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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HE
INVESTIGATOR

Steve穿着黑色正装,系黑色领带,别着金色袖扣,帅得仿佛时装广告里的模特。他面带微笑,视线穿过层层人群。他是专程来找阿文吃午饭的。

林氏集团北京分公司的真正运营地点在东方新天地。国贸23层的办公室永远锁着门,这些对Steve早不是秘密,想必李怀安也能猜到。但他还是一脸错愕。以往都是他找借口和Steve在国贸“偶遇”,今天却是Steve主动等在东方新天地,还主动称呼他很久之前的名字。

Steve喜欢长驱直入,开门见山,从不会为了面子寻找低劣的借口。

Steve把奔驰一路向西开,并不言明餐厅的位置。李怀安知道餐厅很遥远,早已超出工作午餐的路程范围。但他并不过问,任由Steve往前开。沉默了一阵子,毕竟还是需要找些话题。车子正好经过天安门,李怀安想起九年前第一次乘车经过这里,远远看见红旗飘舞的广场,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但车驶近了,见到被五光十色的游客所包裹的军人们,脸上稚气还未消,他立刻就不觉得可怕了,只觉军装很帅,军人们和台北总统府的宪兵有几分相似。

“记得吗,在安娜堡,你提到过的《小人国》的故事?”李怀安边说边看着车窗外。

Steve微微点头。记忆库里,阿文的确曾给他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两个互为仇敌的小人国,原本是一模一样的微型人,却因打蛋的方式不同而常年开战,一边坚持要从大头打破鸡蛋,另一边则坚持应该从小头打破。这是不是巧合?李怀安偏在此时提起这故事——他们正并肩从这寓意深厚的宏伟建筑前经过,两人都已接近不惑之年。“打蛋的分歧”其实是越来越明显了。

“以前怎么从没听你提到过天安门?”李怀安又问。声音比平时低沉,脸迎着阳光,惯有的笑容倒是消失了。Steve心里明白,是刚才那一声“阿文”产生了某些特殊效果,计划正在顺利进行。Steve微微一笑:“以前我都提到过什么?”

“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你每次提到北京,都不是天安门,也不是长城、天坛或者颐和园什么的,反正从来不是明信片上的那些。记得你提到过一座庙。应该是在郊外?”

李怀安对北京并不太了解。他只去过天坛和颐和园。那里也有像庙一样的建筑,但过于富丽堂皇。夏冬曾经提到的地方虽然也富有诗情画意,却总有一些凄凄冷冷的感觉。也许那本来就是夏冬的色调。但那色调现在却彻底不见了,好像一棵藏在森林阴影里的小树,变成了博物馆聚光灯下的水晶雕塑。

Steve默然一笑,用调侃的语气说:“我历史不好,对名胜古迹也没多少常识。”

“可你喜欢旅行,不是吗?”李怀安也笑了,却和以往不同,这次仿佛是从心里笑出来的,“记得你总能注意到美丽的风景。”

Steve长出了一口气,用力向后仰了仰头,颈椎发出轻错之声:“真想休个假,出去玩玩!”

“很辛苦是不是?”李怀安流露出关切的表情。

“还好了。”

“那就休假好了!出去玩玩!”

Steve突然心生一计。但现在不是时候。两人都过于清醒,思维都敏锐而谨慎。他扭动方向盘,把车子驶下高速。

“我们快到了。”

车子绕过一个转盘,驶上一条被绿树掩映的窄路。路的尽头是一座巍峨的山峦。最近几年北方常常闹雾霾,像李怀安这种不够了解北京的人,常常忘记北京和台北一样,背景里其实是有山的。

