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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郊人

摄影机聚焦于一张脸,占满整个屏幕。这是一张恶棍的脸,微胖,头发朝后梳着,涂有发蜡。大翻领翻着。翻领的扣眼处别着一枚徽章。然后,镜头转过来,对着另一张脸:轮廓分明的脸庞,像一个知识分子,略显清贫,一头鬈发,戴着眼镜。接着,镜头再次转动,聚焦在胡利奥·莫拉莱斯的脸上。这是一张与前面形成鲜明对照的脸,充满着另一个时代的高贵气质。这是一位老人,干净利落,头发灰白。

这三个人正在一家一九四八年风格的酒吧。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一种进行曲,充满着慷慨激昂、铿锵有力的音符。那个微胖的恶棍小子着迷地看着窗外。这是一条大街,跑着公共汽车、小轿车、卡车。其中一辆卡车上装着大喇叭,音乐声就来自那里。

莫拉莱斯的声音 (平静而坚定) 你们别以为那时也是这样子闹哄哄的。那时过得可清静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连外区来的一个陌生人都会引起这么大的注意。你们瞧,我还记得南区的费明·索利亚诺刚来时的情形。当时我正在店里消磨时间,准备跟克莱门西亚·华雷斯去遛马路。

镜头慢慢地聚焦在胡利奥·莫拉莱斯的手上,他正在玩弄一杯桑格利亚汽酒。镜头停留在酒杯上,然后在一家商店打开镜头,这是一家一八九〇年代的商店。莫拉莱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穿着深颜色的西装,胸前饰有一块手帕,头戴一顶单翘檐帽。他把酒杯放在吧台上,然后上了街。

时间转换到过去年代可以通过背景音乐的变化来表现,从原来的进行曲转换成旧时的米隆加舞曲。

莫拉莱斯走在高高隆起的人行道上,这是一条泥土地的小巷,旁边有水沟。沿着小巷是一些低矮的平房,土坯围墙,还有一些荒地。这是午睡时间,阴影下睡着一条狗。街角处,打手比博里塔和一帮听命于他的小伙子聚在那里。这些人的着装表现出他们处于社会底层,十分土气:有的穿着灯笼裤和拖鞋,还有的光着脚。那是一些华人和黑白混血人。(在这反映过去时光的图景中可以出现一些非常典型的土著居民的形象。)在对面的街角处,有人坐在一张靠背高高的藤椅上,正晒着太阳。这是一个黑人,像是犯过罪的人,年老体残了,无所事事。

莫拉莱斯想径直离开。

某小伙 你可别忘了老朋友啊,胡利奥。

比博里塔 你过来跟我们玩一会儿吧!

莫拉莱斯 玩一会儿可以,比博里塔。

波斯特米夏 (一个土里土气的男孩,看上去像个傻瓜,戴着一顶圆形的单翘檐帽,讲起话来带着一股孩子气) 我看到那边有个人走过来了,可以让我们乐一乐了。

他用手指着从另一个路口走过来的费明·索利亚诺。这是一个年轻人,看上去有些阴险邪恶,穿着打扮是个地地道道的贫民窟人:黑色单翘檐帽,脖子上系着领巾,双排扣西装,法式长裤,裤缝带有饰条,鞋子的后跟很厚。

莫拉莱斯 (对那个傻瓜,显出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波斯特米夏,瞧你的鬼样儿,你去跟他玩去吧。

比博里塔 (马上接过话茬) 当然,如果他去了,你们就可以看到波斯特米夏是最勇敢的公牛。

一个小伙 你去解决他吧,波斯特米夏。

另一小伙 波斯特米夏万岁!

另一小伙 还是比博里塔说的对,波斯特米夏是最出色的。

另一小伙 波斯特米夏,加油!我们都在这里伫着呢,可以收你的尸骨。

波斯特米夏 (忧心忡忡) 如果他不怕呢?

莫拉莱斯 你快去找个木匠,让他给你做一把马刀。

比博里塔 你用嘴对着它“呼呼”吹几下,就可以去砍他了。

另一个人 (挑动着他) 已经有人把波斯特米夏称作大胆苍蝇了。

波斯特米夏 (壮了壮胆子) 我来收拾他,孩子们。你们可别离开。

其他人 快给波斯特米夏让出场地!

波斯特米夏走近那个外地人,跟他面对面。

波斯特米夏 我是保安,请出示允许你走这条人行道的证明。

外地人好奇地看着他,然后把头上的帽子转了个方向。

费明·索利亚诺 (以命令的口吻) 你搞错方向了,你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波斯特米夏 (确信无疑) 你这样子就让我不高兴了。

波斯特米夏慢慢地跟着他的脚步。费明·索利亚诺来到人群中间。一帮小伙子围住了他,微笑着,好像要一起打架。

比博里塔 对不起,师傅,那个城里人想要违抗你的命令,是吗?

索利亚诺 (严厉地) 他是想,不过我已经把他给收拾了。

比博里塔 (热情地) 说得对,我可以祝贺您吗?

比博里塔向索利亚诺伸出手,另一个小伙子模仿他的样子。

比博里塔 你要知道这个小伙子是不负责任的,他一看到外地人就待不住了。 (很快凑近他的脸) 先生,你是外地人吗?

