人会不会做家,就看一餐饭端不端得出三碗不同的腌菜来。

那个打了一辈子豆腐的老人,收养了一个儿子,儿媳妇是自己的侄女,应该喊他舅舅的。他辛苦操劳一生,把一份丰厚的家业传给儿子,连用曾经埋在地里的一坛子银元,到老了却并没得到孝顺,晚景凄凉。

我母亲每每说起,会说幸亏自己的姑妈走在这位姑爹的前面,没有遭太大的罪。不过,豆腐和腌菜是吃了一辈子的。

爸爸转述的老姑爹的这句话倒是让我想起了曾国藩,在他的家书里,细细叮嘱湖南老家的家眷们如何腌菜,并且有一个详细的菜单,我记得最清楚的一道腌菜是,腌仔姜。

今天,母亲把辣菜细细地切了,满满一大盆,用盐揉上,然后分别装在三个坛子里,用揉成一团的辣菜封住坛口。

“先腌两天,再把坛子口朝下仆着,让里面的水出来。“母亲告诉我。

这都是我不曾练习的生活技能,在城市生活多年,我是不怎么吃腌菜的,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接受腌菜,甚至喜欢上了腌菜。腌菜那种特别的酸甜、辛辣之味接近生活的某种真味。

中年方懂菜根谭。

就在这次返乡过春节前,我甚至给自己泡了一坛洋姜。可惜的是,时隔四十多天,我还没有吃到它。此刻,想起那个装着洋姜的放在五斗柜上的青花瓷坛,颇有几分想念。

但愿我回去时,它的味道正好。 r8idu5vCcI4pkF40P74D10bBXeQxGrARRC8Ml28jXlxUlVWrMseFdcdzEMF4RoN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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