Steve把车拐进路边的停车场。停车场边上是一座公园的大门,门上钉着几块牌子。李怀安飞速扫了一眼,看见“植物园”几个字。抬腕看看手表,离开国贸已有近一个小时了。

李怀安随Steve下了车,两人沿着公园栈道前行,穿过很大一片绿树花海。Steve不提午餐,李怀安也不好意思提,尽管他的确有些饥肠辘辘了。

路是平的,尽管就在山脚。天并不是十分晴朗,蒙着浅浅一层雾霭。山间有几片薄云,高高低低地浮着。秋天尚未真正开始,空气中隐藏着黏稠的热度。两人脱掉西服外套,手臂有了些事情可做。Steve顺手扯掉领带,解开领口的扣子,衬衫袖子也挽起来。李怀安却仍系着黄领带,灿灿地在胸前摇摆。

Steve抱怨了一句天热,李怀安认真地附和着,仿佛天气的确是重要的话题,必须达成共识似的。天气却并不在意,兀自热着。

谈完天气,两人沉默了一阵,走出几十步,李怀安侧目偷看Steve,见Steve也在看他,不由得一阵尴尬,脸上立刻又浮现出一贯的笑容,嘴也微微张开了,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出口的竟是个响亮的喷嚏,只觉天昏地暗,金星乱冒。待视觉恢复之后,方才留意到路边盛开的鲜花。只听Steve轻声问:“这么多年了,还没好?”

李怀安脸色泛红,鼻子变本加厉地一阵酸,又是一个喷嚏。鼻道顿时堵死了,的确是要过敏的节奏。说来也奇怪,最近几年并不明显,此刻却突然犯了。就像鼻子也突然有了回忆似的。每当路过密大的那间实验室,他总是一路打着喷嚏,走进去随便找些话题。夏冬那张苍白的脸上,会浮现短暂的笑容,然后忙着再去看电脑,认真得仿佛那实验课题全是他的,反倒是那叫作Steve的博士研究生在为他打下手。现在他居然也叫Steve,倒像是为了证明多年前的错位是很有些道理的。

“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Steve待李怀安立直了身子,突然改变了话题。李怀安顺着Steve的目光看去,面前是一座红漆门楼,上书“智光重朗”四字。李怀安摇摇头。Steve解释道:“若想得到大智慧,需要对佛法彻底领悟。你悟了没有?”

李怀安顿了顿,像是电脑在费力地处理程序,过了片刻,才搓着手答:“天生愚钝,想必是没悟。”

“愚钝,还能得到UCLA的博士全奖?”Steve突然来了兴致,打算故意逗一逗他。他以前并不愚钝,现在倒真有一些。

李怀安抬眼看Steve,看到一张活泼的笑脸,双眼闪闪发亮。李怀安心中一震:多久没见到这张笑脸了?水晶雕塑竟然活过来了。他连忙低垂了目光,嘿嘿笑道:“都辍学了。还不愚钝?”

“但我怎么记得辍学也不是坏事?大家还为你庆祝来着?”

Steve睁大眼睛,脸上的顽皮又增添了几分。李怀安脸涨得更红,双手绞在一起。他突然意识到了危险:话题正朝着他必须回避的方向发展。他用力地皱起眉头:“嗨!那些不过都是浮云。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没有?不说这些!”

Steve不再吭声,眯起眼注视李怀安,目光中很有些深远的意味。李怀安更加紧张拘束,仿佛做了错事,被人抓了个正着。Steve却又收起目光,抬头眺望门楼深处,双手合十道:“如此说来,你倒是悟了。”

两人穿过门楼,沿石径继续前行,迎面是一座古刹。李怀安看清了寺名:卧佛寺。吃惊道:“这是不是你以前提过的那座庙?”

Steve笑道:“庙并不重要,倒是附近有一家饭庄,味道很是不错。不过,既然来了,要不要去里面拜拜?”

李怀安自然是连连点头,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Steve暗觉好笑:越放松越好。

两人走进庙门,穿过层层殿堂。最内侧的正殿里有一尊侧卧的巨佛,手撑着头,双目微阖,似睡非睡。Steve原本闲庭信步,走进这一间殿,表情却顿时肃穆起来,笑意也消失了。李怀安本以为Steve要拜,Steve却连腰都没弯一弯,就只站着凝视卧佛,嘴唇抿紧了,浑身僵硬如石,唯有垂落的右手手指,微微地勾了勾,好像是要抓些什么,却又抓了个空。

李怀安的心也跟着一空。

Steve转回头来,凝重表情转眼已消失了,似笑非笑道:“饿了吧?还是去吃饭吧!”