索利亚诺 (趾高气扬) 是南圣克里斯托瓦尔区的,为你效劳。

比博里塔 (十分惊讶) 南区人! (转过脸对莫拉莱斯) 他说他是南区的 !(对索利亚诺) 如果我对你说那儿是城区,你可别生气。他们在那里生活,知道尊重人,他们都是国家的儿子。

莫拉莱斯做出要走的样子。比博里塔把他拦住。莫拉莱斯朝对面人行道边一座房子的窗户看去。镜头对准一个窗户,透过窗帘可以看到一位年轻姑娘的脸——克莱门西亚——,她正看着这里发生的事情。然后,镜头对准那边椅子上的黑人,他正茫然地看着。

帮助索利亚诺的男孩 这给北区人多么好的榜样,年轻人,这里的一切都太丢人了。

比博里塔 你说得很对,坦白地说,这里的人都变得火气很大。你甚至都不需要点火柴,就会发现随便哪个角落都会有人出来吓唬甚至扰乱路人。 (面对给索利亚诺帮助的男孩) 跟先生您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您是令人尊敬的人。

索利亚诺 (藐视地) 当然我是令人尊敬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跟随便哪个爱找茬的人干仗。

比博里塔 确实是这样,大家行事要小心,更何况你们在南区的还承受着艾利塞奥·罗哈斯先生的枷锁,没有他的允许连打个喷嚏都不行。

索利亚诺 艾利塞奥·罗哈斯先生是我的干爹。

索利亚诺想脱身而去。一群人把他团团围住。波斯特米夏惊慌地走了。

比博里塔 (低声下气地) 您该早说嘛,如果先生您有这样的后台,为了您的平安,您最好先问一下,人家讲话时您保持沉默,而且最好不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因为,这里总会有令人讨厌的家伙在我面前做出一些傻事。

帮助索利亚诺的男孩 真叫眼见为实。谁会告诉我们,像这样的一个小爬虫也会是艾利塞奥·罗哈斯先生的干儿子呢?

比博里塔 非常正确。这个年轻人就是个小爬虫。

没讲话的那个 一条南区的小爬虫。那里除了小爬虫,还是小爬虫。

另一位 (脸凑得很近) 小爬虫!小爬虫!

比博里塔用口哨叫那个黑人,只见那黑人突然显得非常开心,马上给他扔过来一把刀。比博里塔从空中接住刀。包括莫拉莱斯在内,大家都围攻这个南区人。尖刀在索利亚诺的面前闪闪发光。索利亚诺被那群人从高高的人行道上抛进了水沟。

一个声音 北区小伙儿干得棒!

波斯特米夏,他来到另一个街角,看到的一些情况引起他更高的警觉。于是,他把手指伸进嘴里,发出三声尖哨声。马蹄声传来。那伙人落荒而逃(有的跳过了土墙,有的逃进了门厅,各奔东西)。只剩下莫拉莱斯在上面路边,索利亚诺在下面的沟里。

两个保安骑着马过来了,他们看着那名黑人。只见他又恢复了先前泰然自若的样子,而且离得相当远。莫拉莱斯正在卷着纸烟。其中一个保安直起身子,想看看怎么继续追赶。另一个则下了马,把索利亚诺扶起来。

莫拉莱斯 (对保安一) 让他们去吧!维森特,这帮孩子是没有过错的。

保安一 (在思索) 是一帮孩子吗?

保安二 (指着索利亚诺,看到他脸上有一道伤痕) 这位先生会在水沟里刮胡子?

莫拉莱斯 如果要提出什么申诉的话,那就请受害者提出来吧!

索利亚诺 (他恢复了平静,但还是有点犹豫) 我不想提出什么申诉,也不需要人七嘴八舌。 (他提高了嗓门) 我也不想跟警察称兄道弟。 (他走了)

莫拉莱斯 (平静地) 你们看到了吧,总有这样令人讨厌的家伙想在你们面前插一杠。

保安二 (对保安一) 我在想,维森特,我们真的应该跟这位比博里塔先生好好聊聊了。

莫拉莱斯 比博里塔?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维森特 总结报告将会告诉我们他与此有什么关系。另外,你自己就提起过那帮孩子,你也好好想想吧。

莫拉莱斯 那帮孩子?有那么多人呢……你想想,在一帮老人比赛中你都比鹦鹉 老了,还追什么追。

维森特 (严肃地) 咱们倒要看看,是谁在给这个外区人胡乱找茬呢?

莫拉莱斯 谁?还不是那个总是冲在前面、爱打架闹事、大名鼎鼎的波斯特米夏吗?

维森特听到这个玩笑话,他笑了。

保安二 (思考中) 跟疯子搞,什么也搞不明白。

莫拉莱斯看着两个保安远去。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手帕,甩掉卷烟,朝克莱门西亚的家里走去。门上有一个铜把手。莫拉莱斯敲门。听到克莱门西亚的爱犬哈斯敏的叫声。克莱门西亚开门了,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出生在美洲的欧洲人后裔,穿着装饰华丽的服装。房子没有门厅,后面有个院子,植物种在瓦缸里。(对话过程中,莫拉莱斯抚摸了一下狗。)

克莱门西亚 太巧了,正好是你敲门啊。快告诉我,那个被抛到沟里去的是什么人?我一直看着呢。

莫拉莱斯 (很不情愿地) 我怎么知道。是个南区人,他说是什么艾利塞奥·罗哈斯先生的干儿子。

克莱门西亚 艾利塞奥·罗哈斯?

