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文字,是我在2000年写的《我的南开老师》一文中有关杨生茂师的记叙,如今略事增补,过录过来,表达我的缅怀深情。
杨生茂师教我们世界近代史,他是20世纪40年代后期留美回国的,是美国史首屈一指的专家,创建南开大学美国史研究室。杨生茂师为人,视名利如弊履,无所追求,所好者就在“学问”二字上。他讲世界近代史,正是资产阶级革命时期,在资产阶级革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方面多所比较,以考察民众在革命中的作用。同学交作业,杨生茂师阅后作总评,将同学们的看法按问题分出类型,一一评介,只说题目或涉及的内容方面,不提人名。这样的总括介绍活跃了我们的思路。我写的作业是比较中西资产阶级革命的异同,认为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是民主革命,不过是幼稚的想法而已,老师也评点到了,未作批评,使我忐忑不安的心稳定下来。由此我总结一个经验:更应认真对待作业,不要随便提出看法,需要有所钻研,不要闹出笑话。
杨生茂师总是笑容可掬,给我们上课时还不到40岁,大约是早年谢顶,讲课中有时抚摩头顶,俨然一派长者形象。杨生茂师担任过历史系副主任,一点架子也没有,极其平易近人,特别关心人。80年代中期以后,他所在的历史研究所与历史系完全分开,我们师生间缺少了在一起活动的条件,只是有时在春节时去问安,而且近几年因春节外出,年也不能去拜,但是我们的心是相通的。1997年的一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见到我在台北“中研院”作学术访问的报道,给我复印了,叫我到历史系信箱去取。我取出观看,原来是我在1996年去该院短暂访问的信息,我在台北就看到了。但是我对杨生茂师的通知非常感动,因为他才得到这个信息,想让我知道,从这里看到他对学生的关怀,真是无微不至。
杨生茂师创建美国史研究室的同时,历史系还有郑毅生天挺师肇建的明清史研究室和梁卓生师创建的拉丁美洲史研究室,是教育部批准的,在50年代和60年代前期,教育部确认的研究室真是凤毛麟角,所以历史系同仁很自豪,简称这三个研究室为“三点”(点,研究点)。杨生茂师为我国培养出一批美国史研究的杰出学者,令南开大学成为美国史研究重镇。可是他对自己的生活无所追求,听说晚年家中安装空调,还是学生帮助的,令我这样的老学生不胜唏嘘!幸运的是令侠师妹继承父业,对北美史研究成绩斐然,杨生茂师诚然可以含笑九泉矣!
(原载杨令侠、朱佳寅编《中国世界史学界的拓荒者——杨生茂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文集》,南开大学出版社,201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