*

李怀安随着Steve走出寺庙大门,向左一拐,穿入一扇小门,果然有一家餐厅,虽算不上豪华,却也算得上宽敞。Steve选了墙角的位置,并不靠窗,光线也并不好,而且紧挨着两个正在大声喧嚣的男人。李怀安没有任何异议,尽管四周还有许多空着的位置。

那两人一胖一瘦,大约都是四十上下的年纪,正在高谈阔论,像是在筹划什么巨大的项目,投资是上亿的,李怀安不禁多朝他们看一眼:桌上只有两盘小菜和两瓶啤酒,还有另外四只空瓶子,该是喝得正欢,胖的那一位一只脚趿着半只皮鞋,皮鞋的另一半被冒出来的脚跟给挡住了;另一只脚整个都在外面,套着半只袜子,另一半褪掉了,露着皱巴巴的脚跟子。

李怀安忙把视线转开,生怕看到更破坏食欲的东西。近年来他常光顾北京,才发现北京人大都爱说话,而且话题都很庞大。在此之前,他曾以为北京人都沉默寡言、腼腆细腻,难得豪言壮语,更不轻易做任何承诺,偶尔表述一些感情出来,要用显微镜才能看得到。后来他才明白:原来他设想中的北京人,就只有夏冬一个。

然而过了这么多年,夏冬也变了。

时间久了,人都会变的。有时连自己都不能辨认镜子中的自己。人生就是一场不断扩大的戏剧,随着年龄增加,场景不停增加,角色也在增加,但演员却始终只有一个,需随时更换戏服,转换声线和语气。演得不够好,会被观众哄下台去;演得足够好,真的骗过了观众,却常常又要孤孤单单,凄凄委委地自责一辈子。

Steve叫了一瓶红酒。李怀安笑着反对。反对当然无效。Steve的语气就像是命令:“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怎能不让我敬你一杯?”

“嗨!哪至于呢?那算什么!不用提了!”李怀安喃喃着,语气并不如何光明正大,尽管的确是他救了Steve。

“不喜欢欠人情!”Steve亲自为李怀安斟满了一杯。这倒是真话。十几年前就如此。那时Steve还是赤贫的留学生,每月所有的伙食费也不过一百美金,却也斤斤计较,绝不肯亏欠别人一分钱,这“别人”里自然也包括阿文。但此刻Steve提到“救命之恩”,绝不是打算要再写一张支票给他。他们早不是同舟共济的“哥们儿”。Steve想要一个答案。

李怀安面露难色,不知这酒到底该不该喝。

Steve却善解人意地抿嘴一笑:“放心!我不提!”

Steve也给自己斟满一杯:“我敬你一杯!”说罢一仰头,一饮而尽。李怀安本想拦一拦,提醒他今天还开了车,却已经来不及。只有尴尬地擎着自己那杯,不知到底该喝多少。

Steve却又为自己倒满了,红酒眼看只剩下半瓶。

“你确定要喝这么多吗?你的驾驶记录可不太好呢!”话一出口,李怀安有些后悔,连忙满脸堆笑,慌乱中竟把杯中的红酒也喝光了。这话其实是有根据的。十一年前,夏冬的确曾经开车翻下土坡。那件事是不该随便被提起的。

Steve哈哈一笑,为李怀安斟满了酒,再把自己的杯子举起来:“对啊!还有那一次!多亏了你的精心护理!所以我欠你的更多了!这么多年,还不知你要收多少利息!”