莫拉莱斯 你认识他吗?

克莱门西亚 比博里塔向我哥哥提到过他。他是从前非常敢作敢为的人物之一,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莫拉莱斯 事实是,今天已经没有勇敢的男子汉了。

他们走进熨烫衣服的小间:一张桌子,一个火炉,衣服在筐里。克莱门西亚从火炉上拎起熨斗,湿一下手指,试试熨斗是不是够烫,然后就开始熨衣服了。

克莱门西亚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莫拉莱斯 没什么,都是那帮孩子瞎胡闹。

克莱门西亚 (宽宏仁慈地) 真是的,比博里塔也够疯的。

莫拉莱斯 你看得真准,完全是胆小鬼的把戏。我真不应该卷进去的,这么多人对付一个人……

克莱门西亚 他会吃苦头的。

莫拉莱斯 够烦人的,克莱门西亚。今天我真是不顺畅,甚至我觉得今天跟保安讲得也太多了。

克莱门西亚 该不会是你把那帮孩子也害了吧。

莫拉莱斯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但是如果保安不跟我讲那么多话,也许他们就不会知道是那帮孩子干的。

克莱门西亚 (突然) 你说得有道理,最好还是不讲话。首先,你是被他们拖进去的,然后,你再讲那些故事。

莫拉莱斯 (若有所思的) 你刚才怎么说艾利塞奥先生来的?

克莱门西亚 我也不知道,谁也没有见过他。不过我真不敢相信你竟把这帮孩子给害了。

渐暗淡出。

一次哀悼会。好几个悲伤的人正在断断续续地、沉重地交谈着。

某人 (长长的八字胡一直翘到鬓角) 可怜的法乌斯蒂诺先生,不管他人怎么样,他可一直是催肥火鸡 最真诚的追随者。

另一位 (也许很像第一位) 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口袋里装满了核桃。 (他闭上了眼睛)

另一位 (也像第一位) 像他们这样的人是祖国需要的。但是很显然,在他们那个地方谁都不是预言家。

在另一个房间,波斯特米夏被好多人围着,其中包括跟随比博里塔的那帮孩子。

一个男人 波斯特米夏,你还是再讲一下吧,这位先生还想记住这个故事呢。

另一位 (给他递上一杯酒 )你不要犯糊涂,朋友,我们这就把我们的耳朵塞起来,你就讲讲你是怎么给他找茬的故事吧。

波斯特米夏 (神气而又迷茫地) 好吧,今天下午,午睡时间最最炎热的时候,我出去溜达……

另一位 真是个警惕的机灵鬼,利用太阳最毒的时间走出他的洞穴。

波斯特米夏 我忘了刚才讲到什么地方了,我得从头讲起。今天下午,午睡时间最最炎热的时候,我出去溜达。发现这个世界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随便哪一天,都会有陌生的面孔出现在我们这个地区……他们从来没有孝敬过你。今天下午想混进我们这个地方的是个私自闯进来的家伙……带了一包东西,里面有怀表什么的。这个可怜的胡萝卜掉进了狮子的大嘴巴……首先我要求他出示通行证,把他搞得团团转,像个陀螺。后来,我都开始有点可怜他了……在我感到狂怒的时候,我好好地修理了一下他的脸,我对他说别耍小聪明把我牵连进去……然后我就……我就……我就猛地推了这个南区人一把,把他推进污水沟里待了好长一段时间。

比博里塔 真是个金嘴巴。

黑帮男孩 我要跟大家强调的是这个南区人居然是艾利塞奥·罗哈斯先生的干儿子。

另一位 (若有所思而带讽刺地) 艾利塞奥先生没有陪在他干儿子身边,算他走运。如果他们俩同时出现的话,嘿,这个骗子 (指着那个正微笑着感谢大家的波斯特米夏) 就会替我把他们俩都给挖肝掏肺了。

比博里塔 波斯特米夏,你赢了。再来一杯杜松子酒。

大家敬酒。波斯特米夏一边喝酒一边向大家打招呼。

进来一位先生,手中拿着一个大酒壶,走路摇摇晃晃的。

大酒壶先生 (很生气) 先生们,绅士和家眷们,请大家放尊重点。坦白地说一句,现在也确实有点太过分了。 (他对着大酒壶喝了一口)

在场人 (在解释) 这位傻傻的先生,正在给我们讲他是怎样拦住外地人车子的事。

大酒壶先生 (饶有兴趣) 做得对。 (他坐了下来,把大酒壶放到椅子的下边) 那就把所有详细的经过给我讲讲。 (他准备听下去)

波斯特米夏 (情绪饱满地) 今天下午,午睡时间最最炎热的时候,我出去……

前面我们已经认识的那两个保安,带着些许怀疑,又出现了。波斯特米夏傻傻地看着他们俩,然后,他朝后台逃去。波斯特米夏这么一逃,立即让保安做出了一个决定。

保安二 (提高了嗓门) 快追逃犯。

他们继续追捕波斯特米夏。波斯特米夏顺着屋子后面的铁制楼梯上了屋顶露台。砖砌的露台,地面高高低低,到处是晾晒着衣服的绳子。一会儿又听到他的脚步声。然后后退,后退;绊了一下,摔倒了。

