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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语:重造历史

如上所述,魏与吴分别通过多媒体渠道进行王朝建设与意识形态的较量。他们试图通过撰写历史以及反复公开演奏音乐化的诗史,来塑造公共记忆和确立王朝的合法性。这些关于建国功业的仪式性乐歌,后来历代皆有效仿,甚至到了二十世纪,中华人民共和国都有自己的大型歌舞史诗《东方红》。

但本文标题中的“重造历史”,不仅仅是指魏、吴两国积极开展的修史事业,也指我们今天对中国文学史中以北方/魏晋政治正统作为基础的传统叙事模式提出的修正。三国时期的武力冲突是众所周知的,对蜀、吴二国的文学生产和对吴、魏二国的文化争霸进行反思,却可以让我们对三国时期的文化生态有更全面深入的了解。吴以及魏的仪礼音乐尤其应该得到文学史家更多的重视。一方面,这些乐歌为后世诗歌传统中的历史歌行提供了很好的样板;另一方面,作为王朝政体的文化工作之一,它们发挥了重要的政治功用。正如吴国贵族将军陆景在其《典语》中所说:

所谓文者,非徒执卷于儒生之门,摅笔于翰墨之悉,乃贵其造化之渊、礼乐之盛也。

通过上文的论述可以得知,韦昭很有可能是在有意识地把缪袭的乐歌系列作为范本。吴国乐歌时时处处在修辞和意象层面回应魏曲,但同时又与魏国的北方视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样的语境中,吴乐对魏乐的呼应似乎是有意为之的书写手段,以求更为有力地凸显二国的不同。陆景之弟陆机显然认可陆景对“文”的看法:晋灭吴十年之后,他前往洛阳,在那里秉“造化之渊”,对北方洛阳音乐传统予以特别的关注,并像韦昭那样,重写了这一传统。

最后,本文间接地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当一个时代的文本保存多有残缺的时候,应该如何撰写文学史?是置之不顾,还是通过文本考古,尽可能地利用手头材料来还原当时的历史,尽管与此同时我们深知这只能是非常片面的重构?在我看来,正确的答案应该是后者。更重要的是意识到中国中古时代是一个手抄本文化时代,是文本大量佚失的时代,因此写作中国中古文学史的时候,应该把资料的不完整与不完美本身也考虑与书写在内,不仅讨论文本佚失与变形的现象,也对其内在原因进行反思。

(张元昕 译)


[1] 本文英文版发表于《美国东方学会刊》( Journal of American Oriental Society ),2016年总136期第4号,题作“Remaking History: The Shu and Wu Perspectives in the Three Kingdoms Period”。

[2] J. Michael Farmer, The Talent of Shu:Qiao Zhou and the Intellectual World of Early Medieval Sichuan (《蜀才:谯周与早期中古时代四川的思想界,Alba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2007),pp. 2-3.

[3] 关于曹丕的自我形象构建,可参看拙作《物质与象征的交易:中国中世纪早期的书信与礼物》,见Antje Richter (李赫特) ed., A History of Chinese Letters and Epistolary Culture (《中国书信与书信文化史》,Leiden; Boston: Brill,2015),pp. 162-171. OY1bozlcJZEV5FzBBG1n9WG4pnr39ahzWhbT1UJkk2YJfAw6MMjs30ZyCYtR6C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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