李怀安再次涨红了脸,并不全是因为酒精。他并没有那个意思,却不知如何分辩。他的确连夜从洛杉矶赶回安娜堡,在医院里忙活了一阵子。夏冬醒过来,一眼看到一头短发——他正弯着腰为夏冬捏腿。护士说过,长时间卧床不动,腿部容易形成血栓。他已连续两天没睡,眼窝又黑又深,腮帮子也瘪了下去。但那不是为了让夏冬感激他的。

Steve当然明白。他不会错过这个让李怀安喝酒的机会。

Steve再次一饮而尽,随即再为自己斟满。连着三杯红酒,脸色变得煞白,眼白里却出现了血丝。李怀安知道应该阻拦,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地再为两人斟酒,好在瓶子里的酒已经光了。

Steve突然起身,手捧酒杯,张大红肿的眼睛:“阿文!我没喝上你的喜酒,这杯当我补给你的!”

李怀安心中一震。Steve把这最后一杯也一饮而尽,身体晃了晃,酒杯重重放回桌子上。“咚”的一声,正中李怀安的要害。

Steve坐回座位上,怔怔地出神,思想仿佛游离到千里之外。李怀安也愣愣地坐着,忽听得邻桌的男人大声叫着:“一辈子的兄弟,干了!”

李怀安顿时感到一股热流,自小腹渐渐向上,瞬间遍布全身。因过敏而阻塞的鼻子顿然通畅了,紧跟着一阵酸楚。他一把抓起酒杯,站起身来,一饮而尽。

两人默然坐了几分钟。Steve清醒过来,扬手招呼服务员买单,瞬间恢复了沉稳理性的状态,仿佛刚才敬酒喝酒的都不是他。李怀安头倒是晕起来。今天怎么如此不胜酒力?

Steve掏出手机看了看,眉头皱起来,低声用英语诅咒:他想叫代驾,手机却没电了。

李怀安忙掏出自己的手机,却完全没有信号。Steve灵机一动,说通过手机下载的APP也能叫代驾,这餐厅也许有Wi-Fi。李怀安连忙用手机搜索,果然找到一个“卧佛寺餐厅”的Wi-Fi,无需密码,信号满格。李怀安连上Wi-Fi,把手机交给Steve去摆弄。二十分钟之后,代驾到了。是个年轻小伙子,骑着可折叠的小轮自行车。

李怀安随Steve坐进后座。Steve说出“先去东方新天地,再去国贸”,身体向后一倒,仿佛终于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任务。李怀安却仍浑身紧绷着,仿佛要和醺醺然的大脑做斗争。心中的惆怅也因这狭小封闭的车厢而越积越浓,憋得他呼吸困难。

Steve却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把头侧转过来,向着李怀安呵呵笑了两声,用英语低声说:“I am sorry.”

李怀安又是一惊,想摆个笑脸却再也笑不出。他把目光投向双手,只觉浑身的肌肉都突然松弛下来,身子仿佛飘离了座位。当自身的质量消失后,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他用低沉微弱的声音,说出一句只有身边之人才能听清的英语:“我的父亲叫林维仁。他是林氏集团的总裁和大股东。”

顿然一阵轻松。这感觉真是好极了。李怀安讪讪地咧了咧嘴,继续娓娓地说下去:

“林氏集团是我爷爷创立的,四十年前由我爸接手管理,把公司从台湾做到了香港,还在香港上了市。后来又打算进军大陆,需要人手,就把我从美国叫了回来。我是独生子,林家唯一的继承人,所以,这责任也推卸不掉。我回到这边,我爸并没给我在总公司安排任何职位,而是让我隐姓埋名,在香港和大陆的分公司里从头做起。他要我从底层开始了解公司业务,侦查那些经理的能力、品格和口碑。所以,我在林氏工作了十年,换了很多分公司,做的都是销售和助理类的工作,到现在为止,几乎没人知道,我是董事长的儿子。”

李怀安自嘲地一笑:“其实不算什么秘密。我想,你早就猜到了。”

Steve微微合着眼,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李怀安也并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

“父亲年迈,近年有了退休的打算,所以计划把我调回台北总部,在此之前,北京分公司是我隐姓埋名的最后一站。大陆是公司未来最重要的市场,所以我需要在北京多待一段时间。我爸给我在这里买了房子,让我把老婆也接过来。她叫于晓琳,是你同乡。我们有一个儿子,今年五岁,现在留在台北,在爷爷奶奶身边。”