看到水井上方架子上的滑轮和精致的图案。然后在架子的下面,在院子里,我们看到波斯特米夏死了。在默默无声地围着他看的人群中,走出一个人。他就是胡利奥·莫拉莱斯。他脱下帽子,非常悲伤地看着波斯特米夏。其他人也跟着脱帽。

听到了一首肖邦的玛祖卡舞曲,显得很不合时宜。

有人 这么不尊重人家。这么一个哀悼仪式也没能打消这些人的钢琴声。

另一位 让他们去吧。这就算是波斯特米夏的葬礼进行曲吧。

渐暗淡出。

一家铁匠铺内昏暗的环境。深处有一扇门,通向一个泥土地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柳树。炉火映着铁匠的身影,晃动着。他们是:老板(一个老头),莫拉莱斯(忧郁不语,背朝大门)和一个小伙子。此外,还有一位来客,一位来参加哀悼仪式的助手,他正喝着马黛茶。这时,费明·索利亚诺醉醺醺地进来了,他非常生气而且满腹狐疑。

索利亚诺 谁是这儿的老板?

老板 我,如果你能给我保守秘密的话。

索利亚诺 行,我想给我的混色马钉铁掌,要多少钱?

老板 你的问题真多,那混色马是你的坐骑呢,还是为你拉车的?

索利亚诺想反驳,这时他发现那个小伙子和客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没有看到莫拉莱斯。

索利亚诺 (退让一步) 是我的坐骑。 (他向门靠近了一步) 咱们现在去看看怎么样?

老板 这样的话我就有点喜欢了,老实说,先生,你开始时给我们的印象可不是很好。你怒气冲冲地进来,这样会引起争吵和难堪的……

一阵静寂。莫拉莱斯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仍然难过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索利亚诺 (和解地) 你想要怎样呢?现在的人已经变得不可信任了。你看看我脸上这个口子。好家伙,一下子围过来二十来个人,还把我弄进了沟里。

老板 (挺关心的) 真是胆大妄为。

客人 打了这个预防针,你就可以微笑面对傻子天花了。

索利亚诺 (尖刻地) 可以面对傻子天花,面对傻子了。问题是你们这里所有的人也都太过分了。你们是如此热情好客的吗?我真想给他们来个矫正。 (他认出了正在走过来的莫拉莱斯。他们默默地对视了一下,然后他情绪激昂地继续说) 请你告诉我,就因为他是外地人就要侵害他,难道你还觉得有理吗?二十多个人打一个人,你也觉得有理吗?你觉得这种冒犯有理吗?

莫拉莱斯 (一阵沉默以后) 我觉得这是一种卑劣的行为。谁有权利可以硬把这样的回忆刻在一个人的脑子里?我对自己参与这样的事情感到非常羞愧。我一直自认为是十分勇敢的人,但现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渐暗淡出。

郊外一条无人的马路,清晨,一只狗被孩子们驱赶着。听到很多狗吠声。随着一阵尘土飞扬,来了一辆捕狗车。

捕狗车上的那个人在用绳子套狗。他正准备去套另外一只狗时,有人挡住了他的手臂。

比博里塔的声音 别动,圣洛克,你们看到的那条毛茸茸的狗,是受人尊敬的狗。

套狗人 即使那条毛茸茸的狗是弗雷戈利 ,我也要把它带走。

比博里塔 (威胁的口吻) 我打赌你不会的。

套狗人 (放下那只狗) 你对狗兄弟照顾得够好的。没什么,反正这地方有的是狗。

克莱门西亚过来了,那只狗跑回她身边。

比博里塔 (面对要离开的套狗人) 还是去抓从外面到这里来的那些狗吧。 (他改变了语气) 捕狗车,滚你的蛋吧!

克莱门西亚 谢谢你,比博里塔!你真是比那些拿武器的还要勇敢。

比博里塔 多大点事呀,死去的波斯特米夏也会这样做的。

克莱门西亚 可怜的波斯特米夏,跟他在一起,我总是想笑。

比博里塔 确实如此,克莱门西亚,在他这个可怜的人身上可以看到的一切,就是我们俗话所说的滑稽小丑,直到他去世。那帮孩子已经把他训练成一个不断重复谎言的人了,总说他如何如何拦住那个外地人。

克莱门西亚 (钦佩地) 可看到他的胆气了,如果为这个地区出面的人是你就好了。

比博里塔 (谦虚地) 如果是就好了……问题是当那些保安出现的时候,这个可怜的胡萝卜正在长篇大论呢。这可把他吓得要死,结果是他都不知道往哪儿跑了。

双方都笑了。莫拉莱斯来了。

莫拉莱斯 还好,大家还有那么一点好心情。

克莱门西亚 (匆忙地) 比博里塔正在给我讲波斯特米夏死了的事情。

比博里塔 (很冲动地) 保安朝他开枪了,就像是看到了魔鬼一样。他顺着螺旋形铁梯,不顾一切地逃到屋顶露台上,顾不上晾晒着的衣服,拼命逃。最后他被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缠住了,脚一滑,啪,摔下去了。

克莱门西亚 真疯狂。

比博里塔 他摔在水井的附近,差一点掉进去。我看到的时候,他几乎成了断了气的癞蛤蟆。

克莱门西亚 真疯狂。

克莱门西亚和比博里塔都笑了。

莫拉莱斯 你们还笑呢……这可怜的小伙子死得也太恐怖了,可把我们大家都搞成有污点的人了。

克莱门西亚 我给你把话记下来,胡利奥·莫拉莱斯,你正在跟我讲话。

莫拉莱斯 不需要很多时间,这一切都会变得非常糟糕,这完全是胆小鬼的举动。我们开的玩笑造成了一个人的死亡。那我们以前做的种种事情呢?现在来一个手无寸铁的外区人,我们却成群结队地像打狗似的打他。

比博里塔 既然你把这一切都看得那么黑暗,那你为什么不死在那儿呢?

莫拉莱斯 (遗憾地) 也许真的那样会好些,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克莱门西亚 别这么说嘛,胡利奥。

比博里塔 当然,波斯特米夏死了,你的人马中就没有这样的人了。

莫拉莱斯 如果还有这样的人,应该再找一位勇敢刚毅的。也许我们可以挑战一下,了解一下谁是这样的人,这倒是一个解决办法。

舞台渐暗。然后镜头回顾莫拉莱斯经历过的一些瞬间。从城北郊区到市内九月十一日车站附近。开始时出现的景象几乎都是农村,然后人口越来越密集。配乐的节奏越来越明快。看到大车,四轮平板大车,运水车,马拉轨道车,马拉出租车,还有一些私家车(密集的)。可以看到不同类型的街道:看到颇有威风的黑人洗衣女工,头上顶着一大包衣服,还有牵着奶牛的送奶工、卖馅饼的、修雨伞的、卖蜡烛的、卖赶车鞭子的、磨刀的,等等。(应该在这些典型人物之间穿插一些更加普通的百姓形象,以免使本片成为刻意的样品陈列。)

莫拉莱斯的声音 在九月十一日车站不到的地方,在彼达大街的转角附近,有人搞了一个斗鸡场。有一天我正走着路,门里边年轻小伙子突然叫我,他叫帕戈拉,后来他在一九〇五年的革命中死了。当时他正想让他的黑白花公鸡参加……

与此同时有一个无声的场景:帕戈拉,一位很正派的青年,带有一种老照片的味道,也许还有八字胡,他叫住莫拉莱斯。两人在门口聊了一会儿就一块儿进去了。

他们穿过一个装满酒桶的屋子,又穿过另一间有桌子和吧台的屋子。吧台那边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旧时大镜子。镜框是深颜色的木头做的,上面有花环和天使圣人装饰图案。从那儿他们下到一个地下室,斗鸡场就在这里。这是一个圆形的场地,周围是三排木板做成的梯形楼座,楼梯把这个圆形场地切成两半。来这里的人非常多,都是男人,只有一位妇女,她抱着一个婴儿,正在喂奶。这里有城里人,市郊人和乡下人。场子里,有人胸前系着围裙(有些戴围裙的人已经坐在梯形楼座上),裁判是一位白头发的先生,好像是位新教的神父。一个孩子,胖胖的,光着脚,其中一只脚上戴着拿撒勒马刺子,正在卖煎饼和糕点。场子的一角放着秤和鸡笼。

一个声音 每轮押五十赔十啰。

另一个声音 真有趣,白鸡报仇雪恨了。

流窜犯哥们 (给一位戴着大礼帽的胖先生递过一张报纸) 很高兴,博士,来张《阿根廷国家报》吧,别让鸡血溅到您的身上。 (殷勤地帮他把膝盖包起来)

先生继续认认真真地做着这个预防性动作。

这时,帕戈拉把他黑白花的巴塔拉斯公鸡带到了场中,裁判做了一些提示后斗鸡就开始了。

观众 金棕色鸡我押二十。

帕戈拉 我的巴塔拉斯鸡押五十赔三十。

另一个声音 我付钱。

胖先生 (对身边正在毕恭毕敬听他讲话的人) 不管怎么说,反正通风问题就是这种场子最大的缺憾。

一位保安 (他给莫拉莱斯解释) 先生说的对。我,作为警察局的人,一直不允许这样的地下场所。

在观众的喊叫声中。帕戈拉的巴塔拉斯鸡赢了。

卢纳 (赶牲口的人,印第安人面孔,穿着灯笼裤和拖鞋) 巴塔拉斯鸡赢了。

帕戈拉收着钱,迷惑而又幸福。

帕戈拉 我一直是不走运的人,所以当我走运时,我就很害怕。你们瞧,孩子们,这么多的比索,已经让我感到十分沉重,咱们去喝两盅吧!

他们上去了,到了酒吧,坐了下来。莫拉莱斯走过来坐在卢纳的面前。当镜头对准他们俩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交谈了。

抱婴儿的女人走近桌子。

女人 两位先生要喝点什么?

莫拉莱斯 麻烦你来一杯陈酿朗姆。

朋友一 我也来一杯。

朋友二 给我来一杯杜松子酒。 (友好地对着卢纳) 老乡,您也不讨厌这个大酒壶呀。

卢纳 老乡?我是南圣克里斯托瓦尔的。感谢上帝。就给我来一杯杜松子酒吧!

帕戈拉 我,老板娘,请先给我来杯啤酒。

莫拉莱斯 你是南圣克里斯托瓦尔人?这可是好地方啊,先生,我正好也在那里混呢。

帕戈拉 (出于礼貌) 你到那儿去找什么呀?

莫拉莱斯 没什么,想找一个叫作艾利塞奥·罗哈斯的先生。

卢纳,他正准备喝酒。这时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观察着。(这个镜头应该很快)女人围着这个桌子在服务。来来回回地走动。背景是很多的酒桶。在她的头上方可以看到那个胖男孩的两只脚:一只脚光着,另一只脚戴着马刺。有人进来的时候就迫使那女人绕过那两只脚。那胖男孩的一只脚从女人的头上掠过。女人抬头看了一下。镜头跟踪这个动作。我们看到在堆得高高的酒桶上面有个孩子,几乎要碰到大梁了。他蜷曲着身体,正在吃他篮子里的饼子。

女人 我又逮到你了,曼丁戈黑鬼,你吃着我的血汗不干活。赶快给我从上面下来,快接待客人。

胖男孩 我在养精神,老板娘。

胖男孩下来了,一边喊着消失在人堆中。

胖男孩 (大声喊着)热乎乎的大饼

人人见着高兴。

香甜甜的米糊

忙着端上长桌。

镜头又回到帕戈拉和朋友们的桌子。卢纳正在抽烟。可以看到用过的杯子和干净的杯子,以此表示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朋友二 (继续讲他的故事) 里边,穿着毯式斗篷的人正在发号施令。艾利塞奥·罗哈斯先生把一把短刀留给酒店主,但店主四处嚷嚷着,说他可不想在家里发生任何问题。大家都在划十字。艾利塞奥先生带着长鞭进里屋了,听到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穿斗篷的男子拿着高乔人的大刀,带着这个地区和附近地区的所有人出去了。

莫拉莱斯 斗篷人的末日到了,就像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末日到来一样。

朋友二 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当艾利塞奥先生进来发脾气的时候,总会让 另一个人 的末日来临。

莫拉莱斯 祝贺你能一直如此精神抖擞。今天晚上我要跟他有个了断了。

在这个场景中,那个胖男孩一直在吃他的饼子,相当烦人。卢纳强压住内心的不安,看着莫拉莱斯。

卢纳 (突然暴怒,对着胖男孩) 你别再烦人了,小鬼,我要惩罚你。 (他揪起他的一只耳朵把他带走了,镜头跟着他,他们来到一个院子。)

无声的场景:卢纳在给孩子解释着什么。从抽屉里取出一些硬币,交给了孩子。看到抽屉里有一把刀(中等大小的武器,手柄处还有些特别的东西)。木柱上拴着一匹胖乎乎的枣红色矮个儿马,马鞍非常豪华。卢纳回到桌边。

朋友二 (对着莫拉莱斯) 不可能迷路的,就在桥那边,大家都认识那座房子,在一块高地上,带走廊的。

朋友二 好多年以前你就知道他住在那儿。我感到奇怪的是,你认识那个人却居然不认识他的家。

莫拉莱斯 我没有说过我认识他。 (以友好同党的心情看着帕戈拉)

帕戈拉 (严肃地) 你瞧,胡利奥,你也许有你的道理,但我还是喜欢过安静的生活。

卢纳 你们在讲罗哈斯吗?今天晚上你们去家里是找不到他的,他要去阿尔马格罗宾馆参加巴斯克人的舞会。

朋友一 是吗?是在卡斯特罗巴罗斯区的那家吗?

卢纳 (对莫拉莱斯) 作为我这把年纪的人,我要给你一个忠告。如果换成我,我就不去参加巴斯克人的舞会,干吗要那么兴师动众地去寻找坟墓呢?反正他会碰到我们的。这是我的预感。

莫拉莱斯 送上门的马我就不会再看它的牙口,所以我接受这个忠告,不再考虑这件事了。

帕戈拉 事情不应该这样子办的。先生,咱们还是去吧……

莫拉莱斯 我可不想冒犯任何人。

朋友一 再去喝点吧,还是我来付钱。

场景淡化了。看到了马路。胖男孩在舞动他的大刀,骑着枣红色矮个儿马横冲直撞。

一个门厅,边上还有个门。墙上有一幅很复杂的浪漫风景画(一座火山,一个湖泊,一座希腊神庙的废墟,一只狮子,一个男孩在吹笛子,等等)。背对着镜头,在一把吊椅上睡着一个块头很大的男人,他是多明戈·阿乌马达先生,是彭夏诺·希尔维拉的教父。

索利亚诺的声音 喂……嘿……师傅。

吊椅上的男子仍然纹丝不动。索利亚诺走进了门厅,出现在镜头前。他拍着手掌。

索利亚诺的声音 师傅……先生。

那男子巨大的脸转向索利亚诺。

阿乌马达 (有些奇怪地)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子大声喊叫,不会把我吵醒吗?

索利亚诺 你知道我喜欢看到你醒着吗?我来这里已经三次了,每次都看到你躺在这把椅子上。

阿乌马达 你这样子会得到什么呢?咱们来瞧瞧。

索利亚诺 我不是来跟你讨论得到什么和失去什么的。我想知道彭夏诺·希尔维拉先生是不是在家。

阿乌马达 多好的问题啊。你最好再想一个如此别致的问题,好在明天把我叫醒时问我。 (他又睡了)

索利亚诺 在匕首捅死你之前,可把你的眼睛睁大点看看 。(他进去了,与阿乌马达面对面)

阿乌马达 (态度变了,不慌不忙,但是非常认真地) 很好,先生,咱们就一点点地捋一捋吧。有人三番五次找我,说是要帮我,他问某某先生是不是在?你会想,问题到这儿为止没什么难的呀。可是问啊……问啊…… (可以用草灯罩增加拍摄效果) 任何人都可以随便提任何问题, (声音更加洪亮地) 而责任却正是从你的回答开始的。 (很随和地) 你说我是不是讲清楚了?

索利亚诺 (怀疑地) 小时候,我记得你从吊椅上掉下来过。

阿乌马达 确实如此。如果我回答说某某不在——咱们打个比方——,你可以走了,但是你会猜想他曾经来过这里。如果我回答说我不知道某某是谁,那我明天又怎么有脸说我认识他呢?另一方面,如果我给你绕圈子,讲话不讲清楚,你心里可能会想我肯定有什么东西瞒着。

门厅一边的门打开了。彭夏诺·希尔维拉先生进来了。这是一个大高个儿,很结实,一副发号施令的架势,青黄色的皮肤,头发蓬松,留着黑黑长长的八字胡。他只穿一件衬衫(手臂上套有橡皮筋),穿着黑色的长裤和靴子。

希尔维拉 你好啊!费明。是什么风把你给刮来啦?

索利亚诺 我是为那件事来的,彭夏诺先生。

希尔维拉 有什么新消息吗?

索利亚诺 你听我解释……

戴马刺的胖男孩进来了。

胖男孩 (突然) 给一位叫希尔维拉的先生捎口信…… (好像在背诵课文) 卢纳先生派我来,叫我尽量悄悄地告诉他,有个叫莫拉莱斯的小伙子,今天晚上会去参加巴斯克人的舞会。

阿乌马达 这消息太好了。

希尔维拉 (对孩子) 就这些吗?

胖男孩 还有什么?喔,他说不要让他提前到艾利塞奥先生家去。他还特别吩咐了我一些事情,但是我全忘了。

胖男孩取出一块饼子便吃了起来。

希尔维拉 有这么一个送信的,我们就什么都明白了。他还给你说什么了吗?

胖男孩 让大家留在彼达大街的斗鸡场,直到他们到来。 (眼前一亮) 好像我还听到说您会给我五块比索。

希尔维拉 这个嘛你最好就不要记住了。 (给他指了一下门)

胖男孩耸耸肩,取出另一块饼,边吃边走远了。

希尔维拉 (对索利亚诺) 所有这些情况你以前是否知道一点?

索利亚诺 快帮我记下这些情况。

希尔维拉 咱们到里边去吧。我干爹要打个盹。 (指了指阿乌马达)

他们走进一个撤空的房间。砖地,有一个火炉,一张铁床,一只皮箱。索利亚诺关上门,转过脸对希尔维拉说。

索利亚诺 今天晚上咱们出击。

渐暗淡出。

傍晚时分,一块空地上。背景是一些房子。希尔维拉在给一匹深色的马套上马鞍。索利亚诺给他递上各种器具。

希尔维拉 (穿着燕尾服,双肩披着羊驼绒披肩) 你把那匹黑白混色马留在客栈了吗?

索利亚诺 没有,我带来了,拴在木桩上呢。

希尔维拉 但愿莫拉莱斯这个家伙不要坏我们的事。只要这一切不是拉拉门迪耍的花招就好。

索利亚诺 我现在觉得你是个最不相信别人的人。

希尔维拉 为了那银行的事,拉拉门迪已经拖了我快一个月了。我付款可从来没有过这么麻烦的事。

索利亚诺 (和解地) 慢点却可以走得很远。拉拉门迪先生是很严格的,是属于那种能看得清水下情况的人。

希尔维拉 很严格吗?他喜欢的就是小心谨慎。我蛮好不理他的。这事情本来就是我和另一位之间的……

索利亚诺 我也是这情况,遗憾的是这么多的乡巴佬卷了进来。

希尔维拉转过脸看着他。

索利亚诺 (迅速地) 你是不是觉得我并不是那么着急要跟艾利塞奥先生算账的人?

渐暗淡出。

糖果店门前的人行道上,有几张铁制的圆桌。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位很重要的先生,长着军人式的八字胡,身边还有一位傻乎乎的年轻女士几乎要睡着了。(先生穿着一件带皮领的长外套。)跑堂在跟先生争吵。有一个看上去热心肠的人,个子矮矮的,从另外一张桌子上站了起来,插话了,他想调和他们俩。他静心地听着争论,对双方都很尊重。一会儿拍拍对方,一会儿弯腰鞠躬,表示赞同。在街上,一个意大利人带着手风琴和鹦鹉,正在弹奏着哈瓦那舞曲。两个穿深色衣服的严肃的市郊人正在跳舞,有板有眼。(镜头继续跟踪那边的争吵,在背景上出现那两位舞者。其他人都不在看他们跳舞。)莫拉莱斯来了,他看着那两位舞者;过了一会儿,突然那个热心肠的家伙引起了他的注意。

先生 (对热心肠的人) 年轻人,我再三给他叮嘱了。我太太想要一个香草冰淇淋,就是那种奶油饼干样的冰淇淋。我知道她的肝很娇嫩,所以我就及时插话了,为她要了希麻巴茶,淡淡的。而我,我要了两杯牙买加朗姆酒来帮助消化。

热心肠的人 到现在为止,我都明白了。请接着讲。

先生 (掸了一下刚才被跑堂的手摸过的袖子) 跑堂的干活没有爱心,不能鉴貌辨色就是天大的错误。

热心肠的人 怎么了?

先生 你的耳朵都不会相信。他给我的太太拿了一杯朗姆酒,而给我拿了一种不知道什么不靠谱的药茶。结果我的太太感到不舒服了,而我也很不满意,口渴得要命。 (实在太过分了,他用舌头舔了舔上腭) 这个无法无天的人现在还想要我付钱!

热心肠的人 这绝对是个大新闻,先生,你应该写给那些报社。 (又一次拍拍他,然后朝跑堂的走去) 不过大家都来听听这位绅士讲的道理。

跑堂 我承认是我的错,我在这里工作二十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犯错,不过这个账还是要付的,总共是三毛五。

热心肠的人 对对,这个账还是要付的。 (他拍了一下跑堂)

先生 (考虑了一下以后) 抗议归抗议,我现在付钱。

热心肠的人 (略显匆忙地)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我要走了。

先生解开扣子,首先是长外套,然后是燕尾服。然后他开始越来越惊慌地检查他的口袋。一直在看着他们的莫拉莱斯一把抓住热心肠人的衣领。这时,点灯人用几根长棍点亮了油灯。

莫拉莱斯 (对那位先生) 你别白费劲了,先生。 (对着跑堂) 你……一定也掉了什么东西了吧。

跑堂非常恐惧地发现他的钱包不见了。莫拉莱斯从热心肠的人身上搜出两个钱包并把它们交给两位失主。

莫拉莱斯 (对那个热心肠的人,没有松手) 至于你,朋友,谁也不能说旅行会不丢点东西。 (他取出数量惊人的东西,先生和跑堂一起在申诉着)

先生 我爷爷在我生日那天送给我的望远镜!

跑堂 我的黄油笔!

等等,等等……

莫拉莱斯取出小偷藏在背心里的匕首。跑堂和先生都不说是他们的了。

莫拉莱斯 (严厉地) 你不知道严禁携带武器吗?总之,你走吧,我可不是法官。

热心肠的人 (整了整衣服) 真仗义,真仗义。不过我要说,这把刀可真是我的东西。

莫拉莱斯 是你的,不过我碰巧需要借此一用,办件事情。

他藏了起来,打个招呼就走了。大家十分恐惧地看着他。小偷又把手伸向先生的口袋。

渐暗淡出。

郊区的道路。希尔维拉和索利亚诺,骑着马。

索利亚诺 上次有个朋友,他是乡间拍卖师的助手,他送给我一只狗。这可怜的狗啊,只要听到有轨电车的喇叭声就蜷缩到床底下。 (笑了笑,故意看了希尔维拉一眼) 基督徒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希尔维拉 (沉着地) 真是美丽的童话。不过还是请你听我讲一件真事。

索利亚诺 那行啊。

希尔维拉 听着,大约二三十年前,在一个碉堡,一个士兵冒犯了一位中士。当时他们都在等待印第安人的突然袭击,而那个中士却不当回事。那天晚上,印第安人带着长矛铺天盖地地来了。

一阵沉默。

索利亚诺 那次仗后来打得怎么样?

希尔维拉 他们挥舞着大刀对付印第安人。

索利亚诺 不是,我是说那个士兵和中士结果怎么样?

希尔维拉 这个嘛,等我们今天晚上处理完艾利塞奥先生以后,你就知道了。

渐暗淡出。

希尔维拉和索利亚诺穿过堆着许多酒桶的屋子,来到通往斗鸡场的楼梯跟前。他们进了酒吧。人们已经散去:屋子空荡荡的,显得很大。卢纳心不在焉地用刀在清理他的靴子。一个女人坐在柜台后边,正在编织。

卢纳 下午好!

双方击掌。

卢纳 你们要不要先喝一杯?

索利亚诺 对了,男人之间就是这样子讲话的。

大家坐了下来。

卢纳 你呢?彭夏诺先生。

希尔维拉 谢谢你,不过为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我现在需要清静一下,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好多年了。

他坐下了。

索利亚诺 你很有主见,如果你喝酒头晕的话。干吗不来点泡面包糊?

卢纳 (没有能理解索利亚诺的心思) 老实说,我并不建议你吃这个,彭夏诺先生。 (低声地) 这里他们做不了的。

索利亚诺 (对女人) 两瓶甘蔗烧酒,夫人。

希尔维拉 (严肃地) 咱们来讨论一下各自的角色吧。你看,这个要去艾利塞奥先生家的小伙子莫拉莱斯是什么人? m66+7eHLK6U8ysI1mynf2iXhoOypH0TfuSf5+lXMFk6WJXbIcsx1o8oaD5rKTCP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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