李怀安长出了一口气:“大概就是这些,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

Steve缓缓睁开眼,怔了片刻,低头轻声道:“我没想到你会告诉我这些。”

李怀安干涩地笑了笑:“不告诉你,估计你也有办法知道。”

李怀安说得没错,关键之处Steve都已料到,只不过现在更加完整顺畅。李怀安不是个好演员。他不是在演戏,是戏控制了他。在自己公司的十年卧底,把他彻底变成了小城市的销售。Steve才是好演员,再加上酒精的助阵。Steve的心中突然沉了沉。这是他未曾料到的感受。十一年前投资的感情,今天竟然兑了现。他赢了这一局,胸中却被挖空了一块。

这不是Steve Zhou应该有的感受。是那个被禁闭的可怜虫又出来作祟了?Steve打了个冷战,顿时清醒了许多:李怀安仍有不少保留,并没透露任何有价值的内容。比如林氏为何要给Steve设陷阱,黄美珠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些才与Steve紧密相关。项目就等于事业,事业就等于财富和权力。这些才是成年人所关心的。对Steve如此,对李怀安也一样。否则他就不会说: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

言外之意,还有不能告诉你的,我绝不会说的。

转瞬之间,Steve已甩掉内疚。那根本不该是属于Steve的东西。甩不掉的,是太阳穴揪揪地跳动。Steve能在那餐厅里操控许多东西,比如一瓶事先留好的勾兑了洋酒的红酒。

“阿文,我真的准备出去旅游了!”Steve再次转换话题,眼睛一亮,“去泰国,怎么样?”

李怀安一愣,一脸的漠然:“泰国?我没去过。应该不错吧?”

Steve微微一笑。李怀安果然不是一个好演员,他都没打听一下Steve何时要启程。这不符合常理。黄美珠根本没打算去曼谷!黄美珠背后有强大后盾,设计一两个有误导性的障眼法再简单不过。黄美珠到底在哪里?

车到东方新天地,李怀安钻出车门,动作有些拖泥带水,哈着腰关闭车门,转身小跑着回公司,脚步走不成一条直线,一条黄领带摇摇摆摆的。这些都和林氏继承人全然不符。

太阳穴又在跳动,眼看就要冲破头皮。Steve掏出手机,按下速拨键,用金属硬壳顶住太阳穴。回铃音一遍一遍重复,手机热得像在发烧,刚刚受了冤枉,现在要努力证明自己电力充沛。

*

二十公里之外,卧佛寺公园大门外铺满林荫的路边,停着一辆白色半旧的金杯车,像是专为家具城送货的车子,因为找不到路而临时停车。

车里只有两个人,一胖一瘦。两人不久前刚从卧佛寺餐厅的停车场把车开出来。胖子坐在驾驶席,夹着香烟,舌尖舔着胖嘴唇,像是在回味刚才的饭菜,顺便也回忆一下自己的演技,一脸的得意。

瘦子却远没胖子惬意,在后座上忙得四脚朝天。他手里鼓捣着几个金属盒子,把电线从一块大蓄电池上拆下来,同时歪脖夹着手机,连珠炮似的说着:

“周总,都复制好了!回去就立刻分析!苹果手机啊,新鲜玩意儿!还真不好弄呢!今儿可是完全按照您说的做的,分毫不差!只是成本肯定比平时高点儿。您看就光租这个信号干扰器我就花了两千!这个无线路由器也不便宜!再说,您让我把全餐厅的信号都屏蔽了,这也有风险不是?反正这回这活儿真不比以前!以前不就是复制个电脑硬盘啥的吗?顶多再解解锁?这次可真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那什么,周总,我之前报的那个价儿……恐怕还不够本儿呢……” wVCVSQBmkxp3JIHMT+SHY8YpJAhEMSXoZ728WQowqyo+h/LEH8xLuOv5b4Mdc